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 第37章

作者 : 马桶上的小孩

楚英一出门去,所有侍卫齐齐朝她看来。

“抓住楚英!这是殿下的命令!”她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后退一步:“这里是惜颖宫,若要抓人也不该这么闯进来!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那为首的侍卫笑了起来:“楚公公,这话你应该去训斥殿下,您自然是有本事的,可如今闹出事来,您可千万记得自己还是个奴才。如今皇上昏厥虚弱,太子早已控制宫闱,您若不想让大殿下宫内内侍受伤,还是跟我们走吧。”

“哼,我看起来像是为了别人就乖乖就范的人?!若要抓我先把理由说清楚!”楚英说了这话,立刻跑入应亿安书房内,拿起墙上挂着的青铜长剑。几个侍卫也冲入屋内,为首那个楚英并未见过,但看腰牌品级绝对不低,难道是皇后曾经给应曦培养的心月复?

“楚公公,可是进来销毁罪证了?”那侍卫看着楚英说道。

“什么?”她皱了皱眉头。

“大皇子与颐家勾连,有谋位□□之心,两人有密信账务来往,楚公公作为大皇子的心月复,难道不知道这些都藏在哪里?!”那人眯了眯眼睛,果真是应曦的心月复。

楚英却变了脸色,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太大,她根本找不出理由月兑身!“放肆!皇亲国戚岂是你张口就可随意污蔑的!”

那侍卫笑起来:“楚公公不必惊慌,这话是太子让我说给你听的,外头传言抓你的原因是因为你偷走太子身边金玉之物。这意思也就是,此事还有回转余地,只要你在这书房中找出账册来!”

应亿安在查皇后之时从颐家调走不少账目,里头虽然都是说晋家的,但封皮或伪装的内容大多都是颐家各处的账目。他应当已经毁了去,可若是真留下一件半件,应亿安就当真说不清楚了。应曦这反手一招太狠!

“我在你们眼中没那么重要,应亿安事事亲力而为,你们要想问我也问不清楚。”楚英手持长剑后退半步,绕到书桌后,心中却焦急。

“是么,估模你也不愿说。太子早说你身负武功,否则也不会让我来捉你。楚公公既然这么忠心于以前的主子,那就等到板子打到你身上的时候再说吧!”他话音未落,猛然拔刀朝楚英而来!楚英万万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狠厉!刀柄镶嵌金玉的仿唐直刀,刀刃锋利刀面如镜,她手中的青铜长剑挡下一击,楚英却被震得手腕发麻!

那侍卫背后两人也是个中好手,楚英不信应曦真会忽然转脸杀他,可她更不能被动被擒!

青铜长剑无光且沉,她在屋内并没法使出全部,而那几人却是室内搏斗的个中好手!连接对招,刀刃相撞,金鸣铁响,凌厉杀机,楚英一对多本就吃力,看着愈发落了下风!

对方却越战越惊,皱眉说道:“宫中阉人怎么会有你这等使三清宫剑法的好手!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剑法纯熟沉稳。

楚英却咬牙切齿,一晃神间肩膀中了一剑,再打下去,对方战意太盛,她被砍了手脚也不是不可能!楚英撞窗而出,那几人连接跟上,她猛然抬手:“我跟你们走!”她倒不信应曦敢打她板子!

那几个侍卫显然好久没找人过招,打的还没爽够,可楚英这么说了,他们也没法。肩膀上的伤口不算太深,她没有精力再去管这个伤口,惜颖宫内乱作一团,宫里的宫女太监大多都跟楚英关系极好,此刻看她走出惜颖宫,一个个也慌了神。

待楚英走入太子殿内,就看到空阔的前院里已经站满了人,应曦就像昨日在内务府整治下人一般,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楚英都快气笑了,她一把挣开侍卫的手,快步走上前去,却被应曦面前几个侍卫拦住,长枪横立的对面是翘脚坐在椅上的应曦,他放下茶盏,两手交握直直看着楚英。

楚英却看见了他那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指尖。应曦本想开口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词儿,可他发现……对着楚英,完全没法用主子对下人的口气。

