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经纶的问话,袁鹏赶忙回道:“在下也是觉得这一点很奇怪,所以使了银子打探。////衙门的人,那是吕姐的请求。”
沈经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眼中的恼怒之意更甚,却只是淡然追问:“她是如何对衙门的?”
袁鹏心知沈经纶口中的“她”是指吕八娘,道:“她告诉林捕头,她按照大爷的意思,一直在庄子上养伤,因为惦记父母,想回去尽孝,所以悄悄离了庄子。马车行至树林的时候,侯管事等人骑马越过她坐的马车。车夫欲避开他们,突然间就窜出四个黑衣人,马车失控,一下子栽倒路边。她爬出马车,就见黑衣人正围攻侯管事。他们想逃命,黑衣人头领,不能留活口,把车夫和她的丫鬟都杀了,最后还想侮辱她。她抵死不从,正想咬舌自尽,谢三恰巧赶到,救下了她。”
“林捕头相信了这话?”沈经纶轻笑,脸上的讥讽之意显而易见。
袁鹏想了想,不甚确定地回答:“按理,一连两个巧合,以林捕头平素的做派,他怎么着都会去庄子上查证一番,可这一次,他似乎心不在焉,满怀心事。”
“你多注意着林捕头,不用理会吕姐。”沈经纶到这,突然转头朝沈志华看去,问道:“依你看,救走谢三的人会不会是她?”
“从时间上算,应该不是。”沈志华摇头,“再,按钟山所言。谢三故意离开何家。是怕何大姐有危险。他只是临时起意,吕姐不可能知道,他去了何处,提早做出救人的准备。”
沈志华到这,示意袁鹏先行离开,这才心翼翼地对沈经纶:“大爷,吕姐行事张狂不羁,我行我素。全然不顾旁人。她又是那样的身份,以后您若是真的与她成了亲……”
“这事我自有主张。”沈经纶打断了他,抬头望着黑漆漆的空。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经常对自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事实上,就算时间能回到过去,他若是不知道今日的结局,大概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吧?
沈经纶闭上眼睛,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许久,他低声问:“是不是越来越多的人对我心生不满?”
沈志华吓了一跳,赶忙回道:“大爷。我们做属下的,‘服从’与‘忠心’是本分。在属下们心中。您的决定都是对的,怎么会心生不满。”
“其实连我都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我就像入了魔道。”他无法告诉沈志华,当他听到沈钟山描述,何欢是多么替谢三担心,哀求他们去救他,他的心有多痛。如果她对他的心,有她对谢三的一半,或许他们就、不会走到今日——
“不!”沈经纶突然摇头,“我和她注定是悲剧,十年前就注定了。”他猛然站起身,抬高声音道:“先把谢三找出来吧。既然不是吕姐救他,就从何人有能力救他开始。”
沈经纶想要找出谢三,吕八娘亦是同样。她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才让林捕头放弃把她送去沈家的念头,转头就得知,谢三失踪了。
原本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沈经纶,却发现他派人在衙门打听,显然他也不知道谢三的下落。她沉着脸坐在屋内,心中又怨又恨。谢三从来没用正眼看过她。上一次他把她推给沈经纶,这一次居然把她留给林捕头,她到底哪里不如何欢,枉她一往情深,三番两次暗中助他。
吕八娘起身走到铜镜前,打量镜中的自己。何欢的容貌勉强只算尚可,而她,用汉人的形容,她明眸皓齿,眉如黛发如丝,蜂腰翘臀,到底哪里不如何欢?若能力手段,何欢不过是无知妇孺,整日只知油盐酱醋,就连沈经纶的真面目都看不清,哪里及得上她半分?
