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阮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她一边跟孟佳音报平安,一边回想着刚才在秀吧的事情,冷汗不断地往外冒。♀
房里没开灯,一丝声音都没有,只有门口鞋架上摆的鞋子让她看出来严凡是在家的。
已经二十三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停水,阮光赶紧洗漱完毕,在木质小浴缸里泡起澡来。她头靠在浴缸边,眼睛里看的是手里举着的《小暮写真馆》,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秀吧里那个一面抓自己胸部一面提出开房建议的女人。
自己当时完完全全的傻住了,还好后来女老板及时出现,把那个女人拎到了一边,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想想就后怕!难道蕾丝圈都是这么开放的吗!
阮光心烦意乱的皱起眉头,索性合上书放到一边,靠着浴缸闭上了眼睛。
她开始有点动摇起来。
不管是之前的男人也好,还是现在选择接触妹子也罢,阮光对待爱情的态度一直都很认真,从来没有“玩玩而已”这样的想法。就算是选择和同性在一起,阮光也想找一个善解人意忠贞专一,能够一起交谈互相了解,并且有着共同的生活目标的同性,两个人好好地恋爱,好好的生活。而不是一夜,不是始乱终弃。
跟自私花心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不同,女人更加细心更加专一更加重感情,在一起能够更加放心更加长久,这是导致阮光出柜的决定性因素。
但是照今天的架势,同性圈里的关系更短暂复杂的传言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啊。怎么办呢?难道我这辈子真的要孤独终老了么?二姨三姨四姨她们好歹互相还有个伴,我连兄弟姐妹都没有,以后会不会死在家里直到发臭了才被人发现……
正幻想着自己的凄惨结局,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了起来,阮光猛地睁开眼睛,拿起了手机一看,又是陌生号码。她凝视了三秒,接起了电话。
“光光,这么晚还没睡吗?记得要早点睡哦,不要老是熬夜,你的生理期马上要到了,这几天记得不要吃生冷辣的东西,更不要喝酒了……”
电话那头是龚格以极快的语速噼里啪啦说的一长串话,阮光有些吃惊的呆了片刻,按下了挂断键。
他现在已经不再说“求你别挂电话”这些话了,而是说起这种关怀的内容,语速也已经被之前秒挂电话的阮光练出来了。她怔怔的出神,手机握在手心里,忘记了设置拒接。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阮光这才回过神,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号,她赶紧拉了黑名单。
原来他每个号都会心存侥幸的打很多遍吗?
阮光长长呼出口气,仰起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浴霸发起呆来。
手里的手机开始传出短信的提示音,一条两条三条,每天都有三条短信连着进来,她一次也没有看过。
“叮铃——”今天突然多了一条。
阮光开始觉得有点烦躁,点开手机屏幕,想一口气删掉短信关机,突然发现最后一条的发信人是严凡。
阮光无比意外的打开短信,只见上面写着——
请安静一点,楼下的老爷爷都要被你吵得寿终正寝了。
阮光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五秒钟,气呼呼的回了条“对不起”,从浴缸里爬出来,狠狠地瞪了一眼严凡紧闭的房门,轻手轻脚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阮光照常八点起了床。♀
走出房间,外面静悄悄的,严凡的房门紧紧关着,今天是礼拜一,他可能早就走了吧。还是一个人自在啊!