他表情软了软说道:“楚英,我需要那东西。或许只是一本账册而已,我看你也并未完全效忠应亿安,既然如此,不如说出来。我知道你有出宫之意,大不了你此事后出宫便是。”

这话更是说的想让楚英仰天长笑,以前她还闲着没事儿老拿应曦跟应亿安作对比,现在一看,有他妈什么好比的!那账册自然重要,只要拿出来,管内容涉及些什么,他都能说应亿安与颐宁秋联手一事,不但能逼得应亿安在京中处于不伦不类的位置,也能将颐宁秋挤下监国之位,这就算是一石二鸟。可他就没想过自己是否真的能掌握这局面,若不是应亿安实在不愿做这皇位,他这举动必定会逼得大皇子与颐家联手,真的将他挤下去。

可楚英这话却不能说,应曦已经多疑偏激到这地步,只怕说了之后更忌惮应亿安。

“滚吧你。”楚英只说了这么一句。

应曦脸色却变了:“楚英,你是非想要挨这顿打才愿意说出来么?!”

“哟。”楚英冷笑坐在了那长凳上:“三年前颖妃手下蓝凝姑姑打我,是你急急忙忙跑过去救得我,如今变得这么快,要对我动手了?”

“……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你现在是我宫里的下人,我有理由教训你,外人说不得什么。”应曦沉着脸。

楚英此刻艹他大爷的心思都有,冷笑道:“幸好几年前,皇后娘娘看我脸肿着,没将我要过去,否则这三年我早不知道被打多少次了。你的下人……呵呵。”

应曦却不再说话,他早已下了足够的决心,这手段实在不上台面,可他什么都没有,只能在宫中抓住这点东西来当说辞。那账册太过关键,楚英吃了痛真被逼到边缘大概就松了口,也会明白他其实不必效忠于谁的吧。更何况应曦此刻也想到了……楚英完全就从未将他摆到和应亿安一个水平线上。

皇后死后,皇上反目,偌大的东宫中他真的成为独自一人,那惜颖宫遥远的烛火与欢笑,他再怎么坐在宫墙上痴痴看着,也盼不到。

以后等他做了皇上,宫中的光与人,都是他要坐在高高的位置上低头看着的,是必定要越隔越远的。应曦想着,愈发无力,也愈发恼恨。

“打。他会说的。”应曦抬了抬手。

几个内监走上来,楚英骂道:“别想动老子的裤子,滚远些!”她连接几掌,猛然打向那些内监。只是她知道这些人也算可怜,不敢下了杀手,只得掌法打在他们四肢上,将他们推开出去。

应曦想起这几年从来不月兑上衣,甚至连手肘都不肯露出来,这算是他的自尊了吧。

“算了,直接打吧。”应曦说道。

“没必要打,你不如叫人上来杀我,就那个侍卫。”楚英伸手指向了那刚刚捉他过来,身手不凡的侍卫。那侍卫怔了怔,走过来,应曦皱眉,他可不想让楚英死。可闹僵到这份上了,应曦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对那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楚英双手持剑,面对那侍卫,这次却是她先出手!那侍卫看着她表情动作都与刚才的束手束脚不同,招式开合,平稳中透着凌厉,愤恼中透着心凉,仿秦的柳叶青铜长剑划开空气,楚英抿紧嘴唇朝他而来。

平砍斜挑,格挡反击在片刻间成为了条件反射,刀刃相撞之声回响,楚英动作极快,和那侍卫竟不相上下。

两人交手越有半柱香时间,楚英脚下步伐愈发老练,身影窜动,刀尖处处刺向对方要害。

“亲军都尉司阶,卫寒求见!亲传皇上口谕!”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虽说着求见,可却看到卫寒带着左御林军几十人大步走入东宫。“皇上转醒,派臣请太子殿下过去!如今京中事态不佳,吾等前来保护太子殿下。”

应曦皱了皱眉头,楚英立刻停下手来,后退两步,脸上表情却莫测。皇上早已想抓她把柄,特别是以后应曦若登基,她作为一个表面被应曦依赖的太监,以后甚至有专权的可能,皇上自然不会放过她。可此刻苏醒应当是回光返照,在这风头浪尖上……应该不会记得她吧。

“好。本宫这就过去,你先退到一边吧。”应曦抬手,面上带出几分气势。

卫寒却单膝跪着不动,高声道:“皇上听闻东宫内,楚公公犯事,勃然大怒,命臣将其格杀当场,任何人不得拦截!”

