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谜面本身也不是太难,不过按照店家刚才所说的规格,倒是值得思量一下,且拿纸笔过来。♀”那个被上官澈称作用修兄的男子走上前来,这男子的脸型略显瘦长,眼睛不大,倒是格外有神,即便与张阳相比,也算得上是帅哥一枚。
他身上的穿着倒也朴素,不过是一身藏青色的棉质长袍,头上再扎着一块文士方巾。
如此朴素的打扮,放在马淑和上官澈等一众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之中,自然显得非常扎眼。
不过看着众人的神情,倒反是以这后来的男子马首是瞻。
“这位公子,纸笔拿来了,请。”那店家伙计看到有人要解谜,赶紧将笔墨拿出来,放在旁边的一张小桌上。
那男子接过纸笔,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挥笔写下了两句:“桥头佳人相道别,相依相伴对残月。”
那伙计看到那男子将谜底写了出来,也不敢确定是否正确,立即说:“这位公子,我将这谜底拿进去给掌柜的过目,还请稍等。”
不一会儿,那店小二果然跑了出来,双手拱手恭喜那公子,并将那花灯取了下来,赠与了那男子。
“马小姐,既然这是你看中的花灯,那在下就借花献佛,赠之于你,不知是否唐突?”那男子接过花灯之后,便转手要送给马淑。
“杨公子所赠,小女子如何能够拒绝?在这里向杨公子你道谢了”那马淑向着杨用修微微一笑,施了一礼,便接过了那盏走马花灯。
那一笑,倒真有点颠倒众生的感觉,让周围几个男人的续都漏跳了一拍。
正当那马淑一众人准备离开时,刚才那个店伙计倒是开口了:“各位公子小姐,掌柜看到诸位解出了这灯谜,非常仰慕,倒想与众人一晤,而且小店还邀请了苏州著名的清吟小班登台献唱,一会儿便要开始,几位来得好巧,不妨进店一观再走。♀”
“哦?不知杨公子意下如何?”马淑听店伙计如此说,转头问那杨用修。
“能制出如此有趣的花灯,灯谜也如此有趣,想必那掌柜的也不是俗人,也罢,就到这……嗯,荣祥斋中一坐吧。”杨用修点了点头,率先迈步进了这个古色古香的茶馆。
上官澈随着几个人一起进了茶馆,进去的时候,还不忘挑衅地看了张阳一眼。
“上次承蒙上官兄你的照顾,在下可一直在图谋回报呢。”上官澈在经过张阳身边时,张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张兄你在说些什么。”上官澈表情不变,但是他眼神中那一瞬间的犹疑,却让张阳确定了上次袭击事件的幕后黑手,必为上官澈无疑。
“哈哈,没什么,请。”张阳自然不欲与上官澈做些口舌之争,只是侧身一让,便让上官澈走进了茶楼。
……
“(╯3╰),那人怎么就胡写了两句,便答对了啊?是不是那店家看他们穿的光鲜,便故意照顾他们啊?!”一旁的苏儿忿忿不平地说。
而自从马淑出现以后,就躲到一旁阴影中的朱寿,这才转了过来,说道:“柳拂翠首携幼主,这个谜面猜的两字很简单,分别是羽,樱二字,而那人给出的两句谜面,也分别是说羽,樱二字,而且格式工整,意境不俗,又如何射不中那花灯?而我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人正是在京城很有名的大才子杨慎。”
“切!马后炮!还说要给芸姐姐射下那花灯,结果还不是被人抢了去?至于是不是大才子,我才不知道呢,肯定是你为自己被人盖过,自己给自己遮掩呢!”苏儿看朱寿过来给自己解释,撇了撇嘴说。
“(#‵′)你!”朱寿一时被堵得脸一阵青一阵红,其实朱寿说得倒是实话,刚才那猜灯谜的男子正是杨慎,表字用修,是如今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杨廷和之子。
而朱寿之所以认识他,因为如果要严格论起来,这朱寿还要称杨慎一声师兄,只是朱寿的身份特殊,不必如此罢了。
刚才朱寿一看见马淑及杨慎出现,立即藏到了阴影里,就是怕这两人认出他,平添枝节。
“好了好了,苏儿,你就放过朱公子吧,朱公子都猜对那么多灯谜了,谁还没有个疏忽大意的时候?再说那花灯,我也只是觉得新奇好看,并没有想把它赢回去。”刘芸在一旁打着圆场说,倒是让朱寿一时心花怒放。
“(╯3╰),就是就是,懒得跟你这种小丫头一般见识。走,我们也进去看看那个什么苏州来的清吟小班有什么名堂,如果里面还有什么有趣的灯谜,我定不会输给那什么杨用修!”朱寿再次满血复活,将刚才猜灯谜赢来的一个孙悟空面具戴在脸上,领着头便踏进了那荣祥斋茶馆。
看着如此“搞怪”的朱寿,张阳一时也啼笑皆非,摇了摇头,便招呼着几位女孩,一起进了这个装潢雅致的大茶楼。
……
