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鹏又一次冷汗淋漓,惊叫着从恶梦中惊醒。♀他坐在chuang上,双手捂着脸,手指痛苦万分地揪住头发,揪到头皮生疼仍然不肯放手。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被恶梦惊醒的夜晚了,睡觉对于他来说成了一种负担。
灯亮了,与他同一寝室的战友走到他chuang边,关切地低声询问:“又做恶梦了?”
展鹏点点头,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顺便抹去脸上横流的泪水,“对不起,又把你吵醒了。”他回身拿起放在chuang边的衣裤穿好,下chuang蹬上鞋,“你睡吧,我出去跑几圈。”
室友拉住他的胳膊,指着手表对他说:“才两点,不好好睡觉白天的高强度训练你会吃不消的,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展鹏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仍然背起背囊,“我没事,跑两圈就回来。”打开房门,悄悄走下楼梯,他冲进无边的夜色中。
当他在操场上跑完第十圈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连长高建军的厉喝声:“展鹏,立正!”
展鹏习惯性地立正站好,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的连长,眉头依旧深锁着,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
“大半夜的,你抽什么疯?”高建军直截了当地冲着他问道。
“高连,”展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持枪的右手习惯性地摩擦着枪托,“我……我睡不着。”
“睡不着?”高建军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这一个月你天天晚上睡不着?有问题为什么不找组织谈清楚?”
展鹏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高连,我能自己调整好,我接受过自我心理调整训练。♀”
“你不觉得你把自己包裹得太紧了?”高建军看着他,语调缓和下来,“你不愿意把心里的事说出来,又怎么能融入战斗集体?有谁愿意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你?”
展鹏的脸上带着一丝忧愁,“高连,我杀了人,这些天夜里,总梦见有人对我说‘你是个恶魔,是个杀人犯’。”
“梦由心生,说说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高建军从展鹏背上拿下背囊,转身缓步向操场边缘走去,展鹏只得讷讷地提着枪跟在身后。
“我就是觉得……觉得内疚,我只是勾了勾手指,一条命就没了,太残忍了……”展鹏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结束在高建军严厉的逼视下。
“扯淡!你手指不勾人质的命就没了,甚至你战友的命也没了,那样你就不内疚了?”高建军粗鲁的说道:“你内疚个屁!你忘了你自己是个特种兵,是军人!”
“军人也不能随便杀人!军人不等于坏人!”展鹏的情绪激动起来,他心底的疑问压抑的太久了,需要找到一个能宣泄的出口。
高建军抬头凝视着在凛冽的北风中猎猎飞舞的国旗:“军人是正义的化身!军人的使命是保卫祖国、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你连这样的人质劫持案都摆不正心态,将来上了真正的战场岂不要当逃兵?”
“我不会当逃兵!”展鹏懊恼地拼尽全力低声吼叫。
“那就拿起你手中的武器,去和你的敌人对抗,而不是缩起来,讨论什么内疚不内疚的问题!只要对方手里有武器,正在威胁百姓的安全,就是我们的敌人,是敌人就必须消灭,这不是残忍不残忍的问题,保护百姓的生命安全,不能存在妇人之仁,明白吗?!”高建军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恶狠狠地眼神注视着展鹏。
展鹏再次低下了头,脸上仍然带着迷惑的神情:“我……高连,再让我想想。”
高建军很想骂他一顿,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面前站着的年轻人毕竟只是一个初上战场的新兵,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不是一台由程序控制的杀人机器。如果他没有这些困扰,反倒不正常了。
只是,高建军也很为难,展鹏上了战场,却不是真正的战场,没有亲眼看见过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在敌人的枪口下瞬间血肉横飞的惨状,也就不能具备那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对敌人强烈的恨、对战友深切的痛。
这个坎必须要让展鹏自己闯过来,谁都帮不了他。高建军拍拍展鹏的肩膀:“也好,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自己想明白的好,但是,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听口令,向后转,目标宿舍,跑步走!”
