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扬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在z大的校园里走过长长的路,终于来到了305宿舍门口。♀她模了半天钥匙,然后拧开门,却发现黑漆漆的宿舍里还有一抹光亮。
“你在啊?”凌菲扬疲惫地靠在门边。
听到声音,微弱光亮中的人才回过头,摘下耳机,露出欣喜的笑容,“你回来了?!”
“是啊……”凌菲扬长长一声叹息。
“不是说病了吗?怎么没歇歇?”沈小谢帮忙接过凌菲扬手里的大包小包。
“悲剧啊。我刚睡了一天,昏天黑地浑身无力的时候,就接到了胡老师电话。”凌菲扬学着老师胡建芬的声音继续说道,“菲扬啊,你在哪里呢,不是说已经回来了吗,都要期末了,怎么还看不见你人?”
凌菲扬摊摊手,坐在自己床铺下面的额椅子上,“所以,我就又来了。”她将手里最后一袋东西递给沈小谢,“这是给你的。”
沈小谢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惊喜的尖叫,“馋猫家的鱼片!你居然买到了!这么多!”
凌菲扬得意的一笑,“馋猫家这么牛气,从不开网店销售到各地,难得我去了趟h市,能不捎回来点么?我在那儿就尝了,根本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我也试试!”沈小谢欢喜地把那一袋东西放在桌子上。
凌菲扬凑过去看,“你这黑灯瞎火的,又玩游戏还是搞创作呢?”
沈小谢也不背着凌菲扬,大大方方将游戏界面展示给凌菲扬看。“游戏呢。叶稹特别想要这个装备,我看看这几天努努力,能不能周末得了送给他。”
沈小谢说得自然而然,凌菲扬却敏感地一挑眉,“他?!你跟他怎么样了?”
沈小谢这才意识过来,又重新暂停了游戏,“哪儿啊,就是一起玩玩游戏什么的。”黑漆漆的宿舍掩盖出了沈小谢突然涨红的脸颊,她却在担心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跳声泄露了秘密。
“有好的就抓住呗。以后天天在一起都跟听广播剧似的,多享受。”凌菲扬打开了灯,收拾自己拿回来的东西。
沈小谢顺着凌菲扬的话想了一下,也觉得天天能时刻听到叶稹说话,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享受,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晚上吃的什么?”凌菲扬问。
“你一会儿还要出去?”沈小谢问。她再明白不过,凌菲扬每次这么问,其实都是在说,你还要不要吃点别的东西。而她现在这么问,很可能意味着她还要出去,问问自己有没有要捎回来的。
t市一晃已经是夏天,凌菲扬带了几件夏天的衣服,很快整理好,“是啊,胡老师非要现在过去一趟。你说不就差一个晚上么,着什么急。”
“……”沈小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要两袋泡椒凤爪。”
凌菲扬停下来,“我可不吃,还发烧呢。”上次两个人在宿舍大吃特吃了一晚上泡椒凤爪之后,第二天她一边跳舞一边肚子疼的经历可是不好受。所以那之后,凌菲扬都会十分注意吃这东西的时间。之所以只是注意时间,而非拒绝再吃,自然是因为学校里这个牌子的泡椒凤爪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没事,吃不了放着。”当宿舍里两个人对吃有着共同的爱好,口味又存在着共同点,消费零食从来就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有个教师宿舍在同一个校区的老师的好处是,你需要时从不担心找不到她;同样,有个教师宿舍在同一个校区的老师的悲剧就是,你不需要见她的时候也很可能躲不过她。♀凌菲扬敲了敲胡建芬办公室的门,怀疑她怎么就不害怕大晚上办公楼空无一人的诡异气氛。
她没有等待,便推开了门。不出意料,胡建芬依旧精气神十足地坐在办公桌后。“胡老师。”
胡建芬看到凌菲扬便笑了,因为是晚上,她披散了头发,多了点柔和。“这次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比我想象中好多了。这个叶霆特别聪明,学东西很快,唯一就是因为之前练功夫的底子,动作最初会做得很硬。不过舞感很好,因为是演员,情绪表达比大多数舞蹈演员到位。”
“说得头头是道的。”胡建芬打量着凌菲扬,像是打量多日未见的女儿,“实习报告别忘记交上来。”
“知道了。”凌菲扬回答。
“剧组人对你怎么样?”胡建芬问道,“我看你怎么好像胖了?”
