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凌萧的确说过不会逼苏紫,但不代表有外敌的时候不守、不防、不还击!
对苏紫,他可以容忍、可以等,但对情敌,他绝不会心慈手软。舒悫鹉琻
大概是因为从外面进来的缘故,凌萧的手有点凉,苏紫的记忆中,凌萧的手向来是温暖的、有力的。
一时间,她竟忘了责备他幼稚且霸道的举止,皱皱眉瞥他一眼,道,“手怎么这么冰?”
然后,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凌萧让出足够宽松的位置好让他坐得舒服些。
凌萧一手还紧紧握着苏紫的手,一手把围在脖子的围巾取了下来小心叠好,放在沙发背上,那条围巾,正是苏紫送给他那条,整个冬天,几乎一直挂在他脖子上。
“车祸,堵车了,我下车走过来的。”
春节刚过,气温骤寒骤暖,偶尔飘起细雨,寒气更是渗入骨髓。苏紫这才察觉,凌萧的衣服上似是有着斑驳的水渍。
“下雨了?”
“嗯!”
凌萧不甚在意的答了句,之前质问华彦的气势,在苏紫这不经意中流露的贴心关爱中消减了不少。
一边享受着苏紫的温柔体贴,一边用眼尾余光观察着华彦的反应,见对方目无表情地盯着一帮玩闹的艺员,心不在焉地喝着酒,凌萧心里不无得意。
苏紫用力抽出被凌萧握着的手,弯身把放在桌上的纸巾拿过来放在膝上,抽几张碰碰凌萧的手臂。
“擦擦。”
凌萧摇头,“不用。”
伸手就要去取啤酒来喝。
苏紫猛地拍开他的手,抬头对正好送小食进来的服务生道。“给我一杯热姜茶。”
“妞!”凌萧抗议。
“淋了雨喝热姜茶好。”苏紫简单一句话,凌萧立即不再吭声,只是,他仍旧不接苏紫手上的纸巾。
“不用,不就是淋了点小雨吗,小题大做。”
苏紫真想抽他,而且,她也真的这样做了,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她的抽不过是敲了敲他的头,然后,无奈地拿起纸巾帮他擦着身上夹克的水。
苏紫对凌萧的好,是出于一种本能,跟她对他是什么感情无关。这男人虽然已经高大壮实得像头牛,但在她眼中,永远是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小屁孩。
可这些,看在华彦眼中却具有完全不一样的含义。
她对凌萧的亲昵和无防备,跟对着他时那种时刻处于高度绷紧加警惕的状态是那么的不同。
华彦静静地喝着酒,表面看着是平静无波,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唉,干脆月兑掉吧,室内有暖气,不冷。”
苏紫擦了几下,发现要把他这衣服擦干其实是挺大的工程,于是建议凌萧把衣服月兑了。
凌萧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然后,抬手一拉,“嘶啦”一下,拉链从脖子一直拉到衣摆下,苏紫还没反应过来,凌萧的夹克已经月兑下甩开,露出里面只穿着紧身白背心的结实身材。
背心是最挑人穿的衣服,肉多了或者少了,都不行,一定要刚刚好,而凌萧,长得高大不说,身上肌肉结实匀称,整体来看,是宽肩窄腰紧臀长腿,一副标准的模特身材。
从身材来说,华彦身材应该也不错,但跟凌萧一比,便有点不够看。
就连脸孔,他那张影帝脸孔虽是耐看,但以吸引眼球的指数,自然不及凌萧这种阳光帅气的型男强劲。
总之,论身材亦好论脸蛋亦好,凌萧都是一个无论什么男人坐在他身边都会相形见绌的男人。
“哇塞,凌先生你的身材好棒,怎么练的?”
