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弦凌厉凤眸扫过场下众人,又眼梢轻轻一掠,掠过身侧叶炫,绝美唇边略略一勾:“趁此人慢慢流血的间隙,朕先来揪出另一人!”
另一人?
众人惊错。
刺客不是凌澜一个人吗?还有同伙?
康叔闻言眉心猛地一跳,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凝眸再次不动声色地搜寻过人群睃。
人数太多,乌泱乌泱,又是夜里,看不真切,而且男男女女高高低低,很多身影被挡住。
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并未瞧见鹜颜的身影。
难道锦弦所说的另一人是指她鹉?
呼吸一滞,但愿不是!
就在众人诧异之际,锦弦又不徐不疾地开了口:“今日,有人盗走了朕的一张地图,因为地图非常重要,为了以防万一,朕早已在地图上涂了一层毒,此毒不同于一般食用的毒,只需皮肤接触便会中上,所以,此时此刻,此人肯定已身中其毒。”
全场震惊。
包括康叔。
叶炫眸光微微一闪,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
锦弦继续:“此毒发作的时间短,症状是昏迷,所以,中毒的这个人现在肯定不在这里。那么,大家看看,有谁不在了呢?”
啊~
人群中又传来一阵不小的sao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低的议论声四起。
“赵贤!”
锦弦忽然侧首。
“奴才在!”赵贤连忙恭敬上前。
“内务府不是有此次前来的所有人的名单吗?你带几个人,现场一个一个给朕查,看哪个缺席?朕倒想看看,是谁那么有本事,藏匿在朕的眼皮底下那么久?”
锦弦凤眸微微一眯,眸中寒芒乍现。
“是!”赵贤领命而去。
这时,不知人群中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皇后娘娘跟贤妃娘娘不在呢。”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帝王所站的前方而来。
锦弦自是也听到了。
之所以没让蔚景过来,是见她怕人,且方才被凌澜行刺一事吓得不轻,就让她留在帐内休息,他已派人保护。
而没让铃铛过来,是因为蔚景没来,免得落人口实,干脆妃后二人一视同仁。
现在既然有人提出,为表示自己的坦然公正,他遂吩咐了边上的两个禁卫和宫女去叫两人。
不一会儿,铃铛就来了,而去他的营帐喊蔚景的禁卫跟宫女一脸惊慌失措地回来:“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晕倒在营帐里面。”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划过所有人的耳膜,锦弦脸色一变,众人还在那句话里没有回过神来,就只见明黄一晃,再一看,哪里还有帝王的身影?
形势变得尴尬了,是么。
方才帝王说了什么?
帝王说,有人偷窃地图,地图上有毒,此毒发作的时间短,症状是昏迷,所以,中毒的这个人现在肯定不在这里,是这样吗?
帝王说得那般清清楚楚,又说得那般势在必得。
那么,此刻,皇后不在,且,皇后又昏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后就是那个盗图之人,是吗?
任谁都会往这方面想吧?
而且,这个女人自从死而复生后,就变得神神叨叨、奇奇怪怪,下午在神女湖不是也搞了精彩一出。
所以,若是说她有问题,倒也不觉惊奇。
那大家这里还用查吗?
赵贤难办了。
帝王没有指示就走了,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于是就吩咐随行的几人先等着,他去帝王营帐那边看看怎么回事。
铃铛见赵贤过去,便也随着一起。
叶炫站在那里没有动,微拢了眉心,若有所思。
赵贤跟铃铛赶到的时候,锦弦正将地上昏迷的女子抱起,轻轻放到软席上。
“皇上,奴才去宣太医。”
赵贤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小心翼翼请示。
反正太医院院正在,还有好几个随行太医。
锦弦俊眉轻拧:“不用了。”
何须请太医?他已非常清楚她中的何毒?可不就是他涂在地图上的那个。
他有解药。
“绿屏呢?”锦弦转眸问向赵贤。
赵贤微怔之后,连忙答道:“回皇上,绿屏在前面集合那里。”
“让她过来!”
“是!”
绿屏一过来,锦弦就递给她一包药,又让赵贤去取了炭炉跟药罐,让绿屏就在他的帐内煎药。
几人虽不明白为何这样,却也不敢多问。
铃铛眸光微闪,立在那里。
煎药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全程锦弦就陪在那里,等药煎好了,他又亲自喂给女子,不让任何人插手。
将黑浓的汤汁一勺一勺喂进女子嘴里,锦弦面色冷峻,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忽然,他回过头,沉声吩咐赵贤:“前面集合的那些人,你去继续给朕查,看谁不在。”
赵贤怔了怔,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女子,领命而去。
锦弦唇角冷冷一勾,他自是明白赵贤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也怀疑这个女人是那个盗图者吗?