“胖了?!不会吧,天天吃盒饭也能长肉?”凌菲扬也低头打量自己,她可不是一个轻易长胖的人啊。再说,因为吃盒饭而不是美味佳肴长胖了这理由实在惨绝人寰。
“后天论文开题,你准备了没有?”胡建芬问。
“我想了几个选题,回头看看可以写哪个吧。”凌菲扬回答。
“好,这次的事情就当做你的大四实践了,期末考试的内容我会帮你补回来。毕业汇演分组已经抽好了,必须要重视。”胡建芬一条一条地叮嘱凌菲扬。
凌菲扬已经趴倒在桌子上,“老师……救命啊……”惹得胡建芬笑起来。
“哦对了,”胡建芬站起身,从办公室一侧拉过来一个箱子,“你地址填的是我这里?”
“啊对,”凌菲扬说着也蹲过去看,“宿舍阿姨不给收东西,我就填的您这儿。这什么呀?”
胡建芬将撕下来的快递单子递给凌菲扬,“今天中午收到这个大包裹,我都怀疑你把自己放里面给寄回来了。”
凌菲扬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便愣住了。快递单上收件人写着自己的名字、胡老师办公室的地址,而寄件人一栏则格外干净,只有潦草的“叶霆”两个字,若不是看过他的签名,凌菲扬也认不出来。
凌菲扬突然就觉得特别开心,特别幸福,特别满足,特别感动。她甚至舍不得拆开箱子。直到对上胡建芬疑惑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眼眶竟有些湿润。她勉强将乐得裂到耳朵后面的嘴巴收回来,一本正经的回答,“哦,可能是剧组寄来的。”
“这是你辅导的那个演员?”胡建芬问,眉头有些不易察觉的褶皱。
“应该是。”凌菲扬抱起箱子,“谢谢胡老师。我能把它抱走吗?”
胡建芬点点头,叫住转身就要走的凌菲扬,“等等,我锁了门,一起走。”
凌菲扬抱着很大的一个箱子,一点儿也没觉得沉;夜晚的办公楼很黑,她一点儿也没觉得怕。回去的路上胡建芬过于的沉默,神色中有些忧虑,她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叶稹调酒的手臂有些吃力,为客人递过去两杯之后,身边的调酒师撞了撞他,“吃不吃得消?”
叶稹摇摇头,表示没事。
“我还没见过这blackktie里有哪个人,可以从晚上六点到凌晨四点,日日撑足全场。你能不能行,可得悠着点。”
blackktie从来不缺客人,更不缺喝酒的客人,特别是不缺能喝酒的客人。所以不仅是服务生,叶稹这样的吧台后不用走动的调酒师也是工作时候毫无闲暇。服务生端着东西拿着菜单脚不沾地地忙前忙后,调酒师则是各式酒瓶调杯在手中翻飞,眼花缭乱手不得闲。叶稹却是觉得手臂有些酸痛,不过这段时间,他在中午醒过来举着无力的手臂洗漱时确实发现自己的上臂肌肉见长。这或许是过度疲劳之中的很好安慰。
从9点到12点三个小时的班,一下子变成了10个小时,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想要休息的时候,叶稹总是告诉自己,你还想要用多久来还完上次打架的损失?长痛不如短痛,何况还当作免费健身。
当然,他也总是在手臂酸痛、酒瓶翻飞的时候,默默告诉自己,以后不论是打架敲人,还是调酒耍帅,都绝对不能一时冲动,要看清楚了酒瓶再去砸,要不然和上次一样敲掉两瓶价值昂贵的珍稀酒种,简直是得不偿失。
他上次没有告诉沈小谢,自己不希望她来blackktie的原因之一,就是不希望她看到自己长时间加班的疲惫样子。他不希望她因此而自责或者多想些什么,毕竟她是那样善良而心软的女孩子,看到自己受伤都难过了好些日子;他也不希望沈小谢看到状态不那么好的自己,总希望自己在她面前能够做得再好一点,生怕自己沾污了这朵迎风摇曳的洁白小花。
他从不为那日拼命一般的打架和受伤而有半点后悔,可是打架的教训到底还是在肌肉的酸痛和连天的哈欠里,一次次强制性地给叶稹加深了印象。
他大致数了下,算上这一杯,这已经是他今晚调制的第126杯酒。若不是还在还损失,他真想借机锻炼一下闭眼调酒的新技能,毕竟,这也没几个人能够做到,听起来还不错。只不过现在,他可砸不起,再砸了,恐怕就不是赔钱这么简单了。如果没了这份工作,他怎么……
想到这里,叶稹手上的动作愈发慢了下来。他一侧的头发挡在眼前,越来越专注地想着什么。在思考了十杯酒的时间之后,他终于推过去调好酒的酒杯,转过身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掏出已经被捏得褶皱的名片,拨出了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随即便被接通。一个深沉圆润的声音,气定神闲地从电话那段传过来,“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