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宥武死了。”傅年有几分唏嘘地道,看着衙差正在打捞尸体,这案子察到现在似乎背后的人大有来头,不然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整死苏宥武。
叶旭尧一声不吭,转头看向郑华翰,“在他的住处有什么发现?”
“有。”郑华翰将手中的信递上,“这是苏宥武写的遗书,他在里面陈述所有的恶事都是他一人做的,愧对皇上,愧对江山社稷,所以一死望能赎罪……”
叶旭尧把信接过打开一看,笔迹与苏宥武的非常相像,眉间拧了起来,嘲讽道:“皇上的旨意正快马加鞭赶过来,这苏宥武死得真是时候。”
这话让傅年与郑华翰都皱紧眉头,尤其是郑华翰,堂堂的巡盐使就死在他老爹的任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老爹怕是得费一番功夫才能解释得清楚,得以月兑身,思衣此,一阵的心烦意乱。
叶旭尧看了看他,淡然道:“郑兄无须如此担忧,郑大人行得正站得正,自然不会有事。”
郑华翰闻弦音知雅意,忙拱拱手,“还须叶兄多多帮衬。”
叶旭尧没答话,看到那泡肿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他举步上前,顾不上洁癖发作,他蹲下来仔细打量着苏宥武的死状,眉尖紧皱,伸手拨开苏宥武的头发,看着那张青白发肿的脸,一脸的若有所思。
天气炎热,这尸体发出一阵的恶臭味,旁边围观的民众都退避三舍,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林珑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叶旭尧正由匪鉴侍候着洗手,而苏宥武的尸体被人用白布盖着抬了起来,明显忤作要验尸。
她奔到衙差的跟前,想要过去,却被拦着,郑华翰率先看到她,忙举手示意那衙差放她过来。
“义妹,你怎么过来了?”。
“这苏大人真的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答话的是傅年,这小丫头似乎比前些时候要漂亮许多,促狭地看了眼叶旭尧。
叶旭尧皱眉回头看她,“怎么过来了?”
林珑脸色一窘,她一时间震惊过度就命人将马车赶到这事发地点,这一大早就能传遍苏州城,可见这事闹得有多大。
叶旭尧也没有指望她回答,朝傅年与郑华翰交代了几句,这才抬脚走向林珑,在她一尺外的地方站住,“这儿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浮尸,有什么等我回府再与你说。”
林珑却是拢紧眉毛,看了看四散的人群,她上前一步,“这关键人物死了,这案子是不是不再查下去了?”
叶旭尧往后退了一步,没靠她太近,“这事太复杂,你别管,赶紧去看你的好姐妹吧,只怕她正在等你。”
这冷冰冰的话再加上他刻意闪避的动作,林珑微怔,随后脸上略有不满,这又不是隐密到不能告之于人的事情,何必对她退避三舍?昨儿还能热情如火地亲她,今天又这样疏离,这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就当我没问。”她不悦地转身离去。
叶旭尧皱眉,站在原地看她拒绝意味甚浓的背影上了马车,随着马车起程,渐行渐远。
傅年见状,道:“你就这样打发她回去,她自然不高兴,子阳,女孩子家要哄的,哪有像你这样的?”
叶旭尧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再度去处理事情。
傅年模模鼻子,“往后有你苦头吃,女人心海底针都不懂。”
叶旭尧当他的话是放屁,丝毫不放在心上。
林珑坐在马车里心里也窝着气,用帕子扇了扇风,还是没忍住,掀起纱帘子往后一看,叶旭尧的身影在人群里面格外的显眼。
“我都说这死尸还是别看的好,珑姐儿,现在这正主儿死了,只怕贝老爷也能尽快月兑身。”绿姨娘念了一声佛,这两天贝家母女消瘦许多,可见还是受这案子拖累的。
林珑转头将纱帘子拨好,“我看难说,现在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当她把苏宥武疑似畏罪自杀的消息告诉贝聿时,贝聿皱紧了眉头,那背起来的手握得更紧,很明显这件事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贝伯父,你别太担心,现在这事情还没到最后的关头,兴许会柳暗花明又一村。”林珑劝慰道。
贝聿很勉强地笑道:“珑姐儿,你贝伯父有分寸。”
林珑听他这么说,也就暂时安心,贝聿还没有自乱阵脚,相信总有翻盘的机会。
至于面对贝申氏与贝明绯时,她只字不提这巡盐使大人自杀一事,反正她们都帮不上忙,也无须过多担心。
高府,高志回到府里时天色已大白,一夜未眠的他自然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起床梳洗过后,即令人磨墨,准备给京里写信。
想到苏宥武死前睁得大大的眼睛,他就觉得一阵讽刺,晃了晃脑袋,低头再度奋笔疾书,半晌,他将信封好,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立即有人闪身进来,躬身道:“爷?”
