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场战斗究竟是如何开始的?这种问题被震耳欲聋的轰响和冲天的火焰所冲击,因而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金属冰冷刺耳的撞击声凛冽而带着杀气,手持燃着紫色火炎浮萍拐的云雀恭弥以极其敏捷的身手穿梭在狂怒的赤红色火炎中,而被他灰蓝色凤眸紧紧锁定的狱寺隼人亦是一边灵活的躲避着冷兵器的攻击,一边以异常积极的势态端起安置于手臂上的武器,发射着似乎永不停歇犹如暴风雨般的炮弹。
头顶上方压过乱哄哄的嘈杂声响,在彭格列家族两大守护者所站立的那片不大不小的战斗圈里,被惊涛骇浪般的攻击震碎的石块崩裂开来,纷纷坍塌跌落。
由于溢满斗气和硝烟而显得越发狭窄的办公室里,耀眼得足以阻断视线的赤红色和深紫色火炎向四面八方迸射散开。在成田五月有限的视野里,从这头到彼方的整个视域所及的空间宛如澎湃的大海一样在撼动,摇晃,下沉,溶解……
“您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大人啊,看样子刚才在走廊上是我失礼了。彭格列家族果然是人才辈出的地方,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将视线从硝烟四起的战斗中心收回,五月沉静的眸子缓缓移向几步开外同样冷静观战的棕发青年。
先前一推开门看到云雀恭弥时,直觉不妙的五月也曾试图制止这场不必要的麻烦。然而,无论是以行动力著称的云雀恭弥或是性格火爆的狱寺隼人都不是那么容易被劝服的角色,在发觉完全对阻止这场打斗无能为力后,五月这才决定冷眼旁观。不过……作为首领的那位青年理应有足够的能力做些什么吧,为什么却跟她一样选择了置身事外?
“就这么放任守护者之间的私斗不管真的没问题么?我才从狱寺先生那里得知彭格列的财政状况貌似不容乐观。”
照这种情形再打下去,等一会儿结束了哭得还得是狱寺先生吧,他的财政报表恐怕永远都拿不出来了。
“这位小姐谬赞了。”察觉到少女的视线,沢田纲吉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转头,“与其说彭格列家族人才辈出,倒不如说……”
微微一顿,青年棕褐色的眸底浮起一丝不寻常的睿智光芒,“看到这样激烈的场面还能这么从容不迫的女孩子才真是少有。”
哦?难道彭格列的十代首领放着基地被拆的危险按兵不动是为了试探自己?明明这样年轻还长着一张如此无害的脸,不简单啊。
成田五月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那十代目觉得我该怎样?害怕得浑身颤抖还是惊声尖叫?之前您不是才教导我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么?”语调微微一扬,她看向暴风雨般的战斗中心,“表情从容不迫并不代表我的内心同样淡定,我觉得这里已经够吵了,所以不想给他添麻烦而已。♀”
带着暖意的棕褐色眼睛敏锐的捕捉到少女漆黑眸底那抹压抑着的焦躁和不安,沢田纲吉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么,您口中的‘他’是指谁?”
“十代首领一定要明知故问么,现在最麻烦的人是谁再清楚不过了。”精致的眉目间浮起一丝肃穆,五月淡淡道:“狱寺先生的招数更适合远程战斗,面对号称最强守护者云雀恭弥这种近身战斗天才的攻击,败下阵来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看着依旧保持着温柔笑容的青年,少女的表情似乎染上一丝不满,“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还是不打算插手吗?虽然我也是才认识狱寺先生,可我也能看出来他很看重十代目。”
“狱寺君是我重要的人,云雀学长也是一样,我自然不愿意看到他们兵戎相向,可偏偏这种事情是常有的,不,老实说已经多到让我觉得头疼了。”沢田纲吉温和的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已经有无数次前科,假如我加入战斗反而会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甚至还可能激起云雀学长更强的战意,损失也会更加惨重。”
闻言,五月的神情瞬间凝重了不少。
就连彭格列的首领也拿云雀恭弥没辙么?所以说他到底是有多二……今天心血来潮来彭格列探望狱寺先生反而给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虽然云雀恭弥并没有挑明,五月也大致猜到狱寺先生作为她枪手的身份已然暴露的事实。
心惊胆战的盯着战斗中两人的身影,眼看着云雀恭弥的攻势越来越猛,五月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衣服下摆。突然,一抹充斥着凛冽逼人怒气的紫光晃过,下一秒,云雀恭弥的浮萍拐便挥上了狱寺隼人的侧脸。
“狱寺先生!”
