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干嘛?”
锦歌从正院出来,告别几个堂姐妹,便精心选了条弯道,绕回了逍遥阁。却没想到,竟然在曲水亭的后门儿遇上了丰忱,她不耐烦看他嘻皮笑脸的德行,便弯弯嘴角假笑一声,算是回过他的问礼啦,一扭头就接着往回走,谁想,这个丰忱插着西裤口袋就慢悠悠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丰忱闻言,眉梢往上一挑,很是诧异的说道:“我说苏十小姐,我这是去我堂姑母之居所,咱俩不过是同行而已,您竟没有这等胸怀啊?”
锦歌也觉得自己有些没理,哼了一声:“哪个许你胡说的,我何时与你是同学?难不成你连着留级三年啊!”
丰忱以拳抵口,咳了两声:“这个,若不然,我该如何说呢?总不好说……”他不知何时竟和锦歌并肩而行,脑袋一斜轻声道,“总不好说,咱俩在钟楼呆了一夜吧、啊!”
锦歌一脚踢了过去,拳头一横开始威胁他:“你再胡说一遍试试?”
丰忱揉揉大腿,直摇头:“女孩子还是淑女一些好啊!再说,我有没说……”他见锦歌眼神儿都不对了,忙作投降状,“好好好,是我胡吣了,还望苏六小姐担待一下!”
锦歌见他这人算得上是没脸没皮了,明明她在这里不假辞色之极,可他倒好,竟能大大咧咧的双手一抱,冲着她长揖道歉,弄得好像她是小肚鸡肠一般。此时的锦歌感到有些尴尬,她也顾不得多说,只是四处环视,唯怕有人经过。
丰忱这人从脾气就能看出来,他就不是个迂人,因此一行过礼,他自己就直起身,抬手抹了抹那头被打理的很精神的发型。
锦歌见他一会儿六小姐、一会儿十小姐的称呼,心道眼前这人很不像是个糊涂虫。既如此,怕是有些因由。
遂问他:“我说,你到底是谁啊?”
丰忱却摆出一副“你总算看出来的”表情。跟唱戏似得绕着手指,说道:“我嘛,我可是世外之高人呢,如今下山前来,却是与汝有缘,特此准备白送尔卦象一个,以权因缘……嘿,你等会儿我不行啊!”
锦歌根本不耐烦听他啰嗦。♀见他很不正经。便也懒得理会。秋实那边儿还牵着她的心呢。
这丰忱身高腿长,也就三两步的便赶了上来,他那嘴还在张合不停:“小六儿啊,你还别不信。我道你近期会有破财之灾。怎么样,用不用哥哥我给你解上一解?……嘿哟!”
“你叫我什么?!”锦歌听他说到最后,气得停下脚步,由于突然,后面的丰忱没来得及停步,一下子就将鼻梁磕到了锦歌的后脑勺上,惹得俩人不约而同呼出了声。
锦歌揉着脑袋直跺脚,她转身冲着丰忱点了一点,见他夸张的哎哟。一时不知是气得有些狠了,一时竟没有说出话来。运了一会儿气,她才用食指点着丰忱的肩膀警告:“你这个恐.怖.分子离我远一些,我什么都能遇而自解!”
说完一抬头,原来她俩已经来到了逍遥阁的门前。她踏上台阶,转身又警告道:“记得规矩些!”讲完,也不管作势追来的丰忱,一推一关,大门很痛快的就合上了!
只留下一直遮掩鼻子的丰忱苦笑着摇摇头,:“这小丫头,脾气可真大!”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见无人走动,这才放下手,看了看指间的红色,又模模鼻下的腥红,直叹气:“这还没过门呢!这小暴脾气,将来可如何是好哟!”
锦歌这里可不知道丰忱嘀咕什么,她气冲冲的回到书房,还没坐下,自己就先笑了出来。她慢慢儿的从镯子中取出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这才袅袅起身,来到书架的一个暗格前,取出一物,打开一看,正是照片中那块儿略小一些的玉佩。
她拎起这个婴儿拳头大的物件儿来到窗前,日光从“枫叶”的一面儿透过来,照的里面碧绿清澈。锦歌不禁眯起眼睛,自语:“那家伙到底是谁呢?他怎么也有这玉?”想了一会儿,锦歌玉齿咬唇,心道:那玉若是他的,那他……应该就不是坏人喽?……管他呢,与其乱猜,不如找老爹问问。
锦歌的右臂在空中挥了一下,转身就要往外走,正好和秋实碰个正着。
“小姐,电报我取回来了。”
“电报?哦,电报!”锦歌懊恼的敲敲头,这破记性,还要找老爹印证呢?这连话都通不得啦,还印证呢。
她接过电报,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电话局那里怎样?”
秋实来了精神,兴冲冲道:“今儿电话局里可热闹了,好多人家都跑去吵闹,说是通话故障可影响他们的生意了,都不依不饶的要电话局给赔偿呢,还说,若是电话局长不给解释,他们就堵行政院的大门去!”
锦歌一听,哑然而笑:“这都什么人啊!”
秋实却不那么认为:“小姐,您啊,是不解世情!”
锦歌正撕着电报的封面儿呢,她嘴里还得啵着:“电报放信封里就算了,竟然还封得这么严实,谁不知道他们早就看通透了?”她这一听到秋实的话,不禁有些好奇,“我如何就不解世情了?”
秋实老实道:“光是开通海外通话这一项,当初就不知花费凡几啦……我听人说,这项业务是京城的各大富户们秉持着造福京中百姓才做的善事!”
锦歌不认同,她笑着摇头:“这便是借名了,这一次通话之费用,就顶一般人家一个月的口粮,更何况,普通百姓一年也不见得能和海外通一次话,这业务啊,不过是有钱人弄出来,或做生意、或满足情感的玩意儿!”