“把信送到京里去。”
高志看着那人拿信闪身离开,这才轻舒一口气,不管怎样,如今这事算是了了一大半,想到贝家,皱了皱眉头,再思及林珑的态度,兀自生着闷气。
林珑回到叶家别院时天色尚早,在这府里住了有些时日,如今伤势都她了泰半,她也该家去才对,再住下去就不太合理了,再思及叶旭尧反复的态度,胸口始终憋着一股闷气。
“二娘,你去收拾一下,我们也该就此回家,再叨扰下去终是不妥。”
绿姨娘没想到林珑这么快就决定回家,“这个是不是快了点?”
“也不快了,再住就要惹人嫌话,就算订了亲,也得避忌不是?”林珑正色驳道,“待会儿二娘随我去向侯夫人请辞……”
绿姨娘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今儿个就走?不等叶公子回来说上几句辞别的话?”
林珑一听到他的名号,小脸一冷,“不了,人家日理万机,哪还能顾得上我们?别自讨没趣了。”
绿姨娘皱眉,“珑姐儿,你与叶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两天看你们相处得别扭,二娘也替你着急,这样下去真激怒了他,后果……”
“后果?”林珑眉目一冷,“二娘担心那么多做甚?如今我是林家适婚年龄的人,只要我没有行差踏错,他想要再退婚也是不可能的,往后我敬他是夫即可,没有必要对他太上心。”看到绿姨娘还想要再劝,脸色一板,“好了,二娘,我知道分寸。”
绿姨娘看她神情坚定,叹息一声,知道现在说得再多她也听不下去,“珑姐儿,你不后悔就得了,我这就去收拾一下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她们这段时间在客院住着,吃穿用度大多都是叶家提供的,要收拾无非就是几件衣裳罢了。
叶钟氏在听到林珑的来意时,手中的碗盖落在茶碗上,略有些失态,最后轻咳一声掩饰过去,“怎么好端端地就说要家去?你这伤还没有彻底痊愈,再住些日子吧,有我顶着,没人敢乱嚼舌根。”她以为林珑是担心闺誉受损,遂这样说来安慰她。
林珑道:“不是的,侯夫人,只是家中只有弟弟妹妹主持,这心始终悬着,再说这伤真的好了,再住侯夫人不赶,我也不好意思,再说结义亲的仪式就要举行,无若再住在府里传出去难堵悠悠众口。”
叶钟氏一细思,林珑这顾虑倒也在情理当中,有自知之明总比不懂进退者强得多,“也罢,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有什么事尽管进府找我相商,知道吗?”
