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接连遇到好几个下人,都哭红了一双眼,看得姬沐离心惊肉跳。
“刚才那个是王爷?”下人甲惊道,立马问下人乙。
下人乙点头,“可是,王爷怎么看起来火急火燎的样子,难道王爷已经在路上得到了吴嬷嬷去世的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又继续伤感起来。吴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经过太子逼宫和包围王府这些大事,受了点惊吓,身子吃不消,昨晚刚去。府里下人都受过她的照顾,难免有些伤心,所以很多都哭红了眼。
没想到王爷也跟他们一样感伤,瞧王爷刚才的脸色,都变成白的了。
唉,吴嬷嬷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不过年纪也一大把了,就算没有前几天的惊吓,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大概会安乐死吧。
下人叽叽咕咕八卦的时候,姬沐离已经直直朝竹乡阁飞奔而去,然后一掌劈开了门。
“画画!”姬沐离大叫一声,这一声透着紧张、担心、惧怕。
结果刚喊出这一声之后,姬沐离在看到屋里的情形时,傻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水依画正半躺在贵妃椅上,身边两个丫鬟尽心伺候着。一个剥着葡萄皮喂到她嘴里,另一个在轻轻地打着小扇。
“沐离,你回来了。”水依画看到一掌将雕花木门劈成两半的男人,诧异又欣喜,推开丫鬟递过来的葡萄,连忙起身迎过去,在姬沐离的脸上揉捏起来,“傻站着干嘛呢?怎么回来也没有下人通报?还有,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可找到那人的——”
最后的话音被姬沐离的动作打断,他猛地将眼前的女子搂入怀中,动作紧得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怀里。
水依画想到月复中的孩子,连忙推开一下,没想到这男人搂得比刚才更紧,两只手就像钳子一样把她禁锢在了怀里。
“发什么疯呢?”水依画好笑道。
两个丫鬟见状,连忙垂着头溜了出去。炎啖王府里以前是没啥年轻丫鬟的,不过两日前,王府里的东方陵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主动往府里添了两个伶俐的丫头,专门负责伺候炎啖王妃。
这两丫头早就听过炎啖王的威名,一开始还有些胆战心惊的,但后来听说炎啖王妃亲易近人,王府里的月钱又高,所以就留了下来。
之后的两日内,炎啖王的生平记事,各种残酷无情的手段都被她们打探得一清二楚,刚才见这炎啖王妃居然没大没小地去揉捏着炎啖王的脸,惊得差点叫出声儿。现在她们更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到地里头。
等到屋里只剩小夫妻两人了,姬沐离的吻立马铺天盖地地袭来,落在水依画的额头、眼睛、鼻子、脸蛋还有粉唇上,最后裹着那粉女敕的桃花瓣似的唇狠狠地吸吮,手上动作也没歇着,在她腰肢上不停揉搓,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拆吃了吞咽入月复!
水依画被他惹得娇喘连连。良久,唇分,带出两根暧昧的银丝。
“怎……怎么了?这才分开不到半个月……”水依画轻喘着问。
姬沐离抵着她的额头,狠狠地闭了闭眼才睁开,低声道:“没事,就是想你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水依画回抱着他的腰,仰头看他,好奇地问。
“都办妥贴了。”姬沐离见她的碎发绕至耳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水依画轻笑出声,“这么看我做什么,活像是几年没见似的。”
“画画,我想你。”姬沐离捧着她的脸,话音一落,又低头吻了上去。
小夫妻俩好一阵厮磨后,姬沐离心里那只暴躁的野兽才平息了下来。
姬沐离抱着水依画靠在贵妃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她梳理着头发。刚才豆腐吃够了,这会儿才想起问心中的疑惑,“画画,我见府里很多下人都哭红了眼,府里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水依画听他问这个,脸上的闲适慢慢收了起来,低叹一声道:“是府里的吴嬷嬷,昨晚才去了。吴嬷嬷待府里下人好,受她照顾的不在少数,这突然走了,下人们当然伤心了。”
虽然她对这吴嬷嬷没啥感情,但也知道这人对府中的事做了不少贡献,心里虽没有多伤感,却有些惋惜。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命人厚葬了,她的家人我也让人送去了很多东西慰问。”水依画见他没表情,以为他在伤感,毕竟这吴嬷嬷也是很早就跟着他的。
可是姬沐离只是紧紧抱着她,淡淡道:“吴嬷嬷是个好人,这些年来对我也一直忠心耿耿,虽然突然故去了,但她到了地下,阎王爷一定不会亏待她的。还有,你做得很对。”说完,在水依画的脸蛋两侧各印下一吻。
水依画笑了笑,“怎么出去一趟变得比以前还粘人了?也不怕下人看到后笑话你。”
“我就愿意黏着自己的女人,谁敢有意见我一脚踹飞他。”姬沐离闷声哼道。
“我在路上听说了太子造反逼宫之事,画画你给我细细说一说,当时候是个什么情形?”
