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李景田还是令狐平雪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话,那么现在这根稻草在令狐平雪眼中也失去了原本的分量和重要性,变得脆弱不堪。舒悫鹉琻
即便如此,令狐平雪已经没有人可以求了,就只有这个舅舅了。
“舅舅,救我啊!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啊!是有人陷害冤枉我啊!舅舅你要救我啊!我不要被关进柴房!”
令狐平雪死死地抓着李景田的袖子,生怕连李景田也不管她了。
如今母亲去了,大哥被单独关在了别院,子璐也远在深山,二房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老夫人偏偏在这时候晕了过去,令狐平雪此刻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
“做没做过不是你说了算的!来人!拉下去!”令狐鸿熹大声下令,一众家丁不敢再迟疑,都上前拉着令狐平雪。
李景田想要阻拦,可这毕竟是侯府,令狐平雪还只是他的外甥女。而今天真正打垮他的其实是李心瑾的那封信。
而令狐鸿熹如今动怒,也是因为那封信。
难不成李心瑾还会写一封信故意冤枉自己的女儿不成?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令狐鸿熹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李心瑾冤枉她最疼爱的女儿。
“我不要去后院!不要啊!母亲!母亲你快醒醒吧!你醒来告诉父亲,那封信是有人冤枉了女儿啊!父亲,我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啊!我自小在你身边长大,我对父亲如何?父亲都忘了吗?女儿怎么可能伤害母亲呢?”令狐平雪哭喊着爬到令狐鸿熹身前,紧紧地抓着他袍角,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家当家做主的是令狐鸿熹了,老夫人晕倒了,令狐泉对她一贯是不喜欢的,那些姨娘什么的,平时她连白眼珠都不怎么看她们,这会更加是看着她倒台还在偷笑了。
只有令狐鸿熹,对她还有一分父女亲情。
令狐平雪现在已经不是刚刚参加晚宴时候的光鲜亮丽,脸上的妆容全都花了,身上的衣服也褶皱不堪,朱钗散落,面容悲戚。
此刻的她其实跟大街上的普通女子没什么两样,曾经那个光彩照人的令狐平雪不过因着身份地位还有锦衣玉食供养着,离开了这些,她不过就是温室中的花朵,很快就会枯萎凋零。
只不过,令狐平雪现在才懂得这个道理。
令狐鸿熹因为令狐平雪的话,脑海中渐渐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这个女儿的确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曾经七岁的令狐满月虽然懂事,但性格过于安静腼腆,经常都躲在人后,可令狐平雪不同,她自小就是美人胚子,落落大方活泼善良,所以令狐鸿熹自小最喜欢的女儿就是她。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真要关起来的话——
见令狐鸿熹态度似乎有软化的迹象,满月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令狐平雪。
“你别碰我!你走开!”
令狐平雪立刻像是炸毛了一般,嗷的一声推开了满月。
满月一愣,委屈的看向令狐鸿熹,
“父亲,女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着二妹没了母亲,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当时母亲难产生下惊烈没了,女儿感同身受,其实是想帮助二妹,并且原谅她的,谁知二妹如此对我?是不是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追究了,也无法让二妹重新做人呢?”
满月故意提到了自己母亲难产的事情。
因为二夫人的那封忏悔信里面,也提到了当年在满月母亲怀孕的时候故意穿着熏过茴香香料的衣服,迫使满月母亲闻了那味道早产,最后难产而死。这么多年来,老夫人一直是埋怨满月才是saoba星,克死了她的娘亲!
现在看来,过往种种,不过都是二夫人一手策划。
同样都是失去娘亲的女儿,此刻在令狐鸿熹面前却是高低立见。令狐满月的沉稳冷静得体大方,更显得令狐平雪一无是处。
令狐鸿熹前一刻心底还存着的感情此刻已然被吹的烟消云散。
“拖下去!”他的语气坚决冷硬,毋庸置疑。
满月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退到了令狐泉身后,眼底隐藏清冷流光,压抑许久的寒气似乎是忍不住立刻就要爆发出来。
纵使二夫人死
上一百遍又能换回她母亲的性命吗?
又能换回她失去的一切吗?
李心瑾只不过是咎由自取!