林珑忙点头,表示应声。
叶钟氏这才送她出去乘马车,“对了,给你做的衣裳做好后,我让香椽唤你来试穿,这女孩子家还是要整得漂亮些才好。”
“谢侯夫人。”林珑忙道。
叶钟氏这才轻拍她的手背,看着她上了马车,这才挥了挥帕子,让车夫起程。
林珑一直伸着手向叶钟氏告辞,待看不到叶钟氏后方才缩回头来,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珑姐儿,这样真好吗?”绿姨娘觉得林珑这回处理得不太妥当,没与叶旭尧打声招呼,说不过去。
“没有什么得当不得当的,二娘,他现在还不是我的夫君。”林珑一脸正色地看向绿姨娘,“如果我现在过份依赖他,二娘真的认为好?我要做的是叶家的合格媳妇,而不是别的。”顿了顿,“在外能得体处理事情,在内能处理好后院女人的纷争,这才是我该走的路,而不是只顾你侬我侬的。”
绿姨娘一时间找不到话来驳,林珑说得在理,叶旭尧现在没有房里人,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她也怕看到林珑心碎的一天,最后揽紧包袱,一声不吭了。
林珑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向后的景致,这些是她一直用来提醒自己的话,今天总算对绿姨娘说了,可是心情还是堵得慌,半晌,她才平复凌乱的心事。叶旭尧现在能对她在意得很,将来同样也会在意别的女人,她还是及早适应比较好。
一路上,马车的气氛都十分低迷,绿姨娘明显也是心事重重。
待得在外面的侍女禀报一声,林珑这才掀帘子下马车,站定地面接过绿姨娘手中的包袱,然后才笑着打发车夫与侍女回去。
林珑转头,看到焕然一新的大门微有些错愕,这翻修了一下,果然是不同。
绿姨娘也看得怔愣了一会儿,没想到会弄得如此体面。
半晌,两人才轻敲了一下门。
苏嬷嬷听到声响,忙踱到大门口,一拉开门,看到林珑与绿姨娘,呆怔了好一会儿,方才迎她们进府。“怎么也不提前遣人通知一番?老奴好早早出来迎姑娘进门。”
“不碍事的。”林珑笑道,抬脚进了祖宅,“最近家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这倒没有。”苏嬷嬷笑着将门关上,一面又回答林珑的问话,“倒是新买的几个下人正由林南家的教,老奴瞅着还不错,特别是要给姑娘当侍女的那三人,看着开始像模像样……”
绿姨娘买了八个下人,三男五女,男的主要是做些体力活与接待男客,其中一人充当林栋的书童,女的有两人是要主要磨粉兼照顾林琦,剩下的三人主要是为了林珑出阁带到叶家去的,人数是少了点,可依她们目前的家境,再多也养不起啊。
林珑仔细听了苏嬷嬷的介绍,心中也渐渐有数。
穿过回廊,林珑看到正堂及东西两厢整齐又明亮,与受伤前真的不可同日而语,这才是她家祖屋应有的面貌,心里对叶旭尧的气也消了泰半。
匪石正在指挥工匠最后修缉一下,一回头看到林珑时,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最后急忙爬下来,“林姑娘,怎么回来了?”
林珑答非所问,“我这宅子修得不错,当记你一首功。”
“林姑娘谬赞了。”匪石模了模头,不过还是往后张望了一番,主子果然没有来,前两天主子还问他修缮得如何?当时他答还剩一些手尾,他还要再去监工一下才可,主子就没再问了。不过他还是能猜到主子的心思,是打算到时候给林珑一个惊喜的,只是没想到这正主儿这会儿居然回来了。
“林姑娘与爷打过招呼没?”他小心翼翼地问。
林珑又再度转移话题,“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约六十两左右。”匪石还是问有所答。
林珑一估算,与自己的猜测差不多,看来她也没有坑那两个不像样的叔父,遂从袖子里模出一张六十两的银票,“这个你拿回去给叶公子。”
“这怎么成?林姑娘,爷说过不要你一个子儿的。”匪石不敢接。
林珑神色一板,“匪石,你现在对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匪石苦着一张脸,忙摆手,“林姑娘,您别为难小的呀,小的回去没法向主子交代的……”
“你不用怕,就说是我硬塞给的。”林珑把那张银票塞到他的手中,“这事有我担待,不会烧到你身上的。”
匪石顿时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不要抢回这差事,原以为以前林姑娘说要还银子是随口一说,现在才知道她是认真的。
林珑没再看他,而是进里屋歇息去。
匪石只好将这六十两银票塞到袖子里,将最后的工夫做完,直到林琦与林栋回来,他这才算完工,进去给林珑辞行,林珑点点头。
“林姑娘,这银子您真的不收回?”他问。
林珑摇摇头,“你记得交给叶公子即可。”
匪石这才沮丧着脸离开。
林琦看向自家大姐,“姐,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不回来难道还要一直住在那边?”林珑不答反问,“把账册给我,最近店里的生意如何?”