水依画把当日姬武长逼宫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其中很多也是她这两天打探到的消息。这一次的逼宫事件,牵扯深广,朝中武官就有好几位将军被收买,还有剑家的二老爷及剑家排行第三的公子剑无双。
“沐离,十一他……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三哥,这样真的没事?”水依画有些担没事?”水依画有些担忧。尽管剑无双在外人看来是帮助太子谋反的逆贼,可是从血缘上来讲却是跟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兄弟。杀了他,剑家的人该如何看待他?
姬沐离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对于十一来说,最该杀的就是此人。当初他在剑家受的罪,很多都是拜此人所赐。他三哥当初不念兄弟之情想取他性命,十一又何必对他心软?”
“我只是担心剑家那些老古董不会轻易放过十一。这剑无双该不该死可不是我想关心的。”水依画撇撇嘴。
“呵呵,这一点画画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上面有我皇兄在呢,十一可是平反大功臣,如果不是他,皇上能治他剑家诛九族之罪,剑家那些老古董是些识趣的,不会跟皇上作对的。”
“听说……太子还另外派人围了咱王府?”姬沐离问这话时,表情已经近乎冷酷。
“嗯。据盯梢的暗卫说,剑家二老爷和吴家人在书房议事,后来直接从密道走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通知王府的人。”
姬沐离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冷得如同浸了冰。
“……我猜是有人暗中出了这馊主意,想抓了我威胁你。此人必然清楚你的实力,不然也不会这么提防你了。”水依画思忖道。
“果然还是不该离开你半步。”姬沐离轻叹一声,在水依画白皙的颈间啜吻了几下。
“我这不是没事么?还有,有一件事我擅自做了主张。”
“嗯,什么?”姬沐离有些心不在焉地摩挲着她的腰肢。
“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去了逍遥宫,还将你的身份告诉了白虎,后来白虎帮我救了人,我还答应他十日后去逍遥宫找他,跟他比试一场。”水依画躺在他怀里,不紧不慢地道。
姬沐离听后眉头紧拧。
水依画见状,颇有些心虚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这个时候跟白虎暴露你的身份?”
“当然错了!谁叫你答应他比试了?!”姬沐离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我知道你从蛊疆出来后武功长进很多,可是这白虎可不是闹着玩的,此人招招狠毒,杀人不眨眼。画画,你叫我怎么说你?以后这种事不准随便应承,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水依画心里一暖,凑过去在他唇上连吻了好几下,“离离,我错了,以后应承什么事都先问你,这样总行了吧,嗯?”
这一声离离叫得姬沐离浑身一酥,差点就当场化身为狼。但是为了给这擅作主张的小狐狸一些教训,他一定要忍着。而且他也发现了,水依画只有在特别心虚和特别高兴的时候才唤他一声离离,这么难得他当然要多听几回了。
水依画果然不负所望地多叫了几声,直叫得身边的男人化成了一滩水。
“白虎这件事交给我,我可不准你跟他比试。”姬沐离哼声道。
水依画在不知道自己有身孕前肯定会反驳他的话,此时却点了点头道:“此事有你出面也好,我暂时还不想跟他比试,等到以后再说吧。”
说完这话,水依画下意识地模了模自己的小月复。
姬沐离以为她肚子不舒服,忙伸手去帮她揉。
“离离啊,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水依画觉得此时气氛不错,是时候跟他说了。
拧着眉沉思事情的姬沐离恰好打断她的话,凝色道:“画画,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知道你没事,我心里终于放下心来,可是为了永远地放心,这几日我必须好好处理一下太子和吴家的事。这一次我定要让他们再也掀不起浪花!”
水依画嘴巴嗫嚅几下,刚才马上就要月兑口而出的话最终被咽了下去,问,“你准备如何处理?”
姬沐离冷笑一声,“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一次我要让太子、桀王、吴皇后统统下地狱!”谁叫他们敢打他女人的主意!