或许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会这样认为,但他知道,不是!
这个女人不过是被真正的盗图者陷害了而已。
而陷害的目的无非两个:第一,嫁祸,就如现在一样,让大家以为窃贼是她;第二,解药,借她中毒逼他给解药,然后想办法在她的解药里拿走一部分。
而盗图者如果跟凌澜是一伙的,依照凌澜对这个女人的态度,自然不会是嫁祸,所以,只可能想要得到解药。
他偏不让他们得逞。
起先他想着干脆不救,可终是敌不过自己的心。
刚才他甚至在后悔与凌澜打斗的时候,不应该将这个女人推出来挡箭,那一瞬间,真的是本能的反应,事后想想,他很不应该,如果凌澜没有紧急收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已做了太多后悔的事,不想让自己越走越远。
所以,他还是拿出了解药,他要救她,他必须救她。
只不过,所有的过程他全部掌控,药也由他来亲自喂。
不让任何人有空子可钻,看他们还怎么弄走解药?
几勺药汁入口,女子就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没有动,就躺在那里。
“蔚景,”锦弦不知她为何是这种反应?在她刚刚睁开眸子的那一刻,他甚至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浓浓的悲伤,以前没有,应该说,自从失去记忆后,从未有过。
“怎么了?”将碗放在边上,他轻轻将她抱起,拉了软枕让她靠住。
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掩去了她眸中所有的情绪,直到有水痕从脸颊上划过,他才知道她在哭。
“怎么了?”
伸出手指,一点一点将她脸上的泪水抹去,他有些慌神。
看着她伤心无助的样子,他想起了夜里在林地里他丢下她的那一刻,她也是这样哭。
肯定是被吓坏了。
他不知道那些人怎么给她下的毒,他只知道,他留在帐外保护这个女人的高手被人击晕,他只知道,就算这个女人跟那些人曾经认识,如今的她已然没了记忆,就像方才面对凌澜一样,她完全就像是面对陌生人一样恐惧。
“别哭,是朕不好,朕以后再也不丢下你!”虽然知道她听不到,他还是忍不住出声低哄。
女子慢慢安定,抬眸看了看屋里站着另外两个人,一个绿屏,一个铃铛。
目光相接时,铃铛略略别过眼。
“来,将剩下的药都喝了。”
锦弦又端起瓷碗,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
她皱眉不接,甚至扭头避开。
锦弦怔了怔,将瓷勺放在碗里,伸手将她的脸扳过,“乖,必须喝完,喝完才能排毒快!”
他用眼神和动作告诉她,必须,于是,她又乖乖地承接了一口,然后看着他,小脸忽然往他面前一凑,吻上他的唇。
锦弦一怔,不意她会如此,心跳踉跄的同时,连忙扬了扬衣袖,示意铃铛跟绿屏退下。
一股腥苦入口,女子将口中的药汁哺在他的嘴里,然后撤离,眼眶红红、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时,他才明白过来,这个女人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药苦。
药,的确是很苦,可是这一刻,他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甜意。
他低低一笑,“良药苦口,必须喝!”
他用手势告诉她没有商量的余地。
结果,两人各种打闹了很久,一碗药才总算喝完。
女子出了一身的汗,锦弦又吩咐绿屏准备了热水让其沐浴。
他本想等她沐浴完,带她一起去前面众人聚集的地方,可女子不让,连推带搡地将他赶出了营帐。
想起前面还有正事未完,他只得吩咐绿屏在内随身伺候,外面又增加了好几个禁卫,他才放心离开。
这厢,赵贤几人还在一排一排清点盘查,已经差不多查到了三分之二的样子。
康叔站在人群中,一颗心高悬着。
他借故走了一圈。
是真的没有看到鹜颜。
再这样查下去,出事是必然的。
怎么办?
他还没想出对策,锦弦又再次出现了。
依旧一身明黄龙衮,负手立在最前面,看着众人接受盘查。
众人不禁心里嘀咕,皇后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跟盗图者无关吗?
清查还在继续。
锦弦掠了一眼立在那里面色稍显凝重的叶炫,又轻凝了眸光,看向幽幽夜色下的众人,忽然开口:“今夜大家都在,朕有件事想说。”
众人一怔,目光齐刷刷聚集过来。
锦弦顿了顿,不知是有些犹豫,还是在酝酿语言,片刻,才继续:“相信大家都听说过,前朝七公主蔚卿在远嫁给云漠的途中被人陷害身亡一事。”
所有人一震,不意他突然主动提这事。
毕竟,此事,对于这个帝王来说,不应该是非常敏感的问题吗,听说……
“你们想知道,前朝七公主是被谁所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