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便说了几个名字,元容在一旁听着,不由咋舌。
这一帮可算是长安城中身份最高的那一拨儿勋贵子弟了,再往上也就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勉强一比,特别是有几个,都是将来名字响当当的人物。
先前程复生没给介绍,元容也不认识,还以为都是脑子里一包草的纨绔子弟,闹了半天,居然还都是国家的未来栋梁?
“咦,这个分组有点意思,”长乐公主又问道:“这样一来,程二郎不是要输了?我记得他的水平……”说着说着,长乐公主便掩口而笑,“真不是我瞧不起你家小郎君,他打马球的水平,就是连圣人也知晓的。”
阿元汗了一把,忙道:“公主明鉴,这一回,我们郎君可是赢了。”
“哦?”长乐公主眨了眨眼睛,眼神一瞥,便道:“可是来了厉害的高手?是崔家郎君?”
正说着,便听见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不多时,就见打马球的那些公子哥们换上了宽袍大袖的衣裳,个个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猛然看见长乐公主,说话声便戛然而止了。
在场的公子哥们因跟程复生混的熟了,也大多都见过长乐公主,便是不认识的,瞧其他人这模样,自然也不会贸然开口了。比如崔元珩和崔元靖,还都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
“公主怎的来了?”程复生一马当先过来招呼道。
“怎么,我来还要等你点头不成?”长乐公主将程复生上下都看了一回,才笑嘻嘻道:“听说你今儿赢了?”
程复生便嘿嘿一笑,回头就将崔元靖扯了过来道:“这就是今儿的功臣了,终于叫我扬眉吐气一回,是以我打算一会儿请崔三郎去吃酒呢。”又跟崔元靖道:“这是长乐公主。”
崔元靖有些无奈的看了程复生一眼,便正儿八经给长乐公主行了一礼,道:“见过公主。”
他便是不认识长乐公主,也听过她的名儿,元后所出。最受圣人宠爱的公主,可是程复生这随随便便的态度真叫人头疼啊。
话音未落,便听见有咚咚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禁扭头去看,却是王玉屏正踩着楼梯下楼来,见到大堂中众人,尤其是崔元靖和长乐公主的站位,当即便是一愣。
身为国公的嫡女,她自然是进过宫,也是认得长乐公主的。是以心中虽有疑惑。却按捺住了。只福身一礼道:“公主万安。”
长乐公主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隔了好半晌才咳嗽了一声,看看王玉屏,又瞅了崔元靖两眼。忽而笑道:“今儿人倒是来的齐。”然后低头看元容道:“崔小娘子难道也要跟他们去吃酒不成?”
“呃……”元容不由得看了看崔元靖,他们一同出来的,必要一同回去才好,可是带上她去吃酒?
程复生便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顿了顿便又道:“至于小娘子,却是不碍的,咱们今儿不去长乐坊便是。”
“吩咐倒是没有。”长乐公主摇了摇头,不由想到前些儿日子程复生在长乐坊打架被长安尹告状的事儿,便笑道:“你们玩去吧,我是来找姑母的。”
程复生一听长乐公主是来找他阿娘的。便立即道:“阿娘在上头呢,阿元快带公主上去罢,嗯,既然公主有事,那便麻烦阿元你跟阿娘说一声。我们去吃酒去啦。”又很是利索的上前将元容一把捞了起来,半抱半扛的就走了。
那头王锦城还抽空跟王玉屏说了一声儿:“阿妹不如先回去?放心,我会看着崔三郎,不叫他胡来的。”
王玉屏便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道:“阿兄去吧,不必担心。”至于看着崔元靖?她还怕自家阿兄几杯黄汤下肚,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呢,与其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崔元靖的操守,毕竟还有个元容跟着不是?
