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终于离开了洛城,她的家乡,她生活了这十几二十年的地方。
贞娘想着,自己是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只不过贞娘还在这般想着的时候,却不想自己还是被谁拦在了洛城之外的荒地上。
瞧着慕染毫发无损的模样之后,贞娘确实是惊愕的,神色怔怔,望着一袭白衣,站在自己身前的慕染,却是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是好,归根究底,若不是当初的自己这般决绝,害惨了慕染,如今或许他们也不会是这般模样,虽说有些东西早已在暗处腐朽。
花间树下,本来是再美好不过的景色。
只是贞娘的心里却只剩下了一片冰冷。
“林瑞如今已是秋后处斩,圣上虽未降罪林府,只是林府终还是败落了下来。”慕染褪下了面上的轻纱,果然是毫无一丝伤痕的白皙光滑的面庞,“如今更是人走茶凉,老太太也已然离开了府上,偌大的林府,早已是空空如也,贞娘,你可以放心了。”
慕染开口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是无比的平静,就像是在说着柴米油盐,粗茶淡饭,似乎之前关于那些无论是错事,还是阴谋的种种,都依然是云淡风轻,化为乌有。♀
虽然贞娘心中清楚明白,一物是人非,再也不是她初见了慕染时的那般模样。
贞娘声音颤颤,攥紧了衣角,一双冰冷的眸子里再没了当初瞧见了慕染时的欢喜,牙齿将嘴唇咬得青紫,她终于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我变成了这般模样?”
慕染眉眼微挑,却是浅笑一声,虽然随后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晓,你是在怪我,将你牵扯入了这昏天暗地的阴谋之中,让你家破人亡,让你的生活面如人非,我也知晓你想过,若是你没有遇见我,没有遇见林瑞,或许你的生活便不会是这般,你会遇见一个好相公,她会细心呵护着你,也会在你病痛之事嘘寒问暖,会在寒冷之时紧紧地搂着你,你期待一份爱情,不需要轰轰烈烈,只不过是细水流长,可是这一切,都被我,都被林瑞给毁了。”
慕染说完了这话,只是缓缓地微微眯着眸子,那一双看不清究竟是装着什么的深深的眸子里,瞧见的,却是贞娘愈发阴暗的神情。
“是你害的,这一切,终究都是你的错!”贞娘终于是按捺不住,那声音忽然显得有些声嘶力竭,“若不是你,我又如何会变得今日这般模样,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你不再是我之前所认识的楚慕染!还是你,从一开始,不过就是处心积虑地接近我罢了,楚慕染,其实你才是,才是真正的蛇蝎心肠!”贞娘说完了这一番话,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只有面前扶住了身旁的参天大树,这才站稳了,只不过却依旧是瞪着一双眼睛,冷冷地瞧着面前的楚慕染的。
而慕染便是在这时才开口说道,“贞娘,我以为你会明白过来,究竟不是我将你逼上了这一条绝路的,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干些什么,当初赶走了李嫣然也好,还是后来你私自换了皇后的药也罢,若是你的心够坚定,若是你一直坚持着我初认识你的善良与美好,事情也不会到了这般地步,我承认,当初我接近你,不过是瞧着你善良罢了,我便是想要你成为了如今的这般模样,只不过,我是要让您心肝如愿如此的,若是你心中不想,别说只是我,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拿走你的那些美好,你还不明白么,造成今日种种,只不过是命中注定罢了,你还没有想起当初你为何来找了我,乞求让你重生一世?!”
慕染一番话叫贞娘瞪大了眼睛,只不可置信,她确实是想起来了的,当初她不过是瞧见了林家落魄的光景,一时之间于心不忍,尽管林家人这般对了自己,她却还是拜托了慕染能够改变了这一切,这才重生至及笄之年,却不想,原来一切轮回,却终究不过是这般模样,而她失去的,却远远比得到的要多得多。
“姐儿,姐儿。”贞娘伸出了手,一行清泪落了下来,像是手里捧着什么,却是空空如也,那时的她,没有了一切,却还有一个视若珍宝的可爱的女儿,只是如今的自己,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贞娘的目光涣散了开来,呆滞的脸上,却是叫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来,不过却也只听得了慕染在此时缓缓开口,“当初霜儿找了我,不过是因为她的父亲病重罢了,我这才利用了她,叫她告诉了我你的所有事情,而到了后来,我发现她欺骗了我,她只不过是不想出卖了你,而李嫣然便是利用了这一切,在你的眼前演了一场好戏罢了,说到这里,我还真是应该感谢她。她以为我是真心帮你,所以费尽心机地对付你你,又离间了你我,只是她却不知道,我想要的,不过正是这些罢了。”
贞娘听着楚慕染的一番话,忽而变得惊惶起来,她害怕的不是楚慕染所言,而是她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眼里平静的神情,就像是说着一见无关痛痒的事情。
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纠结在了一起,疼痛难忍。
而楚慕染却是在这个时候离开了,没有回头,也没有多留下了一句话来。
贞娘便是在这时崩溃,瘫坐在了地上,想着楚慕染方才所言,还有她末了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林瑞如今在宗人府已经疯了,虽然说他如今还在惦念着你,时时叫唤着你的名字。而林靖本来是想为了林瑞顶罪的,至于如今他如何,我便不知晓了。贞娘,先前我同你说过,命运不是说改就改,重生已违天命,你执意如此,便怪不得失去了你所珍贵的东西,这便是我先前同你所言,需要付出的代价。”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贞娘只觉得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可怕,她的师姐终于沉寂了下来,再没有一丝的生机,而便是这时,远远的地方,体态修长的男子伫立着,一双幽深的眼眸里,望着眼前的女子,却是终究没有多说些什么,也没有上前一步。
远远望去,犹如再美好不过的一幅水墨画卷。
正如阿洛执笔所画的一般。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