秋实笑道:“小姐这不知道了吧,这两年京中学堂,自小学生起至政府官员,都有公送海外留学访问的名额,还都是给一般人家留的呢!”
锦歌有个好习惯,人家说话,她大都不轻易插话。因此秋实说兴而起,慢慢道:“富户们光相关的设备、电话线、电线杆、电缆等就花费了这个数儿!”
锦歌眼睛跟着眨了眨,直道乖乖:“这得是百万计啦吧?”
秋实点头:“可不是么,还有呢,但凡是公费出国的人家,只要家中生活一般,或者清贫的,电话局的‘叫人’服务,以及每月一次的通话费用,就都有电话服务商会支付呢!”
锦歌闻言。点点头:“倒是好心……不过。怕是回报甚广吧?我猜啊。一定有政府的补偿呢!”
秋实挠挠头,面目有些木讷:“这、这我可就不懂了!”
锦歌笑道:“傻样儿,你懂得已经很是不少了!好啦,你去看看小诺干啥啦。我且先看看电报。”
秋实道好,一抬头,不禁惊叫:“啊!小姐,您受伤了?”
锦歌让她这么一闹,吓了一跳,抱怨道:“瞧你一惊一乍的,怎、怎么啦?”
锦歌顺着秋实的目光,抬手碰到发夹儿。
秋实此时也反应过来,惊慌的过去给锦歌检查:“我一回来就听春芽说。您今儿出去没带人跟着,您看,这才那么一会儿就出事儿啦!”
秋实都快哭出声了,她小心翼翼的取下发夹,递给锦歌:“您瞧!竟然是那么一大块儿的血迹!”她轻轻拨开锦歌的发丝。细细的查看起锦歌的头皮,看看是哪里流出来的血。
锦歌这边接下发夹,一看,不过是蝴蝶翅膀上染了一块儿小指甲大小的血痕:“哎呦,你也真是大惊小怪的,哪里有那么夸张啊。再说,从这上面的痕迹就能看出来,根本不是我的……”
锦歌猛然想起刚刚在外面的一幕,刚刚的事儿就跟电影似的,一幕幕地,在她脑海里回放,最后定格在锦歌关门的那刻,丰忱那家伙好像一直在捂鼻子。
秋实可不知她家小姐在想什么,她查了半天,见锦歌头果然没有受伤,在松口气的同时,不免吐吐舌头,为自己的不稳重而难为情:“小姐说的真对,是我闹腾了。小姐?小姐!”
“啊?啊!”锦歌回神儿。
秋实指指她手上的电报:“小姐,您还没看呢,怎么就要捏碎啦?”
锦歌一听,赶紧低头一看,好么,自己差点儿就从中间撕开了。
“秋实,你去取小舅舅送的清宁丸来!”
秋实有些小财迷,她磨蹭着说道:“小姐又没受伤,干嘛动那好东西!”
锦歌瞪了她一眼,没甚好气道:“不过是个东西而已,你家小姐我误伤了人,得给人家送药去!快点儿、快点儿,可别啰嗦了!”
秋实嘟着小嘴儿,心疼的取过来:“这东西,小舅爷可说过,百金都不卖呢!一年才能得几十瓶,便是没事儿常喝些,还能养人呢!咱家的伤药有好多,随便拿一瓶都是好东西,何必浪费它呢!”
“是啊!”锦歌一拍椅子,大悟,“是啊,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鼻子流了点儿血而已,实不用这般奢侈……”
秋实见她家小姐心动,双眼立时闪起星星般的光芒,还一个劲儿的使劲儿点头:“就是、就是!说不得还不是小姐碰得呢,这天气干燥,兴许还是那人自己上火呢!”
这个,锦歌还真没好意思顺承下来:“那……你把安体露取来吧,咱不送这个啦!”
“哎!”秋实一听登时大乐,那回声甜的,声线高了好几度,她生怕锦歌后悔似得,跑得那叫一个快。
锦歌看了笑着敲敲脑袋,自己斥责自己:“瞧瞧,你可怎么想得!”
秋实效率甚快,锦歌嘱咐她将东西送到六小姐苏锦落的手里,只跟对方说,说是送给伤员的就是啦。
秋实痛快应声,行过礼,就小跑着出去了。
“这小妮子,疯乐起来就没个正形!”冬和和秋实擦肩而过,摇着头道。
锦歌笑道:“她还小呢,你好好教教她就是……就怕你底下心疼、不舍得严管她,如今又来我这里口不对心,我可不要听了,快说吧,你有何事啊?”
冬和知道锦歌素来宽容,此时不过是说笑,因此并不心惊,只是回说:“有人在院儿外说要见您,还说他是您的同学。我如今将人请到中院,您若是要见,我这就将他请进咱们院子,您看?”
“同学?”锦歌皱皱眉头,没想起来,“他说了名姓了没?”
冬和点头:“那位少爷说他姓丰。”
“型‘丰’?”锦歌又是无语又是手痒,她瞪了外面一眼,“什么同学,他是五伯母的娘家侄儿!”
“啊?”冬和愣怔,心道,我的小姐诶,您可是又惹了啥事儿啦吧?
锦歌指着外面,冲冬和道:“快,把秋实叫回来!我、我就是没记性!”
“好!好!好!您别着急,我这就去!”冬和也顾不得月复诽,见锦歌一副说不出心情的模样,忙听令前去,这刚撩开帘子,就听锦歌又将她叫住:“诶,慢着!”
她回身一看,就见锦歌嘟着嘴起身:“算啦,你不用去叫她啦……碰上那个人精,还送什么药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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