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尽云端 -30-奔赴山阴

作者 : 两白有双

一个大版的白端我治不了,要是再来个小版的白端,还真不让人活了。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景却便是那萌芽中的小版白端。

有天。

白端在修剪院中的花枝。景却看管院子的时候,曾经碰坏了一盆,白端现下正努力将其重新栽种,每天守着这盆栽忙活不停。我在他身旁打着哈欠,暗叹奴才的日子不好做。

景却晃悠悠的过来,看见白端问道:“哥哥,这盆栽还能不能活成?”

“已经将要入冬,天气会愈发寒冷,这秋海棠连日不活,根也近似腐烂,怕是明年开不了花了。”白端摆弄着花枝。

景却又道:“一月前我不小心给它踢碎,之后就见花叶萎靡,为了能让它从新展枝,还拿去日下好生晒着。可是都过了月余,还是直直谢落。我以后注意就是,万不会再毁了哥哥的花卉。”

“秋海棠性喜温暖,环境稍潮湿,土壤温润,怕干燥。你将其拿到日下晒,直射烈阳,方才凋零的更快。”

“还有没有办法补救?”

白端看他有些沮丧,倒也不过多责备,模了模他的头,道:“万物起落都有定数,你心是爱护它,可是它命数已尽,下次莫要用错方法。”

他掸了掸盆土,抱着另一盆走了。

我看着景却失落的样子,出声提醒,“你若信我,便剪下一根较为靠近土壤的花枝,不可过细。再将花枝移往别处好生照料,些许还能有存活的机会。”

“你懂什么。我若剪下花枝,岂不遭哥哥责骂?”他没想到我会出这主意,丝毫不信,“你竟出这种心狠主意来作弄我,真是相由心生,怪不得丑陋至极。”

我向他解释,“花叶从根,一朵花,一片叶,都有它的世界。这盆真的无法栽活了,趁根没烂透到枝,不如剪下根花枝,好好种养,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景却半信半疑,拿来剪子,折下一根,随后欢天喜地的回屋种养。

我乐不可支。让他老肆意折磨我,这下好有事可做了。这根花枝要是能一朝一夕种得出来,白端不早种了,哪里还等得了他?

在小院里安稳的待了几日,终于有一天,白端告诉我山阴地将要开启了。

第八十五日。

刚穿越的时候,还是炎炎夏日,转眼就过了三个月,外头已是入冬的节奏。为了防止山阴地寒冷,我趁机多买了好几件冬装,试图从头到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此期间,白端买来各种药品,内服外敷,应有尽有。脸上的伤基本算是好了,除了还有几道印子,其他的都光华如初。

临行前白端送来一件青衣,不是我经常穿的男装,是一件清素秀气的女装。——来到这个异界第一件自己的女装。

从十早已备好马车在院里等着。

刚进院子,就听到景却对白端埋怨,“哥哥,你说这丑叶子怎么还在磨蹭,眼看就快到晌午,再不赶紧出发,夜前就赶不上落脚点了。”

从十回道:“公子今个给她买了件女装,可把她给乐坏了,估计在房间里试个不停呢。”

景却撇嘴,不满的道:“野鸡窝里定出不了凤凰,一片蠢叶子能飞到哪去?脸上刚一好就蹦跶,还不如一直穿着男装,凭什么哥哥给她买衣服。”

我实在听不下去毒舌少爷的话,不由的出声反驳。

“人们都说心里有什么,看其他的就像什么。奴婢心怀明珠,看少爷就像个神降天珠,万分耀眼。不知少爷竟如此高见,究竟心里怀有何圣物,看奴婢又是野鸡,又是蠢叶之说?”

景却先是怔愣,随后总算明白过来,小脸气得铁青。♀

白端眼有笑意,轻撩嘴角,如沐十里春风。他长身而立,撑着一柄骨伞,蓝衣白伞,翩翩公子。我心里触动。刚遇见他时,还是那副丑陋的模样,如此多的日日夜夜里,想的莫不是把最好的样子给他瞧见。而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样子,却是我最能让他看的样子。

若能这般初遇他,没有伤痕,没有枯槁。我愿以今后盛世的女妆,来换此刻他一瞬的温和。

我踩着小调准备上车。

一想到古代大家闺秀上车銮是极为讲究的。

那些宫斗的电视剧里,格格郡主们上车前,就会有奴才拱腰蹲在车边成榻,专供女子们上车。我环顾四周,也只有从十符合这个角色,于是好着言的问:“这车架子过高,我今日又穿了女装,上车过于不便,不如你弯腰成榻让我踩着上去?”

