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学员们提心吊胆的睁着眼睛度过,手放在衣服上随时准备穿上就跑,有的人甚至干脆就没月兑衣服。♀但是走廊乃至操场上没有半点动静,大家渐渐松懈下来。到了后半夜,瞌睡虫大举来袭,大家实在熬不住了,纷纷沉入梦乡。
凌晨三点,全副武装的许明亮背着手站在宿舍楼的楼梯口,他抬手看表,向一直盯着他的马向东点了点头,立刻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紧急集合!睡得迷迷糊糊的学员们手忙脚乱,有人没有找到衣服,有人抓了别人的裤子就往身上穿。
展鹏翻身而起,抓起放在手边的作训服上衣往身上一套,裤子一蹬,往床下一跳双脚正好踩进自己的鞋里。等到他把裤子拉到腰里,再系上鞋带时,却发现17号比他更快,已经在往身上背背囊了。
两个人背着背囊匆匆跑向门口,齐云飞也跟着冲了出来,这时其他寝室也陆续有人向楼下跑去,耳听马向东在楼下吼道:“都他|妈快点,磨磨蹭蹭象个娘们儿!最后十名扣两分!”
三个人刚冲到楼梯口,一条高压水柱劈头盖脸的向他们浇过去,立刻把毫无思想准备的学员们冲得东倒西歪。有个别学员甚至被冲得倒在地上,展鹏一手一个抓住了站立不稳的齐云飞和17号,三个人胳膊挽在一起总算是扛住了高压水龙的冲击力。
展鹏高喊:“快!大家挽在一起就不会摔倒了!”别的学员立刻依法炮制,好半天工夫终于排好了一个歪七扭八的队伍。
一抹赞许从许明亮的眼中一闪而过,但他很快板下脸来,“一群笨蛋,三岁小孩都比你们站得整齐,滚回去睡觉吧!”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马向东接连吹了两次紧急集合哨。♀
清晨五点,起床号响了。已经被整得筋疲力尽的学员们不敢怠慢,全副武装的跑到楼前集合,五分钟内整队完毕,这一次等待他们的没有高压水龙。
马向东带着捉弄的神情看着做好五公里越野准备的学员们,“宣布一下今天早晨的训练课目,全负重围着操场内圈跑二十五圈,一小时四十分钟内不能完成的一律退回原部队。”
“我的妈呀!”最后一排有人小声地哀叫起来。跑二十五圈相当于一口气跑下三十公里,而且是全负重状态,这只是早操,正常操课时间还不知道怎么玩儿呢。齐云飞偷眼看看展鹏,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还从来没有试过一口气跑这么远。
“怎么?是不是有挑战极限的感觉?如果有人想退出,现在可以说了。”马向东笑呵呵的问道。
学员们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宣布退出。
“真可惜。”马向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喊道:“听口令,向右转,跑步——走!”
学员们象疯了一般沿着操场开跑,你追我赶,谁都不愿意落在最后被退回老部队。早忘了什么是三步一吸三步一呼,渐渐地有些人开始脸色苍白,呼哧呼哧不停地喘息。
齐云飞和展鹏并肩跑着,虽然每天都在坚持负重越野,但他们从不会冲得这样快,所以跑着跑着渐感吃力,六圈以后,两个人的呼吸节奏完全乱套了。
始终跟在队伍左右跑着的教官们还在不停地催促他们:“加快速度,怎么跑得象小脚老太太?你们以前就是这么跑步的?快、快、快!”
齐云飞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靠……,还要……还要怎么快呀?”
“快到连子弹都追不上你!”霍霆大步流星地从他身边跑过,喝道:“队列里不准说话,闭上嘴快跑!”
齐云飞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他身边的展鹏正在加速,他也只好咬着牙加速追上去。
许明亮看着已经跑了十一圈的队伍,此时的270名学员已经分成了四个梯队,最后一个梯队落后第一梯队整整半圈,他低声对马向东说道:“按照体能选拔标准打分。”
第四梯队的学员们体力几乎消耗殆尽,跑得昏头昏脑,腿上就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操场上回荡着噼哩啪啦的杂乱的脚步声,几名教官跑在他们左右,把他们包围在中间,有个教官喊道:“快点,不想跑就去那边集合!”他们的手指向营区门口一辆不知何时停在那里的卡车。
齐云飞和展鹏勉强算是第一梯队,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在前面领跑的教官,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他|妈|的快要跑死了!”
