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鲁莽，得罪了这种小人，若是不能一棒子打死，那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以后估计真的要阴魂不散了。再说真要打了小的，肯定会惹出老的，对付了老的，还会不会牵扯出什么其他的乱七八糟的魑魅魍魉来也说不准？有些事情还是要谋定而后动，若是不能一招封喉、一劳永逸，那么便不要逞一时之快，使些能够暴露出自己破绽的虚招、废招。”张阳摇了摇头，制止了张乐要去报复汪平和的提议。
“啊？！那难道咱们吃了这么一个亏，就这么算了？”张乐虽然觉得张阳说得有些道理，但还是没怎么把那个汪平和放在眼里，不过是五品官的子弟，关在他们锦衣卫黑牢里的三品四品的官儿还少了吗？！怕他何来？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阿乐，你去找几个弟兄，轮流盯着点儿那个姓汪的小子，看看他都跟什么人接触，平日里都喜欢干什么，有什么爱好，还有他下一步会不会继续跟我作对。记住不要让那姓汪的小子察觉，让他还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我们仍然蒙在鼓里好了。”张阳对张乐吩咐说。
“放心，这点儿小事儿，若是让那姓汪的察觉，我们兄弟自己去找块豆腐撞死好了，也没脸去见乔头儿了。”张乐对张阳摆了个我办事你放心的手势。
“对了，这里有……嗯，差不多五十两银子，让办事的兄弟们分一分，我现在身上也只有这么多，改天你再去柜上找我，我再给你提出点银子，乔大哥这会儿不在津门，也不能亏待了弟兄们不是。”张阳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银子，掂了掂分量，递给了张乐。
“张头儿，你这怎么话说的？！兄弟们给你办事那不天经地义？怎么还能拿你的银子？再说了，这事儿别说是让乔头知道了，就是让铃儿小姐知道了，那也没咱们的好果子吃啊！”张乐赶紧摆手，不愿意要张阳的银子。
“贫不贫？！哪那么多废话呢？！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还缺这点儿银子不成？以后甭把我当外人，我给你们银子，难道乔大哥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成？”张阳瞪了张乐一眼，脸色有些不高兴。♀
吃了张阳的这一顿排头，张乐虽然苦着脸，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受样儿接过了银子，可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张阳的态度明显表明了他现在已经把自己这些人当做自己人看了，所以才这么不客气。
张乐不是张阳的手下，却对张阳这样言听计从，除了因为张阳如今跟乔铃儿的关系，基本板上钉钉算乔龙的人之外，还有另一点儿就是，张乐这几个锦衣卫虽然没在嘴上说过，但却都已经隐约猜到了之前那个跟张阳称兄道弟的人很可能就是大明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凭着张阳跟那位的关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借势而起了，这会儿别看张阳是跟着乔龙混，很可能一转眼儿，乔龙就成了张阳的左膀右臂了，他们反正都是一家人，无论怎么赁也不能外道了，可是他们这些底下的人，若是能抓住张阳还蛰伏水底的这一会儿功夫好好巴结了，说不准就是日后的一场大富贵！
乔龙留在天津卫的这一票嫡系人马，虽然嘴上各个不说，可心里基本打的都是这个主意，再说这件事本身也无亏忠义，别人也没法儿说三道四，这些混老了锦衣卫的兵油子们，自然全都心里明白。
“那行来，那我就替小的们都谢谢张头儿了，改天兄弟们做东，一起请张头儿你去喝酒啊。”张乐接过了银子，原本的小受样儿也换成了一脸笑容，连后槽牙都给张阳露了出来。
“行了，过几天，我来请弟兄们喝一顿儿吧，上次一起去青县的那些弟兄，再加上你们要好的，都一块请来吧，怎么说我现在也挂着千户官的牌子，请你们吃酒也算天经地义。那行，就这些事儿，麻烦几位弟兄了，我这就回去了。”张阳笑着说，他其实也有些明白张乐他们的心思，不过他对此也倒不反感。
“好嘞！张头儿，你甭急，我使两个人护送你回去，这会儿您可不是一般人了，万事小心为上，谁知道那姓汪的会不会头脑一热……”张乐很殷勤地说道。
…………
海河边一个颇为雅致的小院中，杨慎这次来天津就是住在这里，是他的一个同年在天津的寓所，因为这位同年已经别处为官，这房子倒是空闲了下来，每次杨慎来天津都会来这里小住。
如今唐伯虎自然也住在这里，虽然不如在青楼楚馆夜宿来得爽快，倒也胜得一片清净。
张阳离开了张乐那里，便径直来寻了杨慎。
在小院的凉亭中，杨慎准备了一壶今年刚摘的雨前龙井，这玩意儿在北方可是个稀罕物，说它价比黄金也绝不为过。
“没想到汪平和这小子竟然嫉恨上张兄你了，要不这事儿我去跟马淑说一说，也好把这个误会给解开了。”杨慎听说张阳吃官司的事儿竟然是因为汪平和，心中也有些惊讶。
“不必不必，这件事情说开了，反而让那汪平和下不来台，事情可能就更不好收拾了，我们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估计过一阵子，那汪平和自己也就觉得没意思，没滋味了。”张阳可不想杨慎把自己已经知道幕后主使的信息透漏给汪平和，随便找了个理由说。
