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殁?葬皇陵?
蔚景怔了怔。
长期呆在这里,外界消息完全隔绝,她自是不知道这些娲。
可既然如此…凳…
“那你们为何要抓我?”她抬眸,灼灼看向男人。
“为何抓你?”男人冷哼,“你不是心知肚明吗?少给爷废话,转过身去!”
男人一边说,一边抖开手中画卷。
蔚景又怔了怔,因男人面对着她而立,她看不到男人手中画卷上是什么,但是,有些墨汁丹青渗透过宣纸,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是一个人身影的轮廓。
难道是找画像上的人?并不是抓她的?
这样的话,不认识她,不知她是皇后也就说得过去。
这般想着,心里倒是起了几分希翼,让她转过身去,是要看她的背影吗?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既然对方不知道她是皇后,她跟他们强硬并无益处,他们不会放过殷大夫,也不会放过她。
如果果真是要搜捕他人,她配合便是,如此,倒还有一线生机。
依言,她缓缓转过身去。
“是她!”
“就是她!”
“好像是,又好像有点不像……”
“应该是她!”
“当时情况危急,这画像也是根据几个士兵的回忆所画,自是不会百分百一样,有七八分像就应该是了。”
“对啊对啊,肯定是她!”
身后传来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蔚景细细听着,没有忽略掉里面几个重要的信息。
第一,画像上是个女人的背影;第二,这个女人做了什么凶险的事情,跟官兵有过交集;第三,她的背影跟画像上女人的背影有七八分相似。
那就说明,的确目标不是她,他们抓的是另有其人。
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她又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肥头男人,沉声道: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男人不紧不慢地将画卷收起,唇角讥诮一斜:“怎么?现在不装自己是皇后娘娘了?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不是由你说了算,爷有眼睛有脑子,自有公断!”
蔚景脸色一白,又听得男人说:“将外袍月兑了!”
蔚景一震。
男人眼角一扫身侧几人,几人会意,便七手八脚上前。
蔚景大骇,连忙后退一步,冷声喝止:“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看看你的背!你是自己月兑呢,还是让兄弟们动手?我们这帮兄弟可都是舞刀弄枪的粗人,保不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厉声打断。
“你们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众人一震,蔚景亦是。
说话之人是挂吊在树上的殷大夫。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其只手吊在那里,断臂处一片血红,面色苍白,虚弱至极,可那一句话说得却是中气十足,想来是拼尽了全力。
蔚景眸色一痛,殷大夫又道:“她真的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你们这些鼠辈若对她有一丝侵犯,就等着诛连九族吧!”
口气威严灼灼。
蔚景心头一撞,一时间不知道这个用生命保护她的长辈到底是顺着她的话吓唬这些人,还是真的已然知晓她的身份?
不管哪一种,她都感激他,鼻尖一酸,她哑声唤道:“殷伯伯”
“诛连九族?”肥头男人大笑:“你还真会危言耸听!你当我们这帮兄弟都是吓大的?我们可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
殷大夫鼻子里哼了一声:“信不信由你!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大可以继续,只是,他日莫要为自己今日的冲动后悔!”
那几个七手八脚上前的人一听这话就都停住了,纷纷征询的目光看向肥头男人。
见人心动摇,男人眸色一寒,冷声道:“休要妖言惑众!爷看活得
tang不耐烦的人是你!”
话音落下的同时,手臂猛地一扬,一枚匕首月兑手而出,破空直直朝殷大夫的方向而去。
啊!
所有人一震,蔚景更是大惊。
“殷伯伯——”她大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幽蓝的寒光,没有能力去接、去挡、去阻止。
她没有武功,也不会轻功。
殷大夫吊在树上,匕首飞得高,连她想要用身体去挡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刻,她是那样无力。
锋利的匕首割断了吊在树上的绳索,“砰”的一声插在树干上,殷大夫“嘭”的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见匕首的目标不是人,蔚景的心一松,可在殷大夫跌落的那一刻,又猛地一紧。
池塘的边上都是青石子路,他刚受断臂之痛,又被吊着多时,且年事已高,怎经得起这般摔跌?
