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种态度对芮娴,难道就不怕她去向王爷告状吗?”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坦白问出来比较好。
“告状?”琼珠抬起头来眼神惊奇的看着她,在她脸上盯了半晌后突然“扑哧”一笑,“我借她十个胆她都不敢
见她如此泰然自若,胸有成竹,芸嫱愕然一愣,心里则更纳闷了。想着琼珠这丫头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在这王府里可以不顾冷牙的颜面随意顶撞他身边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然而她正想继续问下去,琼珠却率先开口,她斜睨一眼屋子中央的四个盆子,笑说:“嗬,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头脑,把料子好的都先挑出来给洗了
“恩芸嫱点头。“像这种大冬天里洗衣裳最容易伤手,先洗料子好的,这样就算后面手破了,也不会让血浸进料子里生生毁件好衣裳她道。心想这还要感谢以前宫里的一位老宫女,是她告诉她的这种方法,说伤手事小,要是因此让娘娘怪罪丢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冷牙还真是够狠,又是锦缎又是麻布,不分男女,他该是把这府里上上下下,所有能洗的东西都给她找来了吧?
“呵,是吗?我听说你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叶大学士的孙女,从小一定是养尊处优,过惯了被人伺候的生活。可是你说你一个堂堂千金大小姐,怎么可以自己洗出这么多件衣裳?我看你手破了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心思还这么细,简直就跟平时做惯了似的琼珠一边为她敷着药,一边不经意地道。结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芸嫱心底一凉,顿时变得不安起来,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被人提及生世,因为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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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头看一眼枕边那张恬静美丽的睡颜,冷牙微微一声叹息,再侧头看向灯影斑驳的窗外,便就掀开被褥起身下了床。
从床头的衣架子上随手勾了件厚袍子披在肩上,走到书案前,拿起案上灯架旁的一支火折子吹出火星,然后取下灯罩点上里面的蜡烛。盖上后绕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抻纸取笔,将笔尖搁于砚台,左手研墨,抬眼心不在焉的看着灯罩上细弱飘晃的光影,眉宇阴郁,眼神凝重。
他给她定下的时限是早上任一时段,可芮娴回来却说她主动提出的是卯时……撕回他的休书,并毅然决然表明态度说要留下来。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能耐在他身边留下?芮娴是于昨日申时初将衣裳送去,那么些的衣裳,他专门问过洗衣的女婢都且说如果一个人至少要花上两天的时间,她一个金枝玉叶的相府千金怎么可能在短短七八个时辰之内就全部洗完?
这想来,着实不可能。
“噔噔……”突然,外室的房门传来两声轻微但有规律的叩门声。
冷牙眼底猛然一惊,从灯罩上仓促收回视线,起身向外室走去。
“王爷打开门后,一个灰衣男子毕恭毕敬站在门外,对他抱拳作揖道。
“左安,都送来了吗?”
“回王爷的话,全在大堂
冷牙点头,步出门外关上门和仆人左安一起来到了大堂。
大堂上,看着地上那排呈一条直线摆放整齐的七个木盆,冷牙先是一怔,后抬步从一端缓缓走向另一端,质疑又无不惊讶的目光从脚边一盆盆重叠规整的衣裳上掠过……心想昨天送过去还是被堆得乱七八糟的衣裳,今天就洗好送了回来……伫足停下,在其中一个木盆前屈膝蹲下,伸手拿起一件湿漉漉的衣裳拈在手中,对身后跟随的左安问道:“这些全都是她一个人洗出来的?”
“回王爷的话,小人去时娘娘已经睡下,但据伺候的两个丫鬟说,娘娘的手……”身后的左安欲言又止,微抬眼观察着冷牙的反应,见他的背影备有动静,才道,“烂了
“手洗烂了?”听见这话,冷牙眸子微眯,眼神复杂,不知是信是疑,是喜是怒。他盯着手中的湿衣裳愣看了许久之后,忽然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抿嘴微笑……随后就丢下衣裳,起身说,“左安,现在就去把那女人给本王叫来说完就转身进了内堂,回到睡房后,他步履稍急的直接向书案走去,站在案前托笔掭墨,于先前铺好的纸上写上了“休书”二字,眉眼间阴霾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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