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七没想到自己真的活了过来,心中有些东西不由地更加坚定了。对,他要报仇,既然老头一直只把他当做杀人的工具,他也不需要再顾虑什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报这个仇。
“你打算如何帮我?”慕容七看向水依画问。他的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渍,看起来有些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小鬼,带着股儿冷气儿。
“我有一本普通人人才能修炼的武功秘籍,如今给你不是正好。”水依画淡笑道。
若要问这些珍贵的武功秘籍是哪儿来的,水依画一定会笑咧嘴回道:除了他霸气威武的便宜老爹轩辕幽冰还有谁?反正放在老爹那儿跟一堆废纸差不多,那她还不如拿来发挥别的用途。
慕容七听了她的话,眼睛明显多了一抹亮色,“此话当真?”想了想后,沉声道:“你真是打得好算盘,我若现在重头练起,势必要花费至少数年才能练成一个像样的样子,可是这数年里,我却要无条件为你做牛做马。”
水依画笑着摇头,“在我眼里从没有牛马一说,让你做的也不是杀人放火之事。最重要的是,我给你的这武功秘籍最快几个月便能练成,慢的话也只需要三四年。你的天资不差,不然也不会在风云堂诸多杀手之中月兑颖而出,所以这本武功秘籍对于你来说,在短时间内练成不是难事儿。你也不需要把我当成主子,如果可以叫我一声水姐姐就成。”
默默关注一切的北堂洌忍不住扶额叹道:跟这丫头呆得久了,方知道什么是厚颜无耻。他知道那武功秘籍是师父收藏在紫灵殿的,他时不时也会去翻上一两本,但因为自身的原因,学得并不精通,小师妹借花献佛就罢了,还指望用这东西收个小弟么?真是只狡猾又无耻的小狐狸。
其实北堂洌从来不知道,无耻一词在姬沐离身上会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这一对夫妻便是天下无敌的厚颜无耻。当然,等北堂洌发现的时候又是几个月之后的事儿了。
慕容七听了水依画的调侃之言,也是一阵无语,这女人看起来明明比他还小上一下,居然要自己做她的小弟?
“不管如何,以后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儿,你只管吩咐。我慕容七虽为杀手,但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这条命是你的救的,再还给你也未尝不可。”慕容七淡淡道,那样子竟已是承认了水依画的主子身份。
水依画淡笑道:“我这人可没有四处救人的习惯,但凡我出手十之八、九为了自己,但是我待下属都亲如兄弟姐妹,你也不例外。”
话毕,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不厚不薄的册子,递给了他,嘱咐道:“这本武功秘籍我原本就打算给亲厚的下属,没想到先遇到了你。若是铭记于心,就将它毁了吧。落入江湖之中毕竟不好。”
慕容七双眼微微发颤着结果那本秘籍,郑重道:“多谢王妃。”
水依画把自己的马牵给他,又随便从包袱里去了两百两银子塞给他,继续道:“这马匹和银两你先拿着,如今之计你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练武,这武功共有十层,你先练到二层,足以防身的时候去火羽国的画羽楼找一位叫秋叶的姑娘,到时候她会具体安排事情给你做。”
慕容七随便翻了几页,目光已经越来越震惊,只消几眼,他就能看出这本武功秘籍乃是少见的宝典,面色动容地看着水依画,问:“你就不怕我带着这武功秘籍跑了?”
