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言一人孤零零地行走在道上,秋风拂面,钻入肌肤,冷得他打了一个抖,拢紧了衣襟依旧无用,方发觉冷的不但是身,还是心。♀
“清清。”他痴痴地呼唤,如若幽魂行于道上,捧着那一件染血的衣裳,不住地拍去上头的尘埃,拉长了脖子左右张望,迷茫地寻找谢含清的下落。
他一人孤立无助,生怕惊扰人类,又不敢化身麒麟之身,只能凭靠双腿行走奔跑,将这城内,跑了一个来回,大街小巷都寻遍,都未能发现谢含清的影踪。
他心如坠冰狱,被抛弃的无力感再次升起,心中不知是痛是恨,迷迷糊糊间竟走了出城,到了郊外。
“清清,”嘴里还不死心地喊着谢含清的名字,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处偏隅之地,恰时,听闻前方有打斗声响,一时好奇过了去,惊见谢含清手执木质枪环扫四方围攻敌人,似欲冲出包围圈。
“贼人,速速交出你所偷的上品金疮药!”
中气十足的男音一出,雪言登时一震,发现这围攻谢含清者竟是飞云门的人,那为首的男子,正是门主。
清清怎会在此,莫非是因我被他们所困,来替我复仇的?
“什么上品金疮药?我压根便不知此事!”谢含清目中含怒,方才不过一时失策,忘了隐蔽身形行到这处,竟被飞云门认出了他,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他伤重未愈,加之休息不好,灵力亏损厉害,走路都虚浮摇晃,万万不敢御剑飞空,生怕会掉下来,也即是因此束缚,方会无法逃离被众人围攻。
可雪言却不知谢含清的难处,端看谢含清出言否决,还以为他是为了维护自己而说的,登时又被谢含清的相护感动得热泪盈眶。
“清清!”雪言冲了上去,不知从何处来的气力,竟将那气势汹汹的飞云门弟子一把推开,生生给谢含清打出了一个缺口。
谢含清立时抽枪,从缺口奔出。
雪言看谢含清迎面而来,喜上眉梢。清清果然是在乎我的,心里如是想着,便站在了缺口之处,敞开怀抱等待谢含清同他相拥。
结果就这么乌龙之下,雪言生生将谢含清的缺口堵住,以致谢含清又落入众人重围。
“你娘的!”谢含清火冒三丈,这雪言果真是有意害他,欲致他于死地。
雪言不知谢含清所想,眼看谢含清又被众人包围,登时气都给冒上了头顶,这些个凡夫俗子,竟敢伤害他的清清,如何了得。
正要撩袖捏拳,上前助阵时,系统又疯狂作响。
请宿主弃械投降,晕倒在地。请宿主弃械投降,晕倒在地。
谢含清更是恼火,本是气头上,系统还来这么一出,他焉有不气之理。
但相比之下,雪言却镇定得多,他素来是按照“神的旨意”而动的,因而系统声一落,他挑了个方位,扑到谢含清的面前,道了一句“投降”,紧接着单手一扶额头顺着滑下,就这么软绵绵地趴在了谢含清的身上,佯作晕倒。
飞云门的弟子何曾见过雪言这般貌美的模样,心都软了半截,落在谢含清面前的剑都晃了几晃,生怕锋利的剑尖划破那雪白的皮肤,而他们的心软,让谢含清得以喘|息了一刻,虽仍气恼雪言装柔弱所为,但好歹他是借了雪言之风,方能得救。
既然有如此好事,不妨便利用雪言罢。身子一转,谢含清将佯晕的雪言单手搂在怀中,但凡有剑飞过,他便将雪言推至剑尖,吓得飞云门弟子都不敢动手。
雪言从双眼中挤开一条眼缝,看到谢含清紧搂着他不放,帮他打退面前的弟子,登时心花怒放,对谢含清的好感又上一层楼。
然而,飞云门弟子何其之多,打退一帮,又有另一帮上,打不过多时,谢含清因搂着雪言之故,多了一份负重,重伤的他难以打破缺口而出,又因生怕用灵力伤及他人性命,束手束脚。没多久,他伤口裂开更甚,疼得他牙齿咯咯打颤。
面前一把利剑迅过,谢含清狠一咬牙,便将雪言给推了出去,这人既然害自己,那也莫怪自己不义。
恰时,系统又响。
请宿主将飞云门弟子压倒,请宿主将飞云门弟子压倒。
压倒?雪言赫然睁眼,迎面对上一把利剑,吓得尖叫一声,而谢含清此时后背又有一剑袭来,立时将雪言一挑,搂在怀中,用其充当挡箭牌,险险避过一剑,而这一幕落在雪言眼底,就是谢含清救下了他。
雪言感动得热泪盈眶,思及“神的旨意”所言,遂决定要助谢含清一把。
压倒是么,简单。他一旋身,便化作了小家伙的模样,暴涨白光刺目,瞬时便长成一庞然大物,所有弟子不过到他腿高,他嗷叫了一声,砰地下趴,真真将未来得及逃跑的弟子给压倒了。
当然,这未逃跑的人里,还包括谢含清……
于是,当雪言从被压到昏迷的人里发现谢含清时,谢含清已因伤口开裂疼得再次昏迷过去。
雪言唤了几声清清,对方都不醒人事,系统又瞎指导道:请火速逃离犯罪现场,请火速逃离犯罪现场。
雪言一愣,端看那些满地哀嚎的弟子,立时将谢含清拎了上背,击电奔星地奔离飞云门.
