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箫,吹箫就是……”
任昆觉得自己舌头都短了半截,额头滚了汗珠子,后背上也冒了层细汗,对面的小丫头还睁着大眼睛等着他解释。
哎呀!他真是自作自受!好端端地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就是花楼里一些服侍人的手段……”
擦擦汗,定定神,他总算找到能够说出口的,故作镇定端了茶来喝。
“噢……”
锦言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入巷是没接触,吹箫是服侍手段……奇怪,箫不是器吗?我记得以前还看过一句诗,什么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是这个吹箫?”
扑!
任昆一口茶喷了一半,另一半呛得自己咳出了眼泪:“……你,你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是不是看艳史话本了?那个不能乱看的……”
“话本上才没有这个呢!”
锦言不屑:“那上面说得好听多了……什么春|风一度、巫山云|雨、鱼|水情欢、颠鸾倒凤、卿卿我我、鸳鸯绣被翻红浪什么的,你说的这个既不好听又不明白……”
你,你……她,她她……
听她头头是道,语带嫌弃,任昆又找不着舌头了,忍不住又咳起来,好半天才平复了情绪:“……这些,都不是好话,不许出去说!”
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根本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万一不知深浅说了出去,就贻笑大方了!
他强板了脸,教训锦言:“以后话本什么的要少看,红粉艳史类的不许再看!闲了,就弹弹琴练练字……”
这个让人操心的小丫头……
“弹琴吹箫不是一块的?吹箫不能说,弹琴就以?”
某个无良的以调戏美男为趣的腐女将装萌扮纯进行到底。
……
任昆噎了口气,又好笑又无奈,没舍得弹她的额头。只轻轻刮了刮她爱的鼻尖:“我说以就以,说不以就不以。”
“哼!”
锦言横他一眼,不服气:“反正都是侯爷的道理。”
水光潋滟的大眼睛,含娇带嗔地横过来。任昆的心就滴溜溜麻滋滋在蜜糖里滚了一圈,眼里心里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心旆摇荡间,他听见自己宠溺的能掐出水的声音:“……好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认打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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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成林是午间被找回府的,定国公的贴身长随只交代了一句:世子爷,国公爷请您即刻回府一趟。
其余的,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不是长随嘴紧,而是他本身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能是国公爷忽然有什么吩咐也说不上。
至于世子夫人与国公爷的吩咐之间会有联系,长随压根没往这上面想,世子夫人每天都要给国公爷请安的。况且世子夫人的亲戚家有白事,夫人一早就出府了。
所以,他只摇头不知,未曾提百里霜一个字。
桑成林揣着糊涂回了府,进到国公爷的书房,见老爷子沉着脸坐在那里,挥退了下人又让他回身把门关上……
“爹。出什么……”
一个事字还未出口,国公爷抄起案上的茶碗迎面砸了过来,桑成林猝不及防,堪堪躲过茶碗,却被碗里泼出的茶水浇湿了颜面。
他不敢问,顾不得抹开脸上的茶叶沫子。忙双膝跪倒:“您老息怒,儿不孝……”
“你是不孝!”
国公爷见他二话不说,先自认错,以为那丫鬟敢闹到百里霜面前,是得了他的授意……
前头百里老大人求得那道圣旨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定国公心头。幸得儿媳大度,刚消停了几天?他又弄出这样的事!
这就是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这就是已经做了父亲应该撑起门户的人!
这般的拎不清?
自己还能活几年?祖宗的家业他能接起来守得住?
老国公顿觉心灰意冷,怒火如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孝,想是已经知道为什么叫你回来了?”
“儿愚钝,请您老明示。”
他被从官署直接叫回来,哪里知道生了什么?只是看父亲的神色,好象事情不小,桑成林心中忐忑。
“原先在你书房服侍的丫鬟,叫素环的,是你母亲给你的吧?”
定国公懒得去分辨他是装糊涂还是真不知,一个两个的都是蠢的!妻贤夫祸少,以后还是让她多呆在佛堂诵诵经为好。
“是。”
素环他早就退还给母亲了,就因为退还她们才惹出后来霜儿早产之事,爹怎么忽然旧事重提?
“她怀了身子,今天早上闹到你媳妇那里,说是你的种。”
定国公冷冷地看着随着自己的话而脸色白的大儿子,面无表情:“已经快三个月了,你媳妇没声张,将人看管起来,禀告了我。”
“不会的!不是我的!霜儿她怎么说?”
桑成林被震得面无人色,头一个反应是否定:不是他的,一定不会是他的!第二个反应是:完了完了!霜儿一定要气疯了!
“你不长耳朵?老子刚说过了,你媳妇没声张,将人看管起来,禀告了我!”
定国公看着瘫软在面前的儿子,狠狠地踢了两脚,不争气的东西!
