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本料准了,帐中藏的是苏虞溪。♀所以瞧见常蕙心的样貌,皇帝一冷,暂时没有反应过来,那种冰冷的神色仍然僵在脸上。
渐渐的,皇帝有了反应,心波流动,眸色随之有了温度,先是一惊:常蕙心?
继而又觉得不对,这不是他曾夜夜相对的枕边人,且不说死而复生这种事,是无稽之谈,根本不存在于世上……单只论女子的神态,就不是皇帝所熟知的常蕙心。
在谢景的记忆中,常蕙心是可亲的,有时候太过于随和平易,所以少了一份吸引力。她的眉毛总是弯弯带笑的,带着讨好相公的意味,所以令谢景生出一股厌烦感。每一日,她的眼眸里全是他,目光追着粘着他的动作,所以让谢景觉得,他永远不会失去她。
可是眼前的女子,帐内显露只一眼,谢景就瞧见她高昂着下巴,以一种冰冷且有距离的姿态俯视谢景。她的眉眼分外淡漠,谢景仔细观察了女子漂亮的眼睛,她的双眸里完全没有他。
很奇怪呢,如果是苏妍妍做这种表情,谢景会觉得苏妍妍高傲娇嗔,令他厌恶。可眼前的女子,谢景却讨厌不起来,反倒觉得她比印象中的常蕙心添了许多高贵,而且她这么一冷漠,不说话了,以前那嘴巴不饶人的缺点也消失不见。还有,眼前肖似常蕙心的女子模样好生年轻,还有几分不自觉带出的媚态……她的好处这么多,风韵如此难得,隐隐鼓动着谢景的征服之心。
似是故人,她究竟是不是常蕙心呢?
心中百感交集,现实只不过一瞬。谢景迅速作出决定,决定试探一下,他对谢致喝道:“此女何人?见到朕缘何不下跪,不知尊卑规矩!”谢景侧身,询问谢致:“三吴,这是你从乡野里寻来的女支子么?她和你大嫂……长得十分像啊。”谢景假装成一个傻子,感叹道:“三吴,你这样做,朕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生气啊……”谢景说着,用余光去观察帐内女子,见女子虽然面上故意露出怯色,闻声赶紧下拜,但她的目光,果然在偷偷瞟着谢景的右手。
谢景有个少年时养成的习惯,愤怒难过的时候,就会将五指分开,绷直。这样一来,攥不成拳头,就不会与人干架了。这是谢景克制自己情绪,不让别人察觉愤怒的方法。这个小动作,只有常蕙心知道。在谢景生气的时候,他的发妻常蕙心,会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温柔捋他的手指,抚平他的怒气。
谢景一提“不知是该难过还是该生气”,女子就本能地去观察他的右手。
谢景心中一暖:果然,她还是他的常蕙心。
虽说荒谬,但谢景已能确定:常蕙心死而复生了!
谢景警觉起来,下一瞬,情绪却又变为钻心刺骨地巨痛。他伸了五指,常蕙心却不会再来捋他的手指,抚慰他的情绪……此刻常蕙心观察他的右手,心心念念为的是谢致!
为了谢致,观察防备着谢景!
之前的画面飞快在谢景脑海中闪过:房内男女的欢笑,谢致披着袍子敞着胸怀,他肌肤上的点点红痕,还有谢景进入房内后闻到的那股气味……
一切都昭示着,谢致和常蕙心做了什么,并且有多么激烈,多么旖旎!
谢景感觉一条毒蛇钻进了心,吞着他的肉,噬着他的骨。这条毒蛇从上钻到下,搅得他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全腐烂了,全被嫉妒和愤怒灼烧着……曾经,听闻苏妍妍和苏铮有私,谢景愤怒之下,还能伸直五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会却不同了,谢景右手的五指蜷曲起来,他发现自己痛苦得克制不住。
二十几年游移不定,弄不清楚的问题,到今时今刻,突然就明白了。谢景恍然大悟:较之苏妍妍,他更爱常蕙心。
不,应该说他最爱常蕙心,只爱常蕙心。
可是常蕙心竟跟谢景最善待的亲弟弟有私。一口血突然从谢景体内涌上喉咙,又从喉咙直逼进嘴里,差点呕出来。谢景心头却想着,不能、不能让眼前两人瞧出他的狼狈。
谢景紧要牙关,生生将腥血一点一点吞咽回肚子里。为了不让谢致和常蕙心发现,谢景的动作细微而不可察,舌头在口内逐一碾过,清除口内的血腥。但是震怒不可忍,哪怕谢景一贯虚伪,这会也无法隐忍,他站起来,举臂一拳向谢致脸颊上暴打去,“混账东西,眼中可有兄长!朕待你如何,你竟敢盗嫂!”谢景拳头抡到一半,却被人生生握住,制止。
“你还敢还手。”谢景忿忿道,定睛一看,发现制住他拳头的不是谢致,而是常蕙心。
因为谢致入定坐着,并不还手,眼看就要挨上谢景一拳,常蕙心情不自禁从帐内跑出来,接下了谢景的拳头。
谢景第一反应,竟是:常蕙心武功大涨了啊,是谁点悟过她么?
