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们对苏易伤情的初步鉴定,她在这次的事故之前,头部应该还受到过一次剧烈的撞击,新旧创伤的叠加,可能是导致这次事故对苏易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冷言皱着眉毛用心地措辞,尽量不在加重吴敉两人的心理压力地前提下,解释得详细清楚。
“不及时采取措施的话,后续的病症也会接连出现。”冷言不自觉地把自己手里的笔杆捏紧,看向吴敉的目光里面充满了严肃的求证。
“所以,你刚才所说的那起意外事故在发生之后,苏易虽然能够**站立并且讲话,但是她佩戴的头盔被撞碎散落了是吗?那么具体被撞击的部位是头的顶部还是后部,苏易当时有没有详细的告诉您?”
“这……具体的情形她自己回来的时候,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她坚持说不疼,我因为工作忙,也就将这个事情忘记了。”
“孩子居然出过这么大的事情,你,你这当妈的……”未等吴敉开口,苏战激动得有些坐不住了,脸膛都憋得微微泛红。
“当时……当时我正带着学校里面第一期实验班的孩子们在北京参加预赛,实在是抽不开身。”吴敉破天荒没有因为苏战的开口而显得恼怒,因为她自己也惭愧得低下头。
“老家的亲戚把苏易送到最近的县医院。孩子自己坚持说自己没事,哪也不疼,医生也没有发现她有明显的外伤,简单做了些检查就让她直接出院了。”
“然后你就彻底放下了心,心安理得地带着你的学生在书海遨游在考场拼搏了,对不对?”苏战已经全然没有了最初的小心翼翼,他看向吴敉的目光也从畏惧转为冰冷。
“你一直都没有变,心里眼里只有你的学生。无论苏易出了什么大事你总是在忙!‘桃李满天下’的巨大成就感,比起苏易的安危来说,简直算不得什么,对不对?”
“苏战!你……”吴敉的眼神里面已经溢满了痛苦,平日在三尺讲台上侃侃而谈挥洒自如的吴老师,此刻却是一个字都再说不出了。
“苏易从小就是这个样子,有了事情也不能到你怀里撒娇,干脆全都自己忍着。高烧烧到快四十度,才肯讷讷地哼出一声‘难受’!”
冷言在一边听得呆了,劝解的话全都鲠在喉头,竟无从开口。
苏战一个人越说越难过,忍不站了起来,“她是不会对自己的亲人撒娇求助吗,不是,是你剥夺了她的权利,吴老师只有空关心别人家的孩子!”
苏战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撑起自己的实木拐杖,对着冷言做了一个抱歉地表情,倔强地朝门口走去。
他觉得自己无法再留在这个房间里,面对吴敉,再想想苏易这十几年所过的生活,他这个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忍不住要心酸。
“苏战……你过分了!”
“我是很过分,我后悔当初只带走了小景,却把小易留在你身边受苦。我当时,忍心留下懂事的小易陪着你,为的是能让你不因为我的出走伤心失望。看来是我多虑了,你的伤心失望,应该只有在你的学生错失大赛奖牌的时候才会有,而不会来自任何一个你自己的家人!”
吴敉再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了,她愣愣地苦笑着,在冷言看来,世上再没有谁的表情,能够比吴敉此刻的笑容更加悲凉和无助的了。
吴敉离开之前想要顺路到苏易的病房去看望小熊,她耳边反复响起苏战的指责,那只推门的手臂几次举起又垂落下来,最后还是叹息着独自离开了。
冷言望着吴敉远去的背影,心中竟自生出一番难言的感慨。♀
负责照料苏易的护士,正推着一辆钢制的医用推车经过,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不少都是给苏易专用的进口好药。
冷言看了一眼,点点头,客气地同护士要过推车,亲自推车朝着苏易的病房走去。
苏小熊这只被赶上架的鸭子,在经历过镜头反复炙烤的磨难之后,最终在方铮“这事儿没完”的威胁目光中,变身里焦外女敕的顶级转炉烤鸭。
张新国心疼徒弟,顶着大领导的压力反复圆场,终于换得小熊被方铮放生。
门关上的前一刻苏易还在张老师的指挥下扮演依依不舍甩泪挥别,下一刻,小熊的表情到心情终于恢复一致,幸福得就像是听说有人愿意陪她一起吃酸菜鱼。
她准备一头栽进自己暖融融的被窝里,她准备一天之内都不再见客!
“停停停!一眼不看着你,又在胡闹!”
已经做好跳水姿势的苏小熊僵硬地在半空中定格,全身重心汇聚在脚尖上的熊,奋力保持平衡展现小天鹅身姿。
“伤口刚刚不疼就要折腾吗?早晨我说的话你全都忘了么!?”
