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誉毅不露声色的站在医院长廊尽头,透过一盏盏虚晃的白炽灯望向从消防通道缓慢走过的身影,男人的背影有些局促,显然身上的伤痛不轻。
陈子昂似觉身后炙热的目光,蓦地的回头,四目相对。
两两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病房前,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病房内响起,似乎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在他离开后悄然发生,惊的本是满心淡定的徐誉毅心口一阵抽紧,急不可耐的推开门。
“小昕,你怎么又吐女乃了?”陆路皱紧眉头,将小孩嘴里满出来的女乃液轻轻抹去。
徐枫昕柔女敕的小手握着林静晨的食指,放在唇边吮吸着,好像柔软的女乃嘴,含在嘴里甜甜蜜蜜。
“不行,吃指头的小孩最不可爱了。”林静晨笑逐颜开的拂开小孩的手,拿出手绢擦了擦他的嘴角。
“女乃……女乃女乃……”徐枫昕口齿不清的抓着她的手,小嘴嘟起,小脸一鼓,两只浑圆的大眼睛瞬间绽放萌系因素,引得两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心花怒放,捏着小脸就忍不住的东拉西扯。
“哇!”脸蛋一疼,徐枫昕撇开可爱的媚眼,直接大哭起来。
“怎么办?他哭了?”陆路为难的掐着小孩的右脸,瞥了瞥掐着他左脸的手。
林静晨将小孩抱起,轻轻的抚模他剃光的脑袋,摇摇头:“小昕可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就哭了呢?再哭以后就娶不到儿媳妇了?”
“是啊,小昕想跟你三叔一样做个没人要的老男人吗?”陆路笑道。
“瞧你易叔叔就是因为爱哭,到现在有人要都是被逼着入了洞房,多可怜的人啊。”林静晨嘴角微扬,笑意满满。
陆路脸色皱了皱,“我家小易那叫尊重女人。”
“我家誉毅那叫守的花开见月明。”林静晨放下小男孩,直接从床上站起,刹那间,屋内静若无人的沉闷。
“唔。”徐枫昕吸了吸鼻子,朝着门外的身影大哭一声,“爸,爸爸。”
徐誉毅面无表情的从病房外走进,拎起床上朝他爬过来的小身板,说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刚刚大嫂来了一趟,说把小昕寄存在我这里一个小时,她等下过来取。”林静晨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多言的爬回床上。
徐誉毅拽着徐枫昕的小胳膊扛在肩膀上,“孩子在这里不安全,我送他回去。”
“爸,爸爸。”徐枫昕双手捧着徐誉毅的双颊,小脸上还挂着两颗泪水痕迹。
“别喊我爸爸,我不是你爹。”
“爸爸。”
“其实他喊你爹你应该高兴才是,这么白捡一个儿子。”陆路掩嘴偷笑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前些日子见了小黄也是喊爸爸。”徐誉毅瞧着门外的两道身影,跨步上前,在来人还没有伸手开门的刹那便将门扉大开。
徐茂弘笑意涓涓的将自己的宝贝小重孙抱在怀里,“你妈又把你丢了?”
“爷爷,您最近好像特别悠闲。”
徐茂弘伸手便是重重的一敲在徐誉毅额前,正色道:“我来看看我的孙媳妇,莫非还要上报朝廷?求得圣上恩准方可进院?”
