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引(GL鬼怪) 第三十七章 烟雨

作者 : 李三木

阮年僵着脸,步伐迈得有些生硬。♀

沈烟离的话听上去是漫不经心,但阮年细细思索片刻后,便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沈烟离说她很久之前便将蛊虫放在了身边,而阮年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状。从她放蛊,摧蛊,至今天的用蛊,一切都显得那般的自然。

她的心机和处事的手段,都是让阮年害怕的最主要原因。

假若她放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无害的蛊虫,而是先前听念安所言的,十分诡怪阴毒的蛊虫呢?

沈烟离见阮年的面色沉得可怕,便忍不住地格格笑了起来,口中问道:“你此时是不是很想知晓我将蛊虫放在了甚么地方?”

阮年见念安神色冷淡,并未有想开口的迹象之时才呐呐地点头道:“我记得我一路之上并未接触甚么奇怪的东西,你说的蛊虫…我实在不知是甚么时候沾染上的。”

沈烟离眼角微弯,唇边的笑容愈来愈盛。乌黑的眸子转了转,语带蛊惑道:“你若是唤我一声烟离姐姐,我便甚么都告诉你。”

阮年嘴角略略抽搐,轻声道:“我才不会唤你姐姐。”

沈烟离对自己会不会唤她姐姐一事异常的执着,好似有意,又好似无意地被她提起。

阮年总能在她的话语间听出微弱的期待。

这份隐隐中含着的期待感,让阮年无所适从。

为甚么?

她会对自己心生期待?

先不提其他,若是自己如了她愿唤了她姐姐,还不知往后会发生些甚么。

“玉。”念安墨色的眸子中压着冰雪自沈烟离脸上滑过,顿了半晌,声音寡淡道:“那块你从斐梨儿手中得到的玉便被她下了蛊。”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喝酒的缘故,此时沈烟离眼角眉梢都压着几分似醉非醉的薄醺,眸中熠熠生辉,妖娆而又迷人。她拉长了音调慵懒道:“念安,你还是同以往那般坏心眼。难道让我吊着她的心思你就如此不舍得?”

念安眸光冰冷道:“你往后莫要再如此不识轻重。否则我定让你这一生都无法再施蛊。”

斐梨儿?

阮年念安的话,心中一凉。难道那斐梨儿竟是有意接近于自己?那么当时她那副惨状究竟是怎么回事?

苦肉计?阮年若有所思。若是苦肉计并不需要做到如此地步。

浑身的皮都被扒去的痛楚,奄奄一息时眼中落下的泪,还有咽气之时对生的眷恋以及对斐衣的执念…从脑中浮现的一幕一幕都像鞭子在抽打着阮年的心。

若是这一切都是虚假之象。♀

正当阮年浑浑噩噩想着之时,便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捉住了自己因为结郁而不断捏紧的拳头。

那只手冰冰凉凉,像初冬时落在枝头的一层薄雪。冰冷的触感顺着两人交握的地方,渐渐渗进了阮年的血液之中,带着她掌心冰凉的灼温,迅速融进了阮年因心烦气燥而跳得分外不安定的心脏。

阮年顺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将视线一点一点挪进了她的眼中。

念安的眸子深邃乌亮,眼底晕着细碎的光影,好似那被雨云遮住的光芒尽数落在了她的眼中。眸中蕴含的水光正随着她平稳地步伐颤抖着,继而又如晨霭中的水雾般,一圈一圈的荡开了涟漪。

念安的眉眼沉静如画,目光虽是冰冷,阮年却仍在她眼中捕捉到了那被冰雪覆盖,被层层叠叠遮掩住的一抹温柔之意。

阮年焦躁不安的心在她的安静的目光下,竟渐渐的平缓起来。

只是随着阮年内心翻涌着的情绪慢慢平复后。

却又觉得自己被念安紧握着的手,正随着她步伐间的轻颤,被不断摩擦而过的柔软触感而渐渐变得滚烫起来。念安细腻柔软的手好似夹杂着炙热的火焰。顺着两人紧贴的肌肤,一点一点地传到了自己的心间,再攀着心间,沿着骨节,一寸一寸的往全身扩散,继而将阮年浑身的肌肤点燃。

