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给她什么自由?自然是自由身!她是他府中的逃奴!
简昱韫在心中愤慨地叫着,可,在叶西仪凛然而强大的气势前,他不得不迟疑,根本无法将他的依据铿锵有力地说出来:“叶小姐……是……我府上的逃……”
虽未将话说全,但简昱韫相信,以叶西仪的聪明程度,必然知道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吞吞吐吐,语焉不详。即使一再被叶西仪压制着,反驳着,明知她睁眼说瞎话,善良的简昱韫在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依旧坚守着心中的顾忌。对母亲撒谎,追查行为也是偷偷在进行,就是不想将真相披露出来,让他所欣赏的这个女孩子难堪。
这个女孩子天资很高,她有大好前途,而曾为奴婢的事情将成为她出身上的污点。
他,于心不忍。
他果然知道!
心中产生了焦灼感,叶西仪却不让自己面上显露出半分,继续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是府上的逃?逃什么?”
“……叶小花……”最终,简昱韫还是将那三个字抖了出来。
他很失望,失望于她的狡辩。她以为换了个名字,就真的不再是叶小花了吗?只要找人来指认,她的谎话轻易就会被戳穿!说到底,她就是不想帮忙!
叶小花……一旁看戏良久的萧黎禾在心中重复着那三个字,感兴趣地勾着笑,欣赏这出好戏。
想不到,简昱韫还真知道小女娃的真实身份。看看她!眉头紧锁?面露不快?小女娃沉不住气了?不过也是,都被人揭穿老底了,谁能不慌乱?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女女圭女圭啊……
看来,他要损失一个好搭档了!萧黎禾扼腕叹息,狡黠的笑容中,隐约有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简少爷今日是专程来盘查我的身世的吗?”叶西仪冷硬开口,脸现薄怒。“这本要怪你认错人!天下之大,同名同姓者几何?样貌相同者又几何?我以茶相待,你却仍要咄咄逼人。我姓甚名谁,自有我父母决定。这本是我家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要我解说得一清二楚?”
“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只是想请叶小姐你帮个忙——”
“帮忙?帮什么忙?找我师父,救你表弟?——这可真是个笑话!我不曾学习医术,又哪里来什么神医师父,能帮你救表弟?”
“你——你还是否认?如果你不是我认得的那个人,那么,为什么前几日坚决不肯见我,却因为我说知道你的底细,就急忙请我进来?分明是你心虚!”
“前些日子,我拒绝见你,是因为我不喜欢见客。但我没想到,简少爷的毅力这么好,几乎日日来候在书院门口,与书院的门卫纠缠。你简府家大业大,在琅轩城的名声自然也好,外人不知情,只会认为书院欠了府上什么,才招来了简少爷的不依不饶。集贤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最重名声。又是新创办的,学生已经够少,若是再因你的举动名声受损,不要说长久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集贤院就会因招不到学生而关门。我家虽有些家底,却不比你简府耐折腾。书院我投了大钱进去,万万折本不得,还请简少爷多体谅。”
“我有证据证明你是叶小花!——清风苑跟会婵娟的管事跟下人们都喊你为少东,是也不是?”
他为何说起会所的事情?心有顾虑的叶西仪不免惊疑。难道他连那儿的详细都知道?那——他知不知道那只雕花琉璃碗的事情?
叶西仪不断揣测着,放于矮几下的手握成拳,稍一迟疑,还是答道:“是。那又如何?”
“我去官府的备案查过,那产业登记在叶富贵名下。叶富贵,水尾村人氏,正是叶小花的父亲。去年冬末春上,叶家因家贫,将叶小花卖入我府中为奴,签的十年卖身契。过了大概一个月时间,叶小花失足落水,溺亡,被家人领回,死而复生。此后,叶家忽然发迹,在城里经营起产业来,便是会婵娟与清风苑。既然你承认是那儿的少东,你还敢说,你不是叶小花?你还敢说,你不曾拜村医杨世杰为师,学习医术?”
