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苏家,虽比不得冯氏传承久远,却也是有些来历的。
苏氏一族的正经族谱的第一页记录,是明朝洪武十年。只是这笔记录在老一伐儿人们心中,是做不得数的。在他们心里,真正作数儿的,还是苏氏祠堂正中的房梁上所贮藏的那个花梨木匣子,那里面装着两份儿不同的族谱。
要说,苏氏这个家族的命途也是比较另类,它历经几番风雨飘摇,眼看着就被历史的洪尘埋没了,还愣是几番都将将的熬了过来。好多和它命运类似的人家,基本就断了来历,可苏氏却还偏偏能找到一言半语,就是根据这些蛛丝马迹,苏氏渊源竟能推到了北宋年间。这都受惠于苏氏一族的家训,即历代家主要记日记。
说到这里有个有意思的故事,那是南宋末年,蒙古南进入侵,苏氏一族迁离时发生的事。当时苏家的族长安排好一干事宜后,就跑回书房,他还死活都要把当日的日记写完,任凭老管家如何哭诉都无用。这洋洋洒洒百千字下来,就有蒙古兵闯进来入宅搜院了。这位苏族长毫不犹豫地将日记放在老管家怀里,令其躲进暗室,嘱咐他守好日记册子,还不忘塞给管家纸墨笔砚,要管家将他即将身死的事件写下,好全了记录。说完,他就要挺身出去周旋。好在这位族长命大,没等他摆好大义凛然的姿势,那些蒙古兵就因紧急集合集合而暂且放弃了搜查,也正因此,才留下这主仆二人的性命。
据不完全拼凑所得,按现存的苏氏笔记记载来看,苏氏一族之发达,应该是在靖康之难之前。
当东京被金人破城,当时的苏家族长因率族人抗金牺牲,苏氏一族几灭于难,唯留下可怜的一双嫡子被当作家族延续送出。这对兄弟后来跟随着苏家的挚交一起逃至临安,再而后便安定了下来。分为两支。
一百五十年后,苏氏兄弟第四代子孙又赶上了蒙古入侵,这个兄弟两支,哥哥那一脉祖孙三代只逃出五人,弟弟那里就留下个姑娘。此后,苏家掩富于民间,躲在江南不敢出头。直到元末,明太祖起义,苏家哥哥这一支为报血仇,出钱出力。♀暗中救助了不少义军士兵。正是因此。他们遭到了元朝朝廷的报复。如此一来却又只有一个庶子逃了出去。
这个幸存的苏氏庶子性子呆直,他以为族中笔录尽皆遗失,便硬是按着族长所嘱,一路逃难一路记录。不但将路途事迹一一记下,还将苏氏的自宋起所经大事尽皆回忆复述。说来这傻人却自有傻福,幸运的是,这个庶子在逃难途中结识上一个性子豁达、为人机敏、好侠善义的士族公子,正因为有他的相助,这苏氏庶子才能一路平安。他二人在途中结为异姓兄弟,后一路北上,来到大都。
洪武元年,明太祖朱元璋嘉奖义族。有人就将苏氏事迹上报,朝廷感念他家不易,命地方府衙去寻找其流落的子孙后代,一直未果。直到洪武九年,这才找到苏家那个庶子。过了不到月余,又找到了苏氏嫡脉一人。那庶子性情憨厚,未免尴尬,他主动将手中关于苏氏的记录送到嫡枝手中,而他自己则和义兄逍遥江湖去了。
但说这位嫡枝,此时他已是壮年,膝下却尚未有一儿一女。虽有朝廷嘉奖,却也存活不易。为讨生计,他便带着妻子迁至关东,后来渐渐繁衍生息。
到了这个嫡枝年迈、苏氏一族儿孙满堂、苏氏家业逐渐发达时,这位嫡枝他才想起好像应该重修祠堂了。
可这时,他却犯了难。
祠堂好修、族谱难订啊。
根据他老眼昏花的研究,这手上的苏氏记录统共两套,一套是逃难时他带出的,另一套则是那个庶出堂弟自己个儿根据记忆所录的。问题来啦,这两套记录在很多关键点上有所出入。
有子孙觉得新族谱理应按嫡枝手上的那册为主,可这却也让嫡枝老头儿虚了心。原来在搬到关东不久,那册书就被他不小心给弄湿了,现在这本是他自己拼拼凑凑重做的,自家事自家明,他整理的这份儿,兴许还没有庶出堂弟的那本儿精准了。
这时候,苏氏的遗传基因发挥了强大的作用,这位嫡枝老先生在左右为难、无从选择之后,终于恼羞成怒。♀得,既然都不准,那就都别作数了,老先生他还都不采纳了!
这位嫡枝老头儿找出一个花梨木匣子,将两册族谱置好,并悬于祠堂正中的房梁上。他琢磨着,这样也算告慰祖宗们啦。
至于族谱么,老先生亲自动手重订,于是,族谱开头第一笔记录,就以他儿子出世那年为始,也就是说,从那年开始,苏氏一族有后了。
以上,便是苏氏一族如今族谱之由来。
这苏氏一族,自明初迁到关东,便安居乐业于此,直到清嘉庆中期,才有一脉回到北京,这一脉就是锦歌祖父这一支。而这一支几百年来过得也甚是艰辛,一直到苏老太爷那一辈儿,还都是一脉单传,也就是从锦歌父亲这辈人开始,血脉才多了起来。
……
“苏氏一族,在将近千年的流传中,虽没有出现过什么有名的大人物,却也没有在敌人面前低下过头颅,宁愿全族皆覆,也不愿弯下腰杆。虽然时常有人抽风,也没有犯过气节上的问题,这也算是一个家族的骨气和骄傲了吧?”
