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想明白了宫九比捡金子还高兴的情绪是因为什么,黎成就一口老血,脸色简直比丢了金子还难看。
洒家是个直的!为什么就没人相信呢!宫九你个二货还好意思说别人不知廉耻呢你!?
陆小凤估计是看到了黎成堪比锅底的脸,连最喜欢的风凉话都一句没说。
黎成越想越觉得窝火,脚下不自觉的力气就大了好几分,速度快了不少。幸好陆小凤和宫九轻功很好,不会掉队。
三人赶到汉阳城的时候,天色才稍微透亮。但街上却已经有不少铺子开始开门营业,根本没人察觉到汉阳城的一方霸主——王家已经悄然没落。
黎成赶到百药居门前时,百药居里的学徒正在给一个老妇人抓药。
陆小凤上前一步走到柜台前,他敲了敲桌面,“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估计是一句暗语。
那学徒一愣,抬头看到陆小凤的脸之后才反应过来,“陆爷?”
陆小凤点头,说:“给我备三匹快马。”
学徒没有多问什么,他把药**递给老妇人,然后对陆小凤说:“陆爷稍等片刻。”说完就转身掀了帘子进了后院。另一个学徒很有眼色的给三人一人冲了一杯茶,他沉默的把杯子放下,又沉默的走到一旁。
黎成看着门帘突然又被掀起,一个矮小的身影风一样的跑过来,他看到黎成之后又往门外扫了一眼,小脸倏地皱起来,“西门大侠为何没来?”
……这死孩子拽的古文都比他好。
黎成蹲下去捏了捏他的脸,“西门大侠还有事要做,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心情突然就好了#
#原来欺负小孩这么好玩#
小君嘟着嘴瞪黎成,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委委屈屈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黎成哈哈一笑,“等我闲来无事,就带你去万梅山庄去找他,好不好?”
小君皱起的小眉毛瞬间松了开来,他睁大眼,眸光闪闪发亮,“此话当真!黎叔叔可不要骗我!”
黎成模了模他的脑袋,“黎叔叔从来不骗人。”
小君猛地扑在黎成身上,黎成下盘一个不稳,竟然被他扑倒在了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小君趴在他身上笑得非常满足,他凑在黎成的腮帮子旁边‘吧唧’亲了一口,“黎叔叔真好!”
黎成一开始被他扑在地上还有点尴尬,现在看着小君开心的样子也觉得没什么了。他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快起来快起来。”
小君闻言眼珠一转,双手抓着黎成的脖子又趴了下来,“黎叔叔,你累不累?”
黎成仰躺在地上,只好伸手提着小君的后领使劲,“黎叔叔一会还有事,等下次来再和小君玩好不好?”
小君垮下脸,抓着黎成的脖子不松手,“黎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黎成想了想,似乎没什么机会再回来了。现在王家都不在了,他当然也就没有理由再无故回来,他看了看满眼期待的小君,“小君在这里好好等着,我会尽快回来的。”他有点头疼的看着小君突然变得沮丧的小脸,又加了一句:“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去万梅山庄找西门吹雪。”
小君聪明的很,听到这句话他虽然高兴了一点,但情绪还是很低迷,显然明白黎成说的只是空口白话。归期不定,当然承诺就更远了。
突然一只手拨开黎成放在小君背后的手,黎成沿着手臂往上看,发现这只手的主人是宫九。宫九脸色不善,直接提着小君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啊啊啊啊!”小君在半空中扑腾着,小胳膊挥舞的像个风车,“放我下来!”
宫九凑近小君的脸,表情不太妙。
黎成忙站起来,他托着小君的腋下把他从魔爪里救了出来。♀他皱眉看着宫九,“宫九,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回你的太平王府吧,我还伺候不起您这个世子殿下。”他说着,把小君慢慢放在了地上。
宫九走近一步,突然弯腰在黎成的脸上舌忝了一下。
‘正巧’印在刚刚小君亲过的地方。
他的嘴唇停在黎成的脸上,顿了大约有一个呼吸的功夫,黎成心里的那根称为忍耐的弦终于断了,“宫九——”
“黎叔叔,他是黎婶婶吗?”
小君稚女敕清亮的声音打断了黎成的话,他愣了愣,刚刚那满腔的烦躁都似乎无处可发了。
“爹爹说过,只有娘子才能那样做。”小君眨了眨眼,语带童真:“可爹爹的娘子是娘亲,娘亲是女子,你是女扮男装吗?”他问的是宫九。
黎成:“……”
他觉得怒火已经吃掉了他的脑子,要不然他为什么对此失去了反应能力。
宫九的嘴唇离开了黎成的脸,他看小君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聚宝盆,“我不是女子。”
小君歪着脑袋看宫九,“那你不是黎婶婶?你为何要——”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这样黎叔叔?”