水依画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当我白救你一命好了。慕容七,我们就此别过。”
话落,翻身上了北堂洌的马,两人骑马远去。
在水依画眼里,跟男子同乘一匹马不算什么,而北堂洌生在民风彪悍的蛊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所以后来姬沐离得知两人同乘一匹马后,差点儿没把北堂洌大卸八块。
“师妹,你还真放他走了?若那慕容七如他自己所言,拿着秘籍藏起来,你今日就白忙活一场了。”北堂洌有些不信地问,依照这小师妹的性子,再怎么也不会愿意空忙一场。
水依画秀眉得意地一挑,“怎么可能,慕容七乃是堂堂的风云堂第一杀手,别的没有,信用还是挺高的。不止是他,风云堂的其他杀手都最重信用,不然那些雇主又怎么会找上他风云堂的杀手。”
“我就知道……”北堂洌浅笑。在蛊疆的时候,小师妹就在他和师父身上敲打了不少好东西,无私奉献拔刀相助这些词都跟她沾不上边儿。两人穿过东耀国边境,直往西边而去。跟水依画预料的一样,火羽国城门守卫也变得比以前更加森严。因为两人都看起来面生,每过一道城池都要颇费一番周折。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在哪儿都行得通,东耀国如此,火羽国亦如此,水依画身上装着端木碎风给的五百两赏银,给了慕容七二百两,还剩三百两,另外还有从剑石峰老爹那敲诈来的压惊费——黄金一百两,可算是小富婆一个,打点守门侍卫也只花费了不到百两。
北堂洌感叹了一路,银子真是个好东西。他以前呆在祭司堂,什么东西都是乐东和乐西打点好,银子的妙处他还是第一次发现。
到了华容城的时候,两人总算放缓了速度,找了个最上乘的酒店住下,挑的那是一等一的上等客房。
两人舒舒服服地跑了个热水澡后,才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事儿。
“师妹,这华容城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剑家小公子后日便要娶亲,百姓都在议论这事儿。”北堂洌还记得剑十一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总是跟着姬沐离身后,十分寡言。一个月不见,这人就要娶亲了,想起来就有些难以置信。
水依画不紧不慢地给他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慢慢啜着,悠悠道:“洌师兄对这火羽国不熟悉,许多事情不清楚,剑十一明面上是剑家备受宠爱的嫡小公子,实际上早在四年前就已跟剑家离心。这一次剑家为何要插手剑十一的婚事,我实在想不明白。”
“这是剑家的事儿,你这么操心做什么?”北堂洌一杯饮尽,自己又续了一杯。
水依画哼声道:“剑十一是姬沐离的人,我自然是要多操一份心的,何况剑十一他喜欢的是府里的禾阙丫头,这忽然闹出娶亲一事,岂不寒了禾阙丫头的心。”
“哦?那位剑公子居然有心上人了,我见他总是一副冷傲不凡的样子,还以为这种人只能孤身一辈子呢。”北堂洌摇头笑道。
水依画低笑一声,“他们爷都成家了,总不能让几个得力属下打光棍,若是自己有了属意的人最好,就算没有我和姬沐离也得给他们寻上个好姑娘娶了。”
水依画原本是想把秋叶配给剑十一的,这两人话都不多,秋叶又是个心细的丫头,很能处到一块去,只是后来半路救了个禾阙,剑十一明显对这禾阙丫头有意,水依画便歇了这心思。
很早以前,她就将自己的内功心法教给了秋叶,这丫头忠心不二,水依画一向信任她,画羽楼以及其他分店都是交给秋叶亲自打理,那些下属也是由秋叶筛选出来的。
“总感觉师妹你快比得上他们的爹娘了。”北堂洌淡笑着打趣一句。
“爹娘可不敢当,但是当个长姐什么的还是可以的。”水依画笑眯眯地道,等到口上便宜占够了,才又说起了正事儿,“这华容城离皇城最近,剑家的主家便在这儿建了府邸。等到天一黑,我先去剑府探探情况,洌师兄你在客栈等我。”
北堂洌忍不住打断,问,“按你的说法,这剑家乃是少见的大家族,为何不在火羽国的皇城建府邸,而是选在相离不远的华容城?”
“我中土有三大家族:剑家、温家、叶家。三大家族的家产几乎遍布了四国各地,他们的实力过大,为了避嫌,三大家族鲜少有人走仕途,参与朝堂之事。华容城的繁荣比皇城差不了多少,又离皇城不远,既不会抢了皇城里各大官员的风头,又不妨碍自己的发展,何乐不为?”
水依画解释着,到最后似乎想到什么事儿,一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剑十一娶亲的事儿在华容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却没有将这事儿传得更远,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难道是……姬沐离授意的?!
