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寒流的来临毫无声息,洋流速度也快。但程正咏几番施展之下终于稳定了身形,可那两名筑基修士却已是不知去向了。
程正咏顺着洋流走,思考着摆月兑它的办法。洋流是海上航行的一个重要考虑因素,若是利用得当便可倏忽万里之外,加快行程。但是这时候的洋流显然不是他们所需要的。原本此地的人类修士就不多,各个都有用处,若是被冲散了,更是难以回到中州了。
程正咏试探着抗拒洋流的走向,横向切出来,摆月兑这股洋流。耳边突然听到一个欢快的声音喊道:“嗨~,你是这附近海域的妖修吗,怎么长了一个人样?总是呆在一个地方多没有意思,要不要和我一起加入旅行?”
程正咏转头便看到一只在洋流中四脚划水的巨大乌龟。看到程正咏转头,他还挑了挑眉,挥舞了一下前肢。
说实在的,`.`wC`然意外来到淇州已有几年,各式各样的妖修见了一些。但是进入海中之后,程正咏不是躲在家中就是在修船,海中的妖修显然见识的不够多。至少,传说中崇尚自然化形的那些就没有见过几个。
看着程正咏脸上微微带笑,大乌龟扒拉两下就移动到了程正咏的身边:“去不去?去不去?”在洋流中,他似是十分自在,轻松自如,一边和程正咏说这话,一边还能打个转,好似舞蹈一般。
程正咏奋力横着洋流走,既担忧着冯溯源等人,又怕人类修士再次减员。她心中颇多忧虑。自然没有理会这个活泼过头的大乌龟。
大乌龟自然不乐意。两只蒲扇一样的大前腿戳了戳程正咏:“哎。你是哪个族的?我游历这么多地方怎么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妖修呢?”
程正咏心中略有惊讶,看看这只灵动期的乌龟,道:“这东兴界绝大部分都是海洋,你真能都游历到?没有见过实属正常。”说着终于横着到了洋流的边缘,被带走的力道也轻了许多,一跃之下,程正咏便从容的自洋流中退开了。
大乌龟毫不介意程正咏的话,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也是哦。看来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了。再见啦!”
摆月兑了大乌龟。程正咏却发现自己竟然被落入了一条深深的海沟之中,距离原本约定的聚集地已是有了几万里远。她算了算方位,慢吞吞的往回走。如此一来,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摆月兑了追捕。而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寒流,明弘道等也得乱上几天,她自不必怕被扔下了。
这条海沟不是在两圣湾中延伸的那条可比,深入地下也有几万里。在这样深的海底,便是程正咏也不由觉得有些闷闷的。更何况,此处不如浅海。借不到天光,永远黑黝黝的一片。她懒得费力浮上海面,便这样一路走了过去。
走了几日,海沟的走向便已经偏离了来路许多,恰好那个方向有一条分叉,程正咏越走发现地势越高,正合她的心意。然后,没过几日突然豁然开朗,海沟的分支没有变宽,但却被挖出了一个宽阔的大厅。
若是先前能够找到这样一个藏僧处,怎么会只是因为妖族稍有动静,他们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四处逃散?程正咏心中这样想着,往洞穴深处走了走。也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洞穴中突然亮起,却是头顶上依附了几只海蚌,此时海蚌微微张开了壳,软软的女敕肉上各自躺着一只发着光的珍珠。
珍珠的光芒更加柔和,照不了多远的地方,七八只海蚌加起来也不过堪堪照亮了底下的一方石桌。
程正咏心神戒备的走近,石桌石凳上沉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泥沙。她拂干净眼下的那只石凳坐了下来。石桌石凳都没有过多的雕刻,只是削出了一片平坦之处,因而堪堪可用罢了。两只石凳略有差别,程正咏坐的那只可以看到侵蚀的痕迹,显然摆在此处不知多少年;但对面那只虽然淤泥堆积,却仍是可以看出中间有个凹陷之处,必是常常有谁坐在此处,因而留下这这样一个痕迹。
既如此,程正咏自然可以推断出,这里必是曾经有人类或者妖修居住过的,但从淤泥和磨损看来,原本的主人已是多年不曾回到此处了。
她心中想着,宝船剩下的部分可以在这里修补完成,既不怕妖修找过来,也不怕寒潮,只需稍稍收捡便可。而且,她坐下之后,便感觉到了从地底涌上来的热意——想来地下还有一座活火山。她从乾坤袋中翻出一条帕子,仔细的将石桌上的污迹和沉积的泥沙擦干净,竟是从淤泥中扣出了几颗半大的石子,模了模都是一般大小的扁平状。擦拭干净,发现果然是几颗黑色的棋子。
这里怎么会有围棋?程正咏不由疑惑:难道这里原本的主人是个人类修士?她又一次细细看过这一张石桌,两只石凳,希图从它们身上推断出那个人类修士是多少年前来此的。
可惜,石桌是是一块正好合适的基石抬起,而上面则是刻了棋盘的桌面。石桌包括石凳在内都太过朴实,没有丝毫雕饰,让程正咏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带着心中的疑惑,程正咏继续清理石桌。在海中,不要说传讯符了,便是除尘术也用不了,毕竟海中哪里来的风呢?