吕八娘越想越愤恨,用力一推,铜镜“嘭”一声倒地。
“姐!”早春轻呼一声。她的伤已经处理过了,因为害怕无法骗过谢三,她的确伤得很重,饶是她功夫了得,这会儿她的双颊依旧苍白如纸。她上前扶起铜镜,低声劝:“姐,林捕头不是普通捕快……”
“可有消息?”吕八娘不悦地打断了她。
早春退至一旁,恭顺地低下头,回道:“据成安,谢三爷并没有送信给长安,长安也不知道谢三爷到底有什么计划。”
这个答案本就在吕八娘的意料中,可她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生气,生硬地:“他既然害怕连累何欢,这才引着黑衣人去了郊外,定然会怕她担心,想办法送信给她,或者偷偷去见她。”
“是,奴婢明白了。”早春屈膝行礼,正要退下,却又被主子叫住了。
吕八娘走回桌前,慢慢坐下,许久才问:“成安有没有打听到,长安什么时候住进那个院,他们为什么无缘无故租个院子?”她生气归生气,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有关谢三的一切。
早春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回禀,那个院是谢三与林捕头一起守卫陵城的时候就租下的。因长安不会武功,谢三交待他,办完事回蓟州后,心在院子里住着,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吕八娘听到这话,轻轻一笑,由衷赞赏谢三的仁厚,转念间又沉下了脸,恼怒地暗忖:他对一个下人尚且如此关心照顾,对我却正眼都不瞧一下。她沉声问:“长安有没有怀疑成安的身份?”
早春摇头道:“长安一心担忧谢三爷的安危,没有多问,看起来像是信了。”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主子,低声:“成安与真正的成安年纪相仿,身形相似,又是从在京城生活,话习惯与京城的人一模一样,长安怎么会怀疑呢?这些多亏姐心思缜密……”
“行了,不用拍马屁了,总之找到谢三爷才是正经,我可有好些话想对他呢!”吕八娘抿嘴轻笑。自从知道了那件事,她就决定,即便世上没有谢三这个人,她也决不会嫁给沈经纶。
吕八娘深吸一口,又问了林梦言和何欣的情况,这才放早春出门办事。
另一厢,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沈经纶和吕八娘都觉得,一旦谢三月兑险,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何欢,何欢却丝毫没有这样的自信。沈钟山没有告诉她,袭击谢三的黑衣人死了,她以为黑衣人追着谢三去了更远的地方,是沈钟山没能找到他们。谢三一定又像上次那样,受了伤只能偷偷躲在某处,甚至——
何欢不敢往下想,只能独自在院子内踱步,恨不得亲自去郊外寻找他。
整整一个白,何欢都在浑浑噩噩中渡过,时不时朝大门看去,就盼着有人告诉她,谢三已经月兑险了。
随着太阳慢慢西移,何靖与往日一样,高高兴兴从学堂回家。他见过陶氏和曹氏,眨着眼睛问:“怎么不见大姐呢?”
曹氏叹一口气,道:“你去西跨院陪你大姐话吧,功课晚上做也是一样。”
“嗯!”何靖重重点头,就连书包也没有放下,连蹦带跳跑去西跨院了。
陶氏看着他的身影,轻轻叹一口气,低声感慨:“真不知道欢丫头怎么想的,谁都看得出,她的心思都在谢三爷身上。”
曹氏接口道:“起来,沈大爷也是奇怪。我想,那位沈管事早就把这边的事儿一五一十回禀过了。沈大女乃女乃还在的时候,沈大爷对我们,可是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的,如今却……”她摇头感慨:“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吧?”
曹氏低声感慨的当口,何靖已经跑进了西跨院,大声:“大姐,我从学堂回来了。”他转身拴上院门。
何欢听到何靖的声音,勉强打起精神,笑道:“靖弟回来了,洗过手了吗?我去给你拿点心。”
“大姐,你跟我来。”何靖牵起何欢的手往屋里走。
何欢莫名,只能跟上他的脚步,就见他放下书包,神神秘秘朝门外看一眼,从书包中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
“是先生让你带回家的?”何欢拿起信封看了看,上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
“大姐,你快打开看看!”何靖催促,依旧直勾勾盯着她看。
何欢只得拆开信封,就见纸上龙飞凤舞写着:我很好,没有受伤,你好好在家里等着我上门娶你。记着,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别再让我知道,你半夜三更见其他男人,否则就等我好好和你算账!
何欢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纸黑字。字迹太潦草,她认不出是不是谢三亲笔写的,可这分明是他的语气。
“这封信是谁给你的?”何欢抓着何靖的肩膀急问。
何靖歪着脑袋看她,就见她的眼眶红了。他气愤地:“我就知道,他又骗我,他大姐看到这封信一定会很高兴……”
“你见到他了吗?他真的没有受伤?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何欢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这才回过神,急忙背过身擦拭眼泪,掩饰自己的失态。未完待续……
ps:沈经纶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什么意思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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