“张兄说得倒也在理，也是个稳妥的处理办法。”杨慎点了点头，觉得张阳被人算计了，还能顾及别人的脸面，实在难得。杨慎毕竟是个谦谦君子，也只把这件事当做一个争风吃醋的小事情，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倒是一旁的唐伯虎，略略瞅了张阳一眼，似乎对张阳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
“嗯，倒是用修，你从京城来，知不知道这个汪平和他们家有什么背景啊？若是背景极深，那我之后惹不起他，不妨躲着点儿他。”张阳向杨慎询问道。
“嗯，是犯不上因为这些小事儿跟他们这样的人计较。汪必东不过是正德初中的进士，这才没几年便坐到了天津户部分司这掌管钱粮的肥缺上，除了因为这人确实有些才干之外，更是因为他倒向阉党倒得很彻底，算是阉党中目前的一位得力干将，听说很入得刘瑾的法眼。虽说是阉党之人，不过这人本身倒也没什么劣迹，还很有些才情，为官中规中矩，为人也不算刻薄，这一点上，汪平和的性子倒是不如他爹汪必东。”杨慎听张阳询问，也没有多想，便细细为张阳解说了汪平和一家的背景。
又是刘瑾，张阳皱了皱眉头，怎么感觉好像什么事情都能扯上刘瑾，不过这也好，反正乔大哥、还有遥儿都与这刘瑾有仇，自己对上他也不算冤枉，只能算冤家路窄了。张阳这般思索着，端起眼前的茶碗，一饮而尽，只是可惜了这珍贵的雨前龙井，张阳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品出它的妙处来。
“对了，说起来，这件官司过后，张兄你的婚事也便近了吧？”杨慎突然想起来问道。
“是啊……就在，这个月十六……”张阳有些情绪不高地说道。
“嗯？怎么？看张兄你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娶到白家姑娘那样美丽贤淑的妻子，莫非张兄你还有什么不心满意足的吗？”杨慎有些不解地看着张阳。
“嗨！别提了……还记得过年时，跟我一起的，有一个个子很高的姑娘吗？”张阳叹了口气说道。
“嗯！倒是有些印象，那个姑娘也挺可爱的……”杨慎点了点头，他是记得那天晚上，张阳的身边围了不少姑娘，还有一个带着孙悟空面具的小少年。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犯愁……我跟她哥哥也订有婚约，说好要娶那位姑娘为妻，我这边要结婚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呢……”张阳一下子趴在了八仙桌上，有些有气无力地说。
“啊？！张兄你竟然同时订下了两门亲事？”杨慎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杨慎会如此惊奇，倒也不是没有原因，虽然我们通常总是讲古代是一夫多妻制，三妻四妾很平常，然而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误区。
其实中国自古以来都严格实行一夫一妻制，只不过在这个一夫一妻之外，还允许丈夫纳妾，也就是说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而“妾”这个角色，很多时候在家庭中的地位只是略高于奴仆而已，甚至妾的家人都不算夫家的亲戚，在明代，丈夫如果杀了妻子要判刑，但是杀了妾，只要被打100杖关三年。
而传说的齐人之福，开篇第一句也是：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即便是先民时代的娥皇与女英也曾因为争夺正室的位置而引起纷争。
所谓的“诸侯无二嫡”，就是说即使是天子诸侯也不能同时娶两个妻子，正宫的皇后也只能有一个人，更遑论其他臣民。
《大明律》规定：“若有妻更娶妻者亦杖九十，离异。其民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听娶妾，违者笞四十。”
也就是说在大明，不仅有重婚罪，就连平民想要娶妾，也是要等年过四十还没有子嗣才能办到，也就是说，无嗣才是纳妾的先决条件。
至于平妻，直到乾隆40年，才定大清附例：“如可嗣之人系独子，而情属同父周亲，两情相愿者，取具阖族甘结，亦准其承继两房宗祧。”这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对平妻的法律规定，独子兼祧是以一子兼承同父兄弟两房宗祀的特殊继承方式，一人挑两房，两个媳妇虽然共享一个男人，实际上属于堂妯娌。
当然，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也有特例，例如晋朝时的贾充先娶李婉，后因李家出事，李婉被判罪流放而离异，再娶郭槐。以后李婉遇赦，皇帝特许他娶两个正妻，称为“左右夫人”。
而到了明朝中后期，“平妻”这个称呼虽然不被主流社会认同，不过因为商业的发达，很多商人会在离家在外的时候，在别处另娶“平妻”，就如如今有钱人找小三一般，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是也民不告官不究。
但显然，这样的大环境，并无助于张阳解决他现在的实际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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