从十颈脖晃动,右手轻抽冷丝,像是听到件极为难忍的事。他耳廓往外挣了挣,异常冷静的对白端道:“公子,从十要是杀了她,您怪属下也好,怨属下也好,杀了属下更好,哪怕是凌迟了从十,也毫无遗憾。若不杀她,从十怕是早晚折在她手里。”

景却多有同意,“此话甚得本少爷的心。丑叶子以为穿了件女装,就能做傩娘呢。如果不让她了解到,‘厚颜无耻’是为她造出来的,都枉数日我们的密切相处。”

白端看着二人言语不善,满脸无奈。

我也很是无辜,电视剧就这么演的,凭啥人家演员都能做到。我看从十定是心性太大,杀人如麻,多试练试练这活,指不定还能明白生命的可贵,活着的坚强。

这样想来也不算坏啊。

从十的脸色越发不好,我便当作他瞪的不是自个,一边拉紧后袄子,一边把袖口再往下拽拽,愈发感叹天气的寒冷。僵持不下的时候,只见白端弯腰下去,双手叠合,低于车台几寸。

他发丝散至身前,袖口六棱雪花像是低入尘埃,嘴角笑意正浓,“上来吧。”

上来?怎么上来?踩着他的手吗?我倒退几步,心口发慌。

明明没有半点情愫,却温情款款的做这些。为什么总在感动后,给我一场猝不及防的失望?为什么又在失望下,给我一记热泪盈眶的感动?

白端,你究竟要践踏我到什么程度,才能罢手你若长相以待,我必不挥手。你若转身离去,我必不挽留。可你是河中的一抹珈蓝,明知道我渡不过去,却向我不停的招手。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我深吸口气,提起裙摆,一个冲刺,越过他的手直直的跳上车台。车马被我惊得直啸,从十赶紧拉着缰绳,将车马安抚下。白端依旧那个姿势,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脸上见不到任何表情。

我站在车台与他对望,头一次不甘示弱,想把想法让他知晓。

许久白端挺直了腰身,温和从容,翩翩公子。他淡着音,道:“你终是成长了,这原本也是我所希望的。只是我怎么有些怀念,以前那个小猫儿了呢?”他踏上车,与我相距不过半尺,凉薄之气正对着我,“你说她去哪了?叶子。”

叶子不是猫儿

这不是很好吗?终于不用担心被他蛊惑,终于不用防范他的温柔。

为什么会比听到真话还要难过。

从十不再耽搁,驱马驶出院子,赶往落脚点。

景却不能出院门,只好在原地送我们走远。跟我一般高的个子,此时离远看初具公子的气质,就是脸上未月兑稚女敕,平日老成的脸一见白端的离去就垮了下来。

我方才意识到,这少爷还是个孩子。

他用所有能装的外表去伪装自己,这些恰恰都是白端教的,或者是白端影响的。当初一心想抱住白端的大腿,无论他做什么,我都坚信不移。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他的身上有很多是我不了解的,哪怕是相处了那么久,仍分不清他哪面是真,哪面是假。

我坐在从十旁边,执拗的不肯进去和白端同待一个空间,与其和一个猜不透的人相处,还不如和从十在外面吹着冷风。就算从十着实想杀了我,那也难能可贵在‘着实’二字,比起白端好上太多。

马车旁的人群川流不息,我头回儿轻松起来,以前在车厢里躲躲藏藏,生怕看到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如今脸上的伤痕已好,再也不会担心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瞧着。

从十赶着马,不说一句话,我和他说话次数,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好在我是个能活跃气氛的女戏子,绝对不会埋没任何一个角色。

梳理好思路,我问道:“从十,我们这是要去哪?”

从十冷淡的回:“去问公子。”

我不甘心的又问:“倾回有多少人是想要抢那山阴地神藏的?”

“去问公子。”从十继续冷淡着。

“你是不是就要一直这样的跟我说话了?”

“去问公子。”

“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草儿为什么这么绿,你为什么这样傻?”

“去问公子。”

“从十你什么时候成亲生孩子啊?”

“去问公子。”

我笑得乐不可支,“成亲生孩子也得问你家公子。是不是你家公子啥时候嫁你,你啥时候才敢娶啊?”

从十没有理会,马车赶的飞快,忍无可忍的喊了一句,“公子啊!”

他刚一喊完,我便被人迅速的拽进车厢。白端倚在车榻上,右手抓着我,左手直揉眉,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好奇,你是想惹得猫狗都嫌弃,还是鸡犬全升天?”

“难不成你和从十真有情况?”我惊讶不已,“啧啧,真是没想到。”

“哦?依猫儿之见,我和他谁上谁下啊?”他靠了过来,轻吐一口气,眼如媚丝,笑容狡黠。衣领隐约现出锁骨,宛如传说的九尾狐,要多诱惑,有多诱惑。

真乃高人呐!

我没了骨气,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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