“爷爷,您别生气,只是让你在大冷天的这样劳累过来,我们都不忍心。”林静晨从床上坐起,扶着一旁的椅子缓慢的站起。
徐誉毅大步阔前,轻柔的将她扶到沙发上,“就是这样,无论是谁过来你都不会乖乖的躺着。”
徐茂弘尴尬的抱着小孙子,苦笑一声,“看来人老就是招人嫌,凳子还没坐热孙子就准备赶人了。”
“爷爷。”徐誉毅脸色一沉,厉声说道,“静儿需要静养。”
“成,我们走,我们一老一少懒得蹲在这里被人白眼。”
“爷爷。”林静晨朝着徐誉毅的胸口就是一拐子,“爷爷来来回回一趟也累了,你再胡说八道以后你也别来了,跟你说话,我也累。”
“静儿,我……”
“你别说话,坐在一旁看着。”林静晨指向角落中的椅子。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瞧徐三子那青紫的脸色,这些年被他强横霸道的地主暴权欺压的农民工终于革命翻身了,静晨,我代表徐家,徐氏儿孙谢谢你。”
林静晨淡然一笑,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角落里正在面壁思过的某地主,失口一笑。
“说这小子不孝,那都是夸奖了他,想想老爷子我辛苦养育了他和他爹几十年,最后都抵不过媳妇的一张脸,别说为我煮一碗粥,连端茶递水这么个动作都难得一见。”
徐茂弘激动含泪的紧握林静晨的一双手,就差老泪纵横。
林静晨尴尬的瞥了眼依旧不为所动老神在在的某地主,又扭头正视徐茂弘的一双灼灼目光,“爷爷,以后有我一口粥,就一定有您的份儿。”
“还是孙媳妇好,来,小昕,唤婶婶。”
徐枫昕小手当空一挠,直接覆盖上林静晨软软的心口处,小嘴上翘,嘟嘟小脸,“女乃,女乃女乃。”
“……”徐茂弘诧异,轻咳一声将小孩的一双不安分的手撤离现场。
“……”徐誉毅双眼一眯,上前毫不犹豫的拎着徐枫昕的小手,顺带着将还在商量明日午餐的老人给一并轰了出去。
“啪!”不用质疑的坦率,整间屋子都在下一刻恢复安静。
林静晨愣了愣,抬头看着门前低头不语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的身影,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徐誉毅半顷双眸,目光幽幽的望着自己身前临近的影子,不言不语。
林静晨莞尔一笑,托起他的脸颊,踮起脚尖便是轻触在他的唇角,“爷爷会生气的。”
“静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徐誉毅疼惜的拂过她苍白的脸,好不容易养起来的水润一早上就被焚烧殆尽了。
林静晨摇摇头,“作为长辈离席,身为晚辈的应该出去送送,我没事,去送送爷爷吧,还有小昕,等下大嫂来问我要人,我该怎么回答呢?”
“就说扔了。”徐誉毅抱起她重新放回床上,“陆路去接小易了,大概会在十分钟后到,我去跟爷爷商量点事,你乖乖的躺在床上,这一次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你都必须给我躺着。”
“真当我是小孩子啊。”林静晨盖上被子,双眼微闭,“我有点困了,睡一会儿。”
“嗯,睡吧。”徐誉毅抬眼望着晨钟,笑了笑,起身走出病房。
徐茂弘抱着小孙子坐在走廊上的沙发上,见着出门的身影,嘴角弯了弯,“我刚给芯雪打了电话,她说正在回来的路上,孩子我就先领回去了。”
“爷爷,我知道您心疼静儿,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希望您能体谅体谅她身体的不适。”徐誉毅端坐在沙发上,挺直后背,一丝不苟。
徐茂弘继续逗玩着小孩,“她会很闷的,我来陪她说话也是为了减轻她的烦闷。”
“您是长辈,您一出现,她只会更累。”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尽可能隐身?”
“等孩子出世后,我们会尽量搬回去住一段日子的。”
“成。”徐茂弘抱起孙子笑意满面的站起身,“好好的照顾她,脸色还是不怎么健康。”
“我知道了。”徐誉毅跟随老人一同走过走廊,徘徊在走廊两处的警卫不苟言笑的站直身体,目送二人离去。
没有噪音的医院,空气里静静的流淌着淡淡消毒水味道,顺着冷风一拂,静若无声的消失不见。
“四小姐?”警卫错愕的伸手拦截来人匆匆的身影,却哑然发现眼前这个有些憔悴,似乎还有些狼狈的女人竟是徐晨怡?
徐晨怡摘下墨镜,眼底深处密布上厚厚的黑眼圈,点了点头,“我哥在不在?”