听到殷大夫闷哼的声音,蔚景瞳孔一敛,快步奔了过去,“殷伯伯…”
因是断臂这侧先落地,殷大夫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蔚景以为他死了,又惊又痛,又害怕又伤心,哭着喊着摇晃着他。
殷大夫缓缓睁开眼睛,强忍着剧痛,朝她勉力一笑:“老夫没事,小九……你的眼睛看得到了……真好……”
他昨夜给她检查,发现情况忽然变得恶劣了,还以为……
没想到,竟然复明了。
刚才进屋他就发现了,情况紧急,也没顾着说。
“嗯,殷伯伯妙手回春,小九的眼睛看得到了,”蔚景吸吸鼻子,同样笑着,伸手正欲将他从地上扶起,边上一双男人的黑布大鞋映入眼底。
顺着鞋子往上,就看到那个肥头男人,不知几时已经将刺在树干上的匕首取了回,正拿在手中把玩着。
“你到底月兑是不月兑?”他斜敛着眸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蔚景,手指轻轻抚模着匕首锋利的刀锋,似乎下一刻,那匕首就要月兑手而出。
蔚景眸光嫌恶一敛,没有理他,继续弯腰搀扶殷大夫。
骤然,颈脖处一紧,一股外力将她往后拉起,骤不及防的她直直被拉得站起,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随着“呲~”的一记布帛撕.裂声,她的身上陡然一凉。
险险站稳的同时,被撕做两半的长衫滑落,她一惊,想要伸手去拢都来不及。
时值盛夏,身上本就衣着单薄,除去外袍,里面就只剩下一件兜衣。
于是,她只着一件兜衣的身体就这样暴在阳光下,也暴在众人视线里。
啊~
全场倒抽气声此起彼伏。
蔚景环抱着胳膊,忽然想起了嫁入相府的那夜。
她也是像现在这般被迫当众月兑.衣。
一样的屈辱。
那时,他在,他视而不见,今日,他不在,为了另一个女人。
她低低笑,忽然,就坦然了。
不就是要看背吗?
尽情地看去!
小小的兜衣本就只能遮住身前的风景,后背等于不着片.缕,她缓缓转身,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
哪怕浑身都是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她也已经无视。
一时间,场下四寂。
所有人都看着她,雅雀无声。
各人眉眼,各种心思,当然,最多的是错愕。
错愕的原因有两点。
一,她的背上没有伤。
他们要抓的那个女人被他们的暗器所伤,背上一定是有伤的。
二,她的身上有很多痕迹。
青青紫紫,密密麻麻,那是什么痕迹,大家自是心知肚明。
那是被男人激烈疼爱过的痕迹。
应该就在昨夜。
这
样的女人说她是皇后娘娘,简直是笑死个人了。
皇后娘娘的男人不是当今圣上吗?
圣上在皇宫,这个女人在穷乡僻壤的这里,昨夜又是怎样承受雨.露恩泽的?
还是他们老大见多识广,不然,他们还真的被这个女人和那个老头子给唬住了,只有他们老大自始至终都认为这两个人在招摇撞骗。
不过……
要说姿色跟身材,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等一的。
只是可惜了……
蔚景三百六十度缓缓转了一圈,停了下来,
“看好了吗?我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虽然没有问他们检查她的背,是为了什么,但是,想想也不难猜出,肯定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背上有什么痕迹。
譬如胎痣,又譬如伤口,再譬如大婚那夜鹜颜所中的铁砂掌一样。
不论什么,她都没有。
见没有人说话,她又缓缓弯腰将地上撕碎的长衫拾起,冷声道:“如果不是,就请放了我们。”
抖开衣袍却发现已经成了两半,根本没法再穿。
欲转身将依旧倒在地上的殷大夫扶起,然后回屋找件新的,却骤然听到肥头男人冷喝:“慢着!”
她徐徐抬眼,看向男人。
男人眯眼一笑:“听闻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也可以让身上的疤痕伤口都掩住消失……”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顿在了那里,但是,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蔚景当然也听得明白。
就是怀疑她其实是背上易容了是吗?
