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罗曼史 软硬兼施的策反攻略

作者 : 蒋不听

不知丁原是否故意回避,我没把古怪男子的来路问出,倒先被这转移的话题弄得紧张起来。)

十万两呢?丫的怎么不提十万两?虽说是沾了菊花小姐的光,好歹也让我看见了鲍老爷一点父性的光辉,不至于像丁原说的如此不堪。反倒是这小子,虐了人几个月,又敲了十万雪花银,报仇大计已然取得阶段性胜利,眼见折磨我已无法让“亲爹”伤心痛肺,终于决定改变策略,要来策反仇人的亲生女儿了。若我叛变,下一步是不是该策反孙姨娘,以达到让鲍老爷众叛亲离的目的?亏他想得出来。

丁原拍拍我的背,微叹一口气:“莫伤心了,若不是憎恶你爹叫你代为受过我亦不愿。”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从来没和商人打过交道,哪知道商人这么会来事儿呢?十万两能买来一句暖心窝子话,还真让无知妇孺感动。这一天比一天考验演技的,日子怎么过呐!

我直起身前使劲揉了揉眼,在怀里模了半晌也没模着手绢,只好捂着脸不肯看他,闷出哭腔道:“我我不信你说的,我爹爹是个好人,他不肯留我是不想与你交恶,你还背后说他坏话,你你欺人太甚!”

丁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娘才是个好人。”

“我娘?”叉开一条指缝看他,他这口吻,挺真诚?

丁原从怀里掏出条帕子,塞进我手中,道:“你没见过她吧?”

“见过”我胡乱擦了擦脸,又擤出几个鼻涕声,以示真实,“见过灵位。”

丁原的眼睛看向车门,嘴角牵起一丝伤感的微笑:“我娘和你娘,当年很要好。”

是了,要拉拢我,总得打几张王牌,闺蜜啊,隐情啊,根源啊之类的,虐待我那么久,哪能仅凭几句诋毁就割断我“父女”亲情?

“我听爹爹说过,与你家是世交,”我将那帕子递还给他,他却不接,我便揣进自己袖口了,“也也说了一些你恼他的原因,当年是我爹爹不对,不该将你们母子赶出门,他已悔恨多年,也履了婚约,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好么?”

这几句话一出口,我才忽然觉得自己模到了扮演十七岁姑娘的窍门,单纯的,天真的,猪脑子的。

丁原果然一脸哀我不幸的表情,叹道:“你爹怎会对你说实话?若是仅因为他毁约赶人,我岂会憎他如此?”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轻闭了下眼睛,摇头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那些过往说来与你无干,总之你爹人面兽心,你莫要再被他哄骗了。”

啧啧,人面兽心都出来了,不禁让我浮想联翩,各种月黑风高强抢民女杀人越货,鲍老爷的前半生好精彩啊。

说实话,丁原不说我也不太想细问,他俩的仇恨关我什么事呢?就算我有本事调停化解,到最后握手言和皆大欢喜之时,我的身份也将使我面临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坦白,代嫁骗婚一事必定会让丁原勃然大怒,另一场仇恨又要生根发芽;隐瞒,我就被钉死在飞鹰山庄里,与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翻脸比翻书快的,跟青楼女子勾勾搭搭的男人“厮守”终生。好恐怖,好悲伤的剧情。

于我而言最好的结局是,他主动放我离开。

“原来你娶我,真的只是为了报复我爹。”我凄惨地笑,哀怨地靠上车壁,“饿我,使唤我,羞辱我,不救我,你是不是要说,怪只怪我是鲍文山的女儿?”

丁原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若不是默念十万两,我几乎就要相信他眼睛里的那一丝内疚是真的。

可是,他的口中却道:“是,怪只怪你是鲍文山的女儿。”

“可你方才不是说他只拿我当挡箭牌?我对你们的仇恨毫不知情,你这样对我于心何忍?不过是将仇恨转嫁给一个无辜的人,这种报仇的方法于你又有何好处?”好处就是十万两。

他那张俊脸上的刀疤隐隐抽动,没有答我,只哼了一声。

我心中燃起了星星之火,斟酌着词句,谨慎道:“我不是一味护短的人,要是我爹爹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你即便报复,我也不会替他再说一句话,可我俩之间,婚约什么的没必要这样下去,你说是么?”