“三少刚刚送老爷子出去了。”警卫直言。
“那我进去等他。”徐晨怡作势便想进病房,却见警卫无动于衷依旧阻拦去路。
警卫为难的说道:“三少吩咐过进入病房的人必须由得他允许。”
“我是他妹妹,难不成我是外人?”徐晨怡冷笑一声,推开警卫的手臂,泰然自若的走进。
淡淡熏香萦绕,安静的空间里无声的流动着空气,床前一人和颜而眠,没有纷扰,静静安眠。
要问这世上谁最幸福,恐怕当属那个自以为是享受着宁静时光的女人,这里的问题皆由她而起,而她却心安理得的睡的安然。
脸颊上微微冰凉,林静晨本以为是陆路回来了,不以为意的抬手轻抚,嘴里嘟囔着:“别闹。”
“嫂子这是叫我哥别闹呢,还是唤的他人呢?”徐晨怡似笑非笑的收回右手,瞧了眼自己的指尖,嘴角牵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林静晨怵了怵,慌乱的睁开眼,在迷蒙的眼底中晕染而开一道影子,渐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最终来人的容颜毫无保留的刻入瞳孔里。
“我是来找我哥的,你放心。”徐晨怡双手环绕交叉放在身前,嘴角噙笑道。
林静晨警觉的坐起身,看了眼旁边的手机,说道:“他去送爷爷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就会回来。”
“嫂子,我知道因为那件事你很恨我,甚至是恨子昂,可是无论你恨也好,不恨也罢,终归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徐晨怡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纸报告放在她的面前。
林静晨略略的看了一眼,本只是想大概的瞧上那么一眼就作罢,结果却瞠目结舌的紧盯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忐忑不安的问道:“这……这是你的?”
徐晨怡含笑道,手情不自禁的覆在小月复上,“当然。”
“怎么……会这样?”林静晨惊慌的放下手里的孕检报告,微闭上眼,“是陈子昂的?”
“除了他难不成我身边还有别的男人?嫂子,我这个人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朝三暮四的女人,我这个人不是不爱,只是一旦爱了,便是从一而终。”
“所以你找你哥就是为了说明这件事?”林静晨将手藏在被下,紧紧成拳。
“现在米已成炊,难不成你们都狠心到想要继续拆散我们?”徐晨怡笑意拂面的看着林静晨,见她脸色渐渐苍白,见她身子不知不觉中微微颤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林静晨压了压心底的怒,在脸上尽力的挤出一抹淡笑,“这件事陈子昂知道吗?”
“我今天刚刚检查出来的报告,还来不及告诉他,当然,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徐晨怡满溢幸福的看着自己平坦的小月复,当然对于某些人只会是惊,震惊。
“晨怡,你觉得你真的会幸福吗?”林静晨苦笑一声。
徐晨怡冷笑,“为什么不会幸福?”
“你说你真的懂他吗?”林静晨坦率的直视她的眸,没有躲避的目光,两两相对。
“嫂子,那你说说当初你嫁给我哥的时候,你真的就懂他了吗?”徐晨怡反问。
林静晨低垂下眸,看不清表情的说:“我不懂,可是我知道他不会辜负我。”
“既然如此,就算我不懂,可是我知道他会待我如最初相恋。”
“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我当然,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徐晨怡将孕检报告放在一旁的床柜上,喜笑颜开的说道:“我想立刻回去告诉子昂这件事,我怀孕的消息就请嫂子替我告诉我哥一声,我希望他能祝福我们。”
林静晨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藏在被下的手被长长的指甲生生割裂,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拿出手机。
徐誉毅站在医院大门外,目色平常的注视着渐渐远去的车子,看了眼正在衣袋里震动的手机,嘴角微微上扬:“查的怎么样了?”