谢含清又一次在长久的昏阙中,痛苦地醒来,方一睁眼便见雪言睁着一对灰溜溜的眼望着他。一看到他醒来,雪言泪水即刻盈上双睫,眼泪扑簌下落,湿了谢含清的衣衫。
“够了!”谢含清的怒气未消,看他一哭,更是气恼,出言呵斥道,“大男人哭什么!你当你是娇滴滴的弱女子么!”
这骂声一落,雪言哭得更是大声,但还未哭够,泪水便止在了一记巴掌之下。
啪!掌掴生生将雪言给打醒了。
“够了!男儿流血不流泪,哭哭哭,你除却哭你还会什么!”谢含清正是暴怒之中,说话也没了分寸,“肩不能挑,水不能抗,无用!上次我便训斥过你,怎料你死不悔改,继续装柔弱,你便一辈子如此装下去罢,瞧瞧若你真出了事了谁人会救你!”
雪言呐呐无声,愣怔地看着谢含清,面色一阵白一阵青,双色交错。谢含清未有骂错,虽言辞激烈了一些,但确实直击他的短处。
“清清……”雪言扯了扯谢含清的手,但谢含清正是气头上,将其甩开,哼了一声,继续趴在床上,不作理会。
“清清我不哭了。”一抹脸上的热泪,雪言坚强地咽下了喉头的涩意,将胸膛慢慢挺起。
“干我何事,走远些!”谢含清挥了挥手,便欲将人赶走。
雪言化作了小家伙身,低低地嗷叫了一声,但谢含清依旧板着脸赶人,他唯有受伤地跑了出去。♀
他走后,房内只谢含清一人独处,他沉下心来好好地寻思着整件事情。他委实不知雪言究竟想做什么,似欲害他,又似在救他。想了想,罢了,而今他重伤未愈,也无法离开这儿,不如静观其变。
他用仅有的灵力开出了一团保护光罩,掏出一枚内服伤药吃下,双睫抖动,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半夜时,他是被血腥味给刺醒的。睁开眼,便见一团小东西靠在自己的身边蜷缩一团,而他身下枕着一件十分熟悉的衣裳。
“这是。”谢含清皱一皱眉,将那件衣裳扯出,而小家伙因他扯衣之故闷哼了一声,却毫无醒来之兆,这让谢含清十分奇怪。
将衣裳捧在手里,谢含清方发现这竟是那件他用金叶买的衣裳,小家伙当真去寻衣了?
衣裳上的血迹凝成一大片,尚落着不少的灰,着实是不能再穿了。
谢含清将衣凑到了近前,轻轻一嗅,这衣裳尽是灰味,血液业已干涸,那血腥味从何而来。
不对!立时打了个激灵,他看向身侧那一直未醒的小家伙,莫非,是从小家伙身上而来?!
