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殿前文斗的日子,余行在床榻上躺卧了整整两日才稍稍缓过气来。♀早上鸟语花香,余行从睡梦中辗转醒来,愣愣地坐在边缘却不下来整理行装。
紧闭的门被人推开,窄小的门缝渐渐变大,师北落那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薯白根粥。
师北落微笑着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道,“时辰不早,你喝过这一碗粥便该入宫了,这粥是补气活血的能够帮助你尽早恢复。”
余行稍稍垂下视线道,“病秧子,我怎么总觉得浑身不对劲。我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力气一点也使不上来,浑身冒着冷汗,心也总是突突地一直加速跳着,好像要跳出喉咙似地。”
师北落闻言起身,温和道,“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既然如此,这粥你要喝不喝罢。”说罢师北落竟然转身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俨然是生了余行的气。
余行见他如此,心内一慌急忙迈步到了桌前端起碗盏一仰头“咕噜咕噜”地将那粥灌下。
师北落一顿足一回望,大惊失色道,“余行!那粥太烫”
但此刻余行已经一股气全喝下了,满脸通红,吐着被烫着的舌头语句不清道,“我全全喝光了”
师北落摇头苦笑,“我先出门准备马车,你换一身衣衫仔细洗漱,整理的干干净净再入宫面圣。”
一刻钟后,当余行走出师府的时候,师北落正在马车边上候着。他身上一件华贵的白狐狸毛滚金边裘衣,加上斯文俊美的面庞,褪去了平日的商贾之气,添了一分显贵之气。听见余行的脚步声,师北落转过头,余行这才发现他的右手小臂上挂着一条黑色的裘衣,也是精致非常。见着余行走近,师北落笑吟吟道,“这是给你准备的,今日转凉少不得要穿上一件。”
余行看着那件貂裘心中觉得感动,师北落这样做一定是不愿意让他在殿前被人比下去,他考虑的如此周详,自己一定不能够落选。
酸着鼻子,余行披上了貂裘。
师北落满意地点点头道,“果然是佛靠金身人靠装,这样一来咱们的‘踏雪无痕’余大侠更像是一个出生侯门的公子爷了。”
余行高傲地扬起下巴道,“那是本大爷底子好,不是谁都能穿着都像个人的!”
师北落微笑颔首,“快出发吧,莫要失礼。”
余行知道他不可能入得了宫门,于是点头道,“你在府内等我的好消息吧。”说罢便一撩貂裘,转身潇潇洒洒地上了马车。马车夫高抬手抽鞭,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黑色骏马嘶叫起来,拨开马蹄便朝宫门飞奔而去。
待余行的马车消失在人流之中的时候,师北落敛去唇边的笑意,面色变得阴沉恐怖,犹如六月天雷雨降临之前的天色一般,陷入一片昏昏的黑暗之中。转身回府的时候,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看了看,望着门府的大门稍稍叹息,然后犹疑的目光疏忽间变得坚毅,脚步再也没有停顿地一路去到了师府的一间房
琥国的宫殿巍峨雄伟,自入了宫门之后,先后穿了七八道朱红色巨型大门,两边都有身穿铠甲的将士守着。余行跟着领路的太监,一路走一路瞄,为宫中之奢华壮阔而心颤不已,但又要保全面子于是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装作淡然地走着,可是余光还是忍不住四处乱瞥。
为了防止意外,每个候选者都会有一个领路太监和一队十人的禁军跟着。余行走到琥国宫殿正中心的大兴长道的时候,仰头瞧见百余级的阶梯之上蔚然矗立着一座凌华宝殿,红砖黄瓦,足足百余顶天立柱,石阶两侧竖着白玉中华表,仿佛正擒撑着天空。
“这是皇上的大兴宫,”领路太监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一丝不屑和一丝炫耀,“您的左手边就是西宫,天璇公主殿下住的观风行殿就在里面;而您的右手边就是东宫了,太子殿下和未成年的皇子都住在此处。您虽然是被请进宫来的,但没有圣旨不可以乱跑,如果被禁军抓到了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余行知道他瞧不起自己,他性子直爽哪能让一个太监侮辱了自己?于是正要张口反驳狠狠刺一刺那太监的时候,有一个好听的女声忽而从侧边传了过来。
那女声道,“你是哪一宫的小太监,竟然对宫内的贵客如此无礼?”
那领路太监见到此女之后大惊失色,连连行礼道,“原来是公主身边的杜姑娘,姑娘有所不知,奴才只是提醒一下贵客宫内的规矩罢了,并非有意无礼。”
杜未未走到余行身边睨了他一眼,余行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她,也是觉得惊诧不已。但一想到杜未未是天璇公主身边的宫女,便下意识地往四周寻找天璇公主的芳踪。但可惜眼前只有空旷旷的一片土地,并无公主踪迹。
杜未未冷嘲道,“余公子可是驸马爷的候选人之一,你现在狗眼看人低就不想万一他成了驸马爷,到时候你要怎么挽回今日之失呢?”
领路太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道,“是奴才错了,奴才知罪。”
杜未未又朝着余行问道,“你要怎么处置他?”
余行一愣,然后看着领路太监道,“你随便罚罚他就好了,总不至于真的闹出人命。”他初入宫,自然不想惹上麻烦。但天璇公主肯派杜未未出面自己心内已然非常感激,此刻除了疯狂地想见天璇公主外,对其他的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趣。
杜未未若有所思地睨着他,末了感慨道,“好吧,就让他跪上一天这一页就此翻过。”
“谢杜姑娘!”那太监又一磕头,额头上已经破了一块皮。
“既然路上遇见了你,你就跟我进宫见皇上吧。”杜未未云淡风轻地说。
“嗯,”余行此刻有点局促,看着杜未未的背影,忍了许久终于启口问道,“公主也在大兴宫内吗?”
