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直觉想要躲避沈经纶的动作,奈何她背靠门板,早就退无可退。她本能地撇过头,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
沈经纶掰过她的头,眼中带着几分薄怒。“他亲过你吗?”他再次质问,似吃醋的丈夫。
“请你放开我。”何欢只觉得屈辱。
“你喜欢他什么?”沈经纶用力捏住何欢的下巴。
“放开我!”
“他牵过你的手?抱过你?亲过你吗?”沈经纶锲而不舍。只要一想到谢三曾靠近她,他的眼神愈加黝黑,仿佛想把何欢吞噬一般。
何欢又是心虚,又是愤怒。沈经纶永远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他至今都没告诉她,他是否一早就知道,谢敏珺还活着。若他认定谢敏珺才是他的妻子,那么不要说是何欢,就是林曦言,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或许他的确喜欢林曦言,可这种喜欢,与他喜欢一只花瓶,一块玉石又有什么差别?
何欢越想越生气,转念间又恼怒自己月兑口而出谢敏珺还活着一事。她不是没想过,若沈经纶执意接回谢敏珺,她只能委身做妾,横竖她已经疯了十年,不可能虐待欺凌她的儿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十分不想要这样的结局,仿佛她只是想借着谢敏珺远离沈经纶,可偏偏她不能丢下儿子不理。
何欢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她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欢沈经纶离她这么近。她试图推开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放开我!”何欢挣扎。
沈经纶的目光紧盯何欢,脑海中忍不住想,谢敏珺仍旧活着是永安侯府的秘辛,谢三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把这样的秘密告诉何欢,他们到底有多亲密?最重要的,谢敏珺还活着,这就意味着真相总有揭破的一天。
沈经纶心绪烦乱。他原本就心情不佳,才会让丝竹引何欢来见他。他本来只想看看她,让她知道他有多爱林曦言,她却让他的心情雪上加霜。虽然谢三不在了,但他和何欢的关系再难回到从前,因为她的心变了,确切地说,她的心从来不属于他。
一夕间,即将失去何欢的恐惧袭上沈经纶的心头,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她的心向着谁,她只能属于他!
沈经纶左手抓着何欢的右手腕,反手把她的右手固定在她背后。他的右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撇过头。
女人的直觉告诉何欢,沈经纶不仅仅想要亲吻她,恐惧顷刻间袭上她的心头。她觉得眼前的沈经纶太陌生了,她几乎不认识他。
或许身处恐惧会让人爆发潜力,先前何欢怎么都无法挣月兑沈经纶的钳制,可就在他快要吻上她的那刻,她的右手挣月兑了他的左手,她推开了他。
沈经纶尚未回过神,只见何欢愤怒地瞪着自己,紧接着他的脸颊一阵火辣辣的。
她居然打了他一个耳光!
沈经纶无法消化这个讯息,眼睁睁看着何欢转身拉开房门,快步跑了出去。他足足愣了三秒才追出去,只见夜幕下,一个消瘦纤细的人影转瞬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他向着她离开的方向跑了几步,终究还是止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黑洞洞的二门。
何欢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当她回过神,她已经站在沈念曦的房门前,窗户上隐约透出昏黄的烛光。
何欢久久注视着烛光,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伸手擦干脸上的泪痕,又检查了衣裳,捋了捋头发,这才上前敲门。
“表小姐?”女乃娘吓了一跳。
“今晚我守着念曦,你去歇息吧!”何欢的语气不容置疑。
两个女乃娘一脸为难,面面相觑,可何欢态度坚决,她们不敢拦她。
何欢拿起窗边的烛台,径直走到里间的摇篮旁,低声对女乃娘说:“我得了表姐夫的准许,你们可以去问他。”
女乃娘们屈膝退下,轻手轻脚阖上房门。何欢管不了女乃娘们是否会找沈经纶核实,也不管他会不会答应,总之今晚她一定要守着儿子,这是她怀胎十月,牺牲了性命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
何欢在摇篮边坐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儿子。床上的小人儿睡得很熟,粉女敕的脸颊,长长的睫毛,还有粉红色的嘴唇,她不能让他唤谢敏珺“母亲”,她无法接受他成为其他女人的儿子,她应该怎么办?
