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冰床是无尘花费接近一年的时间亲自打造的,选用的材质也是当世极南之地的南净数百年来形成的冰种,此冰床可以减缓人体的血液运行,最适合雅儿这种还有生命却无法醒来的人。♀
小心地将雅儿放置在冰床上,无尘在她额头亲了亲,眼神温柔缱绻,是外人从未见过的宠溺,若是旁的女子,定要未无尘这种温柔而折服。
就连夏之怡也不禁看呆了眼,她颤抖着手指着雅儿,语无伦次:“你,你,她,她…她不是死了吗?”
雅儿当年是唯一一个能住进王宫的人,是整个炎京女子羡慕嫉妒的对象,是以,炎京女子对雅儿可谓映象深刻,当年听闻雅儿重伤不治时,炎京不知有多少女子为此暗自欢欣,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三年,这雅儿现在还在,而且——思及此,夏之怡又将目光转回夏越身上,这会儿即便她再蠢也该知道无尘的目的了。
无尘缓缓起身,白衣飘荡,旋转成一抹纯白的弧度,周围檀香弥漫,夏之怡只觉脸上一疼,却原来是无尘一巴掌狠狠拍了过来。
站定,无尘深邃的眸子不再平静,他冷冷望着夏之怡,吐口道:“本尊说过,任何人都不准说雅儿一个不字,夏之怡,你大胆,敢说雅儿死了?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之前的决定了。”
夏之怡闻言,身体瑟瑟抖动,她起身,往无尘方向爬去,一边求饶道:“法师,我错了,我不知道雅儿小姐这样,我只是太过惊讶了,法师,求求你,救救我。”
无尘居高临下地望着夏之怡,满目鄙视,而后眼角扫过一直敛目的夏越,心下暗粉,这就是人人皆知的福星跟煞星,人们啊,果然都是瞎了眼的。
想到一会儿要用掉夏越的命数,而这夏之怡却要站着夏越的皮囊,无尘便是一阵烦躁,心中总是难以平静,他想要找个渠道发泄,而眼前的夏之怡便是最好的工具,反正这具身体再无用处,无尘再不多想,一脚踹向夏之怡,夏之怡身体如破不一般狠狠摔向一边,却又被铁链牢牢拽住。
噗,鲜红染脏了地面,无尘厌恶地皱眉:“将地面给本尊清理干净。”
他不想让雅儿刚醒来就看到肮脏的画面,雅儿是纯洁的,是不该被污染的。
尽管心中早已将雅儿跟无尘骂了个狗血淋头,夏之怡面上还是唯唯诺诺,她一旦开口,鲜血便会流下越多,夏之怡只能无声点头。
夏之怡告诉自己,忍得一时之气,将来等她进了王宫,跟王上双宿双栖时,她一定要拨了这两人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带着这种扭曲的报复,夏之怡面上甚至噙着笑意,无尘越发的厌恶了,不再多看一眼,无尘抬目,将目光落在房间正中间的那盏灯上,灯火正旺,足以看出它旺盛的生命力。
安静的室内,只能闻得几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这种安静让人心倏地慌了起来,夏越终于抬头,从刚入这异世,她便像是一直处在浓雾当中,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对于无尘跟龙浅都知道的事,夏越还真是挺好奇。
勾唇,夏越的声音听着显得凉薄:“说吧,时间已经不多,我总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又是一阵苦笑,是不是很多人临死之前总是需要知道自己为何而死的真相?她没想到自己还有第二次知道自己将要死亡的原因。
无尘顿了顿,而后终于下定决心,走到夏越面前,他不若跟夏之怡说话一般高高在上,无尘蹲体,跟夏越平视,他薄唇动了动,良久,这才缓缓道来:“其实,起初这不是我的主意。”
夏越惊奇,月兑口而出问道:“难道是龙浅先提出来的?”