杜未未脚步一顿,转过身道,“既是为公主招驸马,公主自然会在的。”她顿了一顿,眼珠子一转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身份的?”
余行模了模鼻子道,“方才才发现的。”
杜未未又皱了皱眉,摇头轻叹,但什么也没有说便继续领着余行往台阶上走。
皇帝面见这五个人的地方是在大兴前殿。
余行进来的时候发觉已经来了三个人,这三个人都腰杆笔直地站在殿正中。左侧是皇室成员,天璇公主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皇帝位置左前方,正对着殿中。右侧是朝廷大臣,一列排开,身穿朝服的官员们正向自己的同僚相互慰问。右边第二个位置坐的就是苏和的父亲太尉苏定,那是一个即使上了年纪也儒雅的男子。
苏和同其他候选人一样站在大殿正中接受诸人的观察和议论,他在左手第一个位置,接着的是江南霹雳门的少门主宁坤,然后便是长着鹰钩鼻的一个瘦长的高个子想必就是师北落说的那个名叫王鹰之人了。
余行同杜未未一起进来的时候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凡是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杜未未的出现意味着什么。苏和望着余行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宁坤和王鹰则好不遮掩地显示出他们的嫉妒和憎恨。
余行旁若无人地站在王鹰边上,如此除了皇帝和公主未到之外,只余下一个候选人未到了。
“据说你中了暗器,现在还好么?”苏和隔着几个人对着余行说话,声音温雅有礼。
余行没料到他竟会主动与自己开口,愣了愣道,“多谢苏兄关心,我已经没有大碍。”
“好像说暗器上抹着剧毒?那是什么毒?”
“不知道。”余行觉得有些奇怪,他和苏和没有交情,为何苏和突然这么关心自己?
苏和听到话后只是微笑,中间的宁坤忽然道,“你们两个难道认识?”
王鹰这时候也动了动脖子。
余行和苏和同时答,“不认识。”
宁坤重重地哼了一声。
“皇上驾到,天璇公主驾到!”太监余华尖声锐语地喊道。
殿上诸人都一一恭谨拜倒。
“吾皇万岁,公主殿下千岁!”
余行稍抬眼色,余光瞄见了一抹明黄和一角红裙。
“众卿家平身!”皇帝威严的话语传来,底下又是一通整齐的答语,“谢皇上!”
余行起身的时候才看见皇帝真容,那是一个略是苍老但神态威严的男子,身上穿着滚金明黄龙袍,上面刺绣着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此刻正肃穆地扫视底下之人的面貌。
天璇公主付青硕虽然还是一脸淡然,但今日的打扮与平日的清新淡雅不同,一身火红的曳地衣裙,高挽起的端庄发髻,插着一根乳白色的暖玉描金凤钗子,静静坐在给她安排的座位上,双眸沉寂如水。
虽然不曾开口,但足以让底下之人倾倒,甚至挪不开视线。
尤其是曾与公主照过面的余行和曾与公主有过交情的苏和。
“不是说候选之人有五个么,朕怎么看着只有四个?”皇帝一脸不悦道。
怡王笑了笑回,“可能是睡过头了吧。”
“胡闹!”皇帝面色更加阴沉,一脸厌恶地看着这个儿子。
怡王悻悻住口,转着手中的扳指。
“禀报父皇,禁卫军来报,余下的一个候选者已经到了大兴宫门,经过检验很快便可以入宫了。”横王起身拱手道。
“此人如此不守时间,朕”皇帝显然不满,这是何等重要的一件大事,这最后一人竟然还会迟到,让满朝文武和自己这个皇帝都在等他!
四个候选者在此刻露出喜悦的表情,若是最后一个候选者被皇帝废除了资格,那么自己当上驸马的机会就会多了一分。
余行暗忖着这最后一人应该就是那天见过的五号擂台擂主周轩宾了,那个少年长得和未央有几分相似,他既然知道今日是何等重要的日子怎会迟到?这实在有一点古怪。
但天璇公主却在此刻插口道,“父皇,既然此人已经到了宫门口不若再等上片刻。”
皇帝看着天璇公主静默了一瞬,终于颔首道,“好,就等他片刻。朕也想看看这样不守规矩之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当殿门口的太监通报来人已经到的时候,殿内顷刻间安静了下来。连一直对此不屑一顾心不在焉的怡王都不住停下了转着扳指的动作,抓着椅子身子往前倾靠,一脸震惊地看着殿门口进来之人。
横王见到此人也是眉心一轩,脸上露出古怪表情。
余行转过身看见他的时候,除了震惊之外心内渐渐燃烧出一股愤怒之火。
满殿除了不明真相的人以外,唯有付青硕处置安然。她静静地抬起双眸,静静地凝视那一抹正在朝自己走来的青色的身影。
来人神色坦然,举止从容,脸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暖暖地沁人心扉。虽然长相清秀月兑俗,但面上却没有一点的血色,让人感觉苍白无力,是个文弱之人。
他撩起前摆,双膝跪地,拱手对着皇帝和公主正腔道,“草民师北落拜见皇上,拜见天璇公主。愿吾皇万岁,公主千岁!”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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