“爹,孩子不是我的,您得帮我跟均哥儿娘解释……”
桑成林顾不得身上疼痛,一迭声地求自己的爹帮忙。这事不解释清楚,霜儿会杀了他的!
“你个孬种!老子一世英雄,怎么会有你这种熊蛋儿子!”
眼下之计,不应该先解决丫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住桑府的名声?他竟只想着跟百里霜交代!交代什么?事情已经做了,不给百里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别说是他,整个国公府都交代不过去!
百里满府上下哪有一个善茬子?看似儒雅大度,个个得理不饶人!先把根子掐灭了,回头再慢慢补救。
“丫鬟的肚子一碗药解决了。知情人圈住看管,这次老子替你擦**,下次再带出屎,老子阉了你那惹事玩意!”
定国公着狠。老子嫡孙有的是,长房就已经有俩个了,你小子若真管不住自己,废了也罢!
“爹,您得查清楚,孩子一定不是儿子的,儿的清白……”
桑成林急了,您不能一碗药把胎儿打掉,再把相关人员一并处理了,抹煞了不等于事情没生过啊。他不能背这样的黑锅……
“查清楚?”
定国公冷笑:“怎么查?你没碰过那丫鬟的身子还是有人给你戴绿帽子了?”
以为他老糊涂了,这种事不问问就一门心思的掩盖事实?
心中失望,语气愈不善:“自从你母亲将那两丫鬟赏了你,她们就没离开过书房,连着当了三个月的差。连家都没回过。你那书房,除了你自己,就是身边得力的小厮管事能进去,你倒说说看,没有男人,那丫鬟怎么有的身子?不是你?你身边的随从有胆子睡国公夫人给世子爷的丫鬟?你当老子傻瓜?”
不是!
桑世子顾不得父亲的嘲讽,父亲的处理他没有异议。只是无论如何他不能做实这事,就算被人钻了空子戴了绿帽子同样丢人,他也不能认下孩子的事。
“我没真要了那丫鬟!”
他也急了:“模模看看又没真收用,怎么会有孩子?”
天地良心,他是看那丫鬟漂亮水灵,心里痒痒了。也搂搂抱抱弄到床上温存过,不过,真没动真格的——
霜儿**一府,他哪里硬得起来?就算硬了,也不敢真放纵跑马啊!
“不错。这丫鬟也说过,说世子爷顾忌着夫人有了身子,怕她呷酸吃醋又闹腾起来,百里府的舅老爷们酸腐难缠,甚是讨厌!世子爷许奴婢先忍忍,等过段时间夫人临盆生产顾不上这些,再真收用了奴婢……”
一番话说得桑成林脸色忽白忽红,羞愧难当!
那是他当初烦霜儿管得严,不如丫鬟体贴温顺,红袖添香时,一时忍不住心中的怨气,多说了几句。
当时不觉得,如今听来,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有一日世子爷外出应酬,奴婢不当值,夜里惦记着世子爷酒后蹬了被子,受凉,就前往寝室照应,世子爷感念奴婢用心,就要了奴婢的身子。”
定国公平淡直述素环的供词,平静的神色下酝酿着疯涌的怒火——
堂堂国公世子,分不清里外亲疏,上下尊卑,满嘴胡呲!竟在个丫鬟面前抱怨正室嫡妻与岳家!
不说别的,单这番话被百里家知道,就得掀起波澜。
醉后要了丫鬟还不认账!
男儿做人处事,诺必践,言必行,赌债必清,嫖资不欠,想他定国公一脉,出过纨绔不假,何时出过提上裤子不认账的纨绔?
酒后失控?
不会的……桑成林摇头,不会的……
是,酒后?他自己也不敢打包票了,毕竟那段时间压抑得狠,对霜儿也有诸多不满……
“这件事到此为止。”
定国公见不得儿子的怂样:“回去跟你媳妇赔个不是,明天与老夫去百里府上赔罪。”
事情捂住了,不等于以不交代,儿媳妇做为知情人,她大度贤良,自觉将事情将给长辈处理,不等于自家就不用给她交代了,百里霜受委屈的事,百里府怎么能不知道?她不说,陪嫁的嬷嬷们也会说。
“好……”
桑成林艰难地点头,给霜儿赔不是?他哪有脸张嘴?
“爹,我想亲自再问问……”
他以前不是没醉过,醉在花楼里也有过,即便醉了,他也识得怀里是哪个,从来没犯过错……
“随你。”
定国公难掩心中失望:“老子今日才知,国公府竟有个违背诺言、出尔反尔、睡了丫鬟不认帐宁肯戴绿帽子的世子爷!”
桑成林的脸象被搧了巴掌一样,火辣辣的,一咬牙,叩了个头,起身走了。
真相必须要查,宁肯头上变绿,也好过霜儿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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