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个小插曲,苏阳怡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然而回去的路上,叶泽却突然和她提起,道:“你今天帮白捕头的夫人带点心了?”
苏阳怡愣了一下,道:“嗯。妾看她在几个布样上取舍不下,又赶着回家,心说能让她带些点心回去,免得赶不及做饭。”
叶泽若有所思,道:“你收她的银子没有?”
“点心钱是收了的。”
苏阳怡有些疑惑,道:“这件事……不妥当吗?”
“倒也不是”,叶泽立刻道,“只是……”
只是刚刚他准备回来的时候,下面的人却无端端提起了这件事。说是她去买点心回来,然后分了范氏,说这有对老客亲疏之嫌。
苏阳怡惊道:“不过是顺手罢了,并不是我请她吃点心……而且,我们俩说话,并不避着人,许多人都听见的。相信身边许多熟客,也不会觉得……”
她苦思冥想,不知道该怎么周全地把这件事说清楚。
叶泽打断她,道:“阳怡,你不用紧张,这是件小事。只是……”
他若有所思,道:“我觉得铺子里有人盯着你,是什么居心我也还想不明白。”
她初来乍到,和叶记的人并无冤仇。庄子上上下下,大多数人对她还是充满善意的。今天听说这件事,叶泽是有些惊讶的。
要知道,就算她真的请范氏吃点心,也不是什么大事。
“来说的人是铺前的伙计小许。”
这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可能只是碎嘴一些罢了。可是叶泽却在心里打了个突。尤其是过几天他就要出门了……此时便觉得有些不放心。
毕竟若是成日有一大群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无中生有,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她身上的是非要多了,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倒是苏阳怡,想了想,道:“妾日后小心一些也就是了。总不能不让人看不让人说话。日子久了,便没有这些事了。”
叶泽皱眉不语。
苏阳怡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发暖,只道:“相公不在,还有母亲。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相公和母亲是站在妾这边的,便也不惧这些。”
叶泽想了想,如今也无法可想,只是点点头,道:“你也不需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每日当如何,还是如何罢。我和母亲,自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听到这话,苏阳怡倒是不意外,甚至朝他笑了笑。
回到家门口,两人下了马车,突然看到一顶眼熟的轿子路过。
云儿眼尖,道:“咦,那不是黄家的轿子?”
那顶轿子是黄娟常用的。这个时候……难道是黄娟从沈家来?
苏阳怡微微眯起眼。
她知道,黄家的酒楼最近,好像出了些小问题。虽然不严重,可是上下都需银子摆平。这个时候,黄老爷的心情必定不佳。而黄娟,一个妾生女,还可以这样大摇大摆地坐着轿子出来,直到天要黑了才回去的?
这件事,她在进门的时候就想通了,然后就突然笑了起来。
叶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苏阳怡挽着他的胳膊跨过门槛,一边摇摇头说没事,一边又只管自己笑。
黄娟是管沈康要银子去了。
她看过记录,这几天黄娟母女俩,被帕子吸引也到叶记买过些布匹,说明他们母女俩过得也宽裕。♀黄家这样的情况,小妾和妾生女儿还得意洋洋的,只能说她们自己财路不缺。
而沈康,若是给银子给黄娟买东西倒好说,毕竟苏阳怡留下的嫁妆也值不少,再有沈家把苏阳怡典卖的银子。的确足够挥霍一阵子了。
只盼他别傻到拿钱给黄娟去帮她爹周转。不然的话,金山银山,坐着也要空了。
叶泽看她只是笑不说话,倒不勉强,自己也笑了笑,和她相携进了门。
姜氏一人还在生闷气。
这母子俩隔几天就要闹腾一次,现在苏阳怡已经习惯了。见了姜氏她愈发笑得甜,凑上去笑道:“母亲,我们回来啦。”
姜氏不理叶泽,对苏阳怡还是和颜悦色的,道:“回来啦,厨下做了好吃的。”
苏阳怡笑道:“今日报了账呢,咱们进账比去年三月,足足翻了一倍呢。相公可能干了。”
“是阳怡能干,想出的帕子帮上不少忙。”姜氏斜睨了叶泽一眼,还是不冷不热的。
“不是,是相公能干。早在月中旬,生意就越来越好,二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去年三月正月的进账。那时候还没有帕子呢!”
