一定是她!
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眼眸中分明迸发出一种坚不可摧的光芒,睥睨夺目,流出万丈。
岳峰努努嘴,没说什么内容,岳珊和华灼已经一前一后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人手中端着两碗白乎软糯的米饭。顾流墨接过华灼手中的饭碗,拉开椅子让她落座。
四口人聚坐在餐桌的东南西北,尽量聊着轻松家常的话题,当然大多数都是岳珊在说,其余三人在听。
一会儿哪家菜市场鸡蛋又涨价了,一会儿哪家购物街太猖狂居然强买强卖,一会儿新出道的男明星帅到萌,一会儿三姑六婆家姑娘结婚少包了红包钱。
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被拿来叽里咕噜的乱说一通,最重要的是,没人觉得她吵。这就是一家人的默契。
很寻常,很普通,很平淡却很温馨。
“奥对了,还有一道菜!”
正聊到菠菜疯狂大甩卖的岳珊猛拍脑门,饭都吃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还有最后一道压轴的菜没上。她匆匆忙忙去了厨房,捧着盘子出来献宝。
“我跟你们说,这道菜营养价值那是相当的,你们谁都要给我尝尝,这可是我费尽心思、倾尽心力、呕心沥血做出来的巅峰之作——花椒油菠菜!”
噗!
可怜的华灼等大神把汤吹不烫了,刚刚喝上。还没咽下肚,听了岳珊的话噗嗤一声吐出来。
“慢点儿。”
顾流墨扯了纸巾擦拭她的嘴角,华灼的注意力则全部都集中到岳珊极力推荐的“巅峰之作”上。
又圆又大跟满月一样的大盘子中间,是一根一根绿油油鲜女敕女敕的菠菜,绿色的菠菜上淋了红红的据说是花椒油的东西。
花椒油菠菜,果真名副其实,超搭!
这样简单的将菠菜抄一下,淋上花椒油的菜式,被顾妈吹得好像参加厨艺争霸赛获奖了一般,华灼其实真心想狂笑两声。♀
“还不赶紧动筷子?这道菜每人必须尝一尝。”
岳珊显然看不到其他人愁眉苦脸的表情,兴致勃勃的推销自己的菜,这一逮,肯定逮乖巧懂事的华灼。
“来来灼灼,尝尝顾妈妈的这道菜。”
一脸犹豫的华灼颤颤的伸出手去夹,胳膊抖了抖。岳珊见状,状似无意的下猛料。
“当年怀阿墨的时候啊,我那个恶心干呕哟怎么也止不住,成天成天吃不下东西。后来你猜怎么着?
就是吃了一盘花椒油菠菜,立刻就有了食欲。
所以,阿墨啊打从娘胎里就爱吃这道菜。”
闻言华灼手也不抖了,夹起一筷子菠菜闭着眼张大嘴巴就要送入口中。不成想顾流墨半路伸出手拦截了她的手腕,顺着夹菜的姿势,优雅的把菠菜送入自己口中。
思索着,他老妈胡诌的功夫越来越出神入化,他老婆则是越来越单纯好骗,这种情况,是不是要隔离?
当然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接下来嘴里由入口的麻一点点蔓延加深,然后有些辣,慢慢的辣得舌头都像是被火燎了,烧疼烧疼。
这时候优雅至极的顾流墨真想爆粗口。
靠!老妈你谋杀亲儿啊!
那哪里是花椒油?分明就是辣椒!辣椒!
辣得实在是呛嗓,顾流墨喝了口水,那股辣意丝毫没有缓解。他握了拳放在唇角轻轻的咳嗽。华灼见大神没说话,自己又动手夹一筷尝了尝,麻麻的,香香的,就是挺辣,不过真挺好吃。
岳珊本来是打算邀功问儿子好不好吃,一看顾流墨脸色不太对劲儿,她立刻弄了一小根菠菜梗来尝。
一尝居然吓了一大跳!
居然是辣椒油!
“儿子忍着干嘛,快漱口去!”
她一下子推开椅子急忙对顾流墨出主意,见儿子还是温温吞吞得忍着,拽了他领口就要往洗漱了拖。
“等等。”
顾流墨俊脸已经微微发红,仔细看就能看出那是不正常的红,他俯□亲亲华灼因为不明就里而皱成一团的眉心,带着安抚。
“不要想太多。”
接着直起身,在岳珊的紧紧督促下进了洗漱间。
华灼心头有种不好的感觉,迷惘的问虽然坐着却不掩忧虑的岳峰。
“舅舅,墨他……”
岳峰似乎是没想到她不知,片刻才道。
“流墨对辣椒过敏。”
“辣椒……过敏……”
自言自语呢喃着,华灼紧紧捂着心口处,仿佛也过了敏一样剧烈难受起来。
晚饭因为顾流墨的辣椒过敏事件告终,没等华灼有机会跟大神说上话,岳峰就一脸严肃的把人扣了。
书房内气氛较为冷凝。
排列整齐的书架上遍布世界各国书籍,从古穿今,中外见闻,历史悠久,书卷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黄色。书架的右边是褐色方桌,舅甥对着面各坐在一边。
“你过敏的事一直瞒着?”