乐队成员于煜唱累了,走过来拿水喝,看见坐在沙发上天神一般的凌萧,立马两眼放光。
苏紫瞧见于煜那道艳羡加上爱慕的眼光,心道,啧!看吧,我就说谁若是你这死小子的情人谁倒霉,周围的男男女女那么多情敌不被气死也要被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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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练呗!”凌萧眼尾都不看于煜,对于对自己完全没威胁力的男人,凌萧基本无视。
服务生端了杯热气腾腾的姜茶进来,苏紫模模凌萧的脖子和头发,又吩咐服务生去拿几条热毛巾过来。
凌萧端起那杯姜茶,苦着脸,迟迟不肯喝下去。
“喝啊,去寒的,这样就不容易感冒。”苏紫盯着他,催他。
“妞,不喝行不行?我身体这么好,哪会感冒?”凌萧照旧苦着脸不愿碰那姜茶。
“不行,我可不想伺候高烧到四十度满嘴胡话的人。”
凌萧十五岁那一劫过后没多久,大概是大病初愈,身体免疫力差,也是淋了点小雨,当晚就发高烧,烧了两天,满嘴胡话,也是苏紫一直在伺候,他烧了两天,苏紫便在他床边趴了两天。
凌萧在,苏紫的注意力便差不多被他给全占了去,其他人包括刚签约的那几名艺员,全都心中一片了然状。
唯有华彦,越坐越难受越坐越不是滋味。
但他跟苏紫之间,隔着个凌萧,他即便想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去引起苏紫的注意,都很难。而且,那种幼稚的行为,他亦不屑为之。
凌萧在苏紫强硬的坚持下,不得不皱着眉苦着脸把那一杯姜茶喝光,喝完,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这破玩意真难喝,我宁愿喝一打啤酒,也比喝这个好!”
苏紫抬起手又敲了他一下,“早说啊,早点说我让你一口气喝一打啤酒。”
那边玩闹的康南不知怎就听见了,转头嬉笑道。
“喝啊,我们也想见识下!”
凌萧瞪他一眼,“闭嘴!”,手上的柑橘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命中康南的额头。
“哎哟!”康南没想到凌萧手这么快而且这么准,傻傻地捂着额头叫了一声。
一帮人“哈哈”地笑了起来,因为有苏紫在,凌萧的老大气场便被抵消了不少,大家也放着胆子跟凌萧开起玩笑。
抛开当家的身份,凌萧其实跟在场的人差不多年纪,跟大家笑闹了一阵之后,便又挑起新一轮的战争,大伙儿重新围在一堆玩骰子。
这次,大伙儿的目标竟一致地全部朝向凌萧。
岂料,凌萧拥有着赌神级别的技术,就算是苏紫也自叹不如。而他们这帮蹩脚的业余玩家,更是不消一小时,便是全部喝得晃头晃脑纷纷打起了醉拳。
苏紫扫一眼喝得东歪西倒的小朋友们,瞪一眼凌萧,凶他。
“小子,你捅的娄子,自己收拾。”
凌萧笑了笑,朝苏紫调皮地眨眨眼打了个响指,“ok,我负责!”
凌萧拿出电话,“勇,叫兄弟开辆柯斯达过来云峰酒店。”
“嗯,妞手下那帮小鬼全部醉了,你搞掂!”
挂了电话,凌萧看一眼除了他与苏紫之外唯一还清醒的华彦,摇摇手中的骰盅,“单挑?”
华彦摊摊手,“无所谓!”
苏紫夹有两人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开口劝,但见两人眼里喷着熊熊燃烧誓要死磕到底的拼劲,知道劝也没用,于是伸手拿了骰盅,“算我一份!”
凌萧深深地看她一眼,突然,拦腰抱起她,眨眼功夫,便将她从两人中间挪至自己的右手边。
“妞,别闹!这是男人间的事。”
凌萧拍拍苏紫的手背,安抚她。
“没错,这是我跟他的事,小紫你别插手。”自凌萧进来之后一直寡言少语的华彦,也开腔表态。
苏紫看看他们俩那气势,心知这场比拼是势在必行,于是抱起双臂往沙发背一靠,斜眼瞅着两人。
“啧,疯子遇着疯子,你们爱咋的就咋的,尽情玩吧,有我帮你俩收尸!”
