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意大利的某日式庭院中,某个寂静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微妙的响动。
心惊胆战的看着自家恭先生手中那被捏出好几条裂缝的茶杯,草壁哲矢的小心肝也跟着颤了颤。所以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自从恭先生昨天从彭格列总部回来以后,这已经是被某人默默捏碎的第二十五只茶杯了。
既然心里不爽就不要故作淡定的坐在茶室里喝茶啊,就算脸上的表情再冷静,恭先生你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低气压也已然把你出卖了!
压力山大地偷偷打量着被一层生人勿近黑暗气场所包围黑发青年,比照一下近些日子以来几次类似的情况,草壁哲矢非常不情愿的在心中得出了最为可能的结论——
恐怕是……又在五月小姐那里受挫了……
默默叹了口气,草壁哲矢表示心里有些无力。其实早在之前他就有这种预感了,就在那次五月小姐很直接的问出恭先生是不是在追自己时,他当时那个回答就已经注定了他之后会悲剧。
明明在其他事情上那么精明,偏偏感情这方面还像个小学生那般生涩不成熟。恭先生这又是何必呢,当初就痛快的点个头,清清楚楚说声喜欢不就好了吗?即便一时间可能在面子上会有些过不去,可想要抱得美人归总得有点儿牺牲吧,尤其当这个美人还是五月小姐那种超级桀骜不驯的狠角色。
就在梳着飞机头的男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云雀恭弥,沉浸在满心的纠结中时,大门外的感应器显示有到访者。
草壁哲矢侧过头看向自家恭先生,竟然有些意外的发现,对方静静垂下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浮光,那似乎是对什么有所期待似的。
大概是自己一时眼花了吧。将云雀恭弥的沉默视为默许,草壁哲矢从跪坐中起身,前去开门。
……
果不其然,从昨天到今天恭先生这种吓死人的状态都是因为五月小姐。
虽然恭先生是黑手党中的“最强”,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五月小姐才是真正最强的人吧。居然说了“让恭先生去死”这样的话么?还是直接冲着恭先生劈头盖脸吼出来的?
听着作为访客的冷泉先生那风轻云淡的讲述,恍然大悟的草壁哲矢顿时觉得比起那些被自家主人默默捏碎的茶杯们,恭先生那颗破碎的心更为可怜。♀
而自从听了冷泉先生的解释后,草壁哲矢立刻就明白了先前他从云雀恭弥眼睛里看到的那丝浮光并不是错觉,而是有着并不难猜的深意——
恭先生是在期待着五月小姐来跟他道歉的。
但是,别说是来道歉了,五月小姐现在人都不在意大利……
暴风雨又要来了吗?
和身边同样是满脸无奈的冷泉先生对视了一下,草壁哲矢突然有些不敢看到接下来恭先生得知五月小姐最新消息后的表情了。
……
“云雀先生,这是昨天中午五月离开前……”
假装没看到茶桌对面黑发青年那冰冷如刀锋的目光,冷泉拓象征性的咳嗽了一声,这才沉下嗓音从容的将整个句子说完。
“她特意写给云雀先生的亲笔签名。”
清冷的眸光向下一沉,视线瞥见以极为潦草的字迹写着“成田五月”大名的那张纸时,云雀恭弥本就笼罩着低压的脸色更为难看了。
签名?那只草食动物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她是不是找死?
更令云雀恭弥怒火中烧的是,成田五月居然没经过他的批准就擅自离开了意大利。想到这里,黑发青年茶桌之下的手缓慢收紧,清浅的凤眸中渐现阴霾。
“我也是在凌晨那会儿接到了五月的电话,这才知道她已经回到了日本。昨天中午那件事后五月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径自去了机场,起初找不到人我还以为她一个人去哪里散心了。”
抬手揉了揉额角,冷泉拓的语气听起来颇为苦恼,“害我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居然是回日本去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那孩子有意隐藏了存在感不让人找到,我也掌握不了她的行踪。”
黑发青年没说话,只是垂下目光紧盯着桌上那张纸,眼眸中有暗意凝聚。
实际上,得知了球针态能困住成田五月的云雀恭弥正在考虑某件事的可行性——那就是用云属性火炎给她量身定做一个“房子”,将胆敢无视他的存在、到处乱跑的成田五月关起来。♀
感受着整个茶室内变得更低的温度,跪坐在一旁的草壁哲矢看起来很是憔悴,那张本就老成的脸更是透露出一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相比较起来,银发青年倒是比他淡定多了。平静的观察着云雀恭弥的反应,冷泉拓不由得回想起昨天中午五月离开前的事情。
哪怕是被沢田纲吉和冷泉拓两个超级说客用言语轮番轰炸,灌输了她将近一个小时的诸如“云雀先生一直在保护你”、“云雀先生是为你好”这样的话,那孩子似乎仍旧不为所动,至少从神态上看不出有半点儿动摇。
甚至,当冷泉拓扔出重磅炸弹说出云雀先生其实是喜欢上了她时,五月非但没有露出害羞或者震惊的表情,反而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对他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立体化的扫描,随即一边轻笑一边以极为嘲讽的口气询问需不需要她给云雀恭弥签个名?