冷言三步两步绕过病床,把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的苏易扶起坐好,“还是你对我个人有意见,非要对着干啊?”
苏小熊本来是缩起脖子等待迎接训斥的,但是仔细感受一下冷医生的语气,觉得并不是很冰冷,甚至透出几分玩笑的感觉,胆子立刻壮了起来,“嘿嘿嘿,我刚刚送走了一个大大大麻烦啦,小开心一下。”o(n_n)o
“哦?一般的小警察,要是为了工作光荣受伤,都是巴不得有大领导来关怀慰问的,你居然敢把方书记当做大麻烦呢?”
冷言一般调侃苏易,一面好奇地拿起苏易留在床上的的那只微笑小熊,嘴角也不自觉地挂上出月牙的弧度。
“嘿嘿,关键是他根本不是为了慰问我才来的,他假公济私公报私仇,最是别有用心呢!”苏小熊眯着眼睛像是要戳穿一个大阴谋,熊掌对着冷言摆一摆,表示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她苦大仇深的表情也仅仅保持了一瞬间,偏头瞅见冷言的脸,就立刻换到了大脑想法直播频道,“原来你也会笑呢!”
=。=废话!
“真好,这样就不可怕了,而且还是挺漂亮的呢!”
苏易开始主持现场版的实话熊说,专业而坦诚地披露自己内心的想法,令现场观众气氛直线降温。
“不要那么多话。先躺好,要输液了,袖子挽起来一些。”
语气冰冷得几乎要冻死熊。
我就知道你们都不会无缘无故来看我,每一次都是充满阴谋!
苏易委委屈屈爬到床头,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准备做分散注意力之用,又把玩具小熊搂紧在怀里,才乖乖把一只手臂伸出来任人宰割。
冷言工作起来从不拖泥带水,她利落地选好了输液的位置,细细地给苏易的一小块皮肤消毒。
“你胳膊上怎么有这么多的针孔?!”一向以面瘫作为日常表情的冷医生,一天之内为了苏易换了无数种神色,现在则是一种充满心疼的疑惑,细长的眉毛都拧在一起。
苏易伸出来的胳膊上,有好几处位置奇怪的针眼,偏离血管的位置不说,而且扎针的手法必定很拙劣,有几处大块的淤青,连冷言这种见惯伤病的专业医生都觉得触目惊心。
苏易偏着头假装被电视画面吸引,不自然地笑笑,“没有什么关系啦,护士小姐说她是新来的,不是太熟练。”
冷言的脸色更冷了,扎针输液,这是护士最基本的技能了,虽然说是新人经验尚浅可以有几次失手,但是这么一大片的针眼和淤青,这已经超出了可以被原谅的范围了好吗。
“哎呀你看你看这是我的朋友,的老师……”苏易感应到冷言使出冰冻大招,绞尽脑汁转换话题,不想居然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身影,赶紧指着电视屏幕嚷嚷。
孙沛耕恰巧正在出席一个科技年会,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地对着镜头大谈学术前沿大谈技术改革方向。
苏易的眼睛亮了起来,把声音调大,专心致志地等着方浅羽也出现在屏幕上。
冷言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拆穿,趁着苏易的注意力全在电视上,找准血管一针到位。
嘤嘤……一双硕大的熊目盈盈泛泪。
“原来你还会哭呢,这样就显得没那么傻了,而且还是挺漂亮的呢!”
以卖萌为生的苏小熊之专用语气句式,都被人成功盗版,立时一口怨气哽在喉咙里,“为什么听来听去也不像夸我?!”=。=
“为什么要夸你,夸你神经病么?人家用你的胳膊练习专业技术,你都没喊疼。我这么熟练地帮你搞定,你还眨眼泪,我实在是搞不清你的脑子里都想点什么了。”
“还是冷医生技术高明,医者仁心。护士小姐帮我扎的时候是真挺疼的——最近我都有点怕输液了,嘿嘿,其实我以前可勇敢了!”
好面子的苏易把玩具熊往被窝里塞塞,直着脖子全力维护自身英勇形象,试图展现人民警察的铁血英姿。
冷言没有继续调侃她,却忍不住伸手拍拍熊头。
“带着那么重的外伤,独自一个人流着血急追失控的公交跑四百米,你是很勇敢。我会把你的事情跟护士长反应,你以后不用再担心输液的事情了。”
“要不……你再给人家护士小姐一个机会?刚开始工作都会紧张。我刚当警察的时候,帮一个老大爷扶电动车,结果弄翻了半条街的车子……”嘿嘿,幸好那个老大爷都没有投诉我,还跟我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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