高勇带着几个手足进来的时候,凌萧跟华彦正玩得兴起,两人技术似乎不相上下,各自面前,都堆了一大堆的空酒瓶。
“苏苏,
老大他……”
高勇指指玩狂了的凌萧,“别管他,他疯了!”苏紫摆摆手,示意高勇跟几个手足把其他醉得跟烂泥似的艺员拖下去。
高勇不敢多问,三几下便把室内醉倒的人全弄到车上,“勇哥,你把他们送回公司公寓,全扔在大厅里就行了。凌萧有我看着,不用担心!”
高勇点点头,指指凌萧,示意苏紫照看着,然后掩门离去。
苏紫原本担心华彦会被凌萧以一面倒地压着,可观察了一阵子,才发现两人可谓旗鼓相当,谁也没法子把对方完全压倒。
华彦心机重,心思缜密,因而稳中带着阴险时不时阴凌萧一局。
凌萧人爽直,但判断快狠准,时常杀华彦个措手不及。
两个各具特色的男人,这次可谓是碰着了对手,大家都互不相让,像杀红了眼的敌手。
苏紫也不叫停,只坐在一边冷眼看着他们。
幸好,两个男人都是极有品的男人,除了喊骰子数时开开腔,基本都不言语,无论谁输了,都是爽快地拿起一瓶啤酒,“咕噜咕噜”几下便把酒喝光。
说实话,华彦这次真的让苏紫刮目相看,不仅是赌术,还有酒量。
原本,她以为华彦是个极讲究养生的人。一个晚上不超过十点睡觉,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晨练的男人,谁会把他与赌博及酗酒联系到一起?
若说他的赌术和酒量不是在赌场和酒吧里泡出来的,那只能说,他在这两方面都极有天分。
而凌萧,绝对算是在这两方面都有天分的人。看来,这次两人是难得遇上了对手!
不过,酒量再好的人,终归是有醉倒的时候,两个好胜的男人,几乎是同时瘫倒在沙发上,苏紫看看时间,他们整整斗了两小时。
苏紫没理凌萧,而是绕过去拍拍华彦。
“华少,你住哪?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凌萧和华彦虽然喝趴了,但两人的意识还是很清醒。
华彦微微睁眼,“就这,1803房。”
苏紫按了服务铃,让两个服务生扶着华彦回房休息。
而凌萧,看样子同样动弹不得了。
等服务生把华彦扶了出去之后,苏紫才在凌萧身边坐下,见凌萧睁眼看着她,便斜眼瞪他一眼。“喝够了?”
凌萧眨眨眼,“嗯,痛快!”
若说之前凌萧对华彦抱着的大多是不屑的想法,现在,则是对他抱着对手的看法。
所谓的对手,就是有能力跟你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敌手,这类人,抛开仇恨之后,通常都是惺惺相惜的同类人。
苏紫咬牙切齿地捏捏他的脸,“痛快就好!疯子!”
凌萧笑笑,抬手抓住她的手。
“妞,你不懂!”
苏紫白他一眼,“是,我不懂!”
其实,她哪能不懂?
两个男人,会成为敌人,一种原因,是因为权力及利益亦即是江山,一种原因,是因为女人。
凌萧跟华彦,若剔除她苏紫这个人,一个从商一个从艺,原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两个人,会是因为什么才成为敌人,原因不言而喻。
苏紫帮他套好外套,把围巾绕到他脖子上,抬起他的手搁到自己肩膀上,一手探进他的背部。
“能站起来吗?”
凌萧瘫在沙发上不动,“叫王然来。”
他不是动不了,只是,他知道自己很重,不舍得让苏紫受罪。
“废话真多,起来!”
