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走,我便迅速地月兑离开康宁的臂弯,我不再看他,想要离他远点儿,可是简辉和那个女人就在礼堂的对面,我看得见他们,他们自然也看得见我们,如果我和康宁离得老远,谁也不睬谁,他们说不定就会看破真相的。可是让我继续呆在这儿去接受一个曾经和我共度**后就一言不发地丢下我走掉的人给我的一种近似于施舍的庇护,对我而言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我只觉得我不能继续呆在礼堂里呆在众目睽睽之下了,当然也不能逃走,但是暂避一下还是可以的,哪怕是去一下洗手间,起码可以赢得一点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时间。
“可嘉”我又听见康宁在叫我的名字。我看也不看他,更不想听他接下去要讲什么,我转身头也不回地往礼堂外走,我从离我最近的一个侧门出了礼堂,到了外面的走廊里,我略站了一会儿,便往洗手间去。我其实并不需要去洗手间,可是,我既不能在走廊里傻站着,也不能立刻转身回到礼堂去,现在,洗手间倒成了一个非去不可也是唯一可去的地方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保洁员正在洗手间里擦拭台面,见我进来,立刻跑去将一个小隔间的门打开,“用这间吧,这间我刚清洁过,其他的还没来得及。”
“谢谢您,我不需要用!”我笑着摆了摆手,发现洗手间里不知用了什么熏香,烟雾缭绕,香气扑鼻,“阿姨,这是熏的什么香,怎么会这么香的?”我忍不住问道。
“是一种印度的香料,很好闻吧?是我女儿给我的,她最近有了出息,让我把这儿的工作辞了,我不想辞。她拗不过我,就给了我这个,还跟我说熏了这种香就是在这种地方工作也会觉得在仙境里一样。还真是的。”
“”
“姑娘,洗洗手吧!我们这儿都是用消过毒的毛巾给客人擦手的!我们从来不用纸巾!”老阿姨指着台子上一个竹编的容器里整整齐齐摆着的毛巾说道,“用完之后扔到那个篓子里,我们拿去洗,再消毒,可以反复用的,这样比用纸巾环保!”
“”听见老阿姨叫我姑娘,我差点哭出来。一来她叫得虽亲切自然,却令我尴尬非常,因为我很清楚,我早已不是什么姑娘了。她这样称呼我不仅令我尴尬,同时还突然勾起了我对自己未婚时的青春的深切的怀恋来了。何况,她这样叫我让我想起了母亲,虽然母亲从不叫我姑娘,她只叫我的名字,然而她们叫我时的语气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那种来自长辈对小辈的饱含着呵护与爱怜的亲切弥漫在言语的抑扬顿挫中,那是一种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感觉。我突然意识到老阿姨的女儿是多么幸福,虽然她的妈妈不过是个打扫洗手间的,却仍然让已经永远失去了母亲的我羡慕不已。
“姑娘,洗洗吧,不然你可白进来了!”老阿姨笑着说,我想她说得也对,既然进了洗手间,我总得做点什么。于是便依着老阿姨的意思洗了手,又用消过毒的毛巾擦了手,俯身的时候觉得头竟然有点晕,想想大概是刚才的那杯酒喝得太急了,又或者是这来自印度的香料实在是一种奇香,让我整个人觉得发飘。于是我只好决定离开洗手间,至于是要继续呆在走廊里还是要回到礼堂去我还没有想好。我迷迷糊糊地踱出了洗手间,却一眼看见康宁就在门外的走廊里站着,走廊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因而格外醒目,他显然是在等我。
我假装看不见他,往旁边走,准备再次避开他。却不想他恶狠狠地冲上来,用力抓住我的双肩,将我死死地抵在墙上,我的身体紧倚着贴着精美壁纸的墙壁一动也动不了。
“就算你在玩弄我,也该给我说话的机会!”他的脸又呈现出我初见他时那样的冷来,从眉毛到眼神到紧紧抿着的嘴角都冷得让我发抖。“你们都这样,说给就拼命给,不要都不行,说不给了再一滴也讨不出来了!想要了立刻就要,迟一刻给你们都会生气。像你们这样的女人简直是比蛇还要可怕的动物,哪个男人要是被你们缠上了,难得能有个好结果。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你不过临时借我去填简辉留给你的空虚,借我发泄,借我报复。我是知道的,别把我当傻瓜!可是就算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我总还是把自己借给你了吧,借过了用完了,我也不图你一个谢字,可你也不必非要像躲瘟疫似的躲着我吧!”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却字字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炮筒里发射出来的炮弹一样哄得我的头嗡嗡地响。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清了,我简直要被他气疯了,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歪霸王了!明明是他得了便宜后不理我的,现在还要反过来倒打一耙,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明明是他嫌弃我鄙视我轻贱我,现在还要找一个借口让他的这种行为变成合理的必然的以及是无可指责的,因为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是我这个比蛇还要可怕的女人,我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我占了他的便宜,然后便甩了他,再也不理他了,所以他不用为我们陷入冷战负任何责任。不愧是做律师的,宰人都不用刀的!还别把他当傻瓜,天底下上哪儿去找这么高明的傻瓜?我真是变成气球了,气得都快要爆炸了!
