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招店员吗?”
袁佳木沉默了好久,才迟疑地喊了一声:“良民先生……”
沈良铭知道她有些迷糊,便直接了当地回应:“嗯,是我。♀”
确定是他后,她莫名觉得喜悦,宛如什么重要的事终于得以解决那样轻松。她将手里的毛线放下,站起来笑了笑,“良民先生,我等你好几天,还以为你不来了。”
他素来情感波动不明显,如今听了她的话,眉梢挂了一层难得一见的轻快,“你这样说,我会误以为你非常期盼我来。”顿了顿后,又道,“或者,我没误会?”其实,再暧昧的话,从袁佳木嘴里说出来,也如同过滤了男女之间的情.欲一般,单纯明净,但他调侃她的冲动难以遏制,他总想看看她慌张辩解的模样。
她心思很直,自然不知道那句话对男人而言是一种刻意撩拨,仔细回味那句话,好像是有点不对劲,于是她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这样,那我以后不这么说了……”
他眼角轻扬,“只是玩笑,别介意,我是来应聘的。”
袁佳木瞪眼,“这……也是玩笑?”
“这句是认真的。”
她想也不想便道:“不行啊。”
“原因是?”沈良铭转头看了看招聘启事上的条件,口吻依旧漫不经心,“男,我符合,20岁至30岁间,我也符合,勤劳积极,人品端正,热情乐观,善解人意,我还是符合,能不能说一说我哪里不合格?”
袁佳木囧。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脸皮貌似有点厚?
“漏了一条,长相出众。”他指了指启事上的最后一行字,蹙了蹙眉,看样子有些为难,“这个,好像有点麻烦。”
袁佳木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吧,他脸皮也不是那么厚,听说男人百分之七十都自恋,他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但至少在长相这方面是谦虚的,有救。
可惜,她会错意了。
沈良铭认真道:“你看不见,该怎么确定我是不是真的长相出众?”
袁佳木默。原来他说的麻烦,是指这个……默默将之前的观点抱回。♀
她刚想说那个招聘启事不是她写的,就察觉到他突然的靠近,她本能地缩了缩身子,下一秒手腕便被他轻轻握住,灼热的温度顺着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皮肤上,心猛地紧了紧。
他的声音低沉淳厚,如同情话般醺人,却不带任何轻佻,“要不要模模看?”
其实所谓的勤劳积极,人品端正,热情乐观,善解人意等等等等这些好品质,他不一定有把握能拍着胸脯说自己绝对够格,但是关于长相这一条,他还真算不上自恋,他的好皮相是连卓伦这种外貌协会骨灰级的人都拍手称赞的。
袁佳木一怔,后知后觉地收回手,他握得不紧,所以不费力气便挣开了。如此一来,两人的气氛不免有些尴尬,直到她的鼻腔里充满了他身上淡而干净的味道,她才放松下来。
“这招聘启事是我朋友帮我拟的,关于长相这一条也是她觉得好玩才列上去的,并不是我的意思,所以不用模了,而且……”她叹了口气,自嘲地说着,“我当瞎子的年份少,阅历浅,模不出人的模样。”
敢于拿自己的缺陷来调侃,心态不错。沈良铭思忖片刻后,一本正经地说:“小姐你真谨慎,你是怕你模了我的脸,占我便宜后被我讹上么?”
“……”
他叹息:“我不勉强你模我,我只是想知道,所有条件我都符合,你为什么不收我?”
对于他的较真,袁佳木觉得很心塞。她不习惯直言点破,太尴尬了,所以只好迂回地说:“你在八点档开几瓶酒,都抵得上这里的一个月工资了,招聘启事你都看全了吗?这里一个月才两千块的。”
能在八点档消费的人,自然不会缺这一份微薄的工资,更何况他还认识那个卓先生,他们的身份应该都很尊贵吧。所以除了他在开玩笑,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别的可能性了。她想了想,补上一句:“你是在体验生活?”
看到她木讷又小心的表情,沈良铭清俊的眉眼微微一弯,明显乐了。体验生活算不上,他没那么矫情无聊,可是他总不能实话实说,于是开始避重就轻地道:“你给的工薪很不错,我在八点档当酒保一个月才一千八,论起来你可真是业界良心。♀”他算了算,“你这里包吃包住,我平时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等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我请你去八点档开几瓶酒。”
袁佳木一愣,酒保?他不是在八点档消费,而是在打工吗?
“至于卓先生,”他自然知道她怀疑他身份的缘由是什么,索性一齐把她的疑惑解了。他跟卓伦的关系……这个容他想想。“他性向比较模糊,男女通吃,剩下的还需要我明说么?”
袁佳木顿悟了。他的意思是,卓先生喜欢男孩子?也对,现在有钱人玩腻了女人玩男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真是世风日下,酒保这种工作都那么有风险。她突然有些同情他,抿嘴道:“你受委屈了。”
“还好。那,现在我们可以讨论工作的事了?”
她笑起来,浅褐色的眼睛亮得出奇,“只要你不嫌弃薪水低就好。”
沈良铭心下不由得感慨,她这么好骗,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万一碰上像卓伦这样没品的,岂不是糟了?幸好骗她的是品行端正的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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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科室里一如既往地忙,齐欢欢每天家里医院两点一线跑,抽不出什么时间去树木花店看看,对于袁佳木放出招聘启事的第一天就招到了员工这件事,齐欢欢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后了。
午休时间,医院走廊里,齐欢欢拿着手机,声音大得骇人。
“我擦,你又蠢又傻,不要被骗了啊!”这不是人身攻击,她是真的觉得袁佳木很蠢很傻,一个姑娘家,连一个男人的底细都不清楚就帮人生孩子,不是蠢是什么?连自己孩子的爸爸在哪儿都不知道,不是傻又是什么!