“跑了四家医院,终于找到了陈子轩入殓的地方,幸好我来得快,刚刚已经火化了。”亚欧的声音有些急促,不知是不是因为站在大风中,有些不真切。
徐誉毅笑道:“急于毁尸灭迹,当然得迅速了。”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的伤口不是普通刀口所致,只要内行人一看便知是军魂所伤,想必陈家家主陈相宜也看出来了,站在隐蔽处瞧着他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时,那股骇人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流露,望着滔天火光就像是亲自放上的火,冷冽决绝。”
“既然他知道了为什么不及时阻止?难不成他任凭自己的孙子死于非命?”徐誉毅轻笑,下一刻便是惊愕的睁大双眼:“他在等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陈诚鸿应该不会那么笨,只是说不定他会疯狂到无所顾忌。”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安静等待,杀了一个了,下一个想必很快就会开始。”徐誉毅挂断手机,清晨的阳光有些冷,在冬季的风里丝毫掩盖不了那股寒。
病房内,林静晨放下手机,本想让他立刻回来的,结果电话一直占线中,无可奈何下,只得放下手机安静等待。
“叮……叮……”
她含笑的拿起手机,看着上面陌生的号码,愣了愣,不打算接起。
可是信号断了一次又一次,电话依旧锲而不舍的继续停了又响,响了又停。
“你好,我现在不方便接电——”
“静晨,是我文治。”文治在电话一头显然松了一口气。
林静晨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是你,我还以为又是那些无聊的骚扰电话。”
“我以为你是不想接我的电话才一次又一次的挂断。”文治苦笑,轻咳一声,“听说你住院了,是在清华医院吗?”
“嗯,你怎么知道的?”林静晨有些疑惑,难道是陈子昂告诉他的?
“前两天看见徐誉毅出现在这里,顺口猜的。”文治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文治,如果你是因为陈子昂的事,我想我们没必要见面,这些年我对他是有愧疚,可是因为陈子轩已经毫无所剩了,如今他已经活着回来了,那些前尘恩怨,我不想再继续深究下去,就此止步吧。”
“静晨,我不是因为那些事来找你的,我直说吧,我的确是因为子昂的事想跟你见面,但绝不是为了帮他,而是想要帮助你。”文治深吸一口气,“我相信你也发现他变了,变得不管是情绪还是意识都很极端,我怕他再这样下去,会真正精神崩溃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静晨心口紧了紧,话音也重了几分。
“我怀疑他,精神出了问题,而且已经很严重了,一旦发展下去,精神分裂成为一个疯子,到时候,我怕你会被他连累。”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林静晨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想想前段日子发生的那些事,再看看陈子昂那根本就已经疯狂的思想,她的心口狠狠的揪紧,如果真是这般,那陈子轩的死会不会是他预谋的?
这个男人,真的疯了吗?
“静晨,我知道你对我的话保留怀疑的权利,可是我——”
“我在五楼的5020房间,明天誉毅会上班,你下午两点左右过来。”
林静晨放下手机,心底的乱前所未有的成了一个死结,她深深的吸入一口气,急忙打开旁边的柜子,拿出陆路留下的案件分析。
“静儿,怎么了?”徐誉毅怕她无聊特地绕到医院小卖部里买了几本读物,却进入病房时瞧着她花容失色的表情,瞬间一颗心又提了提。
林静晨放下文件,笑道:“没什么,就是醒了又睡不着,没事翻翻。”她故作镇定的将文件放回柜子里,眼角不偏不倚的盯上安静静躺在上面的孕检报告,稳了稳心,关上柜子。
“刚刚听门卫的警卫说晨怡来过了?她没有为难你吧?”徐誉毅坐在床边,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没有异样。
林静晨轻握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身前,“誉毅,如果晨怡突然来说要嫁给陈子昂,你会同意吗?”
“这事不是我说同意就可以了事的,前几天发生的事,她自己也应该清楚,徐家的大门永远都不可能朝他陈子昂敞开。”
“如果……如果她跟陈子昂有过关系了呢?不再清白,或许跟我们一样只得奉子成婚,你们还能阻止吗?”
徐誉毅表情僵了僵,有些疑惑的面对着林静晨仓惶逃窜的眼,抬起她的下颔,任其躲避的眸光毫无意外的相接,轻声问道:“静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怎么会呢?”林静晨拂开他的手,心虚的低下头,“只是怕这样下去,我们的担忧终究会成为事实。”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徐誉毅紧握她的手,揽着她的身子拥入自己的怀中,笑道:“静儿别猜想了,除非他陈子昂真的想断子绝孙,否则就乖乖的管好他的理性。”
林静晨沉默的枕在他的怀中,嗅着他心口处属于他独有的味道,心底的乱愈演愈烈,终究难以安适。
“静儿,好了,休息一会儿吧,我等下还要去公司,午饭我让陆路陪你吃,好不好?”