林琦一边将账册与算盘交给自家长姐,但仍不死心地道:“姐,你与未来姐夫吵架了?不然他岂会不送你回来?”
林珑这时候才发现自家小妹长着一对狗鼻子,别的没嗅到,对这些个不起眼的事情倒是灵敏得很,“这不关你的事,别八卦了。”
把算盘珠子摇整齐,她开始算账,这几天忙着阿绯的事情,她对这个都放松了不少,不知道小妹打理这段时日有没有倒退?
“姐,你就放心吧,我才不会将自家生意搞垮。”林琦自信地道。
林珑斜睨了她一眼,没吭声,继续打着算盘,果然如小妹所言,生意还算可以,比起她在时差了一点点,大体来说还是赚了不少钱,只是在算到前几天有一笔大进项,遂指了出来,“这三千两银子是怎么一回事?”
林琦撇了一眼,“哦,这是有人给的订金,姐,我那天不是要跟你汇报吗?可你没心情听,我就没说,有走商到我们店里订了一批高档的胭脂水粉,这可是订金,交货后还有两千两的尾数,姐,这一次我们可是赚大了。”这桩生意让她高兴了好几天。
林珑蹙紧眉,“那人可靠吗?再说要这么多货,我们一时间赶不出来……”
“姐,人家连订金都给了,还能坑我们?”林琦揽上林珑的肩膀,“他来过几次订了货,说是很好卖,这才再回头来买的,不然我也不会吃下这么大笔的单子。”
林珑想想依小妹的性子,确实没有那么容易就能瞒得过她,遂将这页翻过,“要按期交货,就要多些人手才行,陈伯那儿也要多提供花草才行……”
“姐,你给我放心。”林琦昂着脸骄傲地道,“我都一一办妥了,我们家不是新买了几个人吗?我让他们通通去帮手,再在这附近找几个老实的妇人来打下手,这人手现在是足够了。还有那花草的事情,我也让陈伯发动他村子里的人帮忙采摘,我每天给他们十五个铜板的酬劳,现在人人争着做,陈伯每天赶三趟牛车进城,保证我们的材料都是最新鲜的……”
绿姨娘听了一会儿,也搭了一把口,“珑姐儿,我瞅着还行,依琦姐儿这些个法子,应该不会出乱子的。”
林珑看了一会儿两人,心里细细盘算,似乎挺稳妥,“不过店里的货可要充足才行,这本地的客源才是我们玉肤坊赖以生存的基础。”
“我知道。”林琦笑道。
林珑摇了摇头,这才放过她,再度低头打起算盘,这么一算才发现自家开始有些底子了,她受伤这段时间,倒是积下了约莫一千五百两的家当,这相当不错了。
“姐,我还行吧?”林琦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林珑笑着刮了刮她的俏鼻梁,“黄婆卖瓜。”
林琦嘟了嘟嘴表示不满。
正在姐妹笑闹间,有个身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的少女走进来,手里捧着茶碗,“大姑娘和绿姨娘回来了?苏嬷嬷让奴婢进来奉茶。”
林珑听到这如黄莺的声音时,抬眼看去,这少女长相颇为明媚抢眼,一双大大的杏眼很是夺目,眼角下有颗泪痣,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她看到林珑在打量她,也没有怯场地任她看着,讨好地笑了笑。
绿姨娘见状,笑道,“珑姐儿,我还没让她们来拜见你呢,这位叫如月,名儿是我起的的,你瞅瞅可听吗?若不好,就再换一个。”
“还行,不用换了。”林珑仔细看了看后,没再多说。
绿姨娘接过如月手中的茶碗摆到林珑的面前,“如月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事,我瞧着她还算懂得规矩,只是得罪了主母才被发卖,我这才把她买回来。”
如月趁机跪下来,“奴婢还没谢过主子的救命之恩,不然上一家的主母必定要卖我到烟花之地去。”
“往后好好做事即可。”林珑端起茶碗轻茗了一口茶水。
如月感激涕零地磕了三个响头。
林琦对这如月还算不错,道;“你起来吧,我姐一向说一不二。”
“谢二姑娘。”如月明显很会讨林琦欢心,起来后站到一边,不住地拿眼打量这传说中要嫁到富贵人家的大姑娘,果然长得好。