令狐平雪一路哭喊着被拖了下去。
大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老夫人已经被邱季璇扶着回了枫兰苑。
赵虞儿这会子也不敢上前安慰令狐鸿熹了。她还没见过令狐鸿熹有红了眼睛如此愤怒的时候。
吴姨娘也被令狐秋雨扶着回了自个儿院子。
原本是乱作一团的秀雅苑,此刻只剩下满月、令狐鸿熹、令狐泉、赵虞儿,还有一个李景田。
以及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李景田纵然征战沙场数年,却也无法一下子接受妹妹死了的消息。他有三年没见过妹妹了,谁曾想到,今日一见竟成了永别!
李景田看着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缓缓俯身,将李心瑾抱了起来。
妹妹到死也不能成为令狐鸿熹的正妻,也就不能葬入侯府的祖坟。令狐鸿熹或许感受不到,但李景田对自己妹妹的心思却是一清二楚,她这一生都想要成为令狐鸿熹最宠爱的女人,都想成为他的正妻。
到头来却因为一封莫名其妙的忏悔信,成了自尽身亡?
“侯爷,舍妹不是你的正妻,无法安葬侯府祖坟,舍妹的尸体就由我带回安葬。”
语毕,李景田缓缓转身,也不管令狐鸿熹是否答应,抱着冰冷的尸体就朝外走去。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纷纷避让。
二夫人平日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早已是出了名了,一众丫鬟婆子不过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二夫人死了,却是连个哭丧的下人都没有,人人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逃避表情。
二夫人当今是凄惨而去,死之前,距离她追求了十多年的正妻之位,看似不过是一步之遥。
而这一步之遥却成了永远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按理说,就算二夫人不是正妻,尸体也不该是李景田带走,可眼下这情况,万般复杂,难以细说。令狐鸿熹暂时除了答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主意。
令狐鸿熹身子沉沉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眼神恍惚,思绪混沌。
毕竟是陪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人,就这么走了,还留下一个理不清的烂摊子给他,这让令狐鸿熹头一次体会到心力交瘁是何感觉。
“唐管家——唐管家——”令狐鸿熹疲惫的喊着唐管家的名字。
“大哥,唐管家之前被你安排去陪着二殿下和三殿下了。”令狐泉急忙上前提醒令狐鸿熹。
即便大哥对二夫人感情早就淡了,此刻也能感觉出来大哥的心被掏空了一大块。
十几年日夜相处,并不是说接受一下子就能接受的。
“——是吗?那——你陪我回一下谦雲阁。”令狐鸿熹恍惚了一下,才低声逸出。
令狐泉点点头,此刻也是唏嘘不已。
二夫人的确是该死,但如今畏罪自尽了,还留下一封书信,并且还是当着李景田的面,这完全是打了侯府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满月,你先回去,若有什么事,我会让乔青找你的。”令狐泉低声吩咐满月,现在这情况,令狐鸿熹贵为一家之主,需要他的尊严,满月实在不适合陪着一块前往谦雲阁。
“是,姑姑。”
满月轻声应了,见令狐泉将那封忏悔信收了起来,满月不做声,垂眸恭送令狐鸿熹和令狐泉离去。
而牛妈妈等人也被堵住了嘴巴全都拖了下去,等着令狐鸿熹稍后发落。
令狐鸿熹在走过满月身边的时候,身子明显停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似乎是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看了满月一眼,继而无声叹口气,抬脚离开了秀雅苑。
赵虞儿此刻原地,有种被令狐鸿熹瞬间抛弃的感觉。
他的二夫人去了,他需要的人不过是他那个王妃妹妹,那才是他的家人,可以见证他的荣辱起落,而她终究是一个外人。
此时此刻,他需要的并不是她的柔情似水,而是令狐泉的沉稳历练。
赵虞儿用丝帕擦了擦眼角,眼底具是倔强不甘的神彩。
终有一日她要做到让令狐鸿熹在危急关头,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
“大小姐,虞儿告辞了。”赵虞儿冲满月轻轻福身,眼角还挂着不甘的埋怨。
满月这时候不急着开口让她走,而是绕着赵虞儿走了一圈,唇角挂着冷凝嘲讽,说出口的话却是让赵虞儿胆战心惊。
“赵姑娘何时再去西域?记得到时候带上我!西域风光曼妙无限,满月也早早向往,尤其是那——冷暖玉棋子!说到底我是祖母的孙女,祖母将来用着我的地方还多了去了,有些话自然是可以告诉我的,赵姑娘说——是不是?”
语毕,满月悠然转身,离开了秀雅苑,留下赵虞儿一个人在原地止不住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