于是一行人便呼啦啦去吃酒。既然程复生说了不去长乐坊,那想喝酒喝个爽快就只能去东市了,当即便有人道是他家下人有在东市经营酒楼,在自家地盘上那果断是更自在些,大家便无异议的去了。
不过这一回,程复生说什么都不让崔元靖充当车夫了,便从自家招了个人来驾车,而崔元靖则是骑着马,一行人打马过了长街,到时正好是吃饭时分,东市正人来人往的热闹的紧。
那酒楼掌柜一听说东家要宴请朋友,立马就叫人准备上好的大雅间儿,亲自站在门口等着呢,却不料人来了,中间还带着一个小娘子,登时脸就抽了。
这可怎么安排呢?把小娘子单独放到隔壁去?还是让小娘子跟一帮子公子哥们凑一起?怎么看都有些不妥当。
“掌柜不必为难,我既然同阿兄一起过来,却没有单独避开的道理,在旁边为我单独设一几便可。”元容笑道。倒不是害怕独处或者别的什么,而是元容觉得,有自己在,这帮人灌酒的时候,许会温柔一些儿,别叫崔元靖喝的酩酊大醉才是。
不然到时候回了家门,崔元靖走路还打着弯儿,可不就要叫人看了笑话?之前也还罢了,大不了就是被训斥一顿,可如今二房三房都到了长安,他们兄妹代表的就是四房的脸面,万不能叫说没规矩。
掌柜得了吩咐,当即就轻松了,忙活着众人坐好了,又叫人及时的上了酒菜,才擦着汗出去,临了还专门叫了个人在一旁守着,好方便大家及时吩咐。
不愧是大酒楼,这酒菜水准不差,元容下筷子夹了块鹅掌放进嘴里,然后便点点头,这比不上烧尾宴却也差不多少了,怪不得那一位敢开这个口呢,果然底气够足。
阿江在一旁服侍着,又给元容倒了一杯果酒,略带浑浊的酒液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元容一边儿吃一边儿喝,可谓自在的很。
而那边的崔元珩就不那么自在了,大约真是顾忌着元容的缘故,程复生他们灌了崔元靖一轮酒之后便将矛头对准了崔元珩,这么一会儿功夫,一坛子酒就下了肚,撑得他肚子发胀,一动就感觉到酒水在肚子里晃荡。
“我说程二郎,你灌我酒作甚?我今儿可是输家啊。”崔元珩不开心了。
“输家才更应该多喝一些嘛。”程复生嘿嘿笑着,朝元容那边儿飞了个眼神儿,道:“要不你觉着,我们现在灌崔三酒合适吗?那小娘子……”说着还吧唧了一下嘴,才道:“不大好惹。”
崔元靖闻言失笑,才要说什么,便被程复生给阻止,道:“我知道崔三你定要为小娘子说话,你还是别开口了。孔夫子都说过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家小娘子既是小人又是女子,可不是最难惹的?”
众人哄笑,崔元靖不由得抹了把脸,回头就听见一个软软的声音道:“程郎君说的不对,若我这样难惹,你怎的还会在背后说我呢?”却是元容,此刻正端着酒杯走过来。
“诶,俗话都说了,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小娘子大可不必计较,最多回头你背地里多骂程二郎几句,要是还不解气,就扎他小人儿。”坐在程复生旁边的严郎君笑道。此君正是酒楼的正牌少东家。
元容不由黑线,扎小人儿这可是巫蛊,她哪儿敢啊,想后来秦王登位后,后宫里也有个妃子搞扎小人儿这一套,结果换了个三尺白绫吊死的下场,这还是受宠的妃子呢。
“严郎君说笑了,我可不会扎小人儿,只大不了以后进了富春女学,多跟程家小娘子亲近亲近。”元容笑道。
“瞧,我没说错罢?”程复生抚掌大笑道:“崔三,你妹子这么小年纪就伶牙俐齿的,将来长大了定是个厉害的,你这个做阿兄的,可要头疼喽。”又扭头看王锦城,挤眉弄眼道:“王大,你可记着点儿。”
在座诸人都晓得崔家同齐国公家的那点事儿,纷纷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倒是王锦城没怎么放在心上,道:“我阿妹和小娘子处的可好咧,你就不用担心啦!我看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罢!来,饮了!”
砰地一声,瓷碗撞在一起,酒液洒出来,醇香四溢。
元容虽年小,却也跟着饮尽了碗中的果酒,正待回自己的席上去,却不意被人捉住了衣袖子,仔细一瞧,却是先前取笑她的严郎君。
此君生的俊俏,偏生喝的两颊绯红,倒是更添一分俏色,只见他此时离了席,手指勾着元容的衣袖子,眨了眨眼睛悄声道:“小娘子,我这有个关于你阿兄的秘密哦,要不要听?”大约是离得近了,一说话,便有酒气混着呼吸喷洒出来,弄得元容面上痒痒的。
元容不由得后仰了些,又皱了皱鼻子,才道:“严郎君可是喝醉了?”元容嘴上说着,心中却道看这厮眼睛贼亮贼亮的,说醉了谁信呢,那他既然说是秘密,大约是不会心口胡诌了?元容想到这儿,便禁不住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