“是么?”丁原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口气淡淡,“那若是我让他家破人亡呢?”

这么严重的字眼,家破人亡,我无奈的苦笑:“飞鹰庄家大业大,王爷也对你青眼有加,要让鲍家家破人亡,你还用等到今天?”

“我是要让他,慢慢家破人亡!”

他没有咬牙切齿,十分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却让人深切地感觉到他彻骨的恨意。

我急了:“这要亡的人里也有我吧?你要我怎样?回去山庄继续挨饿,做粗活,遭人奚落,最后弄死我?好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过一点,我也”我也是不愿意的。

丁原清淡口吻下毒浪翻涌:“丁鲍两家的婚约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既成夫妻,你就是我丁家的人,没有要你性命的道理。然恩仇两说,我也无需瞒你,之前存心亏待全因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今时只要你与鲍文山断绝父女之情,必将不会再受从前苦楚。”

这峰回路转杀了我个措手不及,我想了半晌,小心回道:“什么叫断绝父女之情?亲人之间血缘难改,哪能说断就断?难道我说跟我爹没关系了,我俩就不是父女了?”

他瞥我一眼,唇角牵起一丝邪笑:“是,我就是要你说,当面与他说明。”

我明白了,但我嘴里却道:“不明白。”

“你明白的,今时今日,你已冠了丁姓。”他十分笃定,“年节前后我自会带你再回江南,事情办妥,你这庄主夫人以后的日子将高枕无忧。”

我心中**滔天,先前猜透丁原计谋的窃喜已消失了,虽说无奸不商,可他的奸诈还是让我大开眼界。这哪是什么拉拢,分明就是逼迫,强陷我于“不孝不义”之中,前面长篇大论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台阶,让我有理由说服自己去做他的棋子。坑女,坑钱,坑爹,一步一步,无人可以搅乱他报仇的节奏,我仿佛看到一张阴暗的大网正悄悄笼罩在鲍府上空,家破人亡的序幕已经拉开。

“如果我不愿意呢?”无力地问出这句,心里明知徒劳。

丁原倏地起身,面色不仅严肃,甚至带了几分冷酷,他走去车门,躬腰撩开帘子,背对着我道:“你会愿意的,你这样聪明。”

鲍老爷也说过同样话,我这样聪明,看来我给人的印象是真的很聪明,可我这么聪明一人,为何都个个争抢着拿我当枪使呢?如果我不愿意,那下场还用说吗?

我愿意的,大哥,真心的愿意!但老鲍不是我爹啊!

青兰进来的时候,我处于无意识薅头发状态,一绺一绺的,已经薅下了一小把。她忙上来阻止:“骂两句就骂两句,何必跟头发过不去,你这一早上散着个头发像什么样子。”说着拿了梳子给我梳头。

我愁道:“你说如果我跟鲍家断绝关系,是不是不太厚道?”

青兰这个人精,一听就明:“丁原让你这样做?”

我点头,她眼珠子一转便道:“没什么厚道不厚道,出了鲍家的门,也没人管你死活,你就在他面前说断绝了,换些舒坦日子过,多好的事儿。”

我苦笑:“你觉得丁原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他是让我回家去当着面断绝啊!指不定又要逼着我说些难听话,什么人面兽心,阴险狠毒,草菅人命的我一丫头指着鼻子骂老爷这像话吗?”

青兰诧然:“是说老爷?老爷害过他家的人命?”

我心里咯噔一跳,脑中忽然茅塞顿开,青兰竟无意点破了我的猜疑。丁原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心胸应还是有一点的,连少时与娘亲一起受辱被赶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若没有人命是非,他岂能对鲍老爷恨到要他家破人亡的地步?

越想越觉得可能极大,忙扶了青兰将刚才与他的对话原原本本叙了一遍,青兰听完蚕眉一皱,道:“哟,恨不得老爷家破人亡,要这么说,那怕是真有血仇,你觉得会是丁原什么人?”

