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这里一切都好,那么我也就不在这里多事了,平白惹人厌,遭人嫌。♀遥儿妹妹,你好好保重身体,这里离白记药铺也不算远,有空不妨去多看看我,至少我的这点医术也能帮上一点忙。”白芷原本一直很平静的脸上,突然显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她又看了一旁露出惶恐不安表情的张阳,手臂支着双腿,站了起来,便向涂遥告辞。
“小姐?!”站在白芷旁边的白苏儿仿佛意识到了白芷将要做出的决定,声音有些惊慌。
看到白芷要走,一旁的巧儿雀儿姐妹连同碧儿姑娘倒是松了一口气,倒是涂遥深深地看了白芷一眼。
“白姐姐,且慢,遥儿有两句话想要单独跟白姐姐说一说,你可愿意留步一听?”涂遥也缓缓站起身来,略微沉吟了一下,对白芷说道。
“你……你这狐……你要跟我家小姐说什么,当面就说便是,在这里说,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白苏儿听到涂遥如此说,以为涂遥要对自家小姐不利,鼓了鼓勇气,大声说道。
“苏儿,没事。”白芷看到白苏儿如此激动,赶紧安抚了她一下,然后便冲着涂遥点了点头。
“涂遥?!”张阳在一旁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小声叫了涂遥一声,用眼神询问她的用意,不过涂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张阳微微摇头,并用眼神安慰张阳,示意没问题。
于是,对于这种情况,张阳也只能再次老实地坐在那里,看着涂遥跟白芷进了内室,并关上房门。
…………
内室之中。
“白家姐姐,坐。♀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遥儿我也就将心中所想明明白白地跟姐姐说一说吧……”涂遥将房门紧紧关上之后,便拉着白芷坐到绣床上。
白芷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涂遥,等待着她的说辞。
“不瞒姐姐……遥儿我并不姓余,本家姓涂,三点水的涂,以前也是官家的小姐,家父涂祯是弘治十二年的进士,曾任江阴知县,后又巡盐长芦。只因家父他得罪了刘瑾,挡了那老贼的财路,竟然被其陷害,以贪污之罪名,被杖责三十……”
说到这儿,涂遥不禁红了眼圈,然而她平了平气,又继续说道,“可怜我父亲,竟然就这样活活被打死在狱中,家母因此忧愤去世,家兄也被充军,失去了下落,而我……而我也不得不沦落烟花之地……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要博白姐姐你的同情,只是想告诉你,遥儿我刚开始接近相……接近张先生时,确实是有一些自己的心思……想要找一个靠山,找一个帮手,帮我完成替父报仇的心愿,想要解救出我那不知在何处吃苦的哥哥……嗯,即便当时遇到的不是张先生,现在大概可能也是同样的情况,我也会这样,不知廉耻地用身子博取这一线的机会。甚至若是换一个人来,遇上了他的正室夫人找上门来,我也绝不会退让,绝对会使出我所有的心机手段,来确保我的地位……”轻轻将眼角的泪拭去,涂遥带着淡淡的微笑对一旁的白芷说。
而白芷只是看着她,并没有插话的意思。
“只是……只是相公他是不同的……他不同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他是那么的真情真性,毫不作伪,他是那么的温柔又敢爱敢恨……原本我接近他,是想诱惑他,利用他……可是,可是现在,我只是不愿他伤心难过……”涂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实,我从他看你的眼神,从他听说你要来的时候,流露出的不安与焦躁,便已经知道,姐姐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定是喜欢你的,很喜欢……若是可能,遥儿我并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你们之间产生裂痕,让相公他不开心。♀”
“我对白姐姐你这么说,并不是说我愿意退出,会离开相公……我只是想告诉你,相公他这样的人,注定会是要一飞冲天,前途不可估量。如若相公他是个普通人,是个街头卖肉的汉子,是个码头扛包的力巴,我涂遥自认不会输于任何人,不说是白姐姐你,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儿来了,我也要博一个正堂娘子的地位,把相公牢牢地把在手里,一个人独占他!可是……可是悔叫夫君觅封侯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如相公这般的人物,注定不会囿于这样一个小小的池塘,一旦风云际会,他便会化龙而去。他的正堂娘子注定不会是我这样一个曾经沦为贱籍的女人所能奢望的,即便相公他愿意给,我也绝不会去要!这不是为了我,更不是为了你!”涂遥顿了顿,眼神儿坚定地看着白芷说。
“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存在,不会对你的地位有任何影响……白姐姐你的人物风采,我遥儿也是心服口服,若是换做旁的什么人来嫁了张阳,我也定不会心甘!”紧接着,涂遥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坚定地对白芷说,“若是白姐姐你不嫌弃,我涂遥便在这里认了白姐姐做姐姐,以后便当做亲姐姐一般来侍奉于你……只求姐姐你,让我在相公身边,能有个一席之地……”
说完,涂遥便站起身来,然后跪倒在白芷面前,并匍匐子,姿态可谓做得不能再低。涂遥如此做派,其实并不是没有原因,除了她上面说的各种原因外,她向白芷“投诚”,其实只是因为她很明白,即便眼前的白芷不跟她争,还有一个乔铃儿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对于乔铃儿,涂遥只是略微有过一个照面,知道乔铃儿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儿,然而即便乔铃儿也不争,但是涂遥却是对于乔铃儿的哥哥乔龙深有了解。
要知道,原本涂遥色诱的对象,是乔龙来着!