冷泉拓起初以为五月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做了,还以七分命令三分拜托的口吻让他务必将其转呈给云雀恭弥。这会儿摊在茶桌上明显带着讽刺意味的那张纸,正是那时候出自少女之手的产物。
别说是跟云雀恭弥道歉了,做出如此我行我素举动的小五月看样子压根就没打算理他。
银发青年琥珀色的眸底流光一转,这跟他预料中的完全不同啊。即便那孩子真的讨厌眼前这个男人,可是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就算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对云雀恭弥重新产生好感,也不至于做出更失礼的事情。
一直看护着五月成长的冷泉拓很清楚她的性子,虽说五月很少服输向人低头,个性的确非常强硬,但她并不是顽固不化的人。最能证明这一点的是,一旦她察觉到自己是真的犯了错误,就一定会非常坦率的说出“对不起”,无论对方是谁,也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
就算那孩子不相信云雀恭弥喜欢她这件事,至少她是相信了在云之指环丢失这件事上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连带着云雀恭弥为了不给她添麻烦故意将其隐瞒她也应该清楚了……既然如此,按照五月一贯的作风,道歉自然不用说,哪怕她恭敬有礼的跟云雀恭弥说一句“谢谢”冷泉拓也不会觉得大惊小怪。
难道说还有什么隐情?突然匆忙地回到日本……该不会是回高台院……
可是从冷泉拓那密不透风的情报网来看,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默许了五月接近云雀恭弥的岩仓为了不打草惊蛇近期并没有主动召唤五月;而鹰司作为在前一战中被他降服的式神,已然不会再向岩仓众汇报五月的真实情况。所以说,假如五月回日本的目的真的是高台院,恐怕是凭着她自己的意志前往的……
估计是想从岩仓尊那老东西嘴里查证一些事情吧,譬如:除了她之外,是不是真的再没有人拥有与她同样的能力?
真是遗憾呢,包括那位只手遮天不可一世的大人,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存在被抹杀了。以他自己的立场来讲,他也想尽快站在五月面前,只可惜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
冷泉拓清俊的脸庞依旧保持着浅而暖的温和神色,眸光移向冷着一张脸的云雀恭弥,他清明的眼底隐隐浮起一抹深意。
突然有些好奇,眼前这个青年对五月的家世背景究竟了解多少?仅仅是知道她真实的姓氏?还是……连整个岩仓家族从很早之前开始就觊觎彭格列云之指环的事情也一并知道?
“云雀先生,我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将五月的签名给你。”
因为清楚眼前青年的处事风格,冷泉拓也不跟他绕弯子,直突重点道:“你知道五月真正的姓氏其实是岩仓。”
这不是问句,语调轻快却明显是十拿九稳的语气。
散发着冷气的云雀恭弥抬眸,视线瞟向冷泉拓的脸时,那双灰蓝凤眸中浮起一丝危险的光。虽然他没有回答,但冷泉拓已然明白了。
“请允许我再问云雀先生一个问题。”
正视着云雀恭弥,青年琥珀色眼眸中闪过的浮光如同流动的血液,他压低声音淡淡道:“由于立场的问题,五月倘若跟云雀先生走得太近就很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对于这种事情云雀先生又了解多少呢?”
茶室中的空气仿佛冻结了。
云雀恭弥的声音、表情以及周遭的温度瞬间失去温度,“你最好能对你所说的话做出解释。”
“需要我解释吗?也就是说云雀先生并不清楚,原来如此。”无惧对方的低压,冷泉拓保持着招牌的必杀笑容。只是这一次,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把你知道的都吐干净,冷泉拓。”
修长凤眸如同锁定猎物一般紧紧盯住冷泉拓,云雀恭弥突然联想到先前把不知为何浑身是伤的成田五月从岩仓宅带出来的情形。莫非那件事跟眼前这个欠咬杀的家伙所说的话有什么关联?
“不觉得那样太浪费我们彼此宝贵的时间吗?毕竟我所知道的事情绝对多到超乎云雀先生的想象,”耸耸肩,银发青年的态度显得颇为游刃有余,“况且我暂时还没确定云雀先生是否有知道的资格。”
凤眸在青年声音停顿的那一刻危险的眯起,就在一旁的草壁哲矢即将被整个房间内凝重和冰冷的气氛压垮时,冷泉拓露出从容不迫的柔和笑容继续道:“当然了,说这种话并不是为了故弄玄虚。云雀先生是否能够承担得起将五月留在身边的责任……在说那些之前,我想知道这个。”
微微一顿,他别有深意的看向云雀恭弥的眼睛,“如果不行的话,从现在开始就把五月交给我也不算晚。虽然年龄上稍微有些差距,不过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好好疼爱那孩子哦。”
交给你?
与冷泉拓目光对视的那双清冷眸眼中刹那间浮动起凌厉的杀气,两人之间的空气紧张得几乎要旋起暗黑的气流。就在草壁哲矢以为这间屋子马上会因一场激战而保不住时,一道澄澈的少女嗓音却自庭院中传来——
“失礼了,由于不想给某个讨厌鬼将我拒之门外、继而给我脸色看的那种机会,我没有敲门就直接走进来了。”
明明是有些狂妄的口吻,却仿佛带着一股安定的力量,竟使得交缠在有限空间内的森冷杀气随之凝固,缓缓下沉。
侧目注视着映在拉门上少女的影子,又看了一眼对面浅眯起凤眸的云雀恭弥,冷泉拓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下一秒,“嘎啦”一声,茶室的门扉就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利索地拉开。午后温暖的金色阳光仿佛是聚光灯,将立在门外那个纤细的身影照得鲜明耀眼。
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地望进黑发青年漠然上挑的冷眸,成田五月坦荡却不失真诚的凛然声音仿佛是从云层缝隙投射而下的一线光芒。
“云雀先生,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
不发一言,云雀恭弥挑着眉淡淡看着做出如上发言的少女,清浅眸眼中意味不明。
昨天她那句极为放肆的话,云雀恭弥原本是想了无数种办法让成田五月认错。不过现在……察觉到眼前少女的气息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青年凤眸微敛。
姑且先看看她的表现好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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