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峰架好枪,闭上眼睛作了几个深呼吸,把所有的专注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左眼,完成预测。除了他的父母和金昊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左撇子,左手比右手更为灵敏,操纵狙击步枪可以达到百步穿杨的地步。
机枪射手似乎睡着了,机枪阵地处没有任何声音,这样不行,射手不动就无法确定他的位置。陈剑峰狠狠咬了咬牙,掏出一颗手榴弹,一扬手扔向山洞。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山洞口登时乱作一团,无数黑影四处乱窜,惊慌的叫喊与愤怒的咆哮响成一片,紧接着重机枪枪口猛然喷出一条一尺多长的火龙,机枪射手开始盲目射击。
“嗵!”不知是谁打出了一发照明弹,刺眼的白光立即划破了漆黑的夜色,陈剑峰丝毫不为所动,此刻,他的眼里只有他的目标。机枪射手双手抓住重机枪,在后座力的作用下全身抖动的形态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勾勒成形,“去见你的真主吧。”陈剑峰咬牙切齿的扣动扳机。
“呯!”40微微一颤,穿甲燃烧弹高速旋转着飞出枪膛,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弹痕,直扑它的目标。噗的一声穿透防弹钢板,狠狠撞进机枪射手的脑袋。对面的高平两用机枪登时哑了。
陈剑峰扣动扳机之后,根本不去等待自己的狙击结果,他从阵地一跃而起,提着40边跑边打,在枪身不断震动中,所有试图冲过去掌握高平重机枪的敌人被逐一撂倒在地。
“不要怕!他只有一个人!立即反击!杀死这个异教徒!”山洞中有人大喊一声,立刻,无数的照明弹被打上天空,整个山峰被照得亮如白昼。无数挺轻机枪对着奔跑中的陈剑峰迎面打来,他大弯着腰跑着之字形,做出各种规避动作,流弹“吱吱”尖叫着从他身边掠过。他大张着嘴,呼吸着高原稀薄的氧气,不要命的向前飞奔。疲惫不堪、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身体似乎再也无法承受这样高强度的运动,缺氧的反应出现,头开始有些晕眩,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距离高平重机枪还有一百米,陈剑峰咬紧牙关把最后四枚手榴弹接连投出,借着爆炸的硝烟就地连续翻滚,紧接着一个纵跃,跳入机枪巢,左肩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股热流迅速濡湿了他的作战服。
来不及包扎伤口,陈剑峰迅速调转枪口,右手不能动弹,他用胸膛死死顶住重机枪枪柄,扣动了扳机。重机枪的怒吼声中,倾泻而出的子弹化为一条条长长的火龙,无休止的对着山洞口所有试图反击的敌人疯狂扫射。洞口的岩石被子弹打得石屑乱飞,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洞口前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
剧烈震动的重机枪让陈剑峰全身所有的伤口都在往外冒着鲜血,他看起来就象是一个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血人。满满一个弹链打光了,他一把拽过旁边的子弹箱更换弹链。
纷乱沉重的脚步声自洞内传来,一长串的人影奔出洞口,不等陈剑峰站直身体,“当当当当……”上百发子弹瞬间击中了重机枪的防弹钢板。“轰、轰”山坡上匪徒的迫击炮开始发威,连续两发炮弹落在重机枪两侧,挡住洞口的岩石受不了这样的震动,碎石雨点般的砸落,拳头大的石块在机枪巢内四处乱跳,从洞里冲出来的匪徒趁机发起反攻。
陈剑峰根本不去躲当头砸下的碎石,枪口微微一调,密不透风的子弹对准匪徒再次开始倾泻。
“停止进攻,从侧后方迂回,给我困住他!用迫击炮炸死他!”面对惨重的伤亡,匪徒头目开始调整布署。左右两翼渐渐传来密集的枪声,匪徒们开始向侧翼迂回接近,纷乱的身影不时在乱石间出没。他们穿着轮胎底的鞋子,在陡峭的山地上如履平地,前进速度很快。
陈剑峰看了一眼脚边只剩下半箱的机枪子弹,他一个人无法应付来自四面的敌人同时进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的人生只剩下短暂的几分钟了,“金昊,对不起,终究还是不能把你平安的送回去。”他仰头看向天空,晴朗的夜空中,一架从高空掠过的大型客机笔直的飞向遥远的东方,在那里有一片广阔而富饶的土地,有一群黄皮肤黑眼睛的同胞,有陈剑峰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祖国母亲。从地面到天空,相距仅仅数千米,但是,这已经是生与死的分界线,是陈剑峰竭尽全力,也无法跨越的距离。