苏紫没理他,手一使劲,便把他整个拽了起来。
凌萧脚步有点浮,站起来不成问题,但要他站稳却有点难度。
苏紫扶着他走出包间,走廊外,除了王然,还站着超哥。
 
“苏姐,我来!”
两人一见凌萧整个挨在苏紫身上,赶紧迎上来。
苏紫摆摆手,指指身后,“把我们的东西收拾好,拿过来。”
凌萧今晚喝了很多酒,苏紫不放心其他人照顾他。像王然这种没心没肺的大老粗,绝对是把凌萧扶回家随便扔到床上就算了。
苏紫让司机把车开回海涛花园,扶着凌萧回到他的公寓,先把他安置在床上,去储物柜拿出药箱翻了翻,又打开冰箱看了看,然后拿了张纸沙沙沙地写下一长串解药和食物的名称递给司机。
“超哥,麻烦你把这些东西买回来。”
司机拿了纸出了门,苏紫钻进厨房淘了米洗好放进锅里熬着,然后蹑着脚走回凌萧的卧室。
听见脚步声,凌萧没有睁开眼。
“妞?”
“嗯,很难受吗?”
苏紫手撑着床沿弯看他,他会喝到这种烂醉如泥的鬼样子,老实说,苏紫也只见过三几次。
“有点。”凌萧皱皱眉,抬手遮住眼睛。
苏紫想骂他两句,但看他那样子,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帮他把外套月兑了,这一月兑,不经意模着他的裤子,才知道原来他的裤子是湿的,想必,是走去酒店的路上淋的,这紧身牛仔裤不月兑下来不止不舒服还容易感冒。
苏紫的目光停在皮带扣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拍拍他,“小子,把皮带解了。”
凌萧听话地把手搭在皮带扣上,可皮带扣却不听他的话,无论他怎么折腾,扣子就是解不开。
苏紫站在一边看着看着就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弯身拔开他的手,帮他解皮带剥裤子这种事,她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时候害羞个屁啊!
苏紫三几下便把皮带扣解了,连裤子的扣子也解了拉链也拉了下来,凌萧向来喜欢穿紧身牛仔裤,苏紫想直接帮他把裤子月兑掉的想法便不可行了。
她只得移到床尾,两手抽起他的裤管,说道。
“小子,抬起脚。”
凌萧听话的把双腿直直地抬了起来,苏紫用力一扯,裤子倒是朝下扯了,但却是连内裤也一起扯下了一点,苏紫的目光不经意地瞅见内裤边缘露出的那点风光,脸上不由得一热。
“咳,小子,扯扯你的内裤……”
凌萧又听话地把手放在内裤边上,岂料,他却不是把裤子往上提,而是往下褪!
苏紫眼都睁得圆滚滚的,在心里啐了一句,流氓!
这小子,究竟是真醉还是扮醉啊?!
“唉,是往上提,谁让你月兑啊!”苏紫着急起来,忍不住重重拍了凌萧小腿一下。
“哦……”凌萧闷闷地答了句,本是往下褪的手,改为往上提,看他只懂执行指令的乖乖的憨憨的样子,看来,是真醉,不是扮傻!
苏紫眼见他把内裤提了上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手一用力,顺势把他的牛仔裤整条剥了下来。
转身在衣柜里找了套运动服给他套上,幸好,凌萧整个过程都相当听话,苏紫叫他抬手他就抬手,让他递脚他就递。
花了一番力气帮他换好衣服,苏紫见凌萧捂着胃皱着眉,估计是喝太多涨着胃不舒服,用手拍拍他脸问道。
“要不,去吐了?”