提到龙浅,无尘瞳仁缩了一下,而后又镇定地恢复面上平静的神色,他摇头:“不是。”
“是我师傅。”无尘眼神悠远:“师傅便是当年断定你为煞星,夏之怡为福星的法师。”
“师傅他是个得道高人,因为替东炎测祸福,从来没有出错过,也帮东炎以往的国主躲过多次的天灾人难,就是因为如此,东炎前任国主便给师傅盖了这天炎殿,任命师傅为东炎法师。”无尘像是想到了那个看起来严厉,实质上却慈善和蔼的老人,嘴角扬起,他声音亦变得悠远起来:“师傅他一生未娶,而雅儿是师傅妹妹的孩子,这孩子从小受了不少的苦难,当年,师傅的妹妹被男子欺骗,远走他乡,而后未婚生下雅儿,因为如此,雅儿自小就受尽众人的嘲笑跟辱骂,有时还会遭到毒打,小小年纪,雅儿就要苦难的讨生活,而雅儿的性子也并未因为小时候的苦难而变得扭曲,雅儿她很善良,也很温柔,对任何人都很好。”
雅儿的好又岂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
夏越却是嘲讽一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百花?
当然,为了知道真相,夏越还是忍住没开口打断无尘的话,岂是她真的很想说: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听有关雅儿的事。
自自己过来,虽然这回才算是第一次见面,可夏越知道自己从刚过来便与这雅儿时刻相关。
无尘继续道:“师傅的妹妹因为常年忧郁,一病不起,半年后终于撒手人寰,临死前,她给了雅儿一封信,雅儿那时还不到四岁,师傅的妹妹只能请信得过的人将雅儿送往炎京,寻得天炎殿,找到了师傅,看了信上的内容,师傅一阵心疼,他发誓会将雅儿看做是自己的亲身女儿。”
“师傅能测出天机,也能测出人命,但是师傅从不轻易帮人测命,就连他自己都不曾为自己侧过。”
“那是雅儿刚到炎京三月余的时候,那会儿我也刚被师傅领进天炎殿两年,一日我带着雅儿出门玩,路上遇到一个生了病的人,雅儿是个善良的孩子,她见那人可怜,便央求我帮忙,是以,我跟雅儿便送那人去找大夫,送到医馆,那大夫惊叫出来,说是这人得的是天花,这天花的传染性极强,我们当时都小,并不懂那大夫的担忧,直到几日后,我才知道其中的厉害,是啊,雅儿得了人人惧怕的天花,发烧了整整七日,好多次差点没了,师傅太过担忧,他这才违背天意,测算出雅儿的命格,当时师傅只想知道雅儿会不会在四岁的时候离开,而测算的结果却让师傅有喜有忧——”
讲到这里,夏越似乎已经猜得出前因后果了,结合之前炎京的传言,夏越讥嘲地接了无尘的话:“喜的是你师傅测算出雅儿能经过天花的考验,忧的是她却依旧逃不过一死,或许在十几二十岁的时候。♀”
早已知道夏越的聪慧,夏越能猜得出接下来的剧情他也不惊讶,无尘点头,又道:“是啊,你猜得不错,师傅测算出雅儿不会死在四岁的时候,却会在十七岁的时候殒命,十七岁哪,那该是豆蔻如花的年纪,雅儿这么美好的女子怎能死去?”
夏越嗤笑出声:“是啊,你们的雅儿美好,不该死去,那么这夏家二小姐就是活该吗?或者说我就是活该吗?”
按照无尘的话,她跟五兄弟之所以来这异世,多半是无尘那师傅的功劳,想到脖间的紫戒,夏越敛神,她从不信鬼神,但那紫戒却是一个游方道士给的,当时自己刚结束一个任务,打算出门度假,路上车子抛锚,那是一个四不靠的地方,周围没有人烟,正打电话的时候,来了一个穿着狼狈的道士打扮的人,那道士伸手就问夏越要钱,与夏越来说,钱不过是个名词概念,那天也怪,若是平日里,她定要打的那道士满地找牙,许是那天太过无聊,在等媚蛇的时候,夏越便跟那老道士聊起天来,在媚蛇过来时,还顺便将老道士也捎了一段路,在老道士下车时,递给夏越一个挺大的盒子,盒子陈旧,还脏兮兮的,见夏越有些嫌弃,老道士神棍一样的说道:“丫头,拿着吧,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得到你呢。”
那东西上面似乎还裹了一层黑油,夏越嫌弃地扬手:“我不缺东西。”
那老道士也不气馁,接着游说道:“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好东西,难道你就不想跟你的兄弟们有一样一模一样的东西?”