“简少爷要说的,就是这些吗?”叶西仪不动声色地追问。
见他点头,她暗暗松了口气,将随身携带的身份文牒递给他。
疑惑中,简昱韫抬手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州府颁发的身份文牒,用以证明叶西仪的身份。
“这……”
“这?——这本是我的私事,不过,简少爷非要知道,我也只能说了。来此之前,我长居州府,去年十月,因为——”说到这儿时,叶西仪略一停顿,将目光移向萧黎禾,向他投去示意的目光,然后,继续说道,“因为萧老板的缘故,我过来游玩。正巧碰上我的义父,也就是你口中的叶富贵。那时的他,正跟此时的你一样,将我误认为叶小花。后来,我才知道,义父因长女失踪,悲痛难忍,便提议让我当他的义女。我自幼父母双亡,也就答应了他,当叶家的义女。”
叶家义女一事,她可不算说谎。前世身为叶家女,体内流的却不是叶家的血。今世重生于叶家,流的是叶家血,灵魂却是无所依靠的游魂。尽管,此生她已决定,要把另三位家庭成员当成真正的家人来对待,但这种认同,更多地来源于他们四人共患难时自然而然生出来的感情。这一世,叶西仪将叶富贵跟郭氏认同为家人,可这并不等同于,她将他们认同为自己的父母。
“至于你所说的叶小花,其实我是知道的。先前一再否认,也只因那是我义父义母心中的痛楚,也是我避之不及的地方。”
接收到她的目光暗示,萧黎禾心领神会,等她的话刚停,便接口道:“西仪是我的远房表妹,是我外舅祖父那一路的亲戚。此前,确实长住州府。去年十月上,应我之邀,来琅轩游玩,也因此与叶家结缘。”
早在拿到身份文牒时,叶西仪就意识到,她要变成叶西仪,就要推翻与叶小花有关的东西,比如叶小花的父母,她的师父,她的医术,等等。并且,她跟萧黎禾两人早就为新身份编了完整的说辞。
在这套说辞里,萧黎禾变成她的远房表哥,她则是来自州府的千金小姐。若是有人不相信,就让对方去跟州府知府求证,如果对方不怕倒大霉的话。叶富贵夫妻则变成了她的义父义母,因为女儿失踪,又凑巧碰到长相相似的她,便将她收为义女,视同亲生女儿。现在的叶西仪,只是一介聪明而有经商手腕的商贾之女
看着手中那份盖着红艳艳官印的身份文牒,简昱韫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两个多月的追踪跟查问,他以为他所追查到的,足够证明她是叶小花这一事实。然而,一张纸,却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所有努力全部撕碎。
她不想帮他,也不会帮他。此时此刻,简昱韫深刻地体会到这残酷的事实。
简昱韫灰心地站起身,眼帘低垂着,向叶西仪道别:“先告辞了。”
既然说服不了她,他也不想再在这儿多待下去。那只会让他将她的残忍看得更清。
看着简昱韫沮丧的背影消失后,萧黎禾道:“多可怜!啧啧,表妹,你真的不打算帮他?”
睨他一眼,叶西仪冷淡地答道:“你这是在劝我去跟简府承认,自己就是叶小花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让表妹犯险?哈哈!”
“多谢‘表哥’。”
“不用客气,表哥为表妹分忧解难,应该的!方才,你的表现真叫人惊喜,果然有大才,又很沉得住气,巧舌如簧,死的都能给你说活!哈哈哈!”
闻言,叶西仪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投去警告的目光,示意他差不多就该收敛了,得意忘形,往往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又笑了好一阵后,萧黎禾终于勉强止住了笑意,摇头道:“那简昱韫,真是痴长了你五岁,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强辩几句,他便招架不住。这样的个性,虽则善良,却实属忧犹寡断,放到商场上,只能任人鱼肉。简老太爷精明强势,他的儿子里面,也就大儿子简慷能学他些皮毛,其他儿子都不是经商的料。只可惜,连这唯一的苗子都出了意外。以简昱韫的个性,当真将简府交到他手中,不出几年,简府家业定然损失过半。”
“这不正合你意?”
“当然正合我意!”萧黎禾得意不已,却又自大地说道,“可是,没有对手,总难免有些寂寞嘛!哈哈哈!”
“自大狂!”叶西仪撇嘴,拆他台面。
“琅轩城又不止简府一家跟你同行竞争,放眼全国,更不胜数。”
“放心吧,表妹。活在世上的对手,只有简老太爷入得你表哥我的眼。当然,再过几年,表妹你也可算一个。不过,我相信,以我二人良好的合作关系,表妹自然不会跟表哥翻脸的,对吧?”
萧黎禾笑眯眯地望着她,以玩笑的口吻,说着再正经不过的话。小雏鹰总会长大,变成猛禽。所以,他不得不担心,眼下他帮她成长,会不会在自掘坟墓。他需要她的保证。请牢记本站域名,屋?檐?下的拼音.后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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