谢含清端着一份小心,迟疑了许久,方将小家伙的身子扳过,这打眼一望,他便怔住了。
小家伙身上或多或少有着不少的划伤,但并不严重,不过伤了层皮,而致他如此昏迷不醒,是他心口的那一道刀伤——那是初识时,谢含清的驱仙师匕首所划。
原先在千树族时,谢含清已为小家伙止了血,简单疗了伤,后来小家伙吸食灵力后,伤势也未再复发,怎料今日会突然伤裂。
谢含清几乎是第一时刻以为小家伙是因突袭自己,受到反噬方会复发,但想了又想,若小家伙真是如此恨自己,又为何帮自己取回那件染血的衣裳。
“唔,清清。”小家伙轻轻地吟了一声,两眼在打着抖儿,勉勉强强撑开一条缝,但下一瞬似乎又疲惫地将眼阖上,看起来疼得连睁眼都很勉强。
谢含清叹息了一声,一时心软,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方发现这伤口极其之深,应是出外时意外牵动了旧伤。
两个伤患,以后可该怎么过。
正在他犹豫将如何处理小家伙伤口时,系统作响,原是抽奖时刻到。
谢含清斜眼瞟了瞟外头的黑夜,沉吟片刻,应承了系统抽奖之事。
系统叮声一落,跳出了任务值条,他愣了一愣,任务值而今竟有了十五格?!原先他还仅有四格,不过短短时刻竟涨了十一格,这是怎地回事,他可未记得他有做过什么任务。不待他细细思量,系统便翻起了三张牌,一贯罗列出三张牌上的物品。
极品凤炎丹:可内服可外敷,内服可增灵力,外敷可治伤。
风雷秘典:修行者可从生风雷之力,至最高境界着可纵自然风雷。
随机:随机出现一物品或状态,或好或坏,由宿主人品决定。
极品凤炎丹?这丹药比上次的上品龙炎丹还高一个品次,若能得到此药治伤,定有如得一良助。
接着,系统将这三张牌的顺序给打了乱,洗好牌后呈一字排开。谢含清亦不知牌底的东西会是什么,便随意道出了一个数字。
当牌面翻开时,谢含清的眼便亮了,极品凤炎丹!他的运气果真不错。
系统啵地打了个脆响,空气中弹出了一瓶瓷白的药瓶,入手之时,只觉瓶身触感光滑,上头纹路繁复,刻画细腻,不愧是极品丹药,连放置的药瓶都如此华贵。
谢含清轻一旋瓶身,将药丸倒出,竟是只有一粒,甚是可惜。药丸捏在手里,都能感觉到那股股散出的馥郁灵气,还未入喉,光闻药丸上的青烟,便觉堵塞的灵识通透,全身舒畅。
该用做内服增灵力好,还是外敷恢复伤势好呢。
这时,小家伙迷迷糊糊地醒来,正看到谢含清一脸深思地握着一枚药丸,眉头微皱,似乎在犹豫不定。
好美丽的药丸,定是极品丹药,清清如此忧郁,可是生怕这极品丹药入了我口,我身子撑不住丹药烈性么。清清,你实是太好了。清清我不怕的,既然你无法决定,那我……
嗷呜。
咕隆。
……
大眼同小眼双双对视,小家伙的嘴正含着谢含清方才拿药的手,甩着尾巴,嘴角咧出了一个笑容。而谢含清已是呆愣在场,他的丹药,他的丹药,他的丹药……啊啊啊啊啊!“该死的!”谢含清奋力一甩,小家伙立时便化作流星,摔了出去。
他的丹药啊,还未能入喉,就被这该死的雪麒麟给抢了去,故意的,这家伙定是故意的!
谢含清一身内火无处可发,迈着重步一步一步地走向小家伙,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雪言,你好……好……”
清清他说我好?小家伙唔唔地低唤了一声,被甩了出来后,身体上的伤开裂得更厉害了,但这时他服下的灵药起了作用,一团白净的光自身而亮,盈满全身,忽而有种难以名状的灵力从全身涌出,汇向四肢八脉,霎那灵识清明,周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连身上的伤都察觉不出痛意了。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亮着一双眼看着谢含清,清清太好了。
又感动得稀里哗啦。
而谢含清已是气得话都说不全了,冷冷地拿手指着小家伙,真恨不得一刀将人给劈了,可是对上小家伙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萌物控的他又不狠心下手了。
“清清,”小家伙甜甜糯糯地唤了一声,顺着谢含清的腿蹬上了他的头顶,抱着他的头高兴地哇哇大叫,“清清最好了,清清我要以身相许,同你一辈子好。”
“以身相许?呵,”谢含清勾唇冷笑,将小家伙拎在手里,同自己面对面对视,字字将心头的怒火发泄,“我、不、要、你!”