林珑见了如月,这才吩咐绿姨娘将其他人带上来给她瞧瞧。
一溜烟儿走进来的七人,都跪下来给林珑磕头。
林珑打眼看去,那剩下的四女都没有如月来得抢眼,三名小厮一看也都是老实忠厚的。
她指了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我给你取个名儿,叫侍墨吧,往后你就专门侍候栋哥儿读书,陪着他到学堂去,平日里可要尽心侍候。”
那叫侍墨的书童没想到自己会得到如此的好差事,忙不迭地磕头,“小的一定办好。”
其中两名小厮,林珑一人赐一人名,福瑞与福祥,两人也欣然接受。至于那四名侍婢,分别叫如雁、如霞、如芳、如红,这些名儿,听来还可以,她就不多费精神换来换去了。
如月、如霞、如雁这三人是绿姨娘特意给她挑的侍女,除了如月外,另两人都只长得眉清目秀,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看那性子还是老实木讷居多。
夜里,如月在屋里给林珑铺床,看那手法确曾是在大户人家待过的。
林珑对于这间大变样的卧室还有几分不适应,床是新换的,八仙桌更是取代了之前的四方桌,雕花圆凳更是做得精巧,一看就是好家具。
“大姑娘,床铺好了。”如月恭敬地道。
“嗯,你且退下早点歇息吧,这里不用你侍候,明儿还是做花粉为重。”
“是,奴婢晓得。”
如月恭敬地退了下去。
绿姨娘给林珑端了宵夜,“珑姐儿,我做了点小粥,你晚膳进得少,再吃点。”
林珑看到如月离去,接过绿姨娘奉上的粥,似不经意地道:“二娘,你是有意买她的吧?”
这个她没明说,可绿姨娘还是领会了。
“珑姐儿,你别怪二娘,只是二娘一想到你进了叶家没个扶持,到底还是堪忧。”绿姨娘瞅了瞅门外没人,这才再度叹气道:“等你嫁进去坐胎后,肯定要在姑爷身边添人,与其给那些不安份的贱蹄子,不如我们主动安插一个进去,她的卖身契在我们手里,我们又对她有恩,自然会听话些。如果她表现得好,给她生一两个庶子女又如何?到时候养到你膝下,也算给未来的哥儿姐儿添个助力。”
绿姨娘舌忝舌忝唇,又再道:“这事我也知道揪心,可我们不做自然有人会做,你于侯夫人有恩,我瞅着她似乎歇了这心思,难保的是别人不会硬塞?”
想到叶家那一大家子,她也是夜不能寐,以前忧婚事,如今婚事又是大好姻缘,又开始忧婚后的日子,人一生都要忧个不停。
林珑没有吭声,喝了粥后,起身踱到窗前看着那没有月亮的星空,半晌,才道:“二娘,这事你别跟她说,再看看吧。”
绿姨娘忙“哎”了一声,“我有分寸,如果她野心大,我就先灭了她,总要教好才能用。”说这话时,她眼里闪过一抹狠辣,“可以容她侍候未来姑爷,但珑姐儿,这未来姑爷的心你还得握在自己手里,不然一旦妾大过妻,那就不是妙事。”
“放心,他承诺过我,不会宠妾灭妻的。”林珑道,至少她还是信他的话。
“那就好,那就好。”绿姨娘忙不迭地点头,世上果然不会再有一个林则,她在心里叹息吧。
“好了,夜了,二娘也早点歇息吧。”林珑突然觉得心累,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绿姨娘也知道这于年轻女孩儿来说难接受了一点,自己也不应做得如此明显让她知道,思来想去,还是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林珑略带清冷的目光,她还是一言不吭地离去。
叶家别院,叶旭尧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换衣裳,待一切办好后,他正打算去看看林珑,毕竟今儿个早上她似乎有几分不高兴。
匪石面有难色地出现在叶旭尧的面前,已经拖无可拖了,他才拿出那六十两的银票,“爷,这是林姑娘要给你的修屋钱,还有……林姑娘已经离府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