“嗯,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听话的。”
“看你今天的表现,很难让我把你跟听话一词拉上关系。”徐誉毅温柔含笑凝望,脉脉相守。
林静晨安静的躺在床上,头顶上旋转着灯光折射的重重绚丽影子,闪闪烁烁,朦朦胧胧。
徐誉毅不再言语的坐在一旁,嘴角轻扬,眼眸中百转流情,深情凝视。
细雨芳菲,孜孜不倦,窗外的雨依然寂静的飘零,轻轻的拂动树梢头,一滴一滴的打湿那青翠的叶尖儿,最后滚落在地面上,渗入泥土,不见踪迹。
也许是天见犹怜,这样的蒙蒙细雨竟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在入土为安之际,雨势稍减,恢复如初。
当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悄然露脸在茫茫天空,一缕缕金光瞬间绽放,刹那间点燃了整片暗沉的天际。
徐誉毅收拾好餐具,坐在床头,轻轻的抚模过林静晨的额头,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发烧了?”
“是吗?”林静晨怔了怔,不明所以的覆手在自己的额前,“没有啊,是你自己的手太凉了。”
徐誉毅拿出温度仪,放在她的耳侧一按,见到平常温度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是我太敏感了。”
“誉毅,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林静晨反手握着他的手,将他伪装的平静给彻底撕毁。
徐誉毅低下头,淡笑,“在说什么啊,只是工作上有些事而已,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会很忙,我只怕没多余的时间来陪静儿共同用餐。”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照顾自己。”她伏在他的身上,倾听着胸口处稳稳跳动的心脏,“你不会背着我再去执行什么危险任务了吧。”
“怎么会呢?我已经退下来了,我现在可是正经的商人。”
“那就好,徐誉毅,我说过一个人很容易对环境产生习惯,特别是当上一个习惯不得不终止的时候,下一个习惯一旦产生,想要戒掉只会生不如死。”
“我不会给你机会想要戒掉我的。”徐誉毅抬起她的下颔,温柔的覆唇而上,轻轻一啄,满口余香。
“我不想当有一天自己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只是这看似绚丽却冰冷的灯光。”她双手环绕过他的颈脖,紧紧的束缚着他的身体,拼命的从他身上吸取力量,为何心里隐隐不安?为何眼皮子总是在不安分的跳动?
徐誉毅,别抛下我,知道吗……
“静儿,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徐誉毅正色的看着她。
林静晨苍白的一笑,摩挲着他的脸颊,摇摇头,“我只怕有一天我们会像陈子轩——”
“静儿,这个世界上要问什么人能伤害到我或者你,那便是生老病死,不可抗力之事。这个世界,我的世界绝不会允许意外的发生,还是预谋的意外。”
“我相信你。”林静晨深呼吸一口气,淡淡一笑,“好了,不是要上班吗?每天一来就陪我待到两点,堂堂副总上班都迟到,如何以德服人呢?”
“我是总裁,虽然是副的,但至少也是个总,谁敢在我背后嚼舌根,这不是明摆着想跳槽吗。”他抱着她,依依不舍难以放手,“静儿,我想翘班。”
“晚上早点回来,我想吃烤肉。”
“嗯,等我回来。”徐誉毅站起身,离别一吻,温柔深情。
林静晨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看向楼下坐进车内便扬长而去的身影,微微含笑,对着他离开的影子挥挥手,最后,拉上窗帘。
阳光没有照耀进屋内,关上多余的灯,屋子里,有些静,有些冷,却不暗。
“咚咚咚。”一名警卫恭敬的推门而进,“夫人,有名叫做文治的先生想要见您,您看您是见还是不见?”