将怀中女子抱上了床榻,俯身亲吻了许久,凑近她耳边道:“为了以后都陪一步不离地陪着你,我先离开三四天,等一切处理好了,我再也不让你离开半步。”
“去吧,回来之后我有件喜事跟你说。”水依画淡笑道,抬起头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
姬沐离虽然不舍,但是不拔掉那几个钉子,他实在不放心。皇宫里,皇上书房。
一人着明黄色黄袍坐在龙椅上,另一位坐在上等软椅上。
“沐离,这一次是朕的失误,没有事先留部分兵力保护你的王府,好在弟妹没事,不然朕的罪过就大了。”新皇姬文麒歉疚道。
姬沐离目光冷冽道:“这件事不怪皇兄,臣弟当初也失算了,想着府里的侍卫应付一些小麻烦不在话下,却没想到姬武长竟然拨出了一千多人马冲着我炎啖王去。臣弟别无所求,只求皇兄能将太子留给我,画画收到惊吓之仇,府中侍卫死伤大半的仇,我都要跟他好好算一算!”
姬文麒无奈低叹一声,“好歹也是我皇室中人,沐离你手下留点分寸,别叫他死得太难看了。”
“多谢皇兄成全。”
姬文麒笑起来,“跟朕客气什么,朕这江山大半都是你帮着打下来的。若不是你什么都不要,朕倒想封你个摄政王。”
“可别,臣弟可不稀罕这些玩意儿。皇兄若是真想赏赐的话,多给臣弟点儿金银珠宝就成。”姬沐离忙道。沐离忙道。对江山权利这些东西,他是真不感兴趣,做皇帝可没有做逍遥宫的鬼煞血尊自在。
“哈哈哈……沐离啊,朕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这么爱财。”姬文麒开怀一笑。
姬沐离微微扬了扬嘴角,“因为画画喜欢这些东西,皇兄给她过个目也行,到时候臣弟再偷偷还给你,反正她只是喜欢收集财宝,也不会每晚抱着睡觉。”
姬文麒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大笑,“朕不知道原来你不挺敛财是为了弟妹。真是个奇女子。”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水依画真是个奇葩女子。自古以来,不管才女还是美女,都喜欢宣扬自己的高风亮节,何曾出现过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爱财的奇葩女子。
两人闲聊一阵,又回到了正题。
“皇兄,臣弟此次进宫,就没打算回府,除非是把太子的事全部处理妥当。”姬沐离沉声道。
“这……此次的事情,朕同你准备良久,太子党总算是全部落网,只是其中牵扯甚广,怕是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
姬文麒拍了拍他的肩膀,温笑道:“朕知道你在担心弟妹的安慰,朕答应你,三日之内,必定将所有的事处理妥当。这几日你就在宫中小住吧,等到事情处理完了,你也对弟妹和王府的人有个交代。”
“多谢皇兄,那臣弟先告退了。”姬沐离朝他一揖,退了出去。
“对了沐离!”姬文麒忽然叫住他,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二弟联合四弟造反一事发生后,父皇的身子大不如前了,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他老人家吧,如今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的,也没有人陪着说话……”
“……臣弟会考虑看看的。”姬沐离的语气冷淡下来,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远。
皇上身边新升为大内总管的王公公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茶,“皇上,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姬文麒扫他一眼,一如往常的儒雅淡笑间多了几分锋利,“这么多奏折不看难不成要堆着以后看?”
王公公一惊,立马跪了下去,“小人多嘴!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朕又不是喜怒无常的主子,只要自己注意好分寸,这大内总管你可以一直当着,但若被朕发现你做了不该做的,这颗脑袋朕随时就摘了去!”
王公公听得冷汗涔涔,连声应是。看来以后不能再随便收别人的好处了。都说以前的儒王殿下温和有礼,可是当了皇上的大皇子根本就像是变了个人啊。这周身的气势一点儿不逊于太上皇。
王公公再不敢说话,只恭敬地立在一边,是不是吩咐下人换点儿热乎的茶水。
过了片刻,那低头批阅周折的天子忽然抬起头,问了一声,“你说沐离他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朕,到底图的什么?他对这个位置就没有一丝念想?”
王公公心中大惊,这种话他哪里敢随便回道,但不回答也是万万不行的,稍微思忖后便道:“依小人看,炎啖王图的只是安逸。若是炎啖王想……想要更多的,依照太上皇对他的宠爱,要什么都不成问题。”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姬文麒现在坐着的皇位。但这种话王公公可不敢直接说出口。
“听说炎啖王最疼爱的便是雪璃国嫁来的那位捧月公主,除此之外,对别的事仿佛都漠不关心……”
姬文麒长叹一声,目光打向远处,淡淡道:“是啊,若他想要这皇位,皇位早就是他的了。太子为了皇位可以谋反可以不顾兄弟道义,朕为了这皇位可以韬光养晦多年,我们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在他眼里还不及一个女人重要,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