算是这老道士说对了借口,夏越那时一直再考虑要送给兄弟们一件礼物,尽管不抱什么希望,夏越还是当着老道士的面打开了盒子,这样自己若是不喜欢,到时还给老道士也有了借口。
当她打开盒子的一刹那,夏越心一跳,而后听到身边媚蛇的一声惊呼:“好漂亮!”
那是一种刻着说不出名字的花纹,看样子应该很古老,而且这戒指泛着幽幽紫光,看起来很悦目。
夏越合上盒子,说道:“行,我收下了,这个给你。”
夏越递给那老道士一张银行卡,算是买了这六枚戒指。
岂料那老道士模着花白的胡子,笑着摇头离开,一边朗声笑道:“看来这戒指果然跟姑娘有缘,如此也算是我老道士送给你们的,算是车费。”
本来夏越只当着戒指是六人拥有的共同的独一无二的礼物,没多放在心上,却未料这戒指也跟了过来,夏越失笑,许是那老道士知道将要发生的事,送这戒指保自己一命,哎,保得了一次,却保不了第二次。
若是老道士知道他的戒指终究未帮得了她,不知会不会自责呢?
这时候,夏越似乎也看开了,她无意笑出了声。
而无尘则陷入沉思中。
被夏越的笑声打断,无尘后退一步,出神地望着夏越。
回想着刚刚的话,夏越更是笑的厉害:“难道我说错了?你的雅儿命是命,我跟夏之越的命就不是命了?”
为了一个命中注定要死的雅儿,那老法师跟无尘生生要用两个女子的命来改变雅儿的命数。
无尘无意识地接口道:“但是我跟师傅都不希望雅儿死。所以师傅夜观天象,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便是十三年后会有异星现世,异星将会落于东炎,而这异星命数极硬,是长命百岁之数。”
“所以,你们就想将我的命数还给雅儿?”即便是淡定如夏越,听到这么稀奇古怪的事也不得不太高了声音。
原来自己来这异世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本以为自己过来是法师的作用,却原来真的是天意,那老法师不过是利用一番这天意。
“是,最无辜的大概就是夏家二小姐。”无尘在提到夏之越时,面上丝毫没有愧疚,他说道:“师傅只测出异星会落于东炎,却不知将会落在哪一个角落,那时正好赶上夏家两个女儿的出生,师傅便利用此事,创造出十三年前的一幕。”
说到这处,夏越觉着脑中一阵混乱,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十三年前的传闻至今还有不少人无法忘记,那一夜殒了多少性命,即便杀人多的如夏越,她也做不出屠杀老弱妇孺这件事。
夏越的声音难得有些茫然:“你的意思是说那灾难其实是你师傅故意做出来的,然后嫁祸在夏之越的身上?”
已经到了此种境地,无尘也不会隐瞒,他点头:“是。”
“只有这样,世人才会相信真有煞星,如此,接下来的事才名正言顺。”无尘说道:“师傅用了接近五年的时间才将夏之越的生命磁场改的跟你的相似,等你过来时,只需要稍微一点力量,你便会投入到夏之越的身体中。”
夏越现在终于明白这是如何一回事了。
她跟五兄弟死后会重活一世,这是板上钉钉的一件事,而老法师却用自己的能力改造夏之越,以便让她夏越的魂魄注入夏之越的身体,好为他所用,至于上一世的老法师,想来不过是看出了她将来的命运,给了个紫戒,或许能保护一下自己。
原来自己早在十几年前就陷入一个早已编制好的网中。
不过夏越倏地抬头,她眸子微眯,双目冷冷望着无尘:“既然我是命中注定要来这异世,那么就是说上天要我重活这一世,而你这么更换我的命格,就不怕遭到惩罚?”
这种有点能力,传说能通天的人最怕就是上天的惩罚。
夏越话落,无尘脚下一个踉跄,俊美的面上一阵痛意,他抹了一把脸,声音罕见的干涩跟颤抖。
“不,我们已经遭到惩罚,师傅便是因为如此才用命赔偿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而我。”说到这处,无尘走向冰床上的雅儿,他伸手,颤抖地抚着雅儿的脸,无尘低低说道:“而我,也会因为替雅儿更换命格而失去所有法力,自此身体亦会逐渐衰败,活不过四十。”
随着无尘的视线,夏越将目光放在雅儿身上,她疑惑地问:“无尘,就因为一个命定的事实,你跟你师傅就要用这么多人命来替雅儿换命,你觉得值得吗?”