眼里闪过吃惊,随即了然。如果这真是姬沐离的意思,姬沐离是打算开始借用剑家的力量了?水依画不知道如今皇城里到底是个什么形式,但是能让姬沐离开始着手谋划,想必此时的皇城里不是一般的混乱。
姬沐离是用的什么办法让剑家再度接受剑十一,水依画大概猜到了一些,剩下的只有问姬沐离本人了。
“师妹沉默不语,是在想什么事儿?”北堂洌话听到一半,见水依画忽然停了下来,知道她可能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儿,自己也不打搅她,只等她想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
水依画笑笑,“忽然想通了一些事儿。比如,剑十一为何现在就娶亲,华容城里这件事怎么传的沸沸扬扬。”这些分明是剑十一要深入剑家势力的前兆。
“不知师兄还打探到了什么?”水依画又问。
北堂洌微顿,道:“好像说是要另外找两个身家清白的姑娘,一起娶进府做侍妾。”
水依画听后嗤笑道:“我从未听过娶正夫人是和侍妾同一日的,那剑家的长辈分明是不喜欢这正夫人,在打她的脸面而已。百姓虽然盛传此事,但是正妻人选究竟是谁,百姓们可不清楚。”
“师妹去探上一探便知。”北堂洌道。
北堂洌武功算不得上乘,从不主动揽这些事儿,但他举双手赞成水依画去。水依画现在的本事,他还是很清楚的,很少有人能够伤到她。
水依画闻言挑眉看他,“你还真是信我。”
两人相视一笑。等天一黑,水依画立马化为黑影,朝剑府飞掠而去。
剑家人向来自负,因为每个剑家人都懂武功,所以守卫反而不多,这也是水依画敢贸然去闯剑府的原因。
到底是剑家的主家。府宅很大,水依画找了很久,才找到了嫡长房的分院。
剑老太爷和老太君共有五个嫡子和两个女儿,剑十一则是嫡长房中最小的嫡子,住在长房嫡系子孙的殿宇中。不仅嫡长房,便是五房中的嫡孙加起来,剑十一都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最受见老太爷和老太君的喜爱。
剑府里已经张灯结彩,看着极为喜庆,尤其嫡长房这边,红艳艳一片,处处挂着大红灯笼,明晃晃的快跟白天一样了。
弄得这么亮晚上睡得着么?!水依画在心里低咒了一句,专门捡一些比较暗的小路走。
避开剑府中的巡夜卫,水依画落在了剑十一所在的主屋屋顶上。
这处明显是新修葺过的,朱漆碧瓦,看起来宛如刚建不久的新屋。窗子上贴着两个大红喜字,差点闪瞎水依画的眼。
剑十一后日就要娶亲了,一想到这个事实,水依画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房顶上偷偷掀开一片瓦,准备确定一下屋内有没有除剑十一以外的人,没想到还真看到个外人。不,也不能说外人,那个一脸菜色坐在椅子上的女子不就是府里的禾阙丫头么?!
好小子,果然要娶的是禾阙!“剑公子,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喜欢你!”禾阙一改往日的沉静,长长的刘海下,一双漆黑的琉璃目冷冷瞪着剑十一,像只攻亮出爪子的野猫。
偷看的水依画快要笑出声了,可找到个能治住剑十一的人了。
剑十一仍旧抱剑着自己的宝剑,峻拔挺立于一侧。闻言,他抿了抿嘴,开口道:“禾阙姑娘,我是真心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禾阙微微垂眸,说得毫不犹豫。
剑十一脸上明显闪过尴尬之情,还有失落夹杂其中。
水依画看得不忍,没想到剑十一第一次表白就遭到了姑娘的冷清拒绝。她都替剑十一感到可怜了。
两人之间沉寂下来,许久都没有人出声。水依画想着都是自己人,正准备翻窗而入的时候,剑十一又开口了。
“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以后总会喜欢的。爷说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看王妃,一开始也讨厌王爷,现在不照样和王爷你侬我侬了。禾阙姑娘,我有信心,你以后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水依画先是翻了个白眼,随即为剑十一这番话默默点赞。不用想,这话一定是姬沐离那厮教的。
可是,禾阙却不领情,一掌拍开剑十一伸过去想扶她的手,沉声问道:“如果我说你娶了我日后一定会后悔呢,你还想娶我吗?”