“所以呢?”她眸色清冷,凝着不远处的男人。
“所以,爷还要仔细检查一下!”
男人缓缓踱步,大摇大摆上前,手中的匕首还在把玩着。
蔚景冷冷一笑,也不想与他多说,默然转过身,背朝着他。
没有就是没有,她也不惧检查。
男人一直走到她的身后站定,只有一步的距离,或者一步都没有,很近。
蔚景皱眉,本能地往前迈了一步,又被男人猛地擒住手臂拉回。
咫尺。
几乎相贴。
感觉到男人浑浊的气息喷薄在颈脖后面,蔚景闭了闭眼,小手紧紧攥握成拳,强自忍住胃里翻涌的憎恶。
“检查好了吗?”她问。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抚上她的背。
她浑身一颤,作势就要避开,却又被其钳制住,“你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看看有没有贴假皮?你如此反应是做贼心虚吗?”
愣是忍住了回头扇对方一记耳光的冲动,蔚景紧紧咬着唇瓣。
一抹血腥入口,她竟是将自己的唇生生咬出了血。
当如丝一般的触感入手,当女子独有的清香入鼻,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喝了醇香的烈酒,难以抑制地沉醉其中。
爱不释手……
特别是那些青紫痕迹,看着那些痕迹,让人禁不住瞎想……
慢慢的,手就有些不受控制,通过女子的身侧,滑到了她的前面……
如同触电一般,蔚景一颤,紧紧绷起的弦也在那一刻彻底断裂,她猛地转身,“啪”的一记清脆响声划破所有的静谧。
众人大惊,男人亦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高高扬起,还未落下的手臂。
脸上生疼,她,她竟然扇了他一耳光。
“你竟然敢打爷!”男人一字一顿,森冷的声音从牙缝中迸出。
“请自重!”蔚景放下手臂,后退两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双眸子,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自重?”男人冷佞一笑,又蓦地笑容一敛,厉声道:“来人,给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给爷按住,爷要仔细检查她的背上是否易容过?这个老头子是大夫,传闻很多大
夫会这手,有些人易得几乎天衣无缝,跟真的一样。”
边上那些男人本就看得眼红,如今一听按住,那真真是好差事啊,于是,一哄上前……
蔚景脸色一变,欲逃却哪里能逃?
众人七手八脚上前,抓臂的抓臂,抓手的抓手,抓腕的抓腕,将她死死地钳制住。
冰凉的触感忽然落在背上。
冷硬。
蔚景一惊,虽然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觉到那是什么。
是刀口。
是的,是匕首的刀口。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容,手执匕首在女人的背上比划着。
“听说,高超的易容术连接合的地方都看不出,必须刀子划开才知道,不知我这一刀下去,会不会出现两层皮?”
男人说得不徐不疾,兴味十足。
蔚景再次重重闭上眼睛。
“你们休要胡来!”喝止之人是殷大夫,只见他已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伸出仅有的一只手,直直指着他们,口气灼灼。
男人看也没看他,再次扬手,不知有什么东西甩了出去,重重击打在殷大夫的膝盖上。
殷大夫闷哼一声,再次跌到地上。
蔚景骇然睁眼,就看到此景,嘶声唤道:“殷伯伯……”
殷大夫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却终是没有成功。
而这时,背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男人手中的匕首竟然真的落了下去。
蔚景痛得冷汗一冒,心里面所有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如同火山一般彻底爆发了出来。
“啊——”
如同一只受伤的兽,她痛苦嚎叫一声,便开始挣扎,死命挣扎。
钳制她的众人皆是一震,有几个还被她甩得差点摔在地上,没想到这么柔弱的女子竟然有这般力气,于是更加不顾轻重。
场面很混乱。
混乱之中好办事,好几个隐忍了许久的男人趁乱将手探向他们想了很久的地方……
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人影晃动,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人眼睛痛,景物模糊…….
蔚景红着眸子,疯子一般推着、搡着、打着、踢着那些人,挣扎着…….