楚英与应曦大惊失色,她反应更快,猛然踏步踢飞长凳,手握先机攻击卫寒!卫寒话音刚落,身影未动,如鬼魅一般躲开长凳,伸手拔刀朝楚英而去!应曦拍案而起:“大胆!快来人拦住!”可卫寒带来了几十御林军,其本人武功也出神入化,在场又有谁人能拦得住!

“我他妈就该猜得到!”楚英急退,任谁在生死关头,都是使出吃女乃的劲儿来!她立刻抬剑,可卫寒下手狠厉,武功远在她之上!锋利直刀立刻劈在剑刃上,他面无表情手腕微转,朝楚英刀柄处的手指削去!

楚英条件反射松手,另一只手欲抓剑,却猛然感到腰月复一痛!痛的如同滚烫的烙铁嵌进内脏!楚英一低头就看见了从自己腰上拔出的沾满血的金玉直刀,她脑袋懵了一下。

不!老子都重活一回,怎么会死在这里!

她猛然又要去抓那下落的铜剑,卫寒却是个惯于杀人的,他手下一用力,刀刃再度刺穿楚英腰月复,她痛的再也无法思考了,两腿发软,楚英仿佛觉得自己被劈开了!

痛……

痛的想要骂娘。

卫寒却想速度解决,只要刀尖往上,朝她那细女敕的脖颈一挑,保准她只能在地上抽搐两分钟就成了死尸。

“小英子!小英子!曦哥哥你到底要对他做什么!小英子!!”楚英两眼发黑,跪倒在地,大口呼吸着发出她自己都觉得可怜的抽噎和哀嚎,她听见了临月尖锐而惊恐的喊声。“卫寒!——卫寒!!”

面前年轻却身手不凡的少年侍卫猛然僵住,本就要划开楚英喉咙的刀刃停住了。

应曦撞开众人朝她奔来,面上的表情甚至比当初在书房外还要苍白与惊慌,他跪倒在血泊里,两手发抖,这几个月强装出来的太子模样,在一瞬间崩塌。“楚英……楚英!卫寒!我要杀了你!”

楚英痛的一直在抽搐蜷缩着,深红色血如同漏水的皮囊一样淅淅沥沥不断留下,她的手抓紧伤口附近的衣料也挡不住。

“应曦……”她沾满血的手猛然扭住了他的领口,声音颤抖的说道:“老子都是因为你……你他妈这个臭傻逼,老子干你全家……你要害死我了,你要害死我了……”

应曦只觉得眼眶疼的发干,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楚英死死拽着他衣领,到昏死过去都在咒骂着,愤恨着,骂着他的……愚蠢。

“我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我明明为了活着……为了活着……虚与委蛇容忍低声在宫里活到今日——”楚英脑子一片混乱,她眼前似乎是一片跳越的光谱,口中还在无意识的说着,手指越抓越紧:“……我就想活着……”

“太医!太医快来!”应曦捧着她的头,破了音的嘶哑的喊着。

楚英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就在皇城侧门,应亿安跳下车来,他笑着对车上随行的书童说道:“这次跑来奔去,我也没能来得及给她带吃食,今日若见了我,莫不是要杀了我。”

那书童吃吃笑起来:“楚公公竟然是这么爱吃的一个人。殿下出来做的是正事,上次带东西就好。”

“是啊,这次回来就要出宫了,她估模也会不计较这些事。近一月未见,我总是要赶着年前回来,和她一同过年的。”应亿安望着惜颖宫的方向笑道,最后一句声音更是轻的那书童也听不见:“……过年,总是要跟家人一同热闹才好……”

大片大片的雪慢悠悠如同往常一样,从宫墙之间飘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你们想不到吧。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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