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二爷推得倒干净。♀”陈状师不让分毫,“若没有简府指使,那些与叶富贵同乡为邻数十载的村人,会这样做?县太爷明鉴,被简府绑去的叶富贵,憨厚正直,与人为善,这都是可以打听到的。他的人品如何,自有口碑。大人,您觉得,像这样一个良民,善良的乡邻们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发难?——他们,一定受到了某种压力,逼迫他们不得不做出违背良心、道义以及法度的事!而那逼迫他们的,就是简府!”
简慨气恨地瞪向陈状师,转而向县太爷道:“县太爷,刚才陈状师所言,句句字字,都是污蔑!叶富贵之所以被绑,完全是村人自作主张,并非我简府授意!而且,我简府之所以抓着叶富贵不放,只因他女儿是我家的逃奴!”
“县太爷!”陈状师插嘴道,表情夸张,“您听听,这是个什么道理?就算叶富贵的女儿是简府的逃奴,又关叶富贵什么事?况且,据传,叶富贵的女儿早已死在简府内,又何来逃奴一说?说到这里,小人很是好奇,好端端的一个女女圭女圭,进了简府不过一个月,竟然就病死了?这事,难道不蹊跷吗?如果不是遭了什么大罪过,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没了?这样,可难免让人不怀疑,简府怎样对待家里的下人。简二爷,还请您据实相告,府上是不是常常对下人用——私刑?!”
“一派胡言!你休要——”
陈状师不容他分辩,立时打断简慨的话,道:“我朝仁爱,当今陛下更言明,禁止民间用私刑。如有违犯者,不论身份,一律坐实罪名!——县太爷,如今,我代叶家言说,还得再告简府一条罪名,滥用私刑,草菅人命!”
“啪!”惊堂木再响。
县太爷拧着眉头,喝问道:“简慨,本官问你,可有此事?”
历来,主家对家奴不善的,比比皆是。但本朝开国后,当政者颁布了法令,禁止民间私自用刑,并规定了相当严厉的处罚措施。因此,民间虽偶有对家奴不善者,大家都不会做得太过分,更不会摆在台面上说道。来县衙前,陈状师先与叶家人大致了解了叶家的情况,因此,他聪明地选择将简慨绕进对他们不利的另一项控诉中,借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陈状师休要血口喷人!那叶家女分明还活在人世,何来草菅人命一说?——大人,我有人证,可证明此事!”
“传人证!”
当叶家口中的人证出现在公堂上时,郭氏险些晕倒。只因他们口中的人证,不是别人,而是与叶家有嫌隙的卢氏与吕大华。话说昨日,卢氏与其夫押送叶富贵进城后,收了简府的银子,却没被允许离开。当时,他们夫妻二人还忐忑,今日上了公堂,才知道是要让他们对付叶家。
那卢氏素来不喜欢叶家人,又眼红叶家莫名其妙地发达,正恨得牙痒痒。此时上了公堂,叩见县太爷后,她嚣张地仰着下巴,心道:这叶家果然犯事了!哼,接下来,就看她怎么帮忙,收拾那一窝的妖怪吧!
“堂下所跪之人,速将你们所知细细道来,不得有半句假话,听到了吗?”县官厉声喝道。末了,还将手中的惊堂木拍响,将堂下的吕氏夫妇震地发颤,身子跟着抖一抖。
卢氏揣着立功的心思,抢先道:“回大人的话,民妇向来不敢说大话,说假话,只说实话。♀叶家的闺女,叶小花,是民妇看着长大的,熟悉得就跟自家闺女一样,从来不会认错。叶小花去简府当丫鬟,就去了一个月,回家了。当时我们都以为她死了,结果,活得好好的,活蹦乱跳!从去年三四月间回家,一直到过完年,我们全村都瞧得见,他家的闺女,在家着呢,根本就没死!”
听完她的话,郭氏如坠冰窟。有相邻指证,不说救他丈夫,只怕,连她的女儿也要搭进去!深感无望之下,郭氏神思恍惚,泫然欲欺。若不是柚枝在一旁帮扶着,只怕她早已委顿在地。
“大人,您听听,那叶家的女儿既然没死,他们家又不送回我府上当差,那叶小花就是我府上的逃奴!近一年,她爹娘窝藏着,既不给人,又白拿了我家的银子,我家是不是该生气?”简慨接着道,“我家也不想用强,可那叶富贵太可恨。去问他们家要人,就说失踪了,最后,竟然举家避走,藏了起来,好不叫我家找见他们的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还请大人替我家主持公道!”
