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国辉顾不得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平端着突击步枪冲进山坳里,拉起吓呆了的马克先生用匕首割断了捆绑他的绳索,上下前后仔细看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对杨欣欣叫道:“趁他们的人还没有回来快撤!”
马克先生连连在胸前划着十字,喃喃道:“感谢上帝!感谢万能的主!感谢圣母玛丽亚!感谢……”
杨欣欣把抽去销子的手雷放在三具尸体下面,一把抓住马克先生,朝着刚跑进山坳的林若兰问道:“林参谋,他说什么呢?”
“他说感谢上帝。♀”林若兰手忙脚乱的从急救药包里抽出止血绷带,想给耿国辉包扎正在流血的伤口,被他阻止,抢过绷带胡乱地缠在伤口上:“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儿,这次算咱们走运,但他们的人听到枪声很快就会向这边追击。夜莺,拉着客人往公路上跑。”
“靠,感谢什么上帝呀?他的上帝能救他吗?”杨欣欣拉着马克先生向公路方向跑去。林若兰紧跟在她身后,耿国辉端着枪断后。
刚刚跑道树林边缘,“嗵”的一声响,一颗照明弹被打到了天上,四个人暴露在照明弹的亮光里,与雇佣兵狭路相逢了。“嗒嗒嗒嗒”ak47清脆的枪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是那么的响亮,密集的子弹象刮风一样从迎面飞来,去路被堵死了。
“向森林里跑!”耿国辉一边还击,一边大喊。杨欣欣把烟雾弹连续向敌人投去,乳白色的烟雾遮挡了雇佣兵的视线,趁着这个空档,她与林若兰合力把快要昏倒的马克先生架起来退进茂密的树林。耿国辉冒着弹雨不断的把小包塑胶**,投向雇佣兵进行定向爆破,雇佣兵们被炸得连连隐蔽,渐渐地追不上了。
这一带的树林,地势低洼,林间阴暗潮湿,林若兰边跑边急促地喘息着,什么三步一吸三步一呼,现在全都用不上,她只觉得肺都快要爆炸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她不停的滑倒爬起来再滑倒,每一次跌倒,身上就会多一道伤,衣服早就被汗水湿透,被树枝刮破。耿国辉接替了她的位置搀扶着马克先生,他们在茫茫林海中艰难的奔行着。
一个小时的强行军,四个人在森林里跑出好一段路程,每间隔一段距离,耿国辉就会停下来用匕首在树根上画个箭头。在确定没有追兵后,耿国辉找了一间猎人小屋悄悄潜进去,这是一间空屋,屋里灰尘很厚,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这种猎人小屋只有到了狩猎季节才会有猎人来这里暂住。他按下授话器:“安全,进来吧。”
林若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来,找了个角落靠住就不再动了。♀杨欣欣把瘫软的马克先生扶进了小屋,又去看林若兰,她摆了摆手,“我没事,你去看看冷箭吧,他有伤。”
耿国辉的头昏沉沉的一跳一跳的疼,这是失血过多脑供氧不足的表现,他撕开绷带月兑下作战服往伤口上撒止血粉,钻心的刺痛让他冒了一头大汗。杨欣欣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子弹撕去了一大块肌肉露出白森森的锁骨,鲜血汩汩流淌着。杨欣欣帮他倒上止血粉,在嘴巴一样张开的伤口里填上药棉,飞快的给他包扎好了伤口。耿国辉咬着牙一声不吭,疼得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你失血过多,能坚持吗?”杨欣欣担心地看着他的伤口。
“没事,子弹没留在身体里,我就死不了。”耿国辉喘着粗气穿上作战服,拿出打空了的两个弹匣压子弹。
杨欣欣一把从他手中抢过弹匣,一边替他压子弹,一边问道:“能不能给金大发电,请求支援?”
“他们那边压力已经很大了,我们再请求支援,只会乱上添乱,休息一会儿咱们就走,争取天亮前摆月兑掉追兵。”耿国辉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他把突击步枪夹在左肋下。
杨欣欣回头看了看林若兰和马克先生的状态,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行,他们需要休息。”
耿国辉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就怕我们留下的痕迹太多,雇佣兵很快就会追到这儿来。”他打开地图想用gps定位,才突然发现gps没有信号,“该死,gps怎么会没信号?”
“打开手提电脑看看。”
手提电脑的猝发电台也不能发出消息,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明白已经在无意之中闯入了大功率电子屏蔽区,雇佣兵的装备水平不高,是不具备这个能力的。这说明面前的敌人不只是一群雇佣兵,他们还有可能将要面对m国特种兵!
