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要走快走,我这就带这丫头去云州,还赶得上午膳。”百泽笑嘻嘻的朝若芸递出手。
她没有动,只听着程清?一席话便失落万分。
就此分别,在他伤了之后?
是否此去会无缘再见?
不料,程清?见她迟疑,低叹一声,单手环着她,一收力便将她紧扣在身前,俯首在她耳畔低语道:“你且安心,许我个平安。”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畔,她心中一乱,鼻子竟酸,好一会儿才犹豫着低低道:“我要想的事,待你我平安再见时,说给王爷听。”
“嗯。”他温言一笑,松开她。
百泽伸手拉她到马前,冲他一点头便扬鞭疾驰。
若芸回望,瞧见他立马相送,银白的身影渐渐没入林中。
又是一瞬的恍惚,似乎有什么画面在脑中重叠,痛楚袭来,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问道:“说是大军,是西征的么?”
“是啊,荣逸轩带的兵。”百泽飞快的回答。
荣逸轩来了,还是作为领兵之人……
当日殿前他弃了她,元宵灯会又护着她,闪烁不定的情愫让她无所适从,不知此次若相见又是何等光景。
她心思一沉,这西征大军出发的如此及时,怕是皇上早就蓄势待发,或许早在离国犯边境之时便知晓了吧……
若芸心中仍挂念着那抹温存,咬唇又问:“程王爷回军,真的只是职责所在?”
“是吧……”百泽并不想回答的模样,耸肩疾驰。他可不想坦白说,既然盯上了他们,程清?单独回营才是对她最安全的法子。
“除了赵无阳,还有人控制摘星阁?”她见问不出,干脆换了个话题问。
“清平教呗,要不是他们偷了东西,怎么会弄那些个霹雳弹?那老的八成就是头头,具体的我怎么知道啊?下回自己问清?去。”他不耐烦起来,闭嘴不再解释。
若芸却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清平教是窃取了传世秘方,故而能制造如此大威力的火器,难怪当日程清和月兑口而出“霹雳弹”。
那清平教和大祭司都觊觎异姓王的无形财富……那……程清?此去可会有危险?
她心下恐极,思绪纷乱。
多时,百泽勒马停住,她抬眼望去,远处的有沙尘飞扬,阳光便将那朦胧的城映成了金色。
云州近在眼前。
虽然一早便精疲力竭、此刻浑浑噩噩,但真的在日上中天时候到了云州城。
百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眉道:“这鬼天气,我衣服可是弄脏了。”
说完,毫不迟疑的下马催促道:“快走啦,我还要去洗澡换衣服。”
可刚靠近城,便看见逃难的人流从城中涌出,往益州城的方向看去,难民队伍已然望不见头。
老老少少,有穷苦的人,也有富商,似乎还有些怕死的官兵混在当中。
“啧,糟了。”百泽轻轻皱眉,快步上前拉了个老者问情况。
老者抬眼看他,那灰黑的眼神让人心不由得颤动了下:“西夷人打来了,沙州已经没了,云州也不安全了,我们也只得跟着人走。”说完,挣开了百泽的手,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跟上人群。
若芸一惊:“这才半月,沙州已经沦陷?!”
这西离国作为天颐附属国存在多年,本就挨着西面关口,但要从边境通往沙洲也少说半月余,绕道云州便会更久,莫非京城之乱时西离同时发的兵?
不……亦或是更早,上元的时候怕是边关急报都未来得及道京城……
百泽脸上浮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进城看看去。”
若芸点头,看着长蛇般的难民们不断的从身边走过,他们两人反而是进城的方向,多少有些不正常。
可城门的守卫压根没有管他们,没多盘问就放了行。
城内除了不愿走的,几乎都空了,压抑和萧瑟,全然不是灯火通明的益州能比的。
战火烧来,谁都要死。
百泽带着她熟练的绕过一栋栋房屋到了间大院前。
推开门,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
“这是你的家?”若芸环视四周,这偌大的府邸竟然没有被扫荡一空,该有的似乎都还有。
百泽进了大厅,桌椅安安静静的在原位呆着,除了没人,东西都好好的放着,似乎连花瓶也没有砸碎一只。
他伸出手指捻了桌上的灰尘,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目光落在积了灰的桌子上:“此次回来除了清点财物,还要去看下云州城的生意,这下恐怕是大事不妙。”
若芸松了口气:“你老宅的人倒是都逃走了。”
“丫头,别愣着,这下人早就散了,我们可要自己准备吃食,你出门向左拐有地窖,里面应该有食物备着,后院有井水可以用。”百泽说完便抬腿要走。
“你去哪儿?!”若芸急了,忙叫住他。
“出去打听消息,你看上哪间屋子便收拾起来住,不用管我。”
百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再理睬她。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大门被重重的合上了。
若芸月兑力的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索性一下子坐在积了灰了椅子上。
百泽不是来清点财务做生意么?现在战乱,他为何不带着钱财一走了之……
猛的一个激灵,她直直的挺起了背:
莫非他抛下她、自己走了吧?!