“嗯……”
苏紫扶起凌萧,半拖半拽地把他弄进洗手间,凌萧一进去,抱着马桶身子往下一滑便趴在马桶边吐了起来,苏紫拧了条热毛巾塞进他手里,他挥了挥手,示意苏紫出去。
苏紫见他神志还算清醒,便退出去厨房看看粥熬成怎么样。冰箱里除了啤酒和果酒,什么吃的都没有。苏紫站在卧室门口朝里面叫道,“凌萧,我回家拿点东西过来。”
几分钟之后,苏紫便抱着一大堆的东西过来塞进凌萧的冰箱里。
凌萧的卧室门开着,床上没人,但能听见里面马桶冲水的声音,看来,是还在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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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苏紫心揪着,正想着去弄杯什么给他喝喝好让他舒服一些,听见自己的电话响,跑过去一看,是高勇。
“苏苏,老大没事吧?”
苏紫回身瞧一眼虚掩着的洗手间门,隐约听见呕吐的声音,皱皱眉道,“还在吐呢,不要命地喝,劝都劝不住。”
“苏苏,麻烦你看着老大,估计是这阵子烦心事太多,所以想放纵一下解解压吧。”
苏紫愣了一下,原来,这小子是借机借酒消愁?
“勇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特别事,还不是那些琐事么?以前老当家留下的一些烂摊子,老大总得去收拾,最近都不太平啊!总之,你多劝着一下他,实在不行,就让他休息一天吧,他也到极限了。”
知道再问下去高勇也不会告诉她实情,只应了声,“放心,我会照顾好他。”就挂了电话。
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苏紫走出去,从超哥那几大袋物品中找出解酒冲剂,又拿了盒牛女乃。
“超哥,厨房里有吃的,你去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吧,凌萧有我看着就行。”
苏紫说着,拿着冲好的冲剂和热了的牛女乃走了进去。
“凌萧,好点没?”
她用脚推开洗手间的门,只见凌萧还抱着马桶,不过,倒是没吐了。“嗯……”
苏紫把东西搁回床头柜,过去扶起他,让他坐到浴缸边上,“好好坐着,我帮你洗把脸。”
凌萧吐过之后,倒是没再捂着胃了,但整个人却似是陷入了半醉半醒的状态,这下垂着头乖乖地坐着,像个无害的孩子。
苏紫用湿毛巾帮他洗脸,他闭着眼,整个人靠在苏紫身上,任苏紫帮他擦干净脸、脖子和手脚。
“不洗澡没关系吧?”
苏紫知道这家伙有小小的洁癖,但眼下这种情况,若他要洗澡,得让超哥来帮忙才行。
“哦……”
凌萧照旧乖乖地应着,苏紫怀疑,他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苏紫帮他擦好脸和手脚,还是怕他会不舒服,于是卷起他的衣服帮他把上身也擦了一遍,至于,恕她无能为力了!
折腾完,苏紫把他扶出去让他挨坐在床上。
“张嘴,把这喝了。”
凌萧像个训练有素的小狗,听到命令后张开嘴“咕噜咕噜”地把杯里的解酒冲剂喝了,然后,把另一杯热牛女乃也喝了。
苏紫拿纸巾帮他擦擦嘴,又问,“饿吗?我熬了些粥,想吃吗?”
凌萧点了点头,
“我去盛点粥,你坐着。”
苏紫转身去厨房盛了一大碗鱼肉粥回来,见他歪着头垂着眼靠着床前,恍惚间,苏紫似是看见了年幼的凌萧,“萧萧?”
看他这样子,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眼假寐。
“嗯?!”
凌萧这次终于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看向苏紫的眼神很是迷离,平时闪亮的眼眸蒙了一层朦胧的湿气,瞧他这德性,怕是要喂才行。
不过,喂他吃东西这种事对苏紫来说早就习惯,从前他经常弄得满身伤,哪次不是她给伺候的?
“凌氏怎么了吗?”