涂遥深知,溺爱着自己妹妹的乔龙,如果自己不争,那么他还可以睁一眼闭一眼,若是自己真的跟乔铃儿使手段,那么乔龙的手段绝对会来的更激烈,也更无法防备,甚至自己家里什么时候突然“失火”,全家被烧成了白地都未可知,这还是涂遥能够想象到的,乔龙最简单、“最仁慈”的手段……而到时候,自己死了,乔龙也绝不会让张阳知道,这一切是他下的手,也绝对会让张阳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意外,是一个事故……
没错,这就是涂遥知道的,出身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乔龙的手段!
所以,与其让乔铃儿成为张阳的正室娘子,涂遥宁愿选择面前这个心性有点冷,虽然很精明,但是明显非常善良的白芷,这也是为什么心高气傲如涂遥,也会做出这样姿态的原因。
无非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甚至涂遥这会儿认白芷做姐姐,还实在有些刘备联吴抗曹的味道,抗的就是乔铃儿这个势大的曹操,更何况,相比于假小子一般的乔铃儿,涂遥也更觉得眼前的白芷更对自己脾胃。
对于涂遥的这番心思,即便冰雪聪明如白芷,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看得通通透透,毕竟白芷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并没有经历过如涂遥这般的难以回首的经历。
看见涂遥如此做派,心中只是隐约有些明悟的白芷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上前扶起了涂遥。
“涂姑娘,你不必如此的!”
…………
正厅之中。
“喂,张阳,你说我余姐姐会跟那白家丫头说些什么啊?哼哼,我看这次你那白家丫头定要在我余姐姐手里吃些苦头了。”碧儿姑娘看见余瑶和白芷都进了内室,立马来了精神,八卦地对张阳说道,完全没有了今天一大早见到张阳时候的苦大仇深。
“废话,她们在里面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再说,遥儿不是那样的人,怎么会跟白芷吵起来?”张阳很不待见地撇了碧儿姑娘一眼,心说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自己还跟着杨慎与唐伯虎一起踏踏春,喝喝花酒呢,岂不是比现在这样郁闷的情况自在惬意上许多?!
想是这么想,不过张阳也明白,这一切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行为的因,为今天种下的一个果,要不是因为碧儿捅破了这层关系,事情早晚也要解决就是了。
所以,虽然不待见碧儿姑娘,张阳倒是并不责怪她什么。
见张阳没什么好气儿,碧儿自然也不会去自找没趣,自顾自地拿起了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今天她这次来倒仿佛纯为看热闹了,着实让张阳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又过了一会儿,张阳没有说话,倒是小丫头苏儿沉不住气了。
“张……张大哥,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小姐,都好半天没有动静了……”白苏儿在一旁踟蹰了半天,虽然不太想跟这可恶的张阳说话,可终究还是担心里间自家小姐的情况,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小姐跟那狐媚子应该没有打起来……可是……可是那狐媚子会不会给自家小姐下药了,暗害了小姐呢?!
白苏儿一阵胡思乱想,越想心里越不安。
看到自己喜爱的小苏儿要求了,张阳当然不能没有回应,当机立断,便准备去里间看一看情况。
可正在这当口,里间的门却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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