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不一样的世界,为什么会同样有钢琴,这曾经是唐忆想要去探究的一个问题,当然没有结果。♀
唯一的解释或者是两界的神明同属于一个部门,这诚然有些可笑,而事实上也的确是玩笑。唐忆不是一个喜欢在无从探究的事情上钻牛角尖的人,重要的只是,目前,钢琴,他在演奏。
按照子爵夫人的说法,钢琴在这个世界的历史至此不过百年,所能够产生的钢琴名家也实在是少得可怜。上次弹奏时他还担心自己的演奏是否能被这个世界的人所接受,不过,只是看过子爵夫人在上次听过自己随手弹奏的一段巴赫的《创意曲》后那惊讶的表情,他便明白只要是音乐,彼此间或多或少总有些共通性。
何况钢琴才刚刚起步,当然不会有人去指手画脚说这段该遵循什么规律,那段该如何转折,一切欣赏和弹奏的标准都未有出现,他便是标准的制定者。
相对于上次只是为了调试钢琴而随手弹奏的《创意曲》,这次的《蓝色多瑙河》他已是全力演奏。作为“圆舞曲之王”小约翰;;施特劳斯最负盛名的圆舞曲,这首曲子也被称为“奥地利的第二国歌”。1866年奥匈帝国在普奥战争中惨败,帝国首都维也纳的民众陷于沉闷的情绪之中。为了摆月兑这种情绪,小约翰才应人委托创造了这首曲子。已经不记得曾经是在何处看到过这篇资料,但唐忆当初弹奏这首曲子,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曾经想过要在音乐中寻找某种安宁心神的力量,然而收效甚微。
在曾经的世界里,他曾以这首曲子参加过好几次少年音乐赛事,无一例外获得冠军,然而也有一次,某位资深的音乐人在给出高分后评价“作为少年人,能够达到这样的标准固然难得,但是无论如何规范的训练,也无法掩饰这段钢琴曲已经失去灵魂的事实,如果不调动起共鸣的情绪,你所能达到的,就仅仅是技术上的颠峰而已……”
从那以后,他每一次弹起这首曲子,都只会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但这次不同。
某种音乐中需要的灵魂第一次升起在了他的心灵之河上,当灵巧的十指沿着那曾经反复练习过千百遍的轨迹轻盈跳跃下去,他也首次从中获得了莫大的享受,身体仿佛已经消失,而他静静地沉浸于音乐的旋律之中,感受着音乐与时间的流动,而世界也唯有那音乐与那静静通过的时间之河,它们流畅而轻缓地经过了他的身体,每一丝的变化都显得清晰无比。
乐曲拉向结尾的高昂与响亮,曲终。那曲调却仿佛深深镌刻入人的鼓膜上一般,久久回旋,天光温柔地照射进厅内,白纱轻抚,唐忆深吸了一口气,宁静而隽永的下午。
过了许久,依然没有声音发出,唐忆从音乐中回过神来。搞什么,掌声也没有一点,听着听着就走人了吗……一回头,才发现两位女士仍旧坐在椅子上,子爵夫人慵懒地躺在椅子里,手中举着一杯红酒,下意识地摇啊摇啊,也不知道已经轻摇了多久,目光微有些惆怅地望向一边,感觉到他的目光,才收回了目光,与他对视良久,方才发出自然的一笑。至于芙尔娜身子则有些前倾,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低着头,目光在地上游离,不知在看些什么。
怎么会这个样子……
以前演奏完毕,照例会有人欢呼,有人送花,有人嚎叫,但情况无论如何称得上热烈,这一次自己感觉比以前要好得多,但为什么反应会这么诡异,难道说只有自己觉得爽,爽着爽着就不由自主地跑调了?
“呃……献丑了……”
两位听众没有反应,他也只好首先开口,随后还是子爵夫人首先有了反应,只见她费了好大力气一般才将酒杯举到嘴边,略有些粗鲁地一口饮尽,随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好像要把人连灵魂一块掏空的力量,从今往后,除了阿忆你的演奏,我想世界上再没有可以听进去的音乐了……”她迷人地笑了一笑,“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呢。”
“啊……呃……那个,抱歉……不,我是说谢谢……”
听到这样的推崇,唐忆不由得红了脸,子爵夫人轻轻地回以一笑。芙尔娜此时也终于抬起了头,她此时的神情令得唐忆颇有些意外。上次来时曾经看到过她一眼,今天也有了一番交谈,在唐忆的心目中,这名美丽的金发女子有着优雅的行止与冷静的气质,总的来说,这是人们在生活中因为经历和锻炼逐渐培养出来的赖以保护自己的外壳,一如他曾经给人的斯文有礼和乐观阳光的观感,这样的外壳一旦形成,便不会轻易改变,而一旦褪下外壳,人们便会恢复到脆弱而易伤的灵魂层面。但在此时,她却很显然地表现出了另一种风情,冷静的气质已经不见,额边的金发微有些散乱,面上却显出迷人的慵懒和些许的娇羞,这情况,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天真可爱?
