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纤纤一直站在叶灵的身侧,看着苍夜倒在血泊中脸上泛起的笑容,回忆着来到落日宗的一幕一幕,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彷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紧攥住她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般的疼痛。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抹类似的场景,同样的血流成河,同样的尸横遍野,那画面太过真实,冲击着宫纤纤脑中的每一根神经,头部更是一阵阵刺痛传来,那疼痛彷佛传来自灵魂深处。
她想要看清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可那抹场景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再想去抓住,却又想不起来。
宫纤纤低头看着叶灵身前的苍夜,他雪白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那一头银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苍白。
再看看一脸恍惚的叶灵,宫纤纤忽然对那个从未蒙面过的若芸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两人这般痴狂?
叶灵将苍夜放在地上,大雨打湿他的脸庞,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比之前都还要沉默,诛仙剑坠落在一旁的地上,闪着阵阵寒光,片刻之后,苍夜的尸体竟然逐渐在消失,宫纤纤往周围瞧了瞧,那些被苍夜用诛仙剑斩杀的人竟都跟他一样,正在一点一点的化为乌有。
叶灵沉默的低头单膝跪在地上,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苍夜的身体完全消失。
“苍夜他.他死了。”
沉默了许久,叶灵嘴角蓦然扬起一抹苦涩笑容,“他死了,可为什么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这段故事明明我是剧中人,可为什么我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真实?无论是开始还是结尾,我竟都猜错了。”
宫纤纤注意到叶灵紧紧攥住的双手,在那片大雨中,那就那么孤零零的跪在地上,雨水和鲜血沾满了他的衣裳,墨色的长衫早已经变作了紫黑色,背影孤单的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甚至,在叶灵的双瞳中,宫纤纤依稀看到了那抹炙热的怒火,仍然在他那漆黑的瞳孔中燃烧。
“我以为,我是来报仇的,可是我却只是又被苍夜算计了这么一遭。”
叶灵抬头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任大雨打湿脸庞,嘴角的那抹苦笑,看起来竟那般凄凉。
“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亲手杀了苍夜为芸儿报仇,整整三年,我每一天都在为这一天而努力,再苦再累从来都不敢停歇,我以为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无比的痛快,原来一切也只是我以为而已。”
叶灵凄声的喃喃自语,身后的宫纤纤一语不发,就那么沉默的站着,听他讲完所有的话。
“最终我仍然没能逃出苍夜的算计,我的一生好像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可笑吧,你说,我这样算是为若芸报仇了,还是帮苍夜那老贼解月兑了?”
叶灵突然侧过脸,抬眸看着宫纤纤,嘴角那一抹牵强的笑,在这大雨中显得各位刺眼。
“我不知道。”
宫纤纤摇了摇头,却看到叶灵眼中的怒火逐渐消散,那死水般的眸子里竟那么无助,孤孤单单的跪在大雨里,仿佛这世上仅他一人。
叶灵那抹无助的目光,就彷佛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一样,让人心痛。
泪水,终于从叶灵的眼眶中流出,那泪滴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地面上,混合在了殷红的血液中,让人分不清那是血色的泪水,还是混合在泪水中的血液。
宫纤纤终究还是上前将双手环在叶灵的腰间,紧紧拥他入怀。
她能给他的安慰并不多,仅仅这一个拥抱罢了。
被宫纤纤拥入怀中,叶灵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绪,泪水不断的滑落,口中喃喃的说道:“纤纤,你知道吗?死在我面前的,是我曾经最尊敬的师傅,曾经的我活的如同野狗一样无助,是他让我拥有了生的希望。”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收我为徒的那一天,永远都无法忘记他只挥手间便从白骨精的手中将我救下,我的命是他给的,从此我以为我是为他而活的,我不敢犯错,不敢惹事,怕的便是丢他的脸,我活的那么小心翼翼,为的便是想让他为我骄傲。”
叶灵的双手紧紧的抱住宫纤纤的背,嗓音里带着些小小的颤音,他想要隐藏,却终究还是暴露了自己的绝望。
“那一天以后,我以为我不再是一个人孤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终于有师傅了!可是.可是他为何要夺走芸儿?为何要给予我希望,再让我绝望?”
“我曾经以为这世上,至少师傅和芸儿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身边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变得如此不堪?我最尊敬的师傅与我一样,爱上了同样一个人,可是我们选择的都不是彼此,而是芸儿。”
“这是一出多可笑的戏码啊,我是戏中人,却到了最后一刻,才恍然明白,原来所有的戏码都不过是一场风月中的计谋罢了,最终陪着芸儿的也不是我,是我输了,是我输了……”
倾盆大雨中,只断断续续的听见叶灵哽咽的声音,宫纤纤一直不曾搭话,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她隐隐作呕,整个人烦躁不堪。
“你想去陪她?”
宫纤纤轻抚着叶灵的背脊,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漠:“那我成全你吧。”
宫纤纤话声刚落地,叶灵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疼痛,从她的怀里挣扎出去,低头向胸口望去,那里一把冰魄剑正紧紧的刺在胸口,鲜血突然如洪水般涌出。
叶灵抬头怔怔的看着宫纤纤,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伸手紧紧的捂住胸口,纤纤只是挥一挥手,那把刺中他胸口的冰魄剑顷刻间却已经化作了水,混合着他的血液一起流在了大雨之中。
“你……呵呵……果然只是为了神农鼎……”
叶灵的喉头尝到一抹腥甜,只一开口一口鲜血便已经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