剑十一微微一愣,立马道:“不会的,我剑十一做事从不后悔。”见她还是丝毫不动容,剑十一轻叹道:“若是禾阙姑娘实在讨厌我,就将后日的婚礼当做是逢场作戏吧,等到我助爷完成大事,之后便会放你离去。”
禾阙似乎有些诧异,抬眼看他,目光幽深,狭长漂亮的琉璃目中倒映出那修身而立的影子。
稍许,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会的,到时候你一定会放我离开,而且会带着一身怨气地让我滚。”
剑十一闻言皱眉,“禾阙姑娘,我不会负你的,以后我一定待你好,你说的事儿不可能发生。”
禾阙已经懒于再解释,反正现在也是依附这几人的庇佑,等到风波过去了,自己便会离开。
“好,我便与你拜堂成亲,权当还这些日你们收留的恩情。等到我想离开的时候,还望剑公子不要阻挠。”禾阙淡淡道,那样子就像根没有感情的木头。
剑十一想了片刻,点头道:“就依阙儿你所言。”他就不信,他学会爷的那身死缠烂打的功夫后,禾阙还不动心。
禾阙听了阙儿两个字,蓦地朝他狠狠一瞪眼,“住口,谁准你这么叫的!”
剑十一见她恼羞成怒,竟慢慢扬起嘴角,声音都柔了下来,重复着道:“阙儿,以后你也可以直呼我十一。”
水依画搓了搓胳膊,天啊,只是一个月没见,剑十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正搓着满身的鸡皮疙瘩,水依画蓦然感到一阵寒气逼来,再往下看上,对上的便是剑十一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
他二话没说,就近拾起一边的茶杯磕碎,然后两指捻着一块碎片就朝水依画露出来的眼睛上掷去。
水依画飞快躲开那袭来的碎片,咬牙切齿道:要不是老娘反应得快,这瓷器片就要刺瞎我的眼了!
离开房屋,从窗子翻身而入,水依画目光不善地瞪着剑十一,顺道送去个白眼,扯下脸上的黑布巾子,道:“十一,是我。”
剑十一脸上闪过一丝内敛的诧异和惊喜,几步迎过去,“你可算回来了,爷最近的脾气愈发不好了。我还想着你要是再不回来的话,爷会不会丢下火羽国的这摊子烂事跑去蛊疆找你。”
禾阙也认出了男装的水依画,朝她点了点头。
水依画扫了禾阙一眼,没想到蛊疆之事剑十一竟然一点儿不避讳禾阙。
剑十一立马意识过来自己说漏了嘴,有些犹豫地瞅了禾阙一眼。
禾阙倒是个识趣的,见两人有私话要谈,便低垂着头道:“既然王妃跟剑公子有话说,那我先退下了。”
水依画欲挽留她,一把拉住她的手,却发觉两人双手碰触间,她的手骤然一抖,下意识地飞快地甩开了水依画的手。
水依画诧异地盯着她。
禾阙低声道:“王妃恕罪,我不习惯跟外人太近的接触。”
“无妨。我只是想跟禾阙姑娘说些贴己话。”水依画轻笑,缓解了她的尴尬,示意她坐回椅子上后,继续道:“刚才十一跟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想必禾阙姑娘看得出来,十一对你是真心的。”
一边的剑十一颇有些恼火地瞪了水依画一眼,偷听了墙角就罢了,还敢拿出来说。不过一想到自己方才差点刺瞎这女人的眼,剑十一还是有些心虚的。
“……十一这个人看起来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对自己认准的人,那便是千倍万倍地好,你们先处着看看,实在不行,到时候我给你做主,让你跟剑十一和离。”
禾阙极力忍着心里的不耐听完水依画的一大堆好话。罢了,谁叫自己欠了这女人两次。
在水依画面前应承了几句后,禾阙便告辞离开了主屋,回到了专门给她准备的偏殿。
夜色下,那双琉璃美目格外明亮,嘴角略微勾起一抹冷笑。等到快至殿门时,一道幽绿的光从她眼里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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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了,元旦也快到了,祝大家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做神马事都一帆风顺,(*^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