苏紫坐在床沿,一边喂他一边问。
她是想,趁着他带着几分醉意,大概能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秘密。
凌萧朦胧的眼神倏地明亮了许多,极快看她一眼,眼帘又匆匆垂了下去。
“没……还不都是……那些破事……”
这家伙,醉成这样了,口还是这么密实。
从前,她经常觉得这小子没心没肺整天只会打架惹事,现在才发现,其实他心里很能藏事。
无论是凌氏的事还是他自己的家事,他都藏得严严实实,估计,是不想她担心、亦不
愿她操心吧。
“为什么睦叔他们走得那么急,婧姨也是,他们原本不是说呆到清明拜祭完才离开的吗?”
苏紫心思很细,一丁点蛛丝马迹的事都逃不过她的眼。
凌萧没有抬眼,只张开嘴吃粥,把嘴里的粥咽下,才答。
“辰叔……不是说过了?……我爸妈……是我妈想我外婆了……”
当年,凌和在澳洲认识郭晓婧的,郭晓婧本人,是澳洲土生土长的华裔。
凌萧答得断断续续,但思路很清晰,而且无懈可击。
苏紫终于放弃了想要套话的想法,凌萧这种人,除非他愿意说,不然,她再变着花样哄他都是白费心机。
苏紫不问了,凌萧也安静了下来,乖乖地把一大碗粥吃完,苏紫问他还要不,他摇头。
“睡吧!”
苏紫扶他躺下,帮他盖上被子,又坐在床前看了他好一会,才走端着碗走了出去。
伺候完他,苏紫回家洗了个澡,怕他半夜睡不安稳或是会不舒服,苏紫洗完澡后抱着被子枕头过来,窝在凌萧卧室的沙发上睡。
睡下不久,外面沥沥地下起雨来,苏紫睡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起身去拿了瓶果酒,靠在落地玻璃前披着被子坐在地上。
外面,雨蒙蒙一片,远处,安静的霓虹透过雨幕散发出氤氲的七彩光晕。
苏紫歪着头慢慢地呷着酒,目光投在外面七彩的雨幕,听着外面时大时小的雨声夹杂着室内凌萧匀称细微的鼾声,心,竟是觉得一片宁静。
“妞,我喜欢你……”
凌萧的声音,在雨声和鼾声中突兀地钻进她的耳膜,苏紫一惊,猛地扭头细看,暗黄的床头灯下,床上那团隆起的黑影一动不动地安然呆在床上。
可刚才那句话,却是如此真切,如此清晰,就好像是凌萧伏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苏紫放下酒瓶,用手揉了揉脸,那句话,应该,是失眠带来的幻觉吧!
可是,就算明知那是幻觉,苏紫宁静的心却是被打破了,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扔下石块,阵阵涟漪荡起,从湖心一直荡至湖岸,又从湖岸荡回去……
“唉……”苏紫听见自己细微的叹气声。
如果在六年前,听见凌萧说喜欢自己,她怕是会欣喜若狂吧?
可同样的话,迟了两千多个日子,听起来,却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有欣喜吗?
似乎没有!
有的,更多的,却是伤感!
苏紫自己也想不明白,听到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为什么不是欣喜?
按理来说,如若自己不喜欢他了,听到他的告白,不是该有种报复的狂喜和痛快才对吗?
让你当年不喜欢我!现在,也让你尝尝单恋的滋味!
可她,没有报复的狂喜也没有痛快,只有莫名的伤感和心酸,还有,那么一点的心痛!
曾经,她对凌萧确实是满满的感情,但再多的感情,都被凌萧那些年的无知和冷漠给摧毁。
离开凌氏的时候,苏紫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彻底掏空了,空余,一个躯壳。
六年时间,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一个人独自疗伤,现在的她,看似已经是完好无缺的一个人,但她,却不敢轻易再去爱了。
就好比,柯景对她很好,细究起来,一点都不比凌萧对她的好少半分,甚至,还要多些。
可她,却总是不自觉地护着防着,不敢把自己的感情交托出去。
因为,她已经被伤过一次,再也经不起第二次的伤害。因而,面对感情,她无比谨慎,而且,无比吝啬!