“让他进来吧,还有,请别再让人打扰我们,医生来也请他在外面等一下。”林静晨简单的披上外套,坐在沙发上,顺手泡了一壶好茶。
文治一身黑色西装,手中提着公事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走进病房,随手关门。
林静晨指了指身前的椅子,“请坐。”
“都是老同学了,何必这么严肃。”文治放下皮包,随意的月兑下外套,“三少的安保系统做的不错,至少我想进这扇门可是被搜了两次身,最后还差点收缴了自己的公事包。”
“只是防患于未然,文治你也别在意。喝茶。”林静晨倒满一杯茶送到他的面前,含笑相望。
文治品了一口,笑道:“碧螺春。”
“只是我喜欢绿茶,没那么苦涩的味道。”林静晨不敢多喝,只得本本分分的喝了两口。
文治放下茶杯,从公事包里拿出两份文件,“当初我在m国遇到子昂的时候,当时他还处于昏迷阶段,为了给他治疗,我特地请了当地最有能力的神经医生做了他的脑电诊疗,资料显示,在那时他是正常的,行为举止,包括情绪意识都处于正常人阶段。”
“你也说了他是昏迷状态下的,一个人昏迷的时候就跟我们睡着后一样,是全身心最放松的阶段,如此情况下的诊断报告怎可当真?”林静晨反问,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上面的文字。
文治轻叹一声,“的确,这是我的失误,后来他醒来之后,我们只注重他的康复阶段,而忽略了他脑中自然而然形成的逆向思维,将黑白颠倒,将是非扭曲,最后形成另外一个自我。”
“他的脑子真的出问题了?”林静晨斜靠在沙发上,单手扶额,“这样一来,他随便杀一个人都不可能判罪了?”
“这种情况下,他的自主意识已经产生混乱,他只是跟着另一个人在走,甚至是模仿起来。”文治皱眉解释:“陈子轩的死亡说不定就是一个开始。”
“你什么意思?”林静晨愣怵。
文治欲言又止,心底酝酿着用词,叹气:“我猜测陈子轩是他杀的。”
“不可能。”林静晨惊慌失措的站起身,身子有些难以掩饰的惶恐,身体跟着自己的情绪忍不住的阵阵发抖,摇头否决,“陈子轩不可能会是他杀的。”
“静晨,你要相信我作为一个医生的准确判断,陈子昂在某个时间段是处于意识全无而只会模仿的阶段,说句好听的,你让他学八哥,他完完全全会照着做,你让他杀人,他绝对不会反抗,或许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了谁。”文治双手紧了紧,“我亲眼见他徒手捏死了一只猫。”
“……”林静晨诧异的站着,一动不动。
“血顺着双手指缝滴落了一地,而他却是满眼双红,兴致高昂,最后,过后两个小时,我把同一只猫放在他面前,他却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记得了?”林静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胸口处的慌在弥漫,他不记得了什么?怎么会不记得了?
“我在想,一则他是患病了,神经错乱导致记忆受损,二则他是被催眠了。”文治大胆揣测,想想后者真是天方夜谭。
“催眠?你信这个世界里会有玄幻故事存在?”林静晨苦笑,“你告诉我这些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离他远一点,还是想让我帮你找回曾经那个陈子昂?”
“我不想让自己的兄弟最后真的手染鲜血,我想帮他重新做回一个正常人。”
“那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一不是医生,二不会催眠,我的存在只会是他愤怒的发泄点。”
“我想让你……引他发狂。我查过这个病症,只要对自己心中的假想敌产生愤怒的因子便会激起他叛乱的潜意识,到时候我们……。”文治歉意的低下头,语气低沉。
“文治,你不觉得你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吗?”林静晨坐回沙发上,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别说我怀着孩子,哪怕我是一个正常人,要我去惹怒一个不正常的人,你说提出这个要求的人他会是正常的人吗?”
“静晨,你想更多的人死在他手里吗?”