清理了一半,便可在石桌上看到清晰的刻痕,纵横交错,深深的刻入石桌中。程正咏便知道这石桌便是一张棋盘了。清理干净之后,果然如她所想。程正咏又在有着深深印痕的那只石凳的淤泥中模索了片刻,便找到了半只棋盒和数只棋子,余下的怕是落在了地下。
这里说不定还能算作一处密地,程正咏心中想着,不论能不能找到什么宝物,至少对他们这些人类修士是有利的。如此便需要查探一番,才好与其他修士商议。何况,既然占了别人的地方,这一盒棋子,还是应该为原主找到的。
虽然不能用除尘术等法术,但是程正咏也不打算如清理石桌一般仔细。她将灵气汇聚到右手催动灵气激荡起来,将石厅扫了个遍。为了寻找棋子,程正咏也不蛮横的直接将淤泥推出去,而是一边这样一层一层的扫地,一边将露出来的棋子收了起来。到最后还是差了几颗。
“世间之事,从来变化无常。棋已遗失,想来人更是零落。便是没有找到所有的棋子,此间主人或者也不会怪我吧。”程正咏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完整的棋盒分开,棋子分黑白各自放好,搁在石桌上,转而研究起地上的刻画来。
地上被扫出了光洁的一片,十分平整,可以看出这个石厅乃是此间主人从一块巨大的岩壁上整体开凿出来的,地上甚至可以看到两个不同时期的沉积形成的断面。
但让程正咏感兴趣的不只是这些天然的石头纹理,还有一些线条。这些线条不过寥寥,十分疏朗,却与石头的纹理一起构成了一副画卷,可见画者不仅极具功底,更是心中开阔,才能有这样一副画。
而更奇怪的是,这幅画画的不是水中珊瑚仙境,却是陆地上的巍峨高山。石头的纹理原本就极具山峰连绵之态,粗粗刻画就已是极其雄伟,而如同水墨画一般粗狂的又在远处勾勒出几座山峰的形状,虚实之间,大有意境。画者不仅添了几座远山,近处也切出了数颗老松和渐渐模糊的长长印记,隐入山后不见。
这幅画占据了整个石厅的地面,程正咏踩着它,来来回回的看过去,暗自遥想着画者在深入几万里的海底画出这幅画到底是什么用意呢?是追思和怀恋,亦或是藏宝图?
不怪曾正咏这样想,画上不仅有非常具有指引效果的脚印,山峰连绵之态也和她曾经见过的长山山脉或者玄毂山山脉非常相似,想来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她却不记得它们在何处,有哪一副面貌是可以对上的。何况,石桌的位置也十分巧妙:不在最高最显眼的山峰之巅,却在几座山峰连绵的交映处,由不得她不多想。
程正咏再次退到了石厅之外,整体看上去,山脉苍苍,似有无数的秘密隐藏在其中。程正咏吸了口气,取出一匹布帛,和许久未曾用过的符笔,将这副画卷描摹下来。
她有些书画的功底,却只是前世所学,并不曾精研,比之画者不知差了多少倍。但是她也不过是将这画当做宝图描下来而已,比例不差就够了。
可是,画着画着,程正咏却觉得,山峰之间颇有意思,好似一个天然的阵法一般,她越画,越觉得图中果然是藏着什么,最后,她福至心灵,将上下两块石头拼凑成的石桌抬了起来,移到了近处一座山峰的半腰,一颗老松之下。
如此一来,这画的构图更加完整,她几乎可以肯定,这画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才是。而石桌被搬开的位置很新,几乎没有多少侵蚀,拂开之后便见一只小盒。
拿起那只盒子,一个声音便吓了程正咏一跳,几乎没让她将盒子甩了出去:“何人打扰本座休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