“不许说话,就你话多,扣两分!”身后一名教官厉声喝道。
头一天就被扣去了九分,今后的训练科目还不知道要扣掉多少分呢,弄不好会被退回老部队,这个人他齐云飞可丢不起,他只得低头咬牙不停地摆动着双臂向前跑。
跑在他们身边的教官们不停地喝令:“快、快,加快速度!你们在散步吗?快点!”
学员们的双腿已经不受大脑的指挥了,他们机械的向前迈着步子,脸色惨白冷汗淋漓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累得抬不起腿来的学员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又咬着牙爬起来再跑。
也有人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昏迷不醒,被旁边的教官抬到操场中心,一直守在那里的军医们立刻赶过去帮他们检查身体,学员们的队伍在大幅度缩水。
展鹏把自动步枪扛在肩膀上,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紧跟着他的齐云飞已经**地象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鼻翼剧烈的翕动着,眼睛也犹如一条死鱼般没有生气。
展鹏拼命地张大嘴喘着粗气,却觉得怎么喘息氧气都不够用似的,仿佛他已经被丢到了真空里。他全身酸痛,每一次喘息都会引来肺部针扎般的疼痛,可是他还得不停地喘气,以免自己被憋死。
他不断地对自己说:“坚持住,看看那些教官,他们能做到你也能做到,坚持坚持再坚持!”
他全身汗如雨下,密密的汗滴洒在他身后的跑道上,沉重的喘息声传得老远,肺部的疼痛已经变成撕裂一般。腿已经没有半分力气,每一次抬腿前伸再落下都要付出极大的力量。背囊沉重的份量压得他只想扑倒在地,再也不爬起来。
肺部疼痛欲裂,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每向前跨出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他骨子深处的倔强和不服输驱使着他,他狠狠地甩头,把汗水和泪水一起甩掉。蓦地,他发出一声如狼似虎般狂野到极限的凄厉嗥叫,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血液都变成了燃烧的火焰!他开始疯狂的加速,渐渐地冲到了领跑的教官身后。
紧随着他的齐云飞发出一声哀号,不明白明明已经油尽灯枯的人,又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开始加速。
悲壮到了极点的嗥叫声吸引了许明亮的注意,如同花岗岩雕刻般的脸上有一丝动容。他看着同样在关注的马向东:“他的斗志还不错,也知道把跑步速度维持在一个体力恢复与损耗的中心点。但是他的体力已经开始透支了,让医生注意他。”
军医提着急救药箱向展鹏狂奔而去,一边陪着他跑,一边善意地劝告:“不行就别跑了,何必这样玩命,不要再勉强了,你已经濒临极限了。”
展鹏对军医怒目而视,他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说不行,不要说做不到,永远不要轻言放弃!”
他甩开医生,奋力向终点狂奔,甚至超过了领跑的教官。许明亮和马向东看着他一步又一步摇摇晃晃却是坚定地接近终点,终于,马向东忍不住说道:“我怎么好象看到了金大的影子。”
许明亮微微颔首:“有点意思,他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很像,只要他能一直保持下去,假以时日,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一小时三十分,疲惫到了极点的展鹏越过了终点线,猛然地停步让他头晕目眩出现了低血糖和低血压反应,立刻就有两名军医架着他的胳膊在操场上溜达,展鹏喘息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走。他身上的汗水被热气蒸腾起来,在头顶上汇聚成袅袅白烟。
踉跄着走了十几步后,展鹏向终点线看去,齐云飞也跑到了,正瘫倒在地象狗一样喘气。他走过去一把拉起齐云飞,又拖着趴在他脚边干呕的17号站起来,转向所有跑过终点的学员说道:“大家都起来走一走,这样躺倒心脏会出问题的。”
他的话似乎有着某种号召力,学员们三三两两的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在操场边蹒跚而行。
许明亮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展鹏的背影,他招了招手叫过霍霆,对着展鹏努了努嘴:“给他加两分。”
“明白!”霍霆低应一声,高兴地一笑,要知道在集训营里,加分是一件很少发生的事情。
“超过时间的一律退回。”许明亮对马向东低语了一句,毫不留情的转身向食堂走去。
马向东看着他坚定的背影,叹了口气,抬手看看时间已到,他高喊一声:“集合!没跑到终点的不必再跑了,去卡车上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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