“我只想好好的活着,和徐誉毅,和我的孩子,和我爱的人都好好的活着。”林静晨重新为他倒上一杯茶,“今天我不会答应你,不是因为我贪生怕死,我只怕我的一念之差,会伤害我爱的人。”
“陈子昂发疯了,对谁都是祸害。”
“如此一个祸害,总有得到自己报应的那一天。”
“看来今天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会答应我的请求了?”文治没有理会身前的一杯清茶,站起身,收捡好所有文件,“静晨,我希望你能幸福,真的,陈子昂就是一个恶魔,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恶魔,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你请放心,我现在是相当重视自己的这条命。”林静晨安然的坐在沙发上,没有看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如炬直视前方,不多时,腰际微微酸痛才把她神游在外的神经拉回现实。
身体的疲惫如山而跨,她虚虚的斜躺在沙发上,微闭上眼。
陈子昂疯了,他是一个不定时会发作的疯子,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文治的话像似魔咒,一遍又一遍的传达在自己的脑海中,好乱好乱。
“嘭!”剧烈的撞击声在医院大门前惊彻天地,在浓烟滚滚中,一滩血迹弥漫在冰冷的地面上,红艳绝丽,美艳惹眼,娇艳的曼珠沙华红的让人触目惊心。
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公事包,鲜红的血蔓延在上面,一路流淌。
“怎么回事?快,快救人。”一人惊慌大喊。
“啊,医生。”一人慌乱的捂住双眼,丰田车下只剩一双手,看的人心惊胆颤。
“滴滴滴。”医生护士拉着仪器冲出医院,众人合力将车下的身体抬出,却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
五楼vip室前,一名护士刚刚目睹那惊心动魄的急救,心有余悸的走入病房。
林静晨双目茫然的盯着天花板,任凭护士的摆弄。
“徐夫人,今天你房间里是不是来了一名访客?”护士轻声问道,这是病人**,她不便多问,只是刚刚那个人是那般的熟悉。
林静晨收回了点神思,点点头,“难道你也是誉毅的眼线?”她浅笑回复。
护士摇摇头,有些为难的放下血压计,“刚刚在院外发生了一场车祸,那个人好像是从——”
“你说什么?”林静晨慌乱的从床上站起,拿起外套,跑出病房。
“徐夫人,您不能这么剧烈运动。”护士跟着她一同跑出。
林静晨站在病房外,环视左右,“急救室对吗?他在急救室对吗?”
护士为难的摇摇头,“还没来得及抢救,他已经没了呼吸,车祸现场太惨烈,他几乎是被拦腰截断,整个人……整个人除了那张脸……”
“他……在哪里?”林静晨大惊失色的扶着墙,双腿在颤抖,前路茫然,是谁在暗中窥伺?
“太平间。”护士说道:“他的联系方式徐夫人有吗?医生说他身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断了,不知道亲属是谁,我看见后觉得面熟,迫于无奈才会问了徐夫人,如果徐夫人知道他的身份,您看需要通知他的家属吗?”
“我知道了,我会通知的。”林静晨咬住下唇,一步一步朝着电梯走去。
电梯里,她目光冷然的盯着上面流转的数字,当下滑的数字停靠不动时,她起伏剧烈的胸口处心脏怦怦跳动,最后,面无表情的拿出外套中的手机。
“嘟……嘟……”手机响了几下,被一人接起。
“我是陈子昂。”男人的声音淡薄冷冽,没有特别的变化。
“我是林静晨,我来通知你一声,刚刚医院前发生一场车祸,你的好兄弟,我相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待你的朋友,今天被一个喝醉酒的醉汉直接殒命在车轮之下,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有良心,或者良心不安的话,记得请为他收尸。”
放下手机,林静晨心口一阵窒息的瞪着太平间里那具没有生气的身体,前一刻,还在苦苦哀求自己的男人,这一刻冰冷到有些可怕的面容,她双手撑在自己心口间,踉跄两步,无助惶恐的半蹲子。
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吗?
“静晨,如果要问这个世界上谁有能力救赎子昂,我相信只有你,你是他的初恋,是他崩溃的始源,我相信你,我更相信他对这个世界仅存的一点理性,求求你,帮帮他,他不是一个坏人,他骨子里曾也想做一个好人,至少在五年前那件事之前,他是个什么人,你最清楚。我不求你原谅他的错,只求你让他恢复良知,不再是一个杀人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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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昂的病是妞胡乱捏造的,为了剧情需要,亲们可别当真了哈,这个世界是正常的,绝不会是如此玄幻。
最后,其实本文是宠文,至少死的虐的都是坏人,对吧,呵呵,不是推理剧哦,别误会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