“我们会不会迷路了?”杨欣欣瞪大眼睛看着没有任何显示的gps。
“不会,每走过一个转弯,我都留了记号,只要循着这些记号我们就能走出去。”耿国辉用担忧的眼神向林若兰和马克先生瞄过去。“林参谋,你还能走得动吗?这里不能久留。”
林若兰的体力已经有些恢复,她毕竟是坚持了十年长跑的人,耐力比一般女孩儿要好些,支撑着自己慢慢坐直身体,“我能坚持,不用替我操心。”她看向离她不远还瘫在地上的马克先生,问道:“马克先生,您还能走吗?”
“哦,可以的,我的孩子,我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马克先生强撑着回答:“不过,我的孩子,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亲眼去看一看发动机。”
林若兰喘了口气,不知道是该敬佩马克先生的敬业精神还是该骂他过于顽固。
“他说什么?”耿国辉和杨欣欣异口同声的问道。
“他说他还是想去看看发动机。”
“我晕!”杨欣欣以手抚额,低语道。
耿国辉在地图上测算了一下路程,仔细地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他对杨欣欣和林若兰道:“也好,咱们向飞机坠落点移动,如果能够遇到突击小队,身后这几个追兵根本不是问题。林参谋,告诉他,我们带他去看发动机。夜莺,补充弹药,整理装备,十分钟后出发。”
杨欣欣把压缩饼干和水递给林若兰和马克先生,“吃点东西,后面的路更难走。”
林若兰实在没有食欲,和着水把一小口压缩饼干费力的咽了下去,剩下的饼干被她装进包里,她扶着由原木连接而成的墙壁慢慢地站起来,只觉得全身好像被痛殴过一般的僵硬,骨头也好象变形了,每动一下就酸痛难当,虽然很疼,但是林若兰知道不能停下来,她咬着牙在小屋内走了几圈,酸痛感慢慢减轻了些。
忽然间特别地想念金昊,这个爱她疼她惜她的男人现在是否平安?是否已经达成了此行的目的?自己还能活着见到他吗?思绪忽然在这里打了一个结,她从地上拿起那个刻不离身的背包,紧紧地抱在怀里,把许许多多埋在心里、无以言表的情意借用这个动作表达出来。
杨欣欣整理好背囊背上身,向林若兰打了个手势,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把马克先生从地上拉起来。毕竟是当过兵的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马克先生还是很快调整过来,一块压缩饼干更让他恢复了不少体力。
耿国辉示意所有人蹲在屋门两侧,他轻轻把门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翻滚出了小屋,重伤和失血过多让他的头一阵阵发晕,视线模糊,脚步也变得不稳,他暗暗地咒骂着自己,拼命地甩了甩头,向前踉跄两步,藏身在一棵高大的榕树背后,举起夜视望远镜观察四周环境。
丛林的夜出奇的宁静,耿国辉向身后摆了摆手,林若兰立刻拉着马克先生的手臂蹲着从小屋走出来,杨欣欣抱着突击步枪断后。三个人跟在耿国辉身后准备绕过狩猎小屋,向丛林深处跑去
耿国辉猛然间感觉四周的空气向他紧紧的挤压过来,仿佛呼吸都在瞬间窒息了,突然,前面林子里呼啦啦飞起了一群鸟。有埋伏!他大叫一声:“散开!”同时转身向后扑出,将林若兰和马克先生扑倒在地。
一连串的机枪子弹从对面的树林里飞出来,杨欣欣向左侧一丛灌木丛扑去,躲过了第一波弹雨,对面的枪声刚刚出现短暂的停顿,她立刻一跃而起,把35毫米枪榴弹打到对面阵地,随着两声惨叫,对面阵地的机枪哑了。
耿国辉和杨欣欣藏在树干后面,不断的射击。
“他们只有两个人,杀了他们美金就是我们的!”对面阵地上传来雇佣兵嚣张的叫声,6支喷着火舌的ak47把耿国辉和杨欣欣死死地压制在树后,无法露头。林若兰和马克先生趴伏在潮湿的泥土地上用手堵着耳朵一动也不敢动。
六名雇佣兵一边不断的射击,一边跳起来向前移动,弹着点离他们越来越近。
“手榴弹!”耿国辉大喊着与杨欣欣一起不断把手榴弹扔向雇佣兵,“轰轰”的爆炸声中,雇佣兵慌了,火力一下减弱了。杨欣欣和耿国辉立即翻滚着离开隐蔽点,手中的突击步枪不间断地吐着火舌,趁着雇佣兵寻找隐蔽点的时候,杨欣欣再次打出35mm枪榴弹,在三个挤成一堆的雇佣兵头上炸开,余下的三名雇佣兵散开趴在地上向杨欣欣的位置还击。
杨欣欣的突击步枪子弹打光了,她从背上拿下微声冲锋枪突突突的还击,耿国辉向对面阵地投出仅剩的5枚手榴弹,轰隆隆的爆炸声与雇佣兵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爆炸声停止了,丛林里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一切归于平静。等了几分钟没有动静,杨欣欣慢慢地从隐蔽地探出头。
耿国辉低声道:“别动!”他按住剧烈疼痛的月复部,心里明白因为用力过度,月复部缝合的伤口被撕开了。
又过了几分钟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杨欣欣压低声音问道:“我过去看看?”