轰地一记闷雷砸在小家伙的心尖,他不知怎地便想起了当年被抛弃的一幕,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清清不要我了。”
“闭嘴!”谢含清被他哭得烦了,外伤加之被小家伙气的内伤,让他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再一听着烦躁的声音,更让他烧起无名大火,他推开窗子,就要将小家伙随手一丢——
“娘亲不要我,清清也不要我,呜哇呜哇。”
谢含清的手顿住了,他忽而想起原先小家伙同自己说过的故事,心头又莫名一软,将小家伙收了回来,放于手心。小家伙被谢含清吓到了,蔫蔫地坐着蜷成一团,泪眼朦胧,抽噎不已,两个小爪子讨好地想碰谢含清,却又害怕谢含清生气,缩了回来,只拿着一对可怜兮兮的眼看着谢含清。
“清清给了我名字,我喜欢清清。”
谢含清心头又被刺了一箭,他真不知自己对小家伙究竟是什么感情了,明明小家伙总想害着他,可是思虑到小家伙的过去,他又不住地同情小家伙。
他将小家伙放到了床上,看其胸前的伤口又裂,一时不忍,便给小家伙绑好了伤口。小家伙乖巧得不像话,一直敞着身子给谢含清包扎,直待谢含清包后,才怯生生地喊上一句:“清清,你还要我么。”
那泪眼婆娑的模样,加以那软软糯糯的声音,谢含清本非铁石心肠之人,哪还不动摇,只从胸腔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不过,留得小家伙在身侧,他又焉能保证小家伙不会害自己。
“清清我不会害你。”也不知是怎地缘故,小家伙竟似心有灵犀地说了这么一句,趴在谢含清的身上,诚恳地说着这话。
谢含清自然不信,勾着唇角冷笑道:“你不会害我?呵,那你想割我子孙根是怎地回事!”
“清清的东西太长,不好使,我帮你割掉。”小家伙答得十分认真。
“……那你在飞云门将我压倒是怎地回事!”
“那是‘神的旨意’。”
“那千树族时,你逃跑又如何说?!”
“那是我忘了把你捎上。”
“你……”谢含清又接二连三地吐出自己对小家伙用心的怀疑,而小家伙却都能一一化解,亦不知是他太会说话,或是太过巧合,谢含清对小家伙的怀疑非但未少,反倒多深了几分。
但经过如此多的事,外伤同内火堆积而起,谢含清现今疲惫之至,无心同小家伙斗智斗力,左右小家伙无法伤他,便唤小二上了晚膳,匆匆吃完后,上|床睡下:“我无心再同你玩闹,你若真有心对我好,便做给我看罢。”
“如何做给你看。”
谢含清愣了一愣,本是无心之言,谁料到小家伙竟真当真。嗤,心底讽笑一声,小家伙这本性难移,能做成什么事,“不若,先变得男人罢。”
“变男人?”小家伙不依不饶地凑了上前,敞开肚皮滚在谢含清身侧,“我不是男人么。”
“你?”谢含清揉了揉他的肚子,不知怎地便好笑起来,“成日哭哭啼啼,算什么男人。”
“那什么是男人。”
谢含清怎答得出来,张唇讶了半晌,直接敷衍道:“自己想去。”说着,蜷被一卷,沉沉地进入梦乡。
小家伙睡不着了,模了模自己身上的绷带,伤口还有些做疼。遂催动灵力灌于伤处,不消半会,伤口便也不疼了。那件衣衫方才不小心落在了飞云门,他回去寻时,同那里的弟子打了起来,意外扯动了身上的匕首伤,逃离回来后便疼得倒下了。经由如此多事的变化,他对谢含清的感情早从原来的戒备变作了依赖,这受匕首伤之仇,他也不计前嫌了。
小家伙其实十分矛盾,他对外人都有一份机警同算计,但若是外人打入了他的心中,他便会将其视为亲近之人,百般依赖,单纯得想同亲近之人好——这是因他未曾尝过爱的缘故,一旦尝了,便想再尝多几次,讨好施与他爱的人,因此无论谢含清对他做什么,他都忍下来。
他的灵力受药效影响又涨了几分,堆积在他的体内,又热又难受,他虽会吸食灵力,但他却不知如何使用堆积的灵力,仅会用其治伤恢复体力,因而他哪怕受了重伤,亦能很快便恢复精力。
伤口愈合后,小家伙兴奋地嗷叫了一声,看了睡得正熟的谢含清一眼,推了一推,叫唤着神的旨意,望其能给自己答案,该如何做男人。
系统十分古怪,阴晴不定,时而会发疯,时而又会正常,而恰恰不好的是,今日的系统是不正常的。
请外宿主前往铁匠铺打铁,练就一身肌肉。
练肌肉?小家伙双眼一亮,化作了人身,便推门出了去。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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