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此一言 第二百四十四章 必须的道歉

作者 : 鬼十则

任昆微笑:“……今日不办差。”

她昨日方醒,身子弱得很,还需静养。他若是销假,定是要忙得团团转,索性再过两日,等她好些了,再去不迟。

他故意忽略了她冷淡戒备的目光,将心里头那些齐齐冒出的名为痛楚的小苗苗一并掐掉。

路要一步一步走,事情要一件一件来,如今期待别的都太早。

轻飘飘的安慰说得再多都是空无。有些事需要说,有些事需要做。

喜欢,从来都是具体的。

说出口的表白是具体的,体贴周全的行为也是具体的。

行动就是喜欢。

“……传太医进来把脉?”

他询问着,昨天锦言醒来后,永安侯就放太医令与其他太医回去了,眼下是冯太医在府中候诊。

太医令说话很直接:“……侯爷放心,夫人的病情看似凶险,实际不是顽症,醒来就无事了,主要是失血过多伤损了身子,这要慢慢调养……”

言下意,侯夫人醒了就没事了,您别把我们都拘在这里,这失了的精血要一点点养回来,您总不能让我们都守到您夫人把失了的血瘦掉的肉都补回来,再放我们吧?

不管是谁的功劳,好歹夫人是醒了不是?

所以永安侯手一挥,把他们都放了。

冯太医诊过脉,将方子增删一番,将医理药理说清,永安侯点头,安排抓药熬药。回来见锦言已经躺下了,面有倦意,似睡非睡。

“言儿你好好休息,我去办理些事务。”

走过去,抚了抚她的长,低声报备自己的去向。

锦言闭着眼睛从鼻子里轻嗯了声,算是做了回答。

好走不送。没事别来。

“……”

额头传来温软的触感,一个吻轻轻的落下,一触即离,轻得象羽毛。又似雪花,倾刻即溶,留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

“剃过须了……”

耳边是低软呢喃的轻语,醇厚中透着松软的笑意与欲说还休的雀跃喜悦……

昨日那句被忽略掉的“……扎疼你了”的问句,就倏然间蹦上锦言的心头,如晴蜒点水后的湖面不受控制似地漾起了一圈又圈的涟漪……

任昆被什么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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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里,长公主始终掌握着榴园的最新动态。

她在第一时间里知道锦言醒了,也知道太医令等人离府,还知道侯爷熬了几天几夜,憔悴消瘦了不少。夫人醒来就心疼体贴,催侯爷去休息……

被各类信息包围的长公主心情难喻,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昆哥儿对锦言竟是真上心……

高兴之余,还有更多的复杂难名。孩子失了,锦言又险些没命,她会如何看待始作俑者,自己又该如何做才是?

陪礼道歉?求她原谅?这让她如何开得了口?她这辈子,除了父皇、驸马还有自己儿子,还没跟别人道过歉服过软呢!

当今陛下都没有过!

装作若无其事?怎么能装得过去?

她知道自己一直躲在正院不出头露面,锦言又是那样的病症。定会给太医们各种猜想,她,实在没办法在那种情况,坦然面对自己的儿子。

不知道锦言醒了,自己要不要去榴园看看?

去了,又应该说些什么呢?

长公主罕见地踌躇不决举棋不定。时间就在犹豫间悄悄流走,直到下人来报侯爷来请安了,长公主还在摇摆之中。

“啊……昆哥儿来了?!”

长公主且喜且惊,又有几分忐忑慌乱,一时竟生出十足怯意。

任昆步履从容。神态平和,与往日无甚区别:“给母亲请安……”

亦如从前。

长公主的泪就涌出来了:“昆哥儿……”

虽然下人说了,侯爷清减了一些,是,这哪里是清减一些?明明都瘦了一大圈!

“昆哥儿,是母亲不好……”

悔恨自责就齐齐袭来。

“母亲……”

这要让她哭开了,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什么事也不用说了。

“您别太自责了,是儿子行事不周,害了锦言,也累及您受惊。”

任昆跪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没等长公主反应过来,他已轻巧起身,自行坐下。

“昆哥儿!你……”

这孩子!

长公主只觉得又贴心又窝心:“是母亲鲁莽,是我不信任锦言……”

是,这也是任昆不能释怀的。

锦言嫁过来这些年,她怎样的品性为人,母亲应该了解一二的,就算事出突然,至少也应该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怎么能话都不说,就直接判了她的生死?!

任昆眸色暗沉,按说平日里母亲是与锦言接触最多的,她的为人禀性,母亲应该相信,再怎么事出突然,也应该听她解释,查明事实。

孩子是两个人的,以言儿的日常接触范围,她哪里会有机会认识外男?

想当初,他去庄子时虽然掩了行色,还是有巡夜的护卫见过的,母亲一查即知真假。

是,母亲没有。

在最初的愤怒失望之后,他只好从另一个角度来宽慰自己:

好在,好在母亲还顾念了一点点情份,给了锦言自生自灭的机会,不然,等他回来,面对的就不是奄奄一息的言儿,而是不知被丢到哪里的累累白骨……

若是那样,他又奈如何?以命抵命吗?