小小的雅儿,竟然让那么多生命消逝,雅儿她又如何承受得起?
任何人都不能说雅儿的不是,无尘猛然抬头,他狠狠盯着夏越,说道:“本尊说可以便可以,哼,莫说是几条人命,便是整个东炎,乃至天下,任何一人,只要能换的雅儿的命,我跟师傅都会做。”
并未白无尘的狠厉吓住,夏越眸子一闪,反问:“你说你的雅儿是个善良的女子?”
“当然。”
“那你觉着你跟你师傅二人为她用掉那么多的人命,她高兴吗?”夏越讥嘲道。
是啊,雅儿若真的如无尘说的那般善良,那么无尘跟他师傅牺牲那么多人换她的活下去,雅儿即便醒来也必定会生不如死。
无尘一怔,而后笑道:“不会,就是担心雅儿她会伤心,所以师傅跟我才决定要隐瞒她,不让她内疚自责,一切的后果都有我跟师傅承担。”
望着无尘魔怔的样子,夏越摇头,已经无语,她甚至怀疑雅儿其实根本就是知道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夏越那种无理由的猜测还真是跟事实相距不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说了这么多,夏越已经知道无尘的顽固了,若是再说雅儿的不是,夏越可以肯定无尘会发怒,她撇了撇嘴,索性不再多言。
而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夏之怡这时却憋不住了,她举着手,望着无尘,怯怯地问:“那我,我是不是真是东炎福星?”
夏越为煞星这件事是老法师杜撰出来的,那么她这福星是不是也是空穴来风?
若是夏之怡不说话,无尘跟夏越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夏之怡,夏越嗤的一笑,跟这么愚蠢的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脑细胞,而无尘则冷冷瞥了过来。
“就你?”无尘阴森森道:“你不过是个顺带的小角色。”
“倒是让你享受了十几年的生活。”半晌,无尘又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若不是有福星一说,就夏津那只老狐狸,怎会将一个女儿看的如此重?炎京那些年轻一辈的又怎会推崇这么一个愚蠢之极的人。
若放在以前,别人这么看不起她,夏之怡定要好好惩治一番那人,然,经过这么一连串的打击,夏之怡已经练就了一身厚脸皮功,她完全无视了无尘跟夏越的嘲讽,而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关心的问题上。
趁着大家都在这里,夏之怡觉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小心低问:“法师,你之前说过会让我服下夏之越的心,这样我的青玄功便没有副作用,那我用了她的身体,会不会再练青玄功就会无碍?”
既然夏之越的那颗心比别的心有用,那么自己用了夏之越的身体,是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修炼青玄功了?
如此她的青玄功将会练到最高层,这样,任何想要欺负她的人她都要报复回来,她可没忘记无尘的话,救回雅儿,无尘就是个废人,到时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无尘。
想到将来的美好前景,夏之怡得意地偷笑,殊不知夏之怡的一切动作都被夏越跟无尘收入眼底,两人齐齐讽刺一笑。
无尘故意拖长了声音:“你?你会一切很好的。”
无尘当然不会告诉夏之怡,凡是做任何违背天意的事,都会受到上天的惩罚,她要将自己魂魄抽离,而后附在夏越身上,那便要接受每月初一十五那种身体跟魂魄生生撕裂的疼痛,那种痛定会让夏之怡生不如死。
听到无尘的话,夏之怡一颗高高吊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她舒了口气,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这两人在当事人面前谈论关于命数跟身体的事,夏越不得不佩服这两人的无耻程度。
“你们一个要我的身体,一个要我的命数,那么我将会在哪?”对于这点,夏越还真是挺好奇。
夏越这话问的一点都没带别的意思,而闻者却是不由红了脸,无尘闪躲着夏越带着笑意的眼神,夏之怡这人却恨恨胡诌道:“你?没了身体,没了命数,你当然必死无疑了?”