“不是至亲就是至爱。”

青兰道:“那他应去报官啊,官府查问才是正道,老爷要害了人,该抵命抵命,该关监关监,他自己瞎使什么坏呢?”

我赞同青兰所言,边思忖边分析道:“也许他没有证据,也许他不想假官府之手,觉得非自己手刃仇人才得痛快。”

青兰撇撇嘴:“他见了老爷也没敢怎么样嘛,要真是血仇,还不拔刀砍了。”

我点点她的脑瓜子:“不开窍,都说他是想慢慢折磨鲍家了,先前坑了十万两银子,怕是把鲍家抽空了大半呢,之后定还有毒计,要让鲍家彻底翻不了身。”说着说着我有些忧心起来:“若被他得逞,老爷小姐怕是都要吃大亏受大罪了。”

青兰打掉我的手,气道:“你闲功夫那么多,怎么不先替我俩操操心,老爷是你什么人啊,你还真当自己是人家闺女了?”

我呐然:“也不是为了老爷,这不还考虑到小姐嘛,鲍家真倒了,孙姨娘一定不会留在老爷身边,谁还会照顾她这么个傻丫头。”

青兰嘴里啧啧出声,尖刻的白眼使劲翻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着那个傻子,人家舅母姑丈的一堆,要你多事。”

我道:“那些舅母姑丈我比你清楚,哪回来看小姐都要从房里偷几件好东西走,说他们会真心照顾小姐,我死也不信。”

青兰怕也是知道些鲍府亲戚们的所为,叹了口气道:“就算这样也轮不到你我,那傻子怕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了。”

我连连摇头:“不会的,小姐一定记得我,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仰仗了她在府里没吃过什么苦,我总不能忘恩负义。”

青兰嗤笑:“那你有本事就把她弄你身边来,弄进飞鹰山庄,看看丁原是什么反应!”

我眼睛一眨,一把抱住青兰,笑道:“真的,这是个好办法!”

“呸!”青兰狠狠唾了我一口。

琢磨出路琢磨得头疼,便睡了个把时辰,不想却做了个恶梦。梦见一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女子跪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旁与野狗争食,看那身形熟悉,心中极为酸楚,忙上前呼喊,菊花小姐,菊花小姐,女子回头对我龇牙一笑,三魂七魄险些骇掉,那竟是我自己的脸。

晌午过了麓江,颠簸三十多里进了遥城,过了这处再穿一城便到全州。不知丁原是因为白捡了大笔银子很开心,还是因为想讨好小情人,总之是起了游城看景的心思,不急着赶路回家,而是决定在城里停留半日一夜,投了个叫“迎春来”的客栈,午饭就在这儿解决了。

下了车后,丁原与燕云飞肩并肩前头进店,男的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女的貌美如花红衣飘飘,跨过门槛时,丁原还从后轻揽了一把她的纤腰,体贴细致尽入人眼。客栈一层酒楼此时生意正好,小二忙得脚跟不沾地,见了这一对气质出众的璧人,也赶紧舍下手头的事情,半刻不敢怠慢地上来招呼。

丁原身边四个随从,三个去安顿马车,唯孝刚还跟在他身后,我与青兰便跟在孝刚身后。前面谈妥住店事宜,几人就要落座吃饭,我见青兰拎了两个包袱,随手接来一个,与那小二擦肩瞬间,听他好心道:

“小嫂子,可将你家老爷夫人的行李送去二层玄六号房,这就给你们上菜。”

前方孝刚脚步一滞,微微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还没答话,就听青兰怪叫一声:“你眼瞎啦!”

小二大约是被青兰一嗓子吼晕了,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嗫嚅道:“姑娘”

我忙将包袱往青兰怀里一扔,噎住了她接下来的话,看那方丁原与燕云飞已经坐倒,就笑嘻嘻回那小二:“好的,辛苦了。”说罢便推着青兰向楼梯走去。

身后孝刚低道:“这位才是夫人。”紧接着便是那小二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菊花的罗曼史最新章节 | 菊花的罗曼史全文阅读 | 菊花的罗曼史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