耿国辉顶着月复部和肩部传来的剧痛,仔细倾听着,半晌才低语:“佯动。”
杨欣欣迅速站起来,向旁边跨出一步,又迅速撤回隐蔽点,没有枪声响起,她松了一口气,“放心吧,除了我们没有活人了。”她看向耿国辉的位置,立刻大吃一惊,“啊,你的伤口在流血。”
从耿国辉月复部流出的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作战服,杨欣欣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背囊里拿急救药包,一边拔脚跑向耿国辉。
林若兰也想起身去帮助耿国辉,刚动了一下立刻传来他严厉的命令:“趴下,别动!”
耿国辉眼角的余光突然瞄见树林里一点反光,那是瞄准镜反射出的光,他大声喊道:“十点方向,狙击手!”边喊边一跃而起,横过肩膀把杨欣欣撞出三米开外。
“呯”的一声枪响,杨欣欣连续翻滚着躲进灌木丛,微冲突突突扫出一梭子子弹,打倒了那个正在变换阵地的狙击手。“冷箭,你怎么样?”
没有回答的声音,杨欣欣回头一看,耿国辉倒在地上,左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充满泡沫的鲜血从指缝里不停的流出来,子弹从脖子的左侧打入,切断了他的颈动脉,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离开他。
“冷箭!耿国辉!你他妈的不许死!”杨欣欣扑过去按住他的颈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你坚持住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林若兰扶起马克先生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她完全被战友即将牺牲的事实吓呆了,双腿一软跪倒在耿国辉身边。
“听……听着……”耿国辉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杨欣欣的叫喊:“你一定……一定要把他们安全地……安全地带出去!按照地图指示去……去找金大,找到他就安全了……”他的头一歪,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杨欣欣抱住耿国辉逐渐变冷的身体号啕大哭,没有身临其境的人,绝对不会明白这种炽烈得无法掺杂一分杂质的感情;没有走进过军营的人,也不会明白,“战友”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接受过生死考验的人,更不会体会,那种可以把生命交付给对方、生死与共的感情,那是一种比血源更亲密更牢固情义,它的名字叫——战友!
马克先生怔怔地望着这个为了他失去生命的中**人,右手划着十字,嘴里不知道在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林若兰被失去战友的悲痛打懵了,耳朵听不见一丝声音,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着,无力的在心里一遍遍的呼喊着耿国辉的名字。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象是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纱布,沾着水轻轻擦拭耿国辉沾满泥土和烟尘的脸。
这个举动惊醒了大哭的杨欣欣,她先是看着林若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用衣袖狠狠地抹去眼泪,背起耿国辉的遗体走进木屋,轻轻地平放在地上,低声地像是起誓般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平安带出这片该死的森林!”她站起来,向遗体敬了一个军礼。
“走!”一把抓起耿国辉留下的枪,杨欣欣拉着林若兰和马克先生冲出木屋。
“我们……就把他留在这儿?”林若兰边被她拉着不由自主地跑,边迟疑着回头看去。
“军人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走!不要浪费时间,不能让他白死!”杨欣欣头也不回地回答,她的声音里带着金属的颤音,更透出铁血军人的狠辣与决绝!
两个小时后,一队由6人组成的m国巡逻小队从木屋经过,他们仔细查看了死在林中的雇佣兵的尸体和陈放在木屋中的耿国辉的遗体。
“三个目标,向西北方向去了。”带头的上尉低声说道。“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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