她不是不明白,柯景也好,凌萧也好,甚至华彦,对她都足够的好。
而她,不是不想给他们些什么,只是,经过六年前的洗劫之后,她再也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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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苏紫不想变成这么吝啬这么懦弱的人,但她没办法改变事实。
就像当年,她没有办法让凌萧爱上自己一样!
苏紫把最后一口酒喝光,心底那抹伤感和心酸,随着沥沥雨声竟是越积越高,慢慢地,似是要把她淹没了。
苏紫想哭,但她哭不出来。
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忘了哭是什么滋味,甚至,她好像根本没有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的经历。
她抱着膝,把头埋进膝间,雨,越下越大。
从开始的“滴滴沥沥”,到后来的“哗啦啦”,不绝于耳的雨声,让苏紫生了错觉,觉得自己正置身于滂沱大雨的黑夜中。
雨点大力地刮过她的脸庞,很痛。四周,漫无边际的黑漆漆一片,她找不到前进的路,也寻不到回去的路,她想叫,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咸腥的雨点便猛地灌进来,把她的叫喊全部淹没……
“妞……妞……”
耳边,隐约有熟悉且焦急的叫唤,苏紫从那场下了不知多久的暴雨中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伸手模模,脸上,竟是湿漉漉一片。
肩膀,被轻轻推着,那似是在梦里的轻柔叫唤,真切地在耳边响起。
“妞,你还好吧?怎么挨在这里睡了?”
苏紫暗暗在裤子上蹭了几下,把脸上的湿意蹭干,这才轻轻哼了声。
“嗯?”
没等她抬起头,她整个人,已经被有力的手臂整个抱了起来。
“到床上睡一会吧。”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温柔,比起平时,多了几分沙哑,大概,是因为刚刚睡醒,大概,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嗯……”
苏紫挨在宽阔温暖的怀里,半梦半醒间,微微睁开眼,外面,仍旧是黑沉沉的雨夜,耳边,除了“哗啦啦”的暴雨声,还有男人“呯、呯、呯”的有力心跳声。
站在暴雨中的无助咸感,正随着他的心跳声和体温一点点地远离,她的心,开始,一点点地归复宁静。
“睡吧,昨晚被我折腾得够呛的……”
苏紫整个人躺在松软的床上,身上盖上了温暖而柔软的被子,耳边,是男人呢喃声,那嗓音温柔而沙哑。
苏紫虽是朦朦胧胧,却能感觉那人话中的宠溺,男人似是伸手把她搂住,她便往男人怀里靠了靠,然后,安心地沉沉睡了过去。
凌萧看着怀里的女人像土拨鼠一样刨了一阵,终于两手扯着他的衣领,整个人窝在自己怀里安然地睡了过去。
凌萧一动不敢动,原本浓浓的睡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刚才,是被尿意急醒,迷迷糊糊地模着墙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带着八分睡意两分清醒,目光无焦距地扫过墙角,猛地被挨在落地玻璃那一团黑影吓到,即时醒了三分。
当他定睛看清楚窝在地上那团黑影,是用被子盖着绻缩成一团的人时,直觉告诉他,那是苏紫。
剩下的五分睡意,也全部跑了。
赤脚走过去叫了她几声,毫无反应,看来,是睡着了。
她的身边,随意扔着个空酒瓶,这妞,是睡不着?所以想喝瓶酒增加睡意?还是说,在为什么事而心烦?
“妞……妞……”
凌萧轻轻地唤着,手轻轻扶在她的肩膀上,这才发现,原来她的肩膀是如此的纤细,绻缩成一团的她,看起来是如此的无助!
凌萧的心,猛地被一个无形的手狠狠的揉成一团,很疼,很乱!
见她全无反应,凌萧又轻轻推了推她,语气,不由得变得心焦,“妞,你还好吧?怎么挨在这里睡了?”