由于明初推行的官妓制度到如今已经名存实亡,官设的教坊司妓院早已演变成众多的私人窑子,又因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巨商富贾、墨客名流都集中在京城,北京城也就成为了全国最大的销金窝。
也因此,这些年来,整个大明就刮起了一股南妓北来的旋风,说的是江南苏(州)、松(江)、常(熟)、镇(江)四府籍的妓女,纷纷来北京城组成所谓的“南班子”。
作为江南北上进京的第一站,天津卫自然也首当其冲,成为了“南班子”集中的一个根据地。
而这“南班子”也分为四个等级,“清吟小班”为四级之首,并不是哪个青楼的独称,而是这个级别所有烟花女子的统称,此等烟花女子往往卖艺不卖身,擅长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其秋波明媚,颦笑情深之态,往往令名流士绅、权贵富商趋之若鹜。
“茶室”则为次于小班的二等风尘聚所,茶室亦属于较为高尚的风化场所,室内的装饰、雕花艳染颇为讲究。这“茶室”与“清吟小班”最大的区别就是,里面的烟花女子卖艺又卖身……
而三等的“下处”,基本就是属于一般意义上普通妓女营生所在。
至于最下等,俗称的“窑子”,来者多为脚夫、车工和苦力之流。
如果用如今的眼光来看,其实这“清吟小班”倒有点像如今的明星饭局或者一些隐秘的高档会所,而“茶室”则是低一等的会所,或者天上人间的那般所在。
这“清吟小班”的女子能够到这茶楼来“走”表演,很大程度上则是为了与本地的各种青楼妓馆对抗,以博“曝光率”,为之后的“选花魁”造势。
至于天津卫的这些大商家,自然对这种表演非常欢迎,“清吟小班”的到来不但可以带来大量的客流和持续的关注度,更可以提升自己商家的品味,吸引更多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光顾。
而在大明朝,这些人的到来,自然代表着滚滚财源的到来。
值得一提的是,朱寿身旁的罗祥,其实也是京城的一个清吟小班出身,他年幼时,因为家贫,被他爹给卖了,而买主正是那个清吟小班的班主,只是后来又经历很多波折,才来到朱寿身边。
这也是为什么,朱寿出来游玩时都会带着罗祥的原因,盖因他的经历,所以江湖门路很熟。
……
张阳几个人,在店小二的引领之下,来到了茶楼角落里的一张八仙桌坐定,而之前进来的杨慎和马淑等人则早已被小二引到了二楼的雅间中就座,自然不会跟张阳等人碰上。
这座茶楼共有三层结构,二层、三层围绕着中间的大堂,设置了很多雅间,可以居高临下,看到中间大堂的戏台。
因为是正月十五,整个大堂的二层三层都挂满了各种花灯,整个茶楼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坐下只点了几壶茶,便花去了张阳的是几两银子,换算到如今,也足有几千上万元的消费了,怪不得那么精致的花灯,这茶楼可以说送就送,果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张阳等人坐下没有等多久,便见几个身穿一式红袄裤,手中分别拿着笙、笛、琵琶、鼓板、弦子、箫等乐器的女乐手鱼贯而入,先向上座的客人躬身施礼,然后排列有序地坐在大厅中间靠右的长枣木椅上,稍作调弦,演奏出短短一曲《升平乐》。
奏罢,出场四个分别扮相为老夫人、书生、小姐、丫环的四名女子上场,男角朝上座揖折腰,女角半跪万福。
只见饰演小姐的那名女子走前一步,在笙、笛伴奏声中,唱出几句定场诗:
“娟娟月亮照黄昏,你做张生,我做崔家里的莺莺,花前月下,吟诗寄情,千秋万载也要留个风流好声名。客官若弗信,请看古人留下这本《西厢记》,惹得诗人说到今,惹得诗人说到今。”
这“清吟小班”唱得正是如今最最流行的《西厢记》一剧。
那扮演小姐的女子念完定场诗,倒是扮演红娘的女子首先开腔:“约定佳期,倒把我红娘关在门儿外,禁不住自叹自揣。几番推门推不开,几番偷视无缝隙。只听到房间内二人颤声柔气,哼哼唧唧。小红娘两颊现红霞,口咬衣襟,无端春兴难描画……”
只见那扮演红娘的女子果然如书中介绍那般,丰姿绰约,娇态结合着憨态,温婉揉和着坚强,莲步乍移,舞蹈旋转中律,时而如春风轻柔,时而像一江春水暖流曲折,唇启榴齿,倾吐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诸多心事,特别是那面泛潮红、眼如秋波的俏模样,直看得茶楼中众人心神荡漾,不能自持……
“好!看赏!!”突然,也不知道是从二层还是三层,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叫好声,一下子打断了舞台上的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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