象征着强劲、永不停息、宛如怒涛般暴风雨的岚守被击倒的瞬间,方才还充斥着耳膜的喧嚣声戛然而止,在这片压抑着杀气的静默中,少女那饱含紧张与关切情感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
凤眸居高临下的睨着银发青年,手持浮萍拐的云雀恭弥在听到某人的声音后微微一顿,旋即,他周身稍有缓和的杀气在一瞬间暴涨。
“云雀恭弥,够了没有!”
随着一道带着怒气的声线,原本看似波澜不惊身处战斗圈之外的黑发少女居然奋不顾身的冲了进来,径自挡在了被击倒的狱寺隼人前方——
成田五月以强悍而不可撼动的姿态站立在两人之间,咬紧嘴唇,她用锐利如刀刃一般的眼神瞪着那双灰蓝色冷眸。
“就因为狱寺先生帮了我,让我不用受你的羞辱就这样对待他么?!!”
这只草食动物说什么,羞辱?
手上握着拐子的力道紧了紧,看着面前那张被云之火炎映衬得更为苍白却燃着怒火的脸庞,云雀恭弥本就充溢着杀气的凤眸暗流汹涌。♀
如此近距离的对峙下,成田五月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从黑发青年身上所散发出的超冷低气压。四肢和脖子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背后也爬上一层寒意,衬得周遭的空气反而暖和又沉重。
可即便如此,心里没有丝毫惧意的少女视线愈发凶狠起来。扬起脸,五月以饱含焦躁的声音冲着云雀恭弥大叫道:“给我适可而止!要想伤害狱寺先生,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两人交缠着的目光带上炽热的杀气,气氛跌至冰点,时间仿佛被冻结……
“你不要命了吗!成田五月,谁让你过来的!快走开,离那个家伙远一点!!”打破了眼前这死一般寂静的是自少女身后响起的那道略显沙哑的暴躁声线。
听到这种说辞,云雀恭弥顿时有种想要弄死狱寺隼人的冲动。
“狱寺先生,你不要紧吧?”
脸庞上附着的怒意在听到狱寺姑且还算精神的话语后出现了一丝龟裂,漆黑瞳孔中一晃而过的关心和欣喜毫无保留的映进那双浮着冷光的凤眸中。
迅速转过身跪坐下来,少女甫一垂眸就瞥见银发青年脸侧高高肿起的伤势。心里涌起一股火气,眉头紧紧皱起,抿了抿唇,五月正要扭头跟始作俑者兴师问罪,余光却是扫过一抹仿佛燃到极致的深紫色火炎——
以破风之势自上而下的武器旋起气流,包裹着超强纯度火炎的浮萍拐直直的冲银发青年扫了过来。
云雀这家伙疯了吗?!这样会伤到这女孩的!!
“危险!”
察觉到不妙,紧皱着眉头的狱寺隼人大吼一声,眼疾手快的他正要将成田五月推离至自己稍远的地方,却有些意外的发现云雀恭弥拐子的方向像旁侧一转——
有些生硬,但终是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狠狠砸进了他身后的那面墙壁之中。
即便是彭格列首领办公室那以特殊材质制造的墙壁极为坚硬,先前承受住了岚之攻击的它居然无法承受住云雀恭弥着凝聚着震怒的一击,猛烈的冲击使其顷刻粉碎。
始料未及的攻势让少女的胸口剧烈的跳动起来,诧异地看着诡异的偏离原先轨道的浮萍拐,听着耳畔传导而来那震耳欲聋的轰响声,就在成田五月要为躲过云雀恭弥攻击的狱寺先生松口气时,她的脸侧突然涌上一阵深刻的痛觉。
那是某种尖锐的东西飞快地擦过脸颊而引发的痛感。
冰冷的脸上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滑过,五月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模,手上的动作却因视野中跃入的画面而停滞——
吧嗒,蒙尘的木质地板上绽开的红色小花,那正是成田五月的血。
一滴、两滴、三滴……
低垂着脑袋以失焦的瞳孔凝视着地板,成田五月的身子猛地一震,紧接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少女脸颊上被碎石擦伤的伤口正在不停地冒着血,那鲜红的颜色在苍白面孔之上显得越发触目惊心。心里异常明显的抽痛了一下,顿时战意全无的云雀恭弥收起浮萍拐,英俊的脸依旧是冷到了极致,漠然地收敛着。
她不是很有能耐吗,居然连区区石头渣都躲不过!