阮光心情舒畅的用事先存好的水洗漱完,吃过早饭,打开电脑,开始看前两天导师在班级群里推荐过的新闻案例视频。
阮光每周一跟周三没课,新闻专业的研究生又不像理工科那样有实验室跟着导师做研究,所以他们研一大多数时间还是泡在图书馆。但现在刚开学,读书证还没办下来,因而阮光的生活可以说是格外清闲。
好在她并不是虚度光阴颓废宅向人,对游戏电视剧电影微博等等也统统不感兴趣,只喜欢看书和杂志,再就是顶多用ipad看看漫画,所以她的生活节奏很健康充实。
比如此刻她就坐在沙发上,一面看着茶几上电脑里的案例视频,一面对照着腿上的专业书,认真的预习着。
按孟佳音的话来说,阮光的内心就是个“一本正经兢兢业业的文学少女”。
时针慢慢划过十二点,一个上午就这样在认真学习中充实无比的度过了。
中午,阮光做了个番茄炒蛋盖饭,一边扒拉着饭,一边继续看《小暮写真馆》。
最终耗时三天,在睡着了五次,泪目了三次后,阮光终于把“夏一大网罗”里推荐的这本厚厚的治愈向小说看完了。
洗好的碗筷在架子上已经放干了,阮光躺在沙发上,望着小说封面上由橙色向蓝色过渡的天空,一时间沉浸在小说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后来的午觉里她做了个梦,梦见合照里的龚格一点一点融进了身后的天空中,再也消失不见。
阮光一下子惊醒过来,用手指挡住明亮的天光,觉得有点凉,关掉了空调。
她在沙发上坐了半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默默地收拾好电脑跟书,从房间里拿出ipad,盘腿坐在单人沙发里打开了漫画的app。这是她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调节情绪的一贯做法。
要是有负面情绪就赶紧添些正能量进去,不要让负面情绪泛滥,说什么“难过了就大哭一场就好了”都是骗人的,越哭只会越难受,越放纵就越心碎,只有克制住自己及时的转移注意力才是最好的办法。
阮光这么想着,点开了“爆笑喜剧”的标签分类。
然而,就在她终于眉开眼笑的吃着饼干,乐呵呵的完全投入进漫画里去的时候,房间的门把手突然响了一声。
阮光一僵猛地回过头去,套间的门被拉开了,一脸平淡的严凡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也没看阮光,径直走到电视前打开电视,调到中央一台,往大沙发里一坐,电视画面上刚好出现了一男一女端庄笔挺的主持人。
啊啊啊!严凡居然一整天都在家!
阮光心中奔腾过千万只草泥马,前赴后继,久久望不到尽头。
我在客厅好像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吧?应该没有吧?睡觉的时候没有大声说梦话什么的吧?她开始暗暗琢磨起来,要是被这个扭曲的人抓到什么把柄,感觉会被嘲笑一辈子。
严凡却始终目不斜视的盯着新闻联播,完全没在意一旁坐立不安的阮光,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看到窝在沙发里的阮光也是有可能的。
已经错过了打招呼和离开的最佳时机,阮光从震惊中平静下来,决定继续看自己的漫画不再管严凡。
严凡在整个过程中,从正经坐着的姿势变换到了斜着倚在沙发边上,再从斜着倚在沙发边上变换到抱着腿托着下巴;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姿势,眼睛却始终不离开新闻画面。
阮光时不时的偷偷瞟一眼认认真真的严凡,又瞟一眼喜大普奔的电视屏幕,突然由衷的觉得严凡才是最最应该读新闻专业的人。
气氛一直很尴尬,阮光很在意严凡的动向,所以漫画也没看进去多少,身体莫名的不敢随便乱动,以至于半个小时下来她的腿都麻了。
新闻按照一贯的节奏,从“风景这边独好”板块,播到了“那边纷争四起”板块,最后伴着一句“今天的《新闻联播》播送完了,谢谢收看”,每天半小时播不到尽头的连续剧终于告一段落。
严凡依旧纹丝不动的窝在沙发里,紧紧盯着电视上的广告,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直到电视上出现了《天气预报》的画面,阮光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真的这个人究竟是哪个年代的人啊!
客厅里的灯光比较柔和,藕色的窗帘被空调的风吹得轻轻拂动,《天气预报》的音乐声伴着播报音十分清晰的回荡在客厅里,除此之外,从头到尾谁都没有讲过一句话,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以至于阮光能够清晰的听见电视音的间隙里自己发出的呼吸声。
他们二人就在这样莫名压抑的气氛下,度过了第一次同次元里的独处。
《天气预报》结束,严凡终于站起身,关掉了电视。
耳中瞬间传来了轻微的耳鸣,但阮光还是长长的呼出了口气,这死亡半小时终于过去了啊,真是比跑半小时的步还要难熬,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总有种随时都有可能发心脏病的紧张感!
忽的轻松下来,阮光往沙发里一倒,t恤的圆领口又往下滑了半分。
严凡正好从她身边经过,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阮光一愣,抬头望了过去,看到严凡平淡的表情里带上了一丝饶有兴致的意味。
严凡瞥一眼阮光比自己还短的头发,又瞥一眼阮光露了小半的胸,恍然大悟的说:“你真的是女的啊。”
说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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