黎成几乎要僵硬在原地。
其实他宁愿自己现在是块石头。
谁能告诉他这孩子怎么懂得那么多?
宫九撩了下摆蹲在地上,“因为我喜欢你的黎叔叔。”
黎成转脸去看陆小凤。
陆小凤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小君又开口道:“那你究竟是不是黎婶婶?”
宫九笑得灿烂,他刚要开口,黎成果断的借口道:“不是。”他屈指弹了弹小君的额头,“问这么多做什么,快点回家给你娘收衣服去。”
小君用五指短小的肉掌捂着脑袋,他胳膊底下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用十分好奇的目光在黎成和宫九之间来回扫了好几遍,“黎叔叔,我娘亲说,男子要敢做敢当,不能始乱终弃。”
黎成:“……”
卧槽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娘亲究竟是一位什么样奇葩的女人啊!
这个话题究竟是怎么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宫九倒是眼睛一亮。
黎成揉着额角,他额头上的青筋再蹦两下估计就要爆脑而亡了,“小君,这些话不要乱说。黎叔叔和这位宫叔叔只是朋友。”
宫九皱眉,却罕见的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脸看向了小君。
果然小君不负宫九望的提问道:“那宫叔叔为何要——”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这样做?娘亲说过,小君长大以后,只能对自己最重要的女子这么做。”
宫九勾起嘴角,摇着扇子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黎成心里正在狠骂那个去牵马的学徒动作怎么那么慢,可当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因为……黎叔叔和宫叔叔都是男子,这么做只是表示交情比较好。”
小君皱着脸想了好一会,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笃定的说:“黎叔叔说谎!”
黎成一惊,觉得这孩子简直太早熟了,他忽悠的这句话那么可信他都能辨别,实在是太早熟了。可他还来得及替自己再解释,小君已经开口道:“上回隔壁家的阿生,和铺子旁第二条街上的第三条巷子的第五扇门里的阿力这么做,我娘亲说他们也是夫妻。是男夫妻。”他又歪着头看黎成,“黎叔叔,男夫妻是什么?你和宫叔叔也是男夫妻吗?”
黎成:“……”
小朋友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宫九得意的嘴角一直翘着,他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来,“若你娘亲哪日有空,定要登门拜访。”
小君眨眨眼,“娘亲就在后院。”
黎成知道宫九这话只不过是客气一声,顺带膈应一下自己,所以他很清楚的看着宫九的嘴角僵硬了一瞬间,然后又装作一副可惜的样子,“若我此刻无事,便要叨扰了。”
小君还小,果然没有看出宫九的阴谋诡计。
黎成深知他要是再在百药居里待下去,早晚要脑溢血,或者脑中风,所以很有先见之明的拍了拍小君的脑袋,“快去后院看看,为什么我们的马还没牵来。”
小君心不甘情不愿的掀了帘子去了后院。
宫九很自知刚刚他惹怒了黎成,所以摇着扇子作君子状,目不转丁的看着柜台后那一排一排的药名,似乎要准备在京城开个药铺。
黎成满肚子火塞在喉咙里,看到宫九这样简直要憋死了。他一转脸看着陆小凤悠哉悠哉的喝茶,“呵呵。”他狞笑一下,“陆小凤,茶好喝吗?”
陆小凤手一抖,那个很沉默的学徒给他新添的、滚烫的茶水滴在他的手背上,他把茶杯放在柜台上,默默的把烫红的手负在身后,耳观鼻鼻观心,没有搭话。
黎成一口老血全都梗了在喉咙里。
然后小君的声音传来,“马到了马到了!黎叔叔你们进来吧!”
黎成阴着脸走进去。
院子里果然站着三匹骏马,两红一黑。
那个学徒站在黑马前,脸色红润,呼吸有些急促,看样子找马的时候也没少费工夫。
这个药铺的后院还栽种了一些药草,在院墙边的朝阳处有一个晒药的木架,最上面一层的簸箕里放着黎成不认识的干药材。
一个男人站在架子旁拨弄着药材,看到黎成三人进来之后才抬起头来。
这人头戴方巾,身穿一袭青衣长衫,作书生打扮。他的眉眼温和,举手投足都带着书卷气。
小君蹦蹦跳跳的跑到他的身旁,喊了一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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