“这么说,我就连下辈子也没了?”夏越视线始终放在无尘身上。
无尘依旧无语,可长袖下的手却渐渐收紧。
如此表现,夏越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说道:“哈,还真是千古奇闻,活了两世我才算见识到什么叫无耻。”
“夏越,你怎么能如此对法师?”夏之怡竭力想讨好无尘,她厉声呵斥夏越。
夏之怡这聒噪的形象已经让无尘忍无可忍,他甩手,夏之怡瞪大了眼,而后直直睡了过去。
没了夏之怡的叫嚷,这房间又恢复平静,时间似乎根本就没有再移动,只除了头顶上那时不时摇摆的灯火。
不知为何,无尘本来已经沉静的心绪渐渐不稳起来,他告诉自己,一定是刚刚说得多了,对,这才让自己对夏越注意起来,这一定是夏越的计策,她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想办法月兑身。
无尘自认为地将一切‘合理’的解释强加于夏越身上,如此刚刚躁动的心绪又渐渐松缓下来,他寵溺地望着雅儿,只有看到雅儿,他的心这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不远处的夏越当然不知道无尘这自欺欺人的想法,她眼睛悄然望向周围,这是一个封闭似的房间,就连一个小天窗都没有,而刚刚无尘进来的墙壁已经合了起来,若不是刚刚亲眼所见,夏越定然想象不到那严丝合缝的墙壁竟然能打开。
这么严密的一个地方,不知道龙浅能否找来。
落下来之前她似乎看到龙浅焦急的脸庞了,夏越低低叹了一声,只有生死关头,人才能知道真正对自己好的到底是谁?
这句话夏越原本还不怎么赞同,现在想想,也许真是那么回事,那么,若是这一回她不死,还能见着龙浅,回去后她一定好好对待龙浅,说不定还能来一场没有负担的恋爱。
这流行的话是上一世年轻的女孩子常说的。
跟龙浅谈恋爱,想想都觉着好笑。
夏越不知道自己想着龙浅那狐狸谈恋爱的样子,还真笑出了声。
这么一声笑在安静的几乎死寂的空间内显得尤为响亮,无尘疑惑抬头:“你不怕死?”
竟然还笑得出来,而且看其双眸,无尘可以肯定夏越是真正的高兴的笑,而不是常常沁在眼中的嘲笑。
“既然已经无生还的可能,难道我就不能笑着死?”夏越没好气地说道。
刚刚想起龙浅的那点好心情被无尘这么一搅合,此刻已经消失无踪了。
无尘身体一紧,继而又放松,他看了夏越半晌,问:“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按照师父的说法,这夏越本来应该是个耀目天下的人,她命数极硬,能活百岁,而且此生光华绕身,享受着女子能享受的极致。
如此一条生命却被雅儿替换,将来雅儿会享受夏越将来的一切,那么他是否该补偿夏越一些。
心愿?
“当然有,既然你知道跟我一起过来的还有我的兄弟们,而我最大的愿望便是找到他们,带着他们重建上一世的辉煌。”夏越回道。
“本尊会帮你找到他们,也会安顿他们,并且保证他们的安全。”这是无尘仅能做的。
夏越又是那种嘲讽语气:“这么说,我该谢谢你了?”
无尘不言,心中却以决定。
只有又是一阵静默。
当头顶的火光开始前所未有的明亮时,无尘薄唇开合半晌,才出声音:“时间到了。”
他摒弃心中没来由的慌乱,起身跃上冰床,小心将雅儿扶着坐起身,自己坐在雅儿的身后,运功,驱走她身体的凉意,当雅儿那张苍白的小脸渐渐泛着红光时,无尘这才喘了口气,将雅儿放下。
手掌张开,到底的夏之怡有意识的坐起身,却依旧未清醒。
另一边,夏越坐正,在无尘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一把拽下胸前的紫色戒指,我握在手心,这是夏越的习惯,每每遇到重大任务时,或是危机关头,她总喜欢将戒指放在手心,似乎这样心中才会安静下来。
无尘已经下了冰床,他走到夏越面前,强行掰开她的嘴,喂了颗药进她的口中,而后单手点住夏越的咽喉,夏越喉咙一紧,那颗药自然滑下。
“你给我服下什么?”夏越大声问。
“放心,不是毒药,只是想让你放松心情,不要做太多排斥的挣扎。”无尘坦言。