绝望一点一点将眸眼盘踞。
凌澜,你在哪里?
“你们这帮恶徒,放开她!”
光影婆娑中,有个人影冲了进来,帮她一起推搡着、踢打着那些人,想要将她拉出那些人的钳制。
“嘶~”利器入肉的声音。
“唔~”吃痛闷哼的声音。
有殷红四溅,有血腥扑鼻,有温热溅到脸上……
蔚景一惊,猛地停止了挣扎。
所有人都停住。
天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蔚景恍恍惚惚回神,怔怔看向那缓缓委顿在地的老人。
老人的胸口一枚匕首深深刺入,只有一截绘着图腾的匕柄留在外面,殷红的鲜血顺着匕柄汩汩冒出,很快将老人一身青衫染成红袍。
蔚景身子一晃,颤抖地看着这一切,摇头,痛苦摇头……
老天,这是梦吗?
我是在做梦吗?
让我醒来,求你让我醒来……
泪,早已模糊了所有视线,蔚景踉跄上前,“殷伯伯……殷伯伯……”
老人张着嘴,大口喘息,已经只见出气,不见进气,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抖动着,不知要跟她说什么,却是一个音都发不出…….
蔚景同样张着嘴,牙齿“嗑嗑嗑”作响,亦是说不出一句话。
老人吃力伸手,握住身上的匕首,猛地一拔,
一股血泉喷涌,溅了蔚景一身。
蔚景大惊,就算意识再混沌,就算脑中再空白,她是医者,她知
道,这样的举措无疑是加速送死。
血,更汹涌地从那个洞口汩汩冒出。
“殷伯伯……殷伯伯”
蔚景哭着,颤抖地伸手去捂,见一手捂不住,又伸出另一手,双手去捂老人的伤口,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殷红的肆意
老人伸手裹了她的手背。
一柄冷硬入手。
蔚景怔怔垂眸,是那柄匕首。
与此同时,老人的手也无力从她的手背滑落下去。
蔚景大骇。
“殷伯伯——”
老人却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所有的声息似乎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风停了,士兵们的声音没有了,一切的一切都停止了,连呼吸,连心跳,连眼中肆意奔涌的泪……都停止了。
蔚景握着匕首缓缓站起,握着那柄老人在临死之前交给她让她防身用的匕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起。
肥头男人跟一众兵士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不知为何,明明她狼狈得不行,他们却生生在她身上看到了戾气,那种如同杀神一般的戾气。
见女子握着匕首,缓缓朝他们走来,众人也都纷纷拨出兵器。
就连那些弓弩手也都拉起了手中的弯弓。
只等一声令下,将女子射得千疮百孔。
女子却毫无畏惧,寒眸定定望着前方,一步一步,朝他们逼近。
“再上前一步,我们就放箭了!”肥头男人沉声警告。
女子脚步不停。
骤然,传来一声巨响。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
响声来自女子刚刚躲过的山洞。
巨响的回音还没沉寂下去,就看到一身鎏金黑袍的男人,从洞口翩然飞出,墨发盘旋、衣袂翻飞,身影快如闪电,稳稳落在女子的身侧,展臂,将她轻拥入怀。
“别怕,我来了!”
男人在女子耳边低语,一阵衣袂的簌簌声响起,等众人反应,男人的鎏金黑袍已经裹在了女子身上。
蔚景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的唇角还有一抹殷红来不及拭去。
那是什么,她很清楚。
血。
他在洞里一定吐了血。
因为银针刺入穴位,必须银针拔出才可以恢复行动自由。
而这个男人竟然生生自己逼出了银针。
虽然她不懂武功,却也深深地知道,这样的后果。
内力一般的人根本逼不出,内力强大的人可以逼出,却会被自己的内力所伤。
她心中一痛:“影君傲……殷伯伯他……殷伯伯死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伸臂将她拥住。
众人都看着他们两个,男人亦是缓缓转眸,看向众人,众人一惊,被男人眉眼之间的杀戮之气吓住。
还是为首的那个肥头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刚想下令放箭,就只见男人手臂猛地一甩,数枚银针漫天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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