“我就是比蛇还要可怕的女人,我就是借你填补简辉留给我的空虚,借你发泄,借你报复!你在我心里就是什么都不是!”我激动极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里的对他的怨和恨一股脑儿地涌上来。我想起我是怎样等他的电话的,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酷刑都是煎熬,终于等到绝望了,他也不曾打电话来。他那样待我,还指望我用真情真心待他么?我是放纵了那么一次,可我不是一个□□的女人,我没有玩弄男人的兴趣和习惯,他凭什么要这样贬低我看不起我?我以往就是对男人太好了,才让他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越想越气,说出来的话也难免都成了气话!
“我知道,你不用这样反复强调,我都知道!这怨不得你,是我自己不长记性,没脸,明知道你们不可靠,还要碰!你们在乎谁呢?在乎什么呢?你们只在乎自己能过上好日子!我在你们心里什么都不是,这很好!”
“你们?”我哼了一声。“别把我和别人绑在一起说!也别把你忘不掉的人留给你的折磨统统拿来惩罚我,我不接受!她是她,我是我,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你活该受她的折磨!不过你说的倒是没错,我谁也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能不能过上好日子。所以从今以后你也不用来烦我,我们都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就是了!如果你觉得那天晚上你吃亏了,受委屈了,那么我向你郑重道歉。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我的情绪更加激动了,眼里竟有泪水盈出,我相信我的脸也一定涨红了。他仍然用力抵住我,我仍然一动不能动。
“保证?鬼话!你刚才还挽住我的胳膊,我知道你是挽给简辉看的!连招呼也不打一个,想怎样就怎样,只要自己满足就可以了!你们就是这样的女人,因为有美色和智慧做资本就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永远都是为所欲为!别向我保证什么,下一次见到简辉,说不定你会当着他的面扒光我的衣服!不过,你要知道,我不是玩偶!”
“康宁,你是个混蛋!”我气得要虚月兑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我永远都不想再见你了!”
“好啊!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不过你得先把欠我的债还了!”
“我不欠你什么!”
“你的记性真是太差了。你欠我的!你欠我两次“满足!”,你想要的时候我满足了你,那晚加上今天一共满足了你两次。现在轮到我想要了,你也必须得满足我两次,因为你欠我的!我现在就要!”他说完便俯下头迅速噙住我的嘴唇,他辗转地吻,用力极了,像是在发泄愤怒,我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我使劲儿推他,拼命挣扎,想要摆月兑他,可是他太用力了,我根本摆月兑不了。
有一会儿他的唇离开了我的唇,因为他要说话,可仍然贴得很近。“你应该乖乖的,别动,既然欠了债,就得还!”说完便又捉住我的唇疯狂地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快要撑不住了,我恨他,恨不能将他撕碎了,恨不能把他甩到外太空去,然而他的吻却又让我贪恋,非常的贪恋,身体里有一种奇妙的力量纠缠着我使我迷醉在与他的唇齿的交错与贴合里,我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极其痛苦悲伤却又十分愉悦幸福。
“就算还债吧!”我闭上眼睛,准备听天由命,可仍别扭着,不配合。不过却感觉他的吻渐渐柔和了,且似还饱含着深情,我不知道,我无法做出判断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睁开眼睛,想要证实一下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在炼狱里。立刻证实了,的确是在炼狱里,因为我眼睛的余光瞥见了简辉,他正小心搀扶着他的太太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我根本无需用正眼去看,用眼睛的余光我就完全可以确定朝我们走来的是简辉,对于他的身形体态他的气场我都太熟悉了,我甚至不用看就可以判断出来人是不是他。
我的头不仅晕且开始疼起来,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康宁这样抓着我吻,他们一定是看到了,即看到了,索□□,即还了债,还就像康宁说的,借他怎么怎么我一边这样想一边伸出手臂环住了康宁的腰,开始主动迎合他的吻,我一直刻意保持僵硬的身体也变得柔软起来。康宁立刻感到了变化,停止了吻我,抬起头,错愕地看着我,看了一会儿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便又转头去看,自然地,他看见了简辉扶着太太钟雨往正往这边走过来。
当康宁再次转回头来看我时,眼神里全都是痛楚和冷漠。他放开我,抿紧嘴角,用很低又很冷的声音说:你还欠我一次!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大踏步地走了,经过简辉他们身边时,也没有停步,更没有说话。我站在原地,浑身像散了架,还有比这更糟的情形了吗?谎言重复一千次就会成为真理,何况我那天明明就是勾引了他,今天又明明是利用了他,又怎么能怪他误会呢!误会就误会吧!我想,我和他在这样的情境里还能有什么未来呢?他总不忘过去的女友给他造成的伤害,从此怀疑所有女人,不相信她们会有真心实意!我呢,还活在简辉的阴影里,日子因为他无所不在的影踪无法真正轻松。算了,和康宁的相遇就当做人生的偶然和意外吧,无所谓缘分,也就无所谓错过。
简辉他们越走越近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迅速抹干脸上的泪痕,然后迎着他们走过去,尽量显得神态自若。经过他们时,我没想说话!不想钟雨却叫住了我,“可嘉,够浪漫的啊!什么时候结婚别忘了通知我们一声!我和简辉会有一份厚礼相送!”
“好啊,结婚的时候一定告诉你们!”我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尽量表现得很随意很自然。却看见简辉的脸色铁青,看也不看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先走了!”我对他们说,并往走廊的远处看,发现康宁已经无影无踪了。我再回到礼堂,也没再看见他,直到婚礼结束,他都没有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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