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活了十多年,自觉这辈子大抵不会再遇上比这件事更荒唐的了,那个与他一路同行两个多月来到京城的人竟然会是女子?!而且还是一位郡主,天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跟他说凤阳是承顺亲王府里那位郡主的封号?
林珩心里头一阵慌乱,他不知道为什么凤阳郡主要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事,又觉得似乎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唯独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该怪谁呢?好像也不知道能怪罪什么人,他记得父亲刚开始知道他和凤阳郡主往来时,曾经隐讳地劝他不要与凤阳郡主太亲近,那时他以为父亲是担心凤阳此人身份不明,怕他惹上什么麻烦,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见他…舍不得他难过…是呀…为什么他会舍不得?其实是因为他心底隐约有种期望吧?期望着如果他不是男子…该有多好?
司徒渊原本是要来找萧云的,没想到一进门就听说林珩在贾府里不小心遇见他妹妹司徒瑶的事,最叫他生气的是那小子与妹妹才一照面就转身逃走,于是他气愤不已地追了出来找人,很快就让他在转角那里看到林珩的身影,立刻对着那道身影吼道:“林珩!你给我站住!”
“啊?!”林珩茫然地停下脚步,回头看望了过来。♀
司徒渊快步追上前来,怒气冲冲地拎着林珩的衣领,怒骂道:“你居然把我妹妹丢下就想逃走?!你是不是男人?!”
“你妹妹?…不、不是,我、我一时没想那么多…我…。”林珩脑海里一片混沌,哪里还记得起眼前的这个凶神恶煞是哪里?只是直觉惶恐地摇摆着双手,含糊地辩解道。
随后赶过来的萧云及时解救了可怜的林珩,又不忘对司徒渊劝解道:“好了,子轩,他不过是个涉世不深的孩子,林尚书又不曾告诉他太多京城各个世家之间的关系,不知道郡主的事也是可以理解。”
“林尚书不记得教,难道他自己不会学吗?!如果连这种小事都不懂,我真的要考虑考虑该不该把凤阳许给他了,人情世故半点不通,怎么在朝廷里立足?!”司徒渊怒气未减地吼道。
林珩虽然害怕怒气冲天的司徒渊,但是心里对司徒瑶的感情还是占了上风,他一听见这两人的话里居然提到凤阳二字时,思绪立刻清明几分,惊恐转成焦急地问道:“凤阳…不,我是说郡主,郡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刚才不是跑挺快的嘛?现在倒记得问她的情况了?”司徒渊回过头,嘲讽地看着林珩。
“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交往几个月的知己竟会是堂堂的郡主,所以一时惊惶失了分寸,还请…您原谅。”林珩此时已隐约记起司徒瑶曾与他提过她有一个哥哥,只是以前没机会见到司徒渊,也不知道别人平时都怎么称呼司徒渊,所以语气里有些踌躇不安的意味。
“我是贾二姑娘的未婚夫婿萧云,林大爷回京数月,可惜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不过我对林大爷却已耳闻多时,这位则是承顺亲王世子司徒渊,你应该也听凤阳郡主提起过吧?”萧云见林珩的眼底满是不安的情绪,想起他们虽晓得林珩的身份,可是林珩一向就是个书楞子,根本无从得知他们的身份,便连忙向他介绍道
“林珩见过世子,见过萧二爷。”林珩一听眼前两人的身份确定了,便连忙拱手行礼道。
林珩从小在各种嘴脸不同的亲戚家里长大,自然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只不过初来京城那时,他因为人生地不熟,没敢自己出去外面乱跑,深怕给林如海添乱,而林如海又因为多年未曾回京,也一直忙着熟悉新职务上的事,如此一来,自然也忽略掉要替林珩恶补一下京城里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而林珩在京里待没两年便又回去苏州应考,等几个月再回来时,先是遇上过新年,接着又被安排进国子监就读,平常闲暇时间除去在家温习书本之外,说的坦白一点,很多时候几乎都是与司徒瑶在一起的,司徒瑶比他年长几岁,又见过不少世面,两个人能说的话题就像没完没了似的,林珩还曾私心想过左右自己已经有了司徒瑶这个‘知己’,国子监里也有几个点头之交,朋友在精不在多,所以也就不怎么在意与其他同辈的往来。
可能也会有人质问怎么就没有人在林珩跟前透露过这么重要的事呢?其实这也是王府故意为之的缘故,京城里知道司徒瑶身份的世家子弟,多少都知道承顺王妃对司徒瑶的名声有多重视,他们看出林珩并不知道司徒瑶的身份,却也因着不愿意得罪承顺王府,故而就自觉地不在林珩跟前说三道四的,至于那些不知道司徒瑶身份的,要不家族本身就消息封闭,要不就是与皇室没有往来,只通常这样的人也都认定林珩身份不足以令他们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又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出司徒瑶的伪装呢?