阮年的脸颊被这股炙热烧得通红。

猛地,阮年便挣开了念安的手。

大脑混沌下,阮年浑身僵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甚么地方摆。

低垂着头,连念安此时是甚么表情都不敢去瞧。指尖还残留着念安手心的温软细腻。

阮年将两只手交叉,轻轻地覆在了一起。

一颗心在胸腔间剧烈鼓动,愈来愈清晰可闻。阮年有些慌乱地深呼吸,想把这种异常的心跳声给掩了去。

念安神色淡淡地望了一眼被挣开的手,继而面无表情地抬眸将阮年此时的神情和动作全部收纳至眼底。

轻轻抿唇,又将视线转到了身前的沈烟离身上。

沈烟离不动声色地冲念安挑眉,继而装作没有望见念安眸底的冷光,移开眼把视线落在了头低得都要钻进地中的阮年身上,笑容妖娆得耀眼:“这天可真热。小家伙你往后切记要少穿点衣裳,省得被这温度灼地满脸通红浑身冒汗。”

这话落入耳中之时,阮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迷糊地开口道:“姑苏一点也不热啊。”

说完此话后,阮年突然便理解了沈烟离话中的深意。耳根子烧得愈来愈红,脸上的炙热臊得阮年将头又低垂了些。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甚么会产生这种不自然的紧张和别扭感?

接下来的一路,念安同沈烟离都未再开口。阮年也挺满足于这种安静的气氛,脸上的灼热也渐渐褪去,探手模了模,已经没有像方才那样烫得可怕了。

再抬起头之际,面前的沈烟离已停住了脚步。偏头对两人笑道:“便是这里了。”

这里?

阮年扫了扫周围的环境,发现同方才经过的地方并未有甚么不同之处。而往前方望去,却发现面前仍旧是延绵不断的梨树,幽幽地漫进了远方朦胧的雾气之中。

沈烟离说得一点不错,若是没有破解之法,又一直闷头往前走,终将会悄然无息的错过此地,最终倒在这片梨园之中。

直到尸体化为尸骨。

尸骨化为尘土。

也不知沈烟离做了甚么,阮年在听见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后,眼前的世界便随着这阵铃响开始微微颤动,继而花白一片。

阮年在一片朦胧之中伸出了手,轻轻地触了触挂在自己发丝结绳上的那两颗小铃铛。

铃铛。

阮年有些恍惚。

“系上它。我定会护你一辈子周全。”

这忽然便荡开在脑海中的声音清冷如烟,却又带着如春风般柔和的淡淡笑意。

阮年心中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心中尽数崩断。那轻柔的一句话如同泥潭,将阮年所有的思绪都拉入其中,继而便带着阮年沉进了冰冷的深渊之中。

说这句话的人是谁?

“小家伙,你若是还不醒,我便要用针扎你了。”大脑混沌间便听见一道妩媚的嗓音落入了耳中,明明知道她说的是甚么,身体却沉得很,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一条缝。

阮年有些急了,刚想奋力地睁开眼。便觉得头部和指尖同时传来一阵刺痛,除痛意之外,阮年还能感觉到那被扎的两处传来了一阵麻酥酥的清凉。

阮年心似血滴,这话音才刚刚落下怎么就扎下针了。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下。

待阮年睁开眼之时,视界还有些模糊不清。只是隐隐约约便见着自己指尖上扎着银针。

明晃晃的。

想要不看清也难。

面前的女子靠得极近,绯衣黑发,狭长的黑眸中凝着细碎的笑意,在还有些望不真切的烟雨间显得异常的灼目。

阮年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又要往后猛退。脚下刚刚一动,沈烟离便一把扯住了阮年的手,又是笑眯眯地说道:“你跑甚么。针还未取下,若是不小心磕着扎进头中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被这股力道止住的阮年神色颇为不忿,但也是乖乖地站住了脚不再乱动。

眼前变得愈来愈清晰起来。

这里是一处方亭,此时的阮年正站在这亭中的石桌旁,而沈烟离正坐在木凳上,笑得一脸灿烂地抓住阮年的手腕。

方亭小巧,却筑得非常精美。亭内皆为白玉石制成,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显得更为莹白似雪。上头雕刻着惟妙惟肖的美人图,好似活了过来般动人。

亭中的石桌上摆着几盘糕点,食物的香味随着飘摇的水汽,钻进了阮年的鼻中。

只是…

阮年环顾了周围一圈,却有没有看见念安的影子。望了望沈烟离紧紧扯着自己手腕的手,颇为无奈地问道:“她呢?”