又无力的倒回去,苦笑一声。
就算被抛下,不也是正常?这兵荒马乱,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可她来了,来到了边界之地,却才害怕得很。
这里没有程清?,没有程清和,没有荣逸轩,没人能保护得了她,说不定明个这云州城就会变成战场……
她不能不承认,那日迷糊中百泽说的有道理。
顺着心意,而不是世事。
咬咬牙闭上眼,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停止了。
既然许了平安,那她这次身在沙州,可是要凭自己的力量活下来。
京城繁华、楚府的三年苦楚都淡去,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活着,她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去度过难关。
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什么牵引着她,一步步走着,甚至超越了她所能想象的一切可能。
那,顺着心意,可是能找到答案?
百泽的老宅里藏的东西似乎异常丰富,地窖里瓜果菜蔬、美酒火腿一应俱全,就连夏日用来镇暑气的冰块也层层叠叠的放着,整个地窖就像是另一个国度般与世隔绝,要不是气闷难当,恐怕在这里过个十天半月也不会有问题。
若芸做好了饭菜等着,可直到月明星稀,她睡了醒来,困了又睡去,百泽却没有回来。
一连几日,她偶尔从门缝张望出去,可除了来回的军队和争先恐后出城的难民,这个宅邸已经被完全忘却了。
眼看着早春二月过半,百泽,依然没有现身。
这一打探消息,竟可以打探那么久的,而她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她闩了门,边吃饭边盘算起该如何藏身。
云州去往往沙州的官道被封死,一切来往都戒了严。
可不是听说那英明神武的于王驻守云州么,今天进城也未经多少盘查,守备松懈,实在想不出于王日夜操练的军队到底派了什么用场。
叹一口气,起身收拾碗筷。
隔着老远的大门似乎被人用力的轰开,接着有许多人的脚步声重重的往里来。
若芸一个哆嗦,筷子敲着瓷碗“叮”的一声响。
不好,难道是西离国的人打过来了?!
她不敢迟疑,四顾没有好的藏身点,贴着墙一路小跑进了地窖。
地窖闷的让人窒息,她只能扒着地窖门躲在靠近出口的阶梯旁,透过木板缝隙朝外看去。
才一会儿,院子里就被官兵占满了,一个魁梧的大胡子军官走进来背对着她吼出声:“给我仔细搜!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卫兵四下开始搜查,只有另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戴着帽子靠近,脸上从鬓脚延伸到下颔的醒目刀疤显得触目惊心。
“徐大人,这宅邸恐怕是大人物的院子,我们这么搜恐怕……”他嘴唇干的开裂,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
大胡子的“徐大人”还未开口,已经有人跑来报告,说是发现了桌上吃剩的食物。
若芸猛的惊出了汗。
他们怎么看都像是天颐王朝的军人,可要是捉了她,她怎解释?从京城逃出来的?
她暂时决定躲着,对她来讲两边人马都是危险。
士兵搜了圈一无所获,徐大人断定这不过是路过的难民吃剩的,下令把这空无一人的府邸当成临时歇脚的地方,才喊了部下去商量御敌。
若芸松了口气,这样就放过桌上的饭菜,这徐大人是不是草包将军,如此大意。
她再次朝外望去,可这一看可吓了一跳:一张放大的脸正朝这儿凑过来。
她大气也不敢出,只死死顶着木板,生怕下一瞬那人就冲进这里来。
里面很暗,矮个子士兵看不真切,只跑到那脸上有着长疤的人那里报告:“张校尉,小的发现了地窖,里面或许有吃食。”
年轻人颔首,忙着指挥人搬的搬、抬的抬。
那矮个子兵欣喜的朝地窖奔过去,使劲的想打开,可木门像是被什么卡住般开不开。
他卯足了劲一踹,不料连人带门一起摔了下去。
这一摔,便再无动静。
若芸蹑手蹑脚的走到士兵跟前,手里举着栓门用的粗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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