有些秘密只所以能一直是秘密,其实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到相同的利益点而已。
“郡主那里不用你们两位担心,贾二姑娘自然会去解开她的心结,倒是你…我看咱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吧,在这里说话总归不太方便。”萧云看了看四周,虽说不是什么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可又偏偏在贾府的墙角下,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于是就向两人建议换个地方说话。
司徒渊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径自向某个地方走去,萧云让随他而来的书影先去向贾赦等人告罪之后,才扯着还在恍神的林珩,快步跟上司徒渊。
三人到了司徒渊和萧云常去的酒楼里,伙计领三人进了包间后,司徒渊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让伙计按平日的菜色送菜,然后就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脸色阴霾地瞪着林珩。
酒过三巡,林珩才壮起胆子,问道:“世子爷,在下是不是给郡主带来麻烦了?所以郡主才…才…。”
林珩顾及司徒瑶的名声,所以也不敢直问承亲王府的人是不是怕人家知道司徒瑶总跟他在一起,限制了司徒瑶的自由。
“父王和母妃从来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不过妹妹的年纪大了,早晚都要嫁人的,难道还能跟你这个小伙子整天瞎混不成?”司徒渊冷冷地回道。
“郡主要嫁人……已经许了人家了吗?”林珩心底一阵颠抖,有种莫名的失落浮上心头,她要嫁人了?所以才不愿意再来找他了…以后他就见不到她了…。
“还没…不过也快了,我们承顺王府可是正经八百的皇室贵族,在京里有相当的身份地位,只是出嫁一个郡主有什么难的?”司徒渊面色不改地回道。
“子轩,你再说下去,这傻小子真要误会了,难道你还想见郡主再次离家出走?”萧云见林珩的脸色随着司徒渊的话,一会儿青一会儿的,只好开口做了和事佬。
“这小子活该!那臭丫头要敢因为这样就…我不必等她出京就能抓回来了。”司徒渊满肚子怨气,又不愿多言,只能咬牙切齿地道。
“林珩,眼下郡主还未定下亲事,你心里如果有什么想法,这是唯一的机会,只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其实郡主除去身份的事瞒着你之外,其他方面对你却是真心诚意的,而你们将来能有什么结果,就全在你的一句话,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萧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又转头对林珩说道。
“算了,不必跟他多说,要是让我父王母妃知道今天的事,肯定要怪我故意放水了。”司徒渊烦闷地摆摆手,说道。
“我的一句话?我的什么话呢?能不能请你们告诉我?”林珩有些不解地想了又想,却是想不明白什么话能改变他和司徒瑶的关系,于是又着急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自己回去想,想明白了就皆大欢喜,想不明白就各走各的,谁也不欠谁。”司徒渊坏心眼地就是要吊着林珩的心思。
“你不妨回去问问林姑娘,或许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只是我劝你千万三思而行,别因一时冲动就下了决定。”萧云好心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喂!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小子还会委屈了?!”司徒渊听得萧云话中有话,立刻不满地诘问道。
“我说了什么吗?”萧云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你!没有!林珩,你要是识趣的话,最好别给出一个我们不想听到的答案,不然的话…哼!”司徒渊半威胁半恐吓地道。
“是,小子回去一定好好…思考。”林珩暗暗地抹一把冷汗,心想若真的回去问妹妹就能够有答案,那他可不可以现在回去等妹妹回家?!承顺亲王世子发脾气的时候好可怕,可怜的凤阳该不会是因为这样才想离家出走的吧??
所以说…呆人有呆性?!到底林珩的本性还是纯厚的,没有因在林如海家的几年好光景就养得不知天南地北,而且皮也厚的…前一秒钟刚挨了骂,后一秒钟就忘光光了,反而以为他心上人比他更可怜…这脑回路拐的…叫人无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某柔一开始真心没想让这位仁兄变得有些小呆的…淡素写着写着,他居然自动显现出他自己的个人风格,于是咱们也不阻止他的变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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