“她啊。”沈烟离眸中濯着光,偏头想了想道:“她抛下你了,一个人走了。”

“你骗我。”阮年自然不信,嘀咕道:“方才还在,怎么可能就走了。”

“方才还在怎么就不能走了呢?”沈烟离嗤笑一声,慢悠悠道:“你可莫要忘了,她一向都是如此没有心肝,抛下你非常正常。”

阮年先是蹙眉,继而学着念安那般,面无表情地缓缓道:“我觉得同她比,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心肝。”

沈烟离眉梢夹着几抹风情,听见此话唇边绽开的笑容更为勾人起来,伸出空闲的那只手,飞快地将念安头部与指尖扎着的针取了起来。只是手上未松,饶有趣味地开口问道:“为甚么?你说说我如何没有心肝了?”

阮年盯着她面上的笑容一阵,继而淡淡地瞥开眸说道:“你心里并不想笑,不是么?”

她愈是这般笑,心中应该愈是空落落。正因为心里没有表情,便要将面上填满。

她看上去多情勾人得很,心里却是真正的淡漠无情,不把任何人看进眼里,装进心里。

沈烟离从不把真正的心思摆在面上。

也不知为甚么,阮年笃定。

沈烟离慢慢地敛起了面上的笑意,望着阮年的黑眸似乎是有些晃神。

她松开了锢着自己的那只手。

坐在一片风雨之中,绯衣凄凄,像是一株盛开到了极致马上便要凋零的曼珠沙华。

沈烟离望着她的眼神冰冷,眉梢上却压上了几许落寞。竟生出了几许被戳破后的狼狈之意。

虽然狼狈,却也十分高傲。

阮年被她此时的气势压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生不出躲避她眼神的心思。

就这样对望了半晌,沈烟离竟又慵懒地笑了起来。

她本来就生着一张精致妖娆得勾魂的脸,笑起来之时连眼睛里都生出了那种慵懒地妩媚之感,一颦一笑间都像足了书中惑人吃人的妖精。

她天生就是适合笑的。

“是不是和念安待久了,方才你说话的神态都和那死家伙有些相像呢。”沈烟离轻飘飘地将手搭上了阮年的肩膀,继而手下用力,便勾上了阮年的脖子,红唇微微张合:“而至于我心中是不是想笑,是不是如表面这般热情似火,我自己应当比你更为清楚。”

她柔软的身子便紧紧地贴在阮年身上,她口中的香味混着一股仍未淡去的酒味。

阮年身子一僵,随即这股僵硬便传遍了浑身,带着脸都僵硬了起来。

极为的不习惯,也极其不喜欢有念安之外的人靠得自己如此之近。

为了不再让面前的沈烟离再做出甚么惊人的动作,阮年又僵硬着笑道:“是我错了,你心底快活得很,一直都想笑。”

沈烟离眯了眯眼,似乎是对这答案非常不满意。嗔怒地瞪了阮年一眼后,便松开了环着阮年的手。

只是这般动作之后,她却再未坐下。模了模下巴,沈烟离道:“念安确实未走,只不过方才从里头出来之时,你像只呆头鹅一般,怎么喊也不应。念安浑身都是雨水,于是我便让念安先去沐浴了。”

听到这些话,阮年悬着的心便又落了回来。继而伸手拿起桌上的点心,送入嘴中。

这些糕点都做得非常好吃,入口极化,混着桂花的香甜。只是随着这块糕点入肚,身体内的馋虫被唤醒,有些尴尬地模了模肚子,意犹未尽地舌忝了舌忝嘴角。

沈烟离笑戳了戳阮年的肩膀,摇头道:“你不是一直怕我吗?怎的还敢吃我的东西。”

“若是不吃,我怕我便要饿死了。而且你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在这里毒气我罢?”阮年又捏起几块糕点送入了嘴中。

沈烟离懒懒地一拍手。一个人影便从亭外走了进来,星眸中雨雾缭绕,面上的笑容温润。

正是那将两人请到府中的苏氏大公子。此时他手中拿着那把白玉伞,微微低头道:“沈大人好,阮姑娘好。”

听见他对沈烟离的称呼,阮年差点被嘴中的糕点噎住,一个劲地咳嗽起来。

“一砚,我去同故人叙旧,你让人上些菜肴。在我回来之前,便一直呆在在这陪着阮姑娘罢。”沈烟离接过苏一砚手中的伞,往前走了几步便将它撑开钻进了一片烟雨朦胧中,继而又顿住了脚,回头看着阮年,笑道:“虽然我不是甚么好人,却也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能利用一切,却掌控不了人心。而至于我为什么能将那蛊虫放置于玉佩之上…”

她立在一片烟雨之中,轻声道:“因为它以前便是保管在我手中。只是它终究不是我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它最终都会回到你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的章节名都不知道取什么好~

谢谢给我投雷的妹子们。

还有给我抓虫的。老是有些迷糊,把烟离写成离烟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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