40没有子弹了,陈剑峰举起它向身后的岩石一挥,将它摔得粉碎。他扔掉手中的枪管,仔细倾听着从四面八方逼近的匪徒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面对这场必死的战斗,他从容的笑了起来,眼睛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凶狠,注视着金昊躺卧的方向,轻声道:“兄弟,只能这样了。”他上好最后一条弹链,顽强的扶起重机枪,发出一阵如狼似虎般凄厉的仰天长笑,毫不犹豫的再次扣动扳机。
高平重机枪喷射出无情的火舌,弹壳飞溅中,一个又一个匪徒在他精确的射击下被子弹生生的撕裂身体,一片片腥红的血雾在阵地前飞扬四散。在他破釜沉舟拼死一战的强大杀气震撼下,两百多名宗教狂热份子忘记了进攻,纷纷抱头躲进岩石后面,躲避着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来的子弹。
当最后一颗子弹飞出重机枪枪膛时,高平重机枪的怒吼声嘎然而止,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寂静。陈剑峰默默的拔出军刺,等待着最后的角逐。
“他没子弹了!活捉他,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匪徒们终于从惨烈的杀戳中回过神来,嚎叫着跳出隐蔽点,向机枪巢发起冲锋。
突然,一阵熟悉的直升飞机轰鸣声由远及近,五架武直十组成三角形,把一架机身上涂有红十字标志的米-17直升飞机围在中间,呼啸而至,机身上呲牙咧嘴的豹头图案格外醒目。看着那熟悉的图案,陈剑峰手一松,军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后退了一步,扶住岩石,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倒。
排头的三架武直十从高空俯冲而下,短翼下红光连闪,火箭弹带着死亡的火焰直扑匪徒,把山洞前炸成一片火海。武直十悬停在空中,月复下的机炮“嗙嗙嗙嗙……”的怒吼着,吐出近一米长的火舌,密不透风的弹幕如同死神挥舞着镰刀,顷刻间将整个战场梳理了一遍。
刚才还嚣张的匪徒被成片的扫倒,三十多名身着沙漠作战服的特种战士从武直十上闪电般滑降下来,还未落地,手中的轻重武器一起开火,战场上刹那间响起95突击步枪与88式班用机枪特有的清脆枪声,狂风暴雨般的火力将几名扛着单兵导弹发射筒的匪徒拦腰打成两截,残余匪徒眼见大势已去,四散奔逃。
江震带着几名战士滑降到地面,迅速举着枪向机枪巢方向狂奔而至。奔跑中,江震一眼看到衣衫破烂、满面硝烟、浑身是伤的陈剑峰,立刻用变了调的声音大声喊道:“雪豹,找到他们了!”他跃进机枪巢,一把扶住陈剑峰,大声喊道:“军医,马上急救,卫生员,把担架抬来。”他转头四面一看,没有找到金昊的身影,一怔之下,带着迟疑与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猎……猎豹呢?”
米-17在武直十的护航下稳稳降落在山洞前,罗捷从飞机上一跃而下,在他身后紧随下机的是提着急救药箱的林阳。看着米-17机身上醒目的红十字,陈剑峰的眼里腾起希望的光彩,他伸手指着金昊躺卧的方向大声喊道:“快!快去救猎豹,他在那边,带上担架,快去救他!”陈剑峰喘着粗气,再也支持不住,一**坐在地上,他抬起手抓住转身抬腿就跑的罗捷,“小心,那片乱石堆是雷区,我在中间开出了一条路。还有,我在猎豹身边布了一个诡雷阵。”
“明白。”罗捷一凛,大声喊道:“斑马带一分队跟我来,二分队原地警戒,其他人打扫战场,安放炸药,十分钟后月兑离!”
马向东答应一声,抱着机枪一挥手,一分队十二名战士迅速拉开锲形队形,跟在罗捷与马向东身后拔腿向陈剑峰指示的地点飞奔。二分队在分队长的带领下,围绕陈剑峰摆开环形防御圈,踞枪警戒。
林阳蹲在陈剑峰身边,打开急救药箱,这位见过太多重伤员的创伤外科专家,看着陈剑峰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身体,双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他迅速检查一遍陈剑峰周身的伤口,忍不住破口大骂:“混蛋那你?骨头断了还这么折腾!断骨刺进肌肉组织引起感染,你这条胳膊就废了,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