“呃……全身麻麻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唐忆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头转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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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难以启齿而且有些过分的请求,就算阿忆你会认为我这个老女人在耍手段也没办法,因为事实上来说,这也的确全是私心上的要求……”出门的时候,子爵夫人刻意撇开了芙尔娜,向唐忆说着她的请求。
“哪里,夫人还是二十多岁吧,如果您也称得上老,世界上岂不是没有人可以称得上年轻了。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便是,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量去做的。♀”
“是关于芙尔娜的……”子爵夫人好看地抿了抿嘴,“其实阿忆你或者不知道,她这次是来这里散心的,因为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就得按照家人的要求,嫁给一名伯爵了。”
唐忆点了点头:“虽然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是似乎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婚姻,对吧?”
“阿忆你说得没错。”子爵夫人笑了笑,“如果在我的立场,我会要求她直接拒绝家族的要求,当然,会有些困难,但并非全无办法。不过问题在于,她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这孩子外表冷静坚强,但内心相当脆弱,尽管家族对她并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付出,但她却无法坚定逃月兑的决心,这使我相当为难,而她自己,显然也为了这件事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因为这个原因,我邀请她到这个地方来散散心,因为老实说,我一直担心她陷入另一种相当危险的心情,假如真的让她觉得一切无可挽回,没有回转余地……相信阿忆你该明白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吧。”
“唔……”唐忆点点头,还用说,无非是自杀。
“事实上我用了一些心机。”子爵夫人望定了他,“芙尔娜从小就喜欢音乐,因此从第一次看到你的表演时,我便存了一份心,这个奇特的少年,能不能打动她呢?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完全正确,与其让一名亲人来开导她,我想,恐怕让一名她所崇拜的偶像来开导她会更加有效。”
她渐渐换上了祈求的表情:“我希望阿忆你能给她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如果能因此让她下定决心摆月兑那些不必要的羁绊当然最好,如果不行,我希望至少可以让她开心一点,不至于走向那条危险的道路。”
“唔。”唐忆点了点头,脸上绽出笑容,“我该怎么做?”
“我想……首先希望你能抽空尽量多来吧,她一定会很期待你的表演,事实上,我也希望能够多听几次这样的演奏,今天的乐曲,真的是……呵,我无法找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它……只希望这样的请求不是太过冒昧……”
“……没关系,我想应该可以做到……”
点头答应之后,唐忆正式告辞。进入山林之中不久,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精灵一般从树上闪了出来,钻入他的怀抱,是小雪。
“阿忆今天回来得好早哦……”
“呵,因为没被那些烦人的孩子缠住啊。”他在小雪的额上亲了一下,“真抱歉,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这么久。”
“没关系啊,我在这里看那些人,很有趣呢……”
“是吗,今天看到什么了?”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往林中幽暗处走去,片刻之后,两匹巨狼从前方钻出,向他们低吼了一声。两人坐上狼背,转眼间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从上次小雪带着他接触到人类的痕迹以来,又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两年有余的时间,因此,虽然从样貌上看起来唐忆仍旧未有改变,但在今年年初,他已经正式度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在他的心目中,这已经是该为他的行为负责任的年纪了,简单来说,他已经成为了大人。
由于确定了唐忆不会离开自己,小雪便不再抵触唐忆与人类的接触,因此,当唐忆开始到这个镇子上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并且初步地探索这个陌生的世界,小雪也能够一个人在离镇子不远的山林间自得其乐地观察那些人的生活。先是心怀畏惧小心翼翼地接触,会被每一次杯弓蛇影的惊吓所迫退,后来就渐渐地放开了手脚,偶尔人类的孩子在森林边缘玩耍,她还会在树上好奇地看着。只是曾经的阴影仍旧未能完全褪去,要像唐忆期待的一般正式与外界人类来往,恐怕还得一段时间。