这药效很快,不过须臾时间,夏越觉着脑筋转动的渐渐迟缓下来,她眼前开始恍惚,虽不至于晕倒,却也只能干坐着,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是无能为力。
夏越,夏之怡,以及雅儿形成一个三角形状,而三人便坐在三个角上,至于无尘,则缓缓坐定在这三角形状的中心位置。
无尘嘴里念着什么,很快,一阵白雾笼罩在他的周身,还有渐渐周围萦绕的趋势,随着无尘的默念,头顶的那灯火更大更旺了些,甚至还一阵噼里啪啦的响。
冰床上的雅儿眉头开始蹙紧,而后呼吸也开始不稳,似乎有要醒来的征兆。
无尘额上的冷汗越发的密集,他嘴动的越来越快,周围的白雾更浓,纯白的衣衫上逐渐形成一层雪霜。
虽然听不清无尘具体在念着什么,然,夏越却觉着那声音穿透身体,直直探入她的灵魂深处,那种让她无法安静的默念声夏越直觉的不喜欢。
她痛苦的口申口今出声,想要挣扎出那种束缚,然,无论她如何努力,无尘那种念咒声依旧如影随形,刺痛从内到外的蔓延。
这边最紧张的时候,里面的人并不知道外面几乎要被翻了天。
已经两夜一日了,他们依旧未找到夏越的踪迹,龙浅一掌拍碎眼前的挂着雅儿那副画的墙壁,轰隆隆声响后,墙壁裂出一个缝隙来。
龙浅眸子一深,他又是一掌,眼前的画成了碎末,而墙壁也哗啦啦往下散落,墙壁出现一个能通过一人的洞。
在另一边翻找的千里明月听到声音赶了过来,思及夏越之前的话,那密室难道就是眼前这个?
血皿会不会就被藏在这处?千里明月身影迅速闪了进去。
龙浅也不落后,紫黑身影也矫健地跃了进去,临进去之前,龙浅吩咐龙一龙二:“看好任何一个出口,凡是见到无尘的,给本王狠狠的打。”
顿了片刻,龙浅又加了一句:“留下他的命。”
依照夏越的性格,她自己的仇还是喜欢自己报,夏越定然想要亲手了解无尘。
龙一龙二抽了抽嘴角,说了声:“是。”
房间内,一片明亮,周围的夜明珠并未因为外面的阳光而显得暗沉,明亮的房间内,周围的摆设一目了然,最明显的当然是那水晶棺。
“雅儿。”这是龙浅的直觉。
无尘定然是将雅儿放置在水晶棺中,这水晶棺周围被无尘的法力封住,如此外面的伤害便侵蚀不了雅儿,这才能保证她躺了三年却不会真正死去。
不过,如今这水晶棺已经空了,那只有一个可能,无尘已经行动了。
龙浅心下慌乱,之前夏越在眼前,即便知道无尘的打算,他开始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后来渐渐上了心,他不想夏越就这么死去,然,那也只是心底浅淡的愿望,可夏越真的消失不见,龙浅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是低看了夏越在他心中的位置了。
他无法想象当自己找到夏越时,只剩下一具空壳的景象,那会让龙浅杀人。
一掌拍碎眼前这水晶棺,晶莹的碎片如爆炸的烟花,在头顶夜明珠的照耀下,反射出绚丽七彩色泽。
哗啦啦,碎片落满整个房间,倒是绚丽异常。
另一头,千里明月眼底也逐渐盛满怒火,他下手越发的用力,一掌拍开眼前那张大床,又拍碎那台梳张台,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千里明月依旧未找到自己的血皿。
额间的嫣红像是被血染过一般,娇艳欲滴。
两个身怀绝世武功之人,两个当下天赋最强之人,被一间小小斗室弄得火气上涌,那么,结果便是你一个小小房间无法承受的。
龙浅跟千里明月不熟,可此刻,两人却相视一眼,而后点头,接着齐齐抬掌,浑身戾气暴涨。
外面的人开始只觉着一阵闷响,却也并未过多的在意,毕竟主子恼了,总要做点什么来发泄一下,然,渐渐的,大家这才发觉不对劲来,那种闷响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演越烈,那种被包裹住的闷响逐渐转变成了脆响。
而后在众人的瞠目下,天炎殿主殿三楼,由上到下,墙壁上开始生出裂缝,那种缝隙越裂越大,而后延伸至二楼,再到一楼。
下方的龙三龙四一阵惊呼:“王上!”
他们想要跑上前,虽然知道以王上的修为,区区这三楼伤害不了他,可这种吓人的裂缝咔嚓声还是让龙三龙四软了腿。
刚准备进楼,三楼已经开始倾倒,琉璃瓦以绝对完美的姿态在空中划过最后一幕,而后碎裂当场。
“王上!”