继而醒悟常蕙心是为了谁跑出来接下拳头,谢景心如刀绞。
谢景攥紧拳头,已经能听见骨节发出的脆响。他红了双眸,将拳头收回来,欲再抡拳,这一次是对着常蕙心,“你、你……竟然私.通小叔!”这一拳怎么也抡不下来。
谢致担心,伸了手臂阻拦:“皇兄……”
谢景不愿同谢致再讲话,他一把扣住常蕙心手腕,“跟我走。”说着就要把常蕙心往外拉。谢景是翻云覆雨的人,稍微恢复理智后,分析了一下,就明白了:之前的苏虞溪肯定是常蕙心扮的,李代桃僵,苏家,谢致,甚至包括容桐……这里面有很大的阴谋。
估计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完全查清的。
但是可以肯定,谢致和常蕙心都有野心,都在对他谢景不利。但是谢景有点佩服自己,此时此刻,他想得最多的,竟是谢致和常蕙心在帐后的画面……那么一两个瞬间,谢景脑海里,他竟替代了谢致的位置,颠倒缠.绵。真是奇了怪了,他以前又不是没碰过常蕙心,也没见这么大诱.惑……
谢致摇头,告诉常蕙心:“跟朕走,朕可以宽恕你。”对她那些谋算既往不咎。
常蕙心觉得谢景十分可笑:应该谁宽恕谁啊?说反了啊!
再说她也不会宽恕他。
常蕙心一面挣月兑谢景是手,一面提醒道:“谢丽光,你已经把我杀了!”
皇帝旋即接口:“你生是我谢景的人,死是我的鬼。”杀了又如何,她就算是死了,也只能躺在安州帝陵里,和他同棺同穴。
她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都不行。
常蕙心身子向后跃起,果断踢了皇帝一脚。她并不知道皇帝受伤了,却恰恰巧踢在皇帝腰月复,皇帝一痛,原本牢栓住常蕙心皓腕的手松开,常蕙心得以挣月兑。
常蕙心后退几步,冷冷盯着皇帝。
皇帝心中竟然起了丝丝缠.绵的感觉,默默地想:踢得真好,盼她那柔软好似无骨头的小脚,再狠狠踢他一脚。
禁不住想起,曾经好几次,在欢.好时无意捉住了她的脚……
“三吴,你还愣着做什么?”常蕙心一声提醒,惊动了谢致,也惊动了谢景。
常蕙心没心情猜测谢致站着不动,不还手的原因。她厉声提醒谢致道:“三吴,速跟我一道擒住谢丽光!一旦他走出汉王府大门,便是你我丧命之时!”既然谢景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不会放过她和谢致,只有擒住谢景,囚杀了他,才能安稳。
谢致怔了片刻,似在抉择,片刻之后,他便向谢景出手,同时向常蕙心抱歉道:“阿蕙,我方才傻了。”之后不会了,速杀谢景,一则保命,二则报仇。
“好,好。”皇帝连说两个好字,脑中闪过谢济、苏妍妍的面貌,每个人都背叛他,谢致和常蕙心也不例外。
皇帝心中凄厉,却强撑着不表露出来,面上只露出天子威仪。他一面防守,一面要挟道:“谢遂志,弑君弑兄,哪一条都是死罪。你立即住手,朕念及手足之情,还能饶你一命。”皇帝转头,又向常蕙心“深情”道:“蕙娘,我一直待你不薄。”
常蕙心可不会被皇帝眼眸中流动的情意所骗:待她不薄便是杀了她?
常蕙心干脆取剑,拔剑刺向谢景:“哪那么多废话!”
谢致的动作比常蕙心迟缓些,但也未停止攻击。皇帝见试探不对,诱降不得,便不再房内与谢致、常蕙心纠缠。皇帝一个纵身,跃出窗外。
看这样子,皇帝是要逃跑……
常蕙心立马跟着跃出窗外,喝道:“不要让他跑了!三吴,你再果断些!”
作者有话要说:尽力了==#最近都必须早睡,因为咳嗽还没好,然后还在体检时查出了多囊卵巢综合症,心情有点复杂。每周一都要去很远的地方看中医,所以提前跟大家说下吧,周一不更,下一章周二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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