还是,他追随言儿而去?

那样的结果,想都不能想!

母亲也憔悴苍老不少,一直处于自责悔恨中,她这样做,说来说去也是因为疼儿子,谁都以责备,唯独他开不了口!

“……母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都是儿子不好。先前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怪您多想,后来,又避人耳目去竹泉村。行事鬼祟,有失磊落,这才惹出这起祸端……”

但凡他能更早些正视自己的心意,但凡他能早些为自己正名,甚至去庄子的那晚,他不是翻墙而入,而是大大方方叫开大门,就不会生这些事情了,失了子嗣,险些坏了锦言性命。

“你什么时候去的庄子?你和锦言何时圆房了?这么大的事。她半丝口风也没露……”

长公主一直揣着糊涂,昆哥儿说锦言怀的是他的骨肉,他们何时圆的房,何时有的身子,她竟一点也不知道!

昆哥儿何时去过庄子?

他们何时见过面?

正因为他们之间没有见面的机会。照着日子才将孩子栽到了水无痕的身上。在那段时间里,只他一个外男去过庄子,与锦言见过面。奸夫疑犯舍他其谁?

“南下启程的那天……”

任昆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因为时间紧,原因又特殊,就没有惊动人,次日一早就继续南下……事突然,锦言她。必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长公主有点明白了,这般私密之事,昆哥儿又行踪隐蔽,她如何好意思自己开口?

其实不是不好意思,锦言是觉得此事纯属个人*,与任昆又未达成共识。正好也没人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跑长公主面前说我和你儿子睡了?高调秀一夜?

还有更无聊的吗!

不过若早知中招,瞒了此事险些小命不保,高调就高调了,性命比较重要。

“竟是老叔公……”

长公主不知应该感激还是恨他添乱。这个不着调的老头!明明是件皆大欢喜的事,硬被他多事给弄成了惨事!

所以说,成见很难消除,明明老叔公是帮忙出力了,主要原因是长公主过于武断,一意孤行,却还是要迁怒与别人。

……!!

任昆顿了顿,对自家母上大人直接无语:“母亲,此事与老叔公无关,反要谢他帮忙,过几日腾出时间,儿子定当重礼拜谢。”

明明喜事一桩,自己办砸了,怎么还能怪别人呢?

“事情起因如何,详情还请母亲告知……”

自他回来,心思就全扑在救治锦言上,这件事到底怎么生的,详情如何,他还没问过呢。

长公主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小心察看他的脸色,将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任昆听完只剩下叹气了,但凡母亲能稍微听进一点点,事情就会是另一种局面,惜她没有。

明明锦言都说了,孩子是他的!

怎么能想到水无痕头上!

任昆抓狂得只想以头戗地,怎么能想到无痕头上?!

“昆哥儿,我……”

长公主见儿子不说话,心就悬起来了,刚才她自己把事情再复述一次,也现了,其实锦言已经说过了,何嬷嬷也劝诫了,是自己一意孤行了。

“……我明白,母亲心中最看重的是我。”

任昆安抚着长公主:“只是,锦言吃了大苦头,险险没了性命,孩子也没了……太医说要将养个一年半载的。”

“那要我去给她赔罪?……”

长公主明显不情愿,她是长辈是公主,锦言是儿媳小辈,她要去认错?

“赔罪不至于,您是长辈……只是,她因我们母子,险些没命,与情与理,咱们都要好好地道歉,以后一心待她的,您说是不是?”

听儿子将自己与他算做一处,长公主很高兴,就知道昆哥儿不会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瞧他前几天不眠不休地守着锦言,殿下真担心儿子为了她与自己反目。

“好!母亲听你的,以后一准待她好……”

“锦言刚逃出鬼门关,身子弱得很,太医说了,心志郁郁最不利于养病……得早先让她心境平和……”

任昆面色平和,继续循循善诱。

“我现在去榴园?”

长公主主动提出,要道歉,不是越早越好?早说了,她早点消气,身子早点养好,也能早些抱上孙子。

“……等她精神再好些,锦言虽然素来脾气好,但此番飞来横祸,又失了孩子,有些怨气母亲要多担待……”

他想了许久,身为人夫,锦言又是他放到心上的人,她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总要给个交代,还她公道的。

偏另一方是自己的母亲!既占着长幼辈份又占着君臣大义!

在任昆心里,让母亲为锦言低头,他能做到,逼急了,母亲会的;是会就此恨上锦言,被公主婆婆恨上,言儿以后的日子他一想就觉得头疼心疼!

任昆想要的是心甘情愿的歉意。

此事,母亲做错了。错到离谱!

他和母亲都必须要给锦言一个交代的。

只是,那丫头的脾气,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事关性命与清白,不知她是否会宽容,能放过?

“她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失去的孙子,殿下觉得就算锦言指着鼻子骂自己,她也忍了!

再说,锦言向来性子温软,不至于对自己不依不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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