无妨的,自己会陪着她,让她渐渐地放开,自己应该是会踏入这个世界,但是在这之前,为小雪所做的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毕竟对于这个世界自己只是好奇,只有小雪,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人。
所以,能够两全其美固然好,但就算小雪真的一辈子无法放开,自己就一辈子陪着她在这里好了。
渐渐与人类接触之后,唐忆花了一段时间来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在那之后,许多在他看来必须的生活用品也被买入了森林,如今草地上的那间竹楼里生活用具已经一应俱全。至于钱的来源,却并非与外界交易所得,而纯粹是在森林中捡到的。
按照唐忆这些日子来的了解,这片森林被称为守望森林,已经是大陆上相当凶险的地方,而那拥有的高耸峭壁的一片高地,名字则是艾德台地,在古语中被称为巨龙之墓,曾经是大量龙族聚居的地方。古魔法帝国湮灭之后,原本就不兴盛的龙族也渐渐走向了式微的道路,大量龙族死去,它们收集的无数珍宝,便被留在了艾德台地之上。据说,如今在那里不仅有大陆上仅剩的数头巨龙,另外还有无数的亡灵龙,黑夜妖精等高端生命聚居,纵使是这样,无数探险者、寻迹者的脚步还是争先恐后地踏入了这片危险的地域。
能够通过守望森林的有多少姑且不论,但是假如身死于此,这些人本身所携带的宝物便留在了森林当中,其中,死于森林群狼口中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当唐忆某一次在狼群的势力范围中发现人类的尸骸后,寻找这些人留下来的东西,便成为他某一段时间最大的爱好,金币、银币、权杖、铠甲、武器、饰品、魔法球……等等等等,只是大多数东西他并不认识,只能用来看看,譬如说那两枚古魔法帝国的权力金币,不知道是哪位冒险者从其它遗迹中找来,却身死于此,成为了唐忆的囊中之物。
此后的日子依然平淡地过去,收获祭之后,唐忆便时常抽空去子爵夫人的别墅中做客,偶尔弹上一曲,偶尔却只是与两名女士聊天。唐忆对于魔法依旧很感兴趣,但考虑到在无数小说中刻画的问题,既然对一名武者询问他的武学算是禁忌,没理由魔法师便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自身魔法的奥秘,许多时候,也就只能尽量忍住好奇心,不去探究其中让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他心中自以为正确地这样想,却料不到芙尔娜那里又是另一番想法。
问我啊,问我啊,感兴趣了吧,有趣吧,只要你主动开口,我便告诉你……
这是芙尔娜心中的想法,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终于意识到对方对于魔法的兴趣并非假装。只是她是一名有教养的女士,也有着自己的矜持,总不可能像卖弄一般在男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本领,想要干什么终究还是得男孩子主动才行。另一方面,听了唐忆这么多次的演奏,心中佩服感动得无以复加之余,也希望自己有些可以在对方面前表现自己的本领,而魔法,显然是她最大的资本。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令她微有些怨怼,偶尔她在唐忆面前用出魔法的时候,对方明明很感兴趣的样子,却总是忍住什么都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问问我,我就什么都会说出来了啊。芙尔娜时常郁闷地想着。
就这样,唐忆不好问,她也没有说,到得最后,唐忆仍旧不明白魔法的奥秘。
时间渐渐到了两个月后,秋末,冬初,这一年冷得比较晚,但天气终究是开始转寒了。这期间,子爵夫人不止一次地试探过芙尔娜对唐忆的感觉,芙尔娜都回避了对方的话题。
“什么啊,姑姑,人家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而已,而且我也很崇拜他,他真厉害……”
“姑姑……我有婚约了呢,怎么还能喜欢别人,这是害他啊……”
偶尔想到这个,她不面有些悲从中来,是啊,自己有婚约了,甚至连喜欢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何况对方是为了避难而来到这里的,若是弄到家族的力量介入,不是害了他么。当然,自己对他的感情还没到那个程度吧,只是有好感而已,是朋友而已,是这样吧,是这样没错的……她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
这样的心防轰然崩塌是在天气转凉后的一天,子爵夫人无意间问起了一个问题。
“阿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吗?现在是一个人过吧?”作为人们之间的交往来说,这样的问题本该是一开始就会知道的东西,之所以至今未知,是因为两名女子在心中都有了一份答案,毕竟他每次来镇上都是一个人,从未与其他的人同行。而子爵夫人突然问起,也不过是为了简单的寻找一个话题,却没想到,答案大出她们的意料之外。
“不是啊,我有一位妻子……那是我生命中最珍爱的人,她叫雪儿……”
唐忆微笑着回答,却没有注意到,芙尔娜那本因天气的原因而变得红润的脸颊在霎时间褪去了血色,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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