何欢很想抱起儿子,可是她甚至不敢碰触儿子的脸颊,生怕吵醒他。她后悔对沈经纶提及谢敏珺,或许他早就知道,又或者他压根不知情。如果是后者,她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转念间她又觉得,依沈经纶的态度,就算没有谢敏珺,他也不会娶她,他只想得到她的身体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欢突然觉得,以前她对沈经纶的认知都是错的,事实上她压根不认识他。
何欢拼命压抑情绪,不让眼泪落下。她爱谢三,却只能嫁给沈经纶。她必须嫁给沈经纶,他却只想纳她为妾。她该何去何从?
何欢像木头人一般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直至双眼酸涩,脖子僵硬,她才轻轻靠在儿子的枕边,慢慢闭上眼睛。
房间外,沈经纶见过女乃娘,几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可他才走到廊下,又情不自禁止住了脚步。见到她,他能说什么?难道告诉她,除了正妻的名分,他能给她一切?
沈经纶伸手轻抚脸颊。她的一巴掌打得极用力,他至今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年近而立之年,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原因是他差点强迫了她。
那一刻,他就像入了魔障,完全失了理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旦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她就只能是他的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他半步。
以前他总是希望,林曦言能像他爱她一样,一心一意爱着他,她死了,他才明白过来,当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另一个人,就不应该斤斤计较。若不是他的一念之差,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一切!
沈经纶站在门外,迟迟不敢推门而入。他抬头朝夜空望去,那深不见底的漆黑让他喘不过气。
“敏珺。”沈经纶喃喃自语,“你活着,是不是代表永安侯知道全部的真相?还是……”
沈经纶猛然握紧拳头。就像何欢说的,谢敏珺活着,他就必须履行婚约。他从未料到突然间会生出这样的变故,永安侯为何隐瞒她还活着的事实?又或者是谢三骗了她?
沈经纶凝立在廊下,直至隐约中传来三更的更鼓声,他才暮然惊醒,蹑手蹑脚推开房门。
翩翩的烛火下,沈念曦仰天躺在摇篮中,一脸纯真,睡得憨熟。何欢侧头靠在他身边,秀眉轻蹙,眼睛略带红肿,脸上却没有泪痕。
目光触及他们的睡颜,沈经纶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了。他拿起架子上的小毯子,轻轻展开,小心翼翼披在何欢的肩膀上。
随着毯子落下,何欢不安地嘤嘤一声。沈经纶吓了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见何欢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失笑,缓缓伸出右手,用指关节轻触她的脸颊,似有满腔的柔情,想借由这若有似无的轻触,向她娓娓道来。
不知过了多久,何欢在儿子的啼哭声中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她坐直身体,毯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表小姐。”女乃娘之一捡起毯子,对着她行礼,说道:“小少爷醒得早,把您吵醒了。”
“我来抱他吧。”何欢不由分说从另一个女乃娘手中抱过沈念曦,把他搂在怀中,轻拍他的背,低头努力呼吸他身上的女乃香味。发生了昨晚的事,接下去应该怎么办,她必须好好想一想。
两个女乃娘一早得了沈经纶的嘱咐,没有拦她,只是低头在一旁侯着。
沈念曦依偎在何欢怀中,起床气渐渐散去,哼哼唧唧止了哭泣,脑袋在她的胸口乱蹭。
何欢瞬间红了眼眶。她重生在何欢身上,压根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不管沈经纶到底想怎么样,她都不能舍下儿子。
“嘭!”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亲家太太。”两个女乃娘上前向大韩氏行礼。
“把小少爷抱出去喂女乃。”大韩氏沉声命令,脸色不善。
何欢急忙把沈念曦交给女乃娘,上前向大韩氏行礼。
大韩氏没有理会她。直至听到女乃娘把房门阖上的声音,她阴沉着脸问:“昨天你深更半夜去找你表姐夫了?”
何欢微微一怔。她心知昨夜去找沈经纶的事必定瞒不了大韩氏,本打算早饭的时候,轻描淡解释一番,却没料到她率先找她质问。她赶忙回答:“姨母,昨夜是丝竹对我说,表姐夫独自在书房喝闷酒……”
“你一晚上都没有回自己的屋子?”大韩氏追问。
何欢心知,必定有人蓄意挑拨大韩氏。她上前一步,焦急地解释:“姨母,我并没有……”
“啪!”大韩氏挥手一巴掌打在何欢脸上,一字一句说:“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可能成为念曦的母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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