“教主!”后赶上来的青衣教诸人亦是瞪大双目。
在众人一阵惊叫声中,两位绝世之人终于缓缓出现,一道红影,一道黑紫身影,穿过重重倾倒下来的琉璃瓦,立于众人面前。
当然,两人均是毫发无伤,便是顺贴的锦袍,亦未沾染一点灰尘。
“王上!”
“教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副教主马力上前,惊喜道。
千里明月皱眉,望了一眼轰然倒塌的主楼,不带情绪地说了句:“区区这点还伤不了本教主。”
龙浅没有千里明月这么好心情,他冷声问:“找到藏人的地方没有?”
龙三龙四上前,声音低沉:“属下该死。”
外面的冲天巨响当然传到了还在天炎殿的夏越跟无尘耳中,夏越那只握着紫戒的手收紧,钻心的疼在手心传来,她似乎能感觉到手心的黏腻。
夏越没看见的是,手心的鲜红快速被紫戒吸收,而原本的紫色也渐渐参杂了血红,即将失去意识的夏越只觉手心一阵暖意融融,她以为这不过是疼痛带来的幻想,却并未多在意。
而同样被巨响震动的还有无尘,无尘心神一晃,顿时一阵血气上涌,与此同时,冰床上的雅儿弱弱的痛叫一声。
“雅儿。”无尘念道。
心口血气涌了出来,顺着嘴角低落在纯白锦袍之上,显得触目惊心。
这一个失误让无尘快速收敛了心神,他用尽了所有力量,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外面。
白十一气喘吁吁地上前,有些犹豫。
龙浅见此,道:“说。”
“王上,属下尊王上的命令,刚刚回了幽苑,黑煞说小姐的气息很微弱,在天炎殿的东方。”
“东方?”
龙浅目光巡视着全场,最后将视线落在那个气鼓鼓的孩子身上,龙浅翘起嘴角,问:“告诉本王,东方是哪?”
别怪龙浅不知道这天炎殿,从上两代东炎君主开始,他们便放了不少权利给法师,老国主更是严令禁止,任何人不准过问天炎殿的事,龙浅倒不是有多听老国主的话,他只是不喜欢打听一些自己没兴趣的事。
那孩子,也是夏越刚来那一日赶马车的小松,他虽然害怕龙浅身上的气息,却依旧不松口,谁让王上推倒了法师的主殿。
龙浅也不急,他笑的更温柔了,走上前几步,靠近小松,龙浅说道:“说是不说?”
“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行。”龙浅转身,说道:“你作为无尘的弟子,应该是要继承他的衣钵的,而作为法师的首要条件便是要保持童子之身,啧啧,今日本王就让人破了你的童子之身,龙一,给他找几个女子,记住,要经验丰富的。”
“是。”龙一眉头跳的厉害。
“记住,事先要给他先喂颗药。”
至于什么药,那是你知我知,大家知的事了。
小松到底是个孩子,哪里斗得过龙浅这尸骨上走出来的人,他红着脸,叫道:“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你放了我。”
“龙一,带走。”
发觉龙浅说真的,他慌忙叫道:“我说,你别带我走,呜呜,我说。”
使了个眼色,龙一会意,放开小松,小松得了自由,赶紧往没人的地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道:“东边是老法师规定的禁地,那里放着老法师的骨灰,只有师傅可以进去。”
禁地不能进,却不代表不能说,小松如此安慰自己。
有了目标,找起来好快很多,没出盏茶时间,一行人已经站在一间空旷的房间,房间只有一个长案,案上放置一个器皿,若猜得不错,这该就是老法师的骨灰,而长案的上方则是一副画像,这画像上的人一身暗灰衣袍,灰白胡子,灰白头发,满脸皱纹,面上是慈善的笑。
有没有机关,这里一目了然。
千里明月四处敲打,而龙浅则站在画像前方,仔细端详着画中的人。
当他的视线放在老人抚着胡子的手指时,龙浅眼角带笑,今日正好阳光明媚,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其中一束光芒被铁质窗柩反射到画像上,这才让龙浅发现其中隐藏的秘密,老法师的手指磨损不少,定然是常常使用。
龙浅手往那磨损处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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