回到了宿舍,室友躺在chuang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展鹏轻手轻脚的把背囊放在chuang边,一坐在chuang上,身体里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了,一点也提不起劲来,他被浓烈的发自灵魂的孤独感深深包围住。
尽管心中对今后要走的路有了明确而具体地规划,可是此刻,他却感觉到眼前一片迷茫。
快到冬至了,已经接连下过三场雪。枯黄的树叶随着萧萧的寒风,纷纷投身于大地母亲的怀抱,大地一片萧条,满目枯黄。远山清瘦了许多,小草枯萎了,树枝好像**的木偶,在寒风中机械地不停摇摆着。
在陈剑峰和龙飞的动议下成立起来的特别突击小队被命名为闪电突击队,金昊是这个小队的指挥长,队员是陈剑峰、龙飞、许明亮、林杰、马平、马向东、程小鹏七个人。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这个队正在大队部训练场进行综合素质训练。
起chuang后进行了三十公里负重越野,金昊把突击队带到了战术训练场,下达了训练科目。
用功之余,林若兰慢慢溜达到训练场边缘,立在一棵树下,静静观看,一边的警通连长江涛递给她一个望远镜,“林参谋,距离太远了,用这个吧。”
林若兰微笑道谢,举起望远镜时,正看见金昊全副武装在给所有队员做示范,陈剑峰拿着秒表紧跟着他记时。
只见他以难以想像的速度跑过三公里的模拟跑道,冲入车库将一辆吉普车开出来,瞬间把车速提到最高,紧接着急刹调头,吉普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叫声,一百八十度调头后飞速开回车库。
他下了车,通过四百米障碍道后徒手攀上一栋模拟四层小楼的外墙,顺利翻上楼顶之后背上50公斤重的沙袋从楼梯下楼,把沙袋一扔,象一头正在捕食的猎豹一般猛然向前扑出,“嗖”的一声窜进一个事先挖好的散兵坑内。
他的眼睛紧盯着600米外的显隐靶方向,抓起坑边摆着的95突击步枪零件开始组装。寂静的训练场上响起一阵密集而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他的手指就象长了眼睛一般,不到二十秒钟,突击步枪已经组装完毕。
没等他装上弹匣,第一个靶子已经竖起来了。在金昊的熏陶下,林若兰已经有了一些军事训练场上的常识,她知道显隐靶的竖起放下间隔时间是十秒钟。在十秒钟内要上弹匣、送弹上膛、瞄准、射击,这在她看来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不由得暗暗为金昊捏了一把汗。
金昊却很镇静,弹匣“咔嚓”安装到位,他猛然把枪向外一送又猛地拉回,随着“哗啦”一声脆响,向外送枪和拉回时由于动作迅猛产生的巨大作用力推动了机柄,子弹被送进枪膛,紧接着“啪”的一声,枪托抵紧肩头,扣动扳机,“突突”的枪声回响在射击场上。
当十个靶都已经依次竖起再躺倒后,金昊一把抽出腰间的手枪,从散弹坑里一跃而出弯腰疾行,在他前进的道路上每隔六十米就会有一个胸环靶突然竖起,又突然倒下,他一路疾进,脚步不停,左手提着突击步枪,右手持手枪不断向目标射击。
六百米的冲击距离完成后,金昊把突击步枪往身后一背,92式手枪卸去空弹匣,脚后跟抬起在枪柄上一磕,新弹匣已安装到位。他一头扑入一个模拟机舱内,进行模拟人质解救训练,“当当”的枪响声不断传出,短短十秒后,他退出模拟机舱,整个科目完成。
“报靶!”金昊向站在靶场上的程小鹏和林杰喊道。
“397环,每靶均有弹洞!”
“时间?”金昊看向陈剑峰。
“15分32秒。”
林若兰悄悄舒了口气,她刚才已经紧张到了屏住呼吸的程度,此刻胸口憋闷到了极点,“规定完成时间是几分钟?”她悄声问站在一旁的江涛。
“19分钟,金大已经提前很多了。”
一名战备值班参谋从远处飞速跑向训练场,边跑边大声喊着:“金大,有任务!”
顷刻之间,训练场上此起彼伏的枪声停止了,金昊把手枪往腰间枪套里一插,迎着值班参谋跑过来,问道:“什么任务?”
“军区电话,缉毒任务!”值班参谋简短的回答:“具体情报正在传输。”
金昊回头向练得满头大汗的突击队员喊道:“五分钟后简报室集合。”说完他抬头看看阴沉到仿佛要掉下来的天空,跑到林若兰旁边说道:“就快下雪了,风大,快回办公室去。”
“我知道,你快去吧。”林若兰扫了一眼正在集合的突击队员,低声应了一句,就向办公楼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