齐欢欢很头疼,她拟出来的这些招聘条件到底有多苛刻,她和袁佳木都一清二楚,在物价和消费水平一直名列全国前三的云海市,捡瓶子赚得都比两千块多。所以在她的想象中,招工必然是个异常艰难的过程,不耗上一个月,不经过激烈的谈判和讨价还价,怎么可能成功?!
袁佳木赶紧捂住手机,身后某人正在点货,她生怕齐欢欢的话被他听见。“他在这儿做了一个星期,一直很认真积极,而且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被骗啊。”她刻意放低了声音。
“这……”齐欢欢一想,的确是,袁佳木穷得叮当响,骗财不可能。“说不定他要骗色呢!”
“……”
齐欢欢左思右想,还是不太放心,有的人面相里带着戾气,袁佳木看不见,也分辨不出啊。最重要的是,万一长相不出众怎么办!
于是,下班后齐欢欢便拎着包就杀到了树木花店。她刚走到树木花店前的马路对面,就看见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大花瓶,穿着雪白的衬衫,身前还挂了一个黑色的挂肩围裙。把花瓶放置在店门前后,他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弯腰开始整理簇拥在一起的花束。
好些个姑娘从他旁边经过,都停住脚步看了看,交头接耳巧笑倩兮。整理完后,他便进了店里,留下个美好的背影。
齐欢欢站得太远,所以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但光从背影看,好像……不错!她匆匆进了店里,一眼便看见那男人拿着笔纸在登记什么。他发现她进来后,转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欢迎光临。”
瞬间,齐欢欢就被秒了,她自己都能听见,节操尽碎的声音。
齐欢欢气势汹汹地来,本是打算来从里到外把新招的店员审视一遍的,如今她只觉得痛心疾首,如今连这种姿色的男人都沦落到来打工了吗……
骗财不可能,如今……骗色更不可能了。这种男人,随便招一招手,多少女人自愿把肚子贡献出来给他遗传基因啊tt,何需骗一个瞎子?
而且,她怎么觉得,他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
沈良铭见她一动不动,疑惑地停下了笔,“小姐?”
她咳了咳,“你们老板呢?”
他微皱了皱眉,将笔和笔记本放进围裙的口袋里,谨慎地问:“找我们老板有事吗?”
“我……”
此时,袁佳木抱着睡着的袁小树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摇头摆尾的木马,她一进来就闻见了齐欢欢的气味,笑了,“你来啦。”
齐欢欢回头去看她,刚要说话,就觉得身侧过了一阵风。原来是那男人越过了她,走到袁佳木跟前,还自然而然地从袁佳木手里接过了袁小树。
袁佳木松了口气,一路把袁小树抱回来对她而言实在有点吃力,“谢谢。”
“没事。”
齐欢欢瞪眼,这种和谐一家亲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更令她惊诧的是,睡眼惺忪的袁小树落到男人的怀抱中后也不排斥,只抹了抹眼睛,乖巧地趴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还嘟哝了一嘴:“阿晋叔叔,我想吃糖醋排骨了……”
袁小树这龟毛的死小孩!当初他刚出生不久,袁佳木身体恢复得不好,不能总抱着他,但他不抱又睡不着,她只好临时受命当起了他的二妈,结果他挑剔得很,只要不是袁佳木一概不要,哭天抢地找娘,气得她那一个月血压蹭蹭蹭地往上涨。长大后更不得了,更碰不得了,一碰就黑脸,尼玛。凭啥这死小孩对这个男人就那么亲热?难道是因为脸!
沈良铭拍了拍袁小树的背,哄着:“买了,来,跟叔叔去洗手。”说完把木马身上的导盲鞍拿下来,对袁佳木说,“有人找你,我先带小树去洗手,待会儿把菜端上来。”
袁佳木点了点头,“好。”
看着男人走后,齐欢欢凑到袁佳木身边,一脸惊悚地道:“哪儿捡来的美人!”
袁佳木懒得理她,“你怎么突然来了?不呆在科里陪你男神值班了?”
“我是为了来帮你审视店员好吗?”齐欢欢挑眉,“这人不简单啊!居然把袁小树收拾得服服帖帖!”
袁佳木也觉得奇怪,“这事,可能讲究一个眼缘?”
“我跟你说,你是看不见,所以不知道他长得多可怕!”
“哪里可怕了?”她一开始还觉得他自恋,但他来了以后,店里的生意确实莫名其妙好起来了,连陈老板都来问她有什么秘方,所以她猜,他大概长得挺好看的,所以应该不至于可怕啊。
“帅得可怕啊!”齐欢欢模了模下巴,“而且……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袁佳木囧:“只要是长得不错的,你都觉得在哪儿见过。”
“这次真的不一样!他叫什么名?”
“江晋,他让我喊他阿晋。”
“嗯,好名字。”齐欢欢打了个响指,“我先去要签名,他日后要是被星探发现,我就拿签名去卖钱!”说着她便窜进了后院。
“……”
说好的帮她审视店员呢?这不靠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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