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家事公事,苏阳怡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说实在的,苏阳怡也想不通姜氏为什么这么大胆,竟然把整个叶记,叶府都丢下了。而且决定得如此匆忙……还是交给她一个典买回来的儿媳妇。
叶泽这才走了几天,苏阳怡便有一种翻天的感觉。
若说当初叶泽的纵容和偶尔漏出来的话就让她觉得有些古怪,那么姜氏的做法,就更加让她觉得扑朔迷离。
夜里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只好披衣起了身,去把春桃叫了出来,并让她亲自去准备些点心酒菜,主仆二人在院子里对月小酌。
不得不说,姜氏和叶泽都不在,又把大部分人带走了,苏阳怡还是觉得轻松一些的。
有些话,苏阳怡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闷声喝着酒。
倒是春桃,过了一会儿,便道:“小姐,奴婢觉得,老夫人,对您……”
“嗯?”苏阳怡一双眼睛看过去,等着她说下去。
春桃咬了咬牙,忽而道:“小姐,您绝不觉得,老夫人看着,有些眼熟?”
苏阳怡一怔。
她道:“叶家本就是玉昌大户,母亲和相公都是从那里来的,关于这一点,他们二人倒是都没有瞒我。原本在玉昌的时候,叶家和咱们家的关系也不错,时常有些往来,甚至还有姻亲……你的意思是,那个时候,我们见过?”
春桃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之前奴婢和小姐一样,常在内院,倒没有见过什么人。就算见过,也不过是小姐被夫人叫去见客的时候,跟在小姐身边的。可奴婢就是觉得这位夫人有些眼熟,倒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过了一会儿,她又意味深长地道:“连,姑爷瞧着,都好像……有些眼熟。”
苏阳怡沉默了。若说姜氏,是当初在玉昌的时候,两家女眷走动的时候见过,只是当时不上心,所以只觉得面善……那么叶泽,她们两人都不可能见过。
苏阳怡若有所思,半晌低声道:“我记得叶家和咱们家不一样,是不分家的。我爹那一辈,他们好像还有四房……我听相公说过,他父亲是庶出。”
可是除了这些,她倒不知道更多了。只知道她母亲的内侄女是嫁给了大房长子。大房是有人做官的。仅此而已。
然而就算记得那些,这和春桃是在哪里,什么情况下见过叶泽,关系也不大。
只是春桃的记性一向很好的……
而且若真是故人,他们又为什么要隐瞒?
不知道为什么,苏阳怡又想起了那个小小的妆奁。刹那间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就要看到那一截小小的尾巴……可是她想了半晌,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她只好道:“罢,大约是咱们家的故人,见咱们落到如此地步,所以出手相帮吧。”
春桃就不做声了。先前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看来却又不尽然。因为好心而救了个被典卖的故人之女,收留她生病的丫头,这也不值得稀奇。毕竟苏老爷的善名在整个玉昌都是有名的。或许是曾经对叶泽母子有恩,现在他们投桃报李也说不定。
可是,把偌大的生意,和整个家都丢下来交给苏阳怡……说实话,春桃挺想不明白的。
苏阳怡又喝了一杯,忽而笑道:“你家那口子对你怎么样?”
闻言春桃一下就红了脸,低下了头,半晌哼哼道:“挺好的。”
要说姜天河这人吧,是他们村子里有名的莽汉子,可就偏偏吃春桃那一套。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只要春桃轻声细语地说上几句,他立刻就服服帖帖的。村子里也有些人眼热的说两句不好听的笑话他,可是姜天河浑不放在心上。
“……家里虽说不上殷实,可也不至挨饿。相公他虽然脾气莽了些,可心眼却是正的,主意也正。日子,倒也还能过。”
像这次的事情,姜天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且还亲自嘱咐她过来了不要给人添麻烦,要好好照顾杏儿云云。当时就听得春桃心里一暖,觉得姜天河是真的为她考量的。
说到这个,她又问苏阳怡:“小姐,您给玉昌送了信吗?”