然后,他看见她埋在膝间的头微微动了动,听见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嗯?!”
他高高悬起的心,这才缓缓落了地。
伸手抱起她,平时看起来无比强悍的她,抱起来,竟是轻
盈盈的。
“到床上睡一会吧。”
他低声说着,怀里的女人朦胧地应了声“嗯……”,然后,在他怀里不安分地蹭来蹭去。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大概是床头灯的光线有点刺眼,她遮住眼睛的手一直不肯移开。
“睡吧,昨晚被我折腾得够呛的……”
伸手把被子扯上来,把自己和她一起盖住。
女人无声无息地伸手扯住他的衣领,然后,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不安分地刨了好一会,终于,安静了下来。
凌萧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抬手轻轻揉着她柔软的发丝,揉着揉着,心底那片角落,似是要软成一摊水了。
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怀中的女人,像是受了惊吓般,动了一下。
凌萧吓得赶紧抬起头,大气不敢出一下,另一只手,亦只敢轻轻放在她的背上,一动不敢动。
因为,这样抱着她的感觉,非常微妙,也非常美妙。
这种感觉,跟平时白天看着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白天的苏紫,或者说,清醒的苏紫,给人的感觉是强势的。即使很多时候她说话都是温声细语,但却掩盖不了她凌厉的作风和气势。
可现在,靠在他怀里的女人,却跟白天完全不一样。软软的,暖暖的身体,那双紧紧地攥着他衣领的手,让他察觉,她,其实也是有软弱的时候,也是有需要人保护的时候。
很突兀地,他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
被人捅了一刀之后,他真的以为,他要死了。
那时,他捂着肚子,思绪游离于空气之中,那一刻,没有了疼痛,眼前,有大片阳光灿烂的大道召唤着他向前。
就在他想要朝着着那条大道撒腿飞奔的时候,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萧萧,你还好吧?”
随着那一声叫唤,他眼前那条阳光灿烂的大道倏地关闭,剧烈的疼痛在小月复处传来,虽是很痛,但他,却无来由地一阵心安。
现在的他,才想明白,疼痛,是生的象征!
而他,因为有她在,宁愿忍受剧烈的疼痛,宁愿,放弃那条阳光灿烂痛苦全无的康庄大道!
等他清醒过来第一眼看见正是她,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叫了声“妞……”
其实,在那个时候,潜意识中,他已经把她当成了最重要且无法舍弃得了的人,但为什么,迟钝的他要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在自己心中都是那么特别,那么重要?
“萧萧,你终于醒了?”那时的苏紫,欣喜若狂。
“我……我没死……”而他,只能挤出几个字。
“你命这么硬,哪会这么轻易就死掉?”那时的苏紫,这样告诉他。
是的,他没死!
他的潜意识里,因为有她在,他不能轻易舍下她而死去!
窗外,曙光微露,下了一晚的雨,终于停了。
透过微光,凌萧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女人。
她依旧睡得很沉,双手依旧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这女人,真是执着得可怕!
凌萧如此想着,把唇轻轻贴在她的发上蹭了蹭。
她的双腿,不知何时,竟是缠在了他的腿上,两人虽然都穿着长裤,但他,似是能透过衣物感受到她的体温和肌肤的细腻触感。
他的手,还像昨晚一样搭在她的背上,明明都是人,她的身体怎么跟男人完全不一样?这样模着的感觉,就像是柔若无骨一般的柔软呢?
不知不觉地心猿意马起来的凌萧,一只手轻轻在她背上扫着,另一只手,放在她脸蛋上摩挲着,游移着,渐渐,移到了她柔软温热的唇上。
指月复小心地在她唇上掠过,痒痒的。心底,亦似是被柔软的绒毛轻轻拂过,又似是,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涌起,一阵阵的骚动和悸动。
心时暗暗叹道,幸好,那年,他没舍得扔下她!
因为,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