经过刚刚的一系列措施,顾流墨基本恢复如常,对此事不甚在意的摇头。
“我是没跟灼宝说,怕她担心。
舅舅要问的,不只是这个,有什么就直接说了吧。”
话毕,他抬眸看向岳峰静静等他开口。漫长的沉默之后,前不接头后不结尾的话突然冒出。
“卓家的闺女?可是讨得卓季两家都喜欢得不得了。”
岳峰脸上的神情十分幽深,让人无法透察他的心思。顾流墨神经高度戒备,心头的弦无声的绷紧,越是如此表现越是淡然,无甚情绪的吭声。
“嗯。”
人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每每看到这个外甥,岳峰总能深切感受到衣钵得以继承,后辈正当勃发的劲头。感受到来自肺腑喷薄而出的骄傲。
他一生无子,从来都把顾流墨当做自己亲生儿子来看待教导。
也因此,如婚姻这样的大事,难免不从时政长远把关。
即使方才在餐桌上,顾流墨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岳峰此时还是探询的再次问了一遍。
“你想娶她做媳妇儿?”
舅舅心里担忧的千千万万,顾流墨心知肚明。
知道灼宝是卓家人的时候,他的反应也不是全然风平浪静。
卓家,掌控g省近一半的政权,即将诞生新一任g省省长,这些是一切波动的缘由。
从政,是他从未列入考虑范畴的路,但在跟卓越订下五年之约时,这个念头已经雏形。
官场变化莫测,如同幽深巨大的漩涡,一脚踏入再难全身而退。
即便如此,他仍然决意踏入。
原因无它,官与商,不是勾结,即是撕咬。若他是一介商人顾流墨,恐难以娶到他的灼宝。
想到这儿,顾流墨身侧的右手悄无声息的握紧,眸色决绝。
“不是想,流墨的妻子只能是她。”
只能是……
岳峰瞠目,知道卓家姑娘是于流墨而言不同的,但也实在想不到竟是这种程度。
这叫什么?情不动则已,一动惊天动地?
稳着心神,他幽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
“那丫头好是好,可她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背后站着的是整个g省政权中心!
你执意要她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恒古以来,两家联姻除了简单的两情相悦,还牵扯到两家背后势力的融合与运用。何况,这对象还是同样权势通天的卓家,其中需要考虑的更加复杂。
华灼在整个卓家极受宠爱,若是娶了她,g省即使不成为助力,也绝对不会是阻碍。
单凭这一样,已是多大的益处!
职任中央□□,长期以来,权衡形势,分析利弊已经成为岳峰身体中的一种本能。站在他的角度,本质上是极其看好这一对儿的。
难得门当户对,还流墨喜欢,多不容易?
但流墨想要卓家的闺女,誓必从政。当官,可是他向来排斥这路子。这就是问题的症结,也是岳峰一直眉头深锁,脸色不好的原因。
这事儿真难办!
就在岳峰脸色越来越臭,寻思着这件事可能就这么吹了的时候,顾流墨终于开口。
“清楚。”
再清楚不过……
顾流墨顿了顿,站起身走到方桌外侧,对着岳峰标准的俯身鞠躬。沉稳有力的声音字字圆润,回荡在书房上空。
还要麻烦舅舅您提点了。”
满腔诚挚,意态拳拳,谦和有礼,音节铿锵。
“确定?”
今晚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惊诧的岳峰,再也维持不了从容深沉的形象,毫不掩饰自己的难以置信。
这个外甥,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过多少遍,操心操肺培养多少年,就差给下跪了。而他从来不曾松过口。
他有多厌恶仕途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虚与委蛇、溜须拍马,没有人比当舅舅的还了解。然后就是因为了解,才避无可避又被结结实实的震惊。
由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官场,到如今坦然面对,坦荡接受。这该是有多喜欢卓家姑娘,才甘心披上自己最不耐的阿谀逢迎,变成连自己都不屑的那种人?
此时的岳峰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费了这么多年的口水,自己的外甥愣是天打雷劈死活不同意。
如今为了娶媳妇儿,就这么轻易做出“弃商从政”的决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在12点之前码好了,真是拼了老命啊!
谢醉醉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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