姜氏耐不住她缠,只道:“先坐下罢,坐娘身边。”
苏阳怡便坐下了。
听说进账多了,姜氏是高兴的,可是过了一会儿,又叹气,道:“杏儿那丫头啊……外伤是治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大碍。可是人总是不清明,还傻乎乎的呢。一忽儿好好的,一忽儿又好像把自己被卖的事儿给忘了,还在念念叨叨地骂沈家人。”
这件事也是苏阳怡心头的病,她皱眉道:“给母亲添麻烦了。外伤能治好便已经是极好的了。至于其他的……也看这丫头自己的福分罢。”
叶泽突然插嘴道:“我听说李然在的时候她要老实一些。”
姜氏立刻就沉下脸,道:“你一个男人家,懂得什么,只瞎出主意!”
叶泽便又闭嘴了。他看得出来,苏阳怡也有些抵触这个话题,不禁有些费解。
照他看来,李然对杏儿是真的不错。现在杏儿又成了这样,难道还不能下嫁?
苏阳怡叹了一声,道:“不怪相公。我也知道杏儿现在这个样子,有人肯要便不该再挑剔了。何况是李然这么好的人。不然她的傻病要是一直不好,总不能耽误着她一辈子去。”
她看了叶泽一眼,又低下头,道:“可是我私心里,还是盼着那丫头清明着出嫁,免得日后她好了要怨我。”
其中的道理,她也没有点破。李然是个好人,看着也忠厚。可是杏儿好好的倒罢了,痴痴傻傻的,嫁过去,受了委屈也不会说。他以后若是后悔了……杏儿也要受罪。
叶泽自然想不到这些。但好在一个丫头的事情,他也不怎么上心就是了。
因姜氏和叶泽还在闹别扭,这顿饭便吃得有些沉闷。
后苏阳怡随叶泽回房,苏阳怡又劝叶泽:“母亲做事也有她自己的一番道理,您也别老是和母亲顶项。”
这次吵起来,起初为的是搬家的事儿。叶泽的想法是自己还没出门先搬。可姜氏非说这两天没什么好日子,干脆等到他回来。
叶泽是不大喜欢讲究这些的,看姜氏择日子都择到今年秋日了,忍不住就念了两句。当初匆匆买了那个园子,难道不是为了早早搬家的吗?
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叶泽出发的日子。姜氏又说那个日子不好,叶泽火就来了,顶了几句嘴。姜氏就怒了,说是又没让他改日子,念叨两句都不成吗?
就把叶泽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当时苏阳怡满头是汗的站在一边,实在是觉得莫名其妙。
而现在,叶泽听了苏阳怡的话就皱眉,道:“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来越听不进人说话了,光顾自己骂得痛快!”
他至今耿耿于怀,姜氏让他在苏阳怡面前丢了好大一个人!
苏阳怡安抚道:“母亲年纪也不轻了,总有些脾气的。但母亲也是明白事理的,最多就是有的时候念叨两句,您还和自己的母亲计较啊?”
叶泽不说话。
苏阳怡又笑道:“您啊,在外头都是顶好的脾气,怎么和母亲倒沉不住气。”
她低声道:“妾知道您是个最孝顺的不过的了,何必呢。”
叶泽握着她的手,皱眉,道:“是,我一向是敬重母亲的。只是……”
只是年少时,在叶家他冷眼旁观,就不十分赞同父母为了所谓的孝悌礼仪,便生生忍下来让别人骑在头上!
父亲的气节和孝义他很佩服,可他实在不能苟同,为了愚孝,把性命给丢了……而母亲虽然伤心欲绝,却并不加劝阻!
现在本家那群人还好好的安然无忧,他们母子俩在父亲身后却更加无处容身,最终只能背井离乡,来到了松阳。
小时候的叶泽,没有多少说话权。父亲和母亲是鹣鲽情深,夫唱妇随。可是小叶泽心里从来也没有赞同过。
而如今,他年岁大了,那种逆反的心理便藏不住了,时不时就要和姜氏顶撞上两句。
可是每次吵起来都是小事……因此,他也是有些懊恼的。
苏阳怡看他似有难言之隐,也不追问,只是轻声道:“家和万事兴。”
叶泽突然抬起头,看着她,笑而不语。
苏阳怡有些莫名其妙,道:“相公?”
“没什么”,他失笑摇头,道,“这些日子,我愈发觉得,你同我原来想的,嗯,怎么说呢,不大一样。”
苏阳怡微微眯起眼睛,道:“相公啊,您总有些事情瞒着妾。若是不说便罢了,可偏要时不时漏些话出来逗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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