苏阳怡一时语塞,只道:“年后父亲或者兄长就会亲自过来的。”
春桃不疑有他,只高高兴兴地道:“老爷和大少爷若是知道便好了,到时候把您接回去,再好好收拾收拾那不仁不义的沈家。”
苏阳怡低头不语,手里却更用力地捏紧了自己的杯子。
时间……是真的不多了啊。
和春桃小酌了几杯,便各自分开,都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苏阳怡睁开眼匆匆梳洗了一下就往叶记赶,开始了她忙碌得要命的一天。
宋青也早早地到了,这倒不符合他的作风。因他是账房,早上是他最不忙的时候。问过说是苏阳怡已经来了,他立刻就上了楼。
“少女乃女乃。”
苏阳怡倒被他惊了一惊,后调侃道:“难得这么早的时候瞧见宋账房。”
宋青笑了笑,结果看到她身边的三个丫头,又欲言又止。
苏阳怡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挥挥手,让几个丫头先下去。
屋子里没人了,宋青才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似的道:“夫人临走的时候让我调人去查赵管事出门进货的事儿……您猜我查到什么了?”
姜氏让他去查赵管事出门进货的事儿?
苏阳怡一怔,道:“查到什么了?”
宋青道:“夫人的意思,是让我直接来报给少女乃女乃,由少女乃女乃决断。”
姜氏在临走之前,便吩咐了下去,嘱咐宋青去调查赵管事出门的事情。
原因么,最重要的是宋青的身份。他是叶泽带过来的老人,是叶家的家奴,跟在叶泽身边已经十几年了,这是谁也不能比的。就是赵管事在铺子里一手遮天,宋青也从来没买过他的账,赵管事和其他人,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再则,就是因为相对于其他人,宋青是比较闲暇一些的,也不受铺子里规矩的管制。
而到目前为止,宋青是铺子里唯一一个,可以直接对苏阳怡负责的人。
“……虽说管事出去,吃回扣酒,或是拿回扣钱的事情也不少见,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赵管事这一趟出去,带着自己的亲闺女,并孙管事带着个外室,一去就先大吃大喝了好几顿,根本没提看货的事。回来报的人说了,去了几天,都没有亲自去看过布。只在今天早上打算回程的时候,对方拿了单子来,赵孙二位管事便直接签了了事。”
苏阳怡听了就颦眉,道:“连货都没看?”
“没看。”
苏阳怡便若有所思,道:“算着时辰,也该回来了。”
“今天下午就该到。少女乃女乃……”宋青询问似的道。
苏阳怡想了想,便道:“把这件事先压下来,你也别说出去。爷不在,咱们现在动他不得。”
宋青想了想,觉得也是。
苏阳怡又道:“你再叫人去打听一下孙掌柜的那个外室。他家里知道这事儿吗?”
“这个小的不清楚。”
“你去查查吧,看看他家夫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这个不用查。孙夫人好些人都认识的,乡下出身,家里父兄好像是做屠户的。听说脾气倒不大好。家里的钱财都是她管的,老孙平时手头上也没什么钱。”
苏阳怡笑了一笑。明明是个温柔似水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却看得宋青微微一颤。
她道:“那就好办了。你想个法子,把他带外室出门的事儿捅到他夫人那里去罢。”
“……”
宋青怔了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低声应了个是,出去了。
下午的时候,赵管事带着孙管事回来了。两人都是风尘仆仆,十分辛苦的模样。要不是苏阳怡已经知道了他们去干什么了,估计也要好好夸他们的。
赵管事亲自把进货的单子交了上来。那也是因为心虚,他的姿态要做得到位一些。
苏阳怡拿着单子上下看了看,道:“白绸是不是多了些?”
白绸跑得并不好。苏阳怡是琢磨着,这也是附近的布庄卖不掉的老布,干脆就借着赵管事的手处理掉了吧。
赵管事道:“不算多。”
苏阳怡便不多说了,把单子交回给他,笑道:“这趟倒是辛苦两位管事了。”
赵管事谦了一句,便拿着单子走人了。
少顷,罗越上来找苏阳怡。他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不悦。
想到他是掌管库房的,苏阳怡也大概猜到了他为什么是这副德行,只道:“罗管事,坐。”
说着,不用他开口,便把身边的人都支了出去。
“罗管事是为这批新货来的?”
“少女乃女乃猜得极是,小的就是位了这批新货来的。”
苏阳怡笑了笑。
“白绸不经藏,去年的压了一些至今年,便已经有些发黄了。小的正愁怎么处理,没想到赵管事又进了一批白绸!而且还是一大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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