修长冷眸锁定在跪坐在于冰冷地面上那个纤弱身影,云雀恭弥隐隐记起来,眼前这只草食动物有晕血症……
凤眸一沉。
压下心底的那丝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懊悔,他明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需要说些什么。喉咙动了动,只发出一个单调到苍白的音色。
“你……”
“成田五月,你没事吧?伤得很重吗?疼吗?”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狱寺隼人试探性的大声询问着,云雀恭弥的脸色一暗。
自己说不出口的话,狱寺隼人却能月兑口而出。
不过,五月接下来的举动虽说让云雀恭弥心里舒服一些,却也有些奇怪。
就在狱寺的手即将搭在少女微垂的肩膀上时,成田五月猛地一颤,一下子拍开了他的手。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的眼睛顿时恢复了生气,仿佛刚刚一脸恍惚的人不是她。
“别碰我!”
低伏着眼眸,表情遮掩在发丝和其所形成的阴影里,成田五月的声线恶劣到了极点。
狱寺隼人一愣,碧色的瞳孔闪过疑惑。
“怎么了啊?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发什么火?”尽管语气颇为不满,还是能从青年紧皱的眉宇间看出他的关心。
“……狱寺先生,请你出去……”少女极尽漠然的口气如同染着冰霜。
停顿了几秒后,她的手悄然握紧,隐藏起心中的动摇,成田五月犹如将身体内所蕴藏的全部阴暗情绪爆发出一样声嘶力竭的吼道:“莫名其妙?!我作为女演员生命那宝贵的脸受伤了啊!这么深的伤口正在流着血,你的眼睛瞎了吗?!!!”
“这……”看着狂躁的少女,狱寺顿时哑口无言。
“如果是这种程度,用晴属性的彭格列指环很容易就能治疗好,五月小姐不用过于担心——”
“讨厌!”硬生生打断了沢田纲吉安慰意味的话语,少女的声线满是绝望和焦躁,“你们三个人统统给我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出去!听到没有!!”
……这位小姐,你似乎忘了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沢田纲吉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但棕褐色眸子中的暖意却并未因为五月失礼的癫狂举动而有丝毫褪减。
“既然五月小姐这么坚持,那我们先出去。”
“可是,十代目!”银发青年略显别扭的瞟了黑发少女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当他视线一转看到沢田纲吉的意有所指的眼神时,便立即收了声。
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留下一句“那点儿小伤不会留疤的……”狱寺隼人便跟着棕发青年走出了办公室。
……
刚才的演技还过得去吧?好在这间屋子里现在只剩她一人。
心乱如麻都不足以形容五月的心境,明知时间紧迫却又不知道那东西究竟何时现身,这种由已知和未知相交织而形成的恐惧逼得成田五月的指尖都僵硬了。
手缓慢抬起覆上脸颊,好在伤口不算太严重没有流太多血,否则那个以她血液为媒介订立了契约的东西肯定等不到她支开所有人就会现身……
所以,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么?
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一瞬间放松了支持着上半身的力气,垮下瘦弱肩膀的同时,成田五月精致的脸庞上,方才的怒气云烟般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覆盖着阴霾的严峻表情。然而,就在五月一直低伏着的明澈黑瞳带着一股凛然之气抬起的一刹那,她僵住了——
不远不近的地方,灰蓝色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在五月惊愕的视线撞进他的瞳孔时,少女分明从中读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
那双清浅淡漠的凤眸宛如能看穿一切伪装。是的,云雀恭弥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仿佛正等待着成田五月自己打碎她戴在脸上的面具。
“云雀恭弥,没听到我刚才的话么?!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握紧了麻痹的手指,压下胸口中突然冒出的一种不明所以的恐慌,成田五月投向青年的目光就像是寒冰削成的刀剑。
没有因少女尖锐带着排斥的眼神而动怒,云雀恭弥清俊面孔上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起一记戏谑的弧度。
“我不打算给你这种机会。”
清冽磁性的男性嗓音响起的一瞬,五月的表情连同心同时一僵,整个人就像被冻结在原地,动弹不得。
“成田五月,你在不安什么?”云雀恭弥的清冷长眸带着笃定压了下来,这句话,似乎不是他第一次对五月说。
“我……”
此时,滴落着五月血迹的那块空地上骤然爆发出一阵青灰色的雾气,充斥着阴暗之气的阴影里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个东西,来了。
成田五月屏住了呼吸。
“五月大人,您好久没有召唤我了。”软糯而无害的童音让少女背后激起一股凉意。
“这一次,要献祭几个人给我呢?”它说。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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