锦歌合上《苏氏族志》,独自慨叹。
她拿起笔在自己订好的册子上提笔写道:“民族的脊梁是不是和家族的脊梁、和一个人的脊梁一样呢?只要自己不自轻自贱,总有一股力量存在,有一股被称为魂的意志存在,人魂、家婚、族魂、国魂,只要它们在,即使外力再强大,即使需要一时之蛰伏,却总会有强大的一天……当它积蓄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时,那带着无限国仇家恨的意志,将带着毁灭万物的力量。反扑向侮辱它的外敌……以摧枯拉朽之势,捣灭一切别有用心的敌人,让其万劫不复……”
……
“小姐,您怎么不开灯呢?”
冬和进到书房,看到黑暗中那个一直在沉思的女孩儿。她定定的坐在那里,眼神放空,好想沉浸在无尽的星空中探索,又好像陷入一种执拗的漩涡而不能自拔,一时之间竟有些飘渺之感。这让冬和看得有些心惊,她不得不赶紧开口。好驱散那种不好的感觉。
锦歌闻声惊醒。定目一看。天色已经暗沉下来,窗外也早就已经灯火明亮了,院子里面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她不觉揉了揉头,问冬和:“小诺可是醒了?”
冬和正紧着让小丫鬟取来热水。给锦歌暖手。她道:“小少爷还睡着呢。”
锦歌皱了皱眉头,冬和以为锦歌不高兴锦诺贪睡,因怕小姐回来训斥弟弟,她赶忙解释:“中午吃过饭,少爷只午睡了片刻,就起来玩耍,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睡下。我们想着少爷晚上还要去正院儿,怕他没精神儿扫了老太爷的兴致。因此也没阻拦。想是下午少爷玩得太累了,所以没能起来。”
锦歌摇摇头:“我没有气他贪睡。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做的不称职,看书看得一时忘了所有,将小诺都忘到一边儿了。”
冬和笑道:“小姐莫要自责,哪里是您没听到啊!全是咱们小少爷体贴呢。少爷知道姐姐在看书,便没有大喊大闹,只是在卧室里玩耍,还叮嘱我们不要吵到小姐呢!”
锦歌闻听心里有些感动:“这小胖小子!好啦,去把他唤醒吧,呆会儿咱们就得出发了。”
冬和应是,又说:“小姐,秋实那里都办好了,只等您发话呢!”
锦歌颔首:“今儿让她跟着一块儿去。”
冬和道:“我且叫她来服侍着您梳洗?”
锦歌笑笑:“也好,两相适宜。”
……
苏家平日里,除却年节,苏老太爷鲜少和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饭用餐。一般到了晚上,男孩子们一桌,在外厅吃;姑娘们一桌,在内厅吃。至于老爷夫人们,则在各自院子里用过就好。
苏老太太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人,清朝那会儿就不用媳妇立规矩,更何况如今这民国了。
今日老太爷的发话却是难得,老太太说,一大家子人虽不少,却都是自家骨肉,也没外人,就都在外厅用餐就好。
至于内厅,就留老太爷老太太、佟老姨女乃女乃、二老爷夫妇、五夫人以及十老爷两口子,并六丫头、七丫头、九丫头、十丫头和小十三苏锦诺。
锦歌此时来到内厅,只有姐妹几个在一起说笑,老太太和老太爷还没过来。
锦落见到她,将她拉到一边儿,有些焦急的问:“你还美呢,看这架势!”她朝外面努了努嘴,“那俩姐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呢!你可小心着点儿吧!”
锦歌拍拍她手,安慰:“没事儿!”
锦落叹口气:“也是,你不理睬尘埃,尘埃也依旧要落于台。”
锦歌笑着捏捏她的手:“好啦,六姐姐就别担心我啦,咱们赶紧回去吧,瞧人家都注意咱俩了。”
回到座位上,锦箫便开口笑道:“可见六姐姐和十妹妹感情好,我们这做姐妹这么多年,也没见哪回六姐姐拉着人说悄悄话儿!”她瞥了苏锦悦一眼,“便是九妹妹都没这待遇啊!”
锦落听了笑着剥了块儿糖果,塞到锦箫嘴里:“好个快嘴儿的七妹妹,来来来,我也疼你哈,给你块儿糖甜甜嘴,免得眼红呢!”
锦箫被闹得咯咯直乐,锦歌借机偷瞄了锦悦一眼,见她神色恹恹的,一根葱指在面前的瓜子中拨来拨去,却不像是被锦箫说得,便放下心来。
姐妹几个正笑闹着,就听丫环传声:“老太爷、老太太来啦!”
姐妹几人登时起身站好,待帘子掀开,两位苏府boss就慢慢的迈步而入,其后面陆陆续续地跟着佟老姨女乃女乃并几位老爷夫人。
ps:
梦倚阑栅:作者写这个文,涉及了好几个家族的事情。之所以将这些家族写的细一些,是因为作者觉得,一个民族、一个人,他得有根。家族之间,家族族人之间也许会有勾心斗角,但是,当它们面对外来力量入侵时,却大都会选择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的抵抗到底。这种带有民族性格的特点,会随着家族的延续而流传给子孙,从而烙印在他们的骨血之中。正是这种割不断、剪不断的血脉情,才让这个民族的人深深的热爱他们脚下的土地,热爱自己的家庭、家族、家乡、家国。也正是因此,在风雨飘摇,国将亡灭的时候,这个民族的人才会如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的、哪怕是要和侵略者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去和敌人拼杀。呃,说了这么多,都不知道自己说滴啥啦。那个,虽然这个文儿很冷,但是作者也是有大纲和计划滴,所以作者木有乱写啦啊。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