“大人!”陈状师上前一步,争辩道,“这人证,是简府找来的,自然为他家说话。方才她进得公堂来时,小人暗里观察发现,此妇人竟做嚣张得意之状。巍巍公堂,明镜高悬,神明当头,但凡心善正直之人,可会有如此小人做派?分明是与叶家有嫌隙之人!如此看来,她所说,不足为信!再说叶家女小花,在简府时已经死去,这就是简府放叶小花回家的原因。叶家闺女叶小花,得以在那时回家,完全是为了归葬家里,就根本不存在未死一说!”
退后一步,陈状师旋身欺近简慨,气势高张,咄咄逼人:“这不就印证了你简府为富不仁之说?叶小花卖入你府中十年,也不过收了五两的银子。简府,日入斗金的简府,为了区区五两银子,竟要揪着一个死去的人不放——说到这里,我想大人您一定明白了简府绑架叶富贵的理由。子债父偿啊!为了区区五两银子,家大业大的简府,一定要叶家再补上一个人,给他家为奴为婢!”
陈状师诡辩,将简府说得不堪入目,简慨听了,简直要七窍生烟。刚要反驳,又被陈状师堵了回去。
“简二爷,就算被我说破,也不必如此失态。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不就是区区五两银子吗?让叶家还你便是。就算叶家还不上,陈某看不过去,帮忙把那五两银子出了!区区小事,简府何必又绑人,又唆使他人做伪证?闹这么大一出,也不怕别人笑话?”说着,陈状师竟真的从袖里掏了块银子出来,递给简慨,微笑道,“您看,这不就结了吗?赶紧把人给放了吧!”
陈状师这么做,无异于当面给简府难堪。简慨气结,一把拍开那碍眼的手,怒道:“素闻陈状师是有名的刁嘴,活人辩不过,死人能辩活,今天,我简慨算是领教了!叶家欠我府上的,可不只一个奴婢这么简单!”
陈状师却不再与他搭话,转身对县太爷道:“大人,简二爷口口声声称叶家小花还在世,俗话说得好,捉贼拿赃,凡事都讲个凭证。既然简府坚持,为何不见他们将那活着的叶小花带上堂来对峙?那叶小花若活着,区区十一岁稚童,胆小如鼠,不呆在父母身边,还能藏到哪里去?——此事已经很清楚了,分明是简府仗势欺人,欺凌弱小。请大人为叶家主持公道,简府速速放了叶富贵归家,与家人团聚。”
为了五两银子闹这么大一出?县太爷觉得此事不可置信,又听陈状师说的头头是道,略一思索,开口道:“肃静!陈状师,简二爷,你二人的说辞,本官都听了。今日升堂,乃为郭氏状告简府强行绑人一事。简慨,若你再没有可以说服本官的说辞,本官便要宣布退堂,不再陪尔等胡闹!”
“大人!”简慨道,“请您不要听信陈状师的狡辩。我简府不肯放叶富贵,事出有因。只因他女儿偷学了我家的技艺,诈死归家,又利用我家的技艺挣钱。也因此,叶家才能一夜暴富!叶家女儿既为我家逃奴,又偷师我家技艺,两罪并罚,罪不容赦!”
“叶家女儿偷学了什么技艺?”县太爷问道。
“实不相瞒,那叶小花偷学的,正是我简府的根本,琉璃制法!”
“可有凭证?”
“自然是有的!”
“大人!”陈状师叫道,“小人不服!叶家女儿已死,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眼下死无对证,简府要再搞些名堂,谁能替死去的人开口?这不公平!”
“啪!”
县太爷最怕碰到陈状师的案子,头疼地紧。但他自恃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心里再不喜,也不会因此乱断案子。
“简慨,你还有什么凭证,都一并呈上来吧!”
“谢大人!”官司打到现在,简慨总算挽回了点颓势。而他相信,接下来,等他出示玩凭证后,就算叶家请了刁嘴状师帮忙,这场官司,简府也必赢!
所谓输人不输阵,陈状师状做轻松地笑道:“也好,在下也正好奇,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凭证,令简二爷信心大增。”
“哼!”简慨月复诽,但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盘算,心思又安定了些。“不过,在那之前,请大人帮忙将集贤书院的叶西仪传唤到公堂上。